大城小事
2012-04-29
[暖如春水]
送你一朵昆明水
秦湄毳
昆明暖,四季如春,今年春节假期带一双儿女去昆明小憩,贪享那里的暖。
果然温暖,不仅如春,还如夏,刚到的那天下午,两个馋嘴的孩子就拉帮结伙着要挟我和先生,“吃冰淇淋!要热成电热器了!”儿子嚷,已上小学的女儿仔细地选择她的措词,“我都热成沙漠了!”是呵,一下甩了厚厚臃肿的棉袄棉裤,俩小东西像小马小鹿兴奋不已。
昆明真的暖,是冬日暖房。到处春和景明的样子,青草处处红花艳。在民族村,看着来来往往的小阿妹们,个个花红柳绿,穿戴得如鸟语似花香,我也心旌摇动,自己也披挂起来,哈尼族的花裙、苗族的银饰、花团锦簇的大披肩……儿子成了白族的小“阿黑哥”,绣花的白衣白裤花坎肩,小脑袋上还扣着花帕帕;女儿成了藏族的小“卓玛”,艳丽的斜襟藏袍镶嵌着“扎西德勒”的吉祥;只有先生坚守“水又(汉)族”,手上只拎一块普洱茶砖头!他笑话我们娘仨,“哪像你们只是图其表,我可是要把春暖花开喝到心里去!”
昆明真的暖,高大的桉树剥皮挺立,滇池水暖海鸥翔集,游人抛着面包与鸥嬉戏,孩子更狂热,把饼干放在我的头顶,更招得水鸟纷至沓来,我欢乐地逃窜;石林如花开得灿烂,灿烂的花和石头相比多,耀得我寻看“阿诗玛”的眼缭乱;花市“花花”世界,花呀草,多得我悄悄自卑,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这样便宜的花呵,昆明什么都论公斤称,玫瑰花廉价得让我难以再陶醉……
风暖景暖风景暖,昆明的吃喝住行也都温暖。吉祥街的小吃多又全,实惠好吃,胃肠暖;喝也暖,水不凉,因气温不低,“好喝好喝!”一双儿女赞叹,这时真的感到,昆明水真的好滋味。
“昆明真的暖和呀,妈妈,明年还来!昆明真的冬天很热,我要天天吃冰淇淋!……”
那里的暖,还是装口袋里,装回家好——好得到处都是昆明的暖,昆明的春和景明。我在电话里跟朋友说,送你一朵昆明水——打一美容佳品,听筒里高声欢呼——精油!一片片花儿,滴滴春色,暖如春水……
[味觉记事]
糍粑香了年味浓
王涛插画 叔婆饭
糍粑,是湖北家乡特有的年味。小时候的年都是在家乡小山村里度过的,随着新年的慢慢走近,家家户户又开始打糍粑了。在一阵热火朝天的吆喝声中,把一年的期盼都揉进这绵软的糍粑中去,甜腻得嘴巴都张不开。
家乡打糍粑有一套讲究,上好的糯米都是自产的。打糍粑的工具是一个石臼和几根“T”形木杵,石臼是一块大方石中间凿个凹凼,样子像盆,重三五百斤。木杵用结实的桑树制成,约一米长,上粗下细,顶上安一个扶手,成为“T”形。打糍粑的汉子都是村里一等的青壮年,因为打糍粑不仅是个力气活还要巧劲,不会打的人就把棍子在粑臼揉,出了力也打不好糍粑,而且手也会打起血泡。会打的人,用手把木棍转着搋下去,这样糯米饭就粘棍子,力道不虚。
记忆中,总是母亲们亲自把糯米精选去杂,用冷水浸泡二三天,淘洗干净滤干,倒入木蒸笼(饭甑)。木蒸笼状如木桶,底是活动的,留有缝隙进气。为防止压结汽难均匀,必须用筷子在米中插一些汽眼,再在甑沿上敷上纱布,盖上锅盖。上满糯米的木蒸笼放进装有适量水的铁锅内,灶下烧干树枝(家乡人叫硬柴),熊熊大火不一会儿就把锅里水烧开了翻出水花,再燃两支烟时间,木蒸笼蒸汽直冒,飘出糯米香气,糯米饭熟了,此时就响起了男主人“打糍粑啰”的吆喝声。
他们会抱起蒸笼,走到石臼边,掀开笼盖,将适量的糯米饭倒进石臼,顿时雾气夹带着香气在空气中飘散。五六条汉子各执一T形木杵,先是轻快地在石臼内周围戳来戳去,十余下后迅速迈开弓箭步使劲搋,响起“嗨、嗨”短促有力的号子,不一会儿,速度越来越快,“嗨哟、嗨哟、嗨哟、嗨哟”,节奏铿锵的号子此起彼伏。约半根烟工夫,糯米饭被搋溶,成一团白胶似的粘在木杵上。
“拜年拜年,糍粑上前”。家乡的习俗是初一给长辈拜年,初二到娘家,初三开始走亲戚朋友。这拜年的礼物一般都会带上些糍粑,再加上红糖、糕点之类,这样一来,每家都会有很多家的糍粑,如同一个小小的糍粑展,谁家的糍粑做得怎样一比较就出来了,所以,每家都把打糍粑看作过年的一件大事,不敢怠慢。
糍粑的吃法有多种,过年来客人了,主人就会从缸里拿出糍粑沥干水,切成一片片,放进油锅里煎,糍粑煎得黄黄的、焦焦的,装盘后撒上白糖,外酥里粘,好吃又好看。或是清水煮熟放进碗里,舀好砂锅炖的鸡汤、排骨莲藕汤和鱼丸、肉丸,味道鲜美无比。
糍粑香了年味浓,原来,感觉似乎淡了的年味,早已暗自收藏在我记忆里,刻在骨子里!
[你最珍贵]
那盏灯笼最珍贵
詹华插画 叔婆饭
自打我记事起,在每年的元宵节,父亲都会为我亲手做盏灯笼,做灯笼的材料也许每年都会有所不同,有用玻璃瓶、罐头盒就地取材制作成的,有用高粱秆糊上彩纸制作成的,也有用钢筋、铁丝做框架围上绸布制作成的。父亲做灯笼的手艺并不是很好,严格说来还有些粗糙,可不知怎的,在那个物质与精神食粮都很匮乏的年代,每一盏灯笼都成了我心中完美的玩具,也成了时隔多年之后在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情愫。
那时,父亲在做完灯笼后,都会在元宵之夜陪我拎着灯笼在街上穿行,一边走还一边给我出灯谜、讲故事,有了父亲的陪伴,我真的感到很幸福。一对父子穿透元宵节的欢笑声,一直蔓延到了我初中毕业之后。因为我长大了,父亲不用再给我做灯笼了,再到了元宵节,我们家的阳台之上,悬挂的已是从市场买回来的那种非常大众化的灯笼了,圆圆红绸子的那种,灯芯里面放的也不再是蜡烛了,而是灯泡。灯笼虽然明亮了,可我却对它没有了兴趣,我还是留恋父亲为我做灯笼的情景。
初中毕业后,我开始步入社会,常常会离开父母离开家到外地打工,而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会回家。每次回家待不上十天,就又要返回打工的城市。每次我要走,父母都舍不得,可又没有办法,因为父亲患病的身体需要我挣钱买药治疗。在每次寒风中送我渐行渐远的目光中,打湿我心的总是父母那流满泪水的脸。
2006年,作为一名建筑工人,我有幸在首都北京参加了一处奥运场馆的建设,为了抢工期和进度,我们都主动放弃了回家过年的机会。我的决定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母亲在电话中激动地说,国家的事是大事,家里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姐姐会照顾好你爸的。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父亲的病情已经危在旦夕。
在顺利完成奥运场馆工程的建设后,我于四月初才回到家里“过年”。走到我家楼下时,竟然发现在我家阳台上挂着一盏红灯笼,那是多么熟悉的造型啊,它一定出自父亲之手!可我当时不明白,此时已离元宵节几十天了,为什么它还会挂在阳台之上呢?
当我上楼后,一眼看到在八仙桌上放着的那张父亲遗像时,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阳台上的那盏灯笼,是父亲在临终时,还在时刻惦记我的心,时刻都想看到我的眼睛。那天,母亲抚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爸在为你做灯笼时,心情格外好,他说,这是他这辈子给儿子做的最后一盏灯笼……
这盏灯笼,至今仍然悬挂在我家的阳台上,它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念想,在我心中自然也就最珍贵。
[新年快乐]
忙年
刘鹏
每年冬至过了,母亲便开始为年忙碌起来。父母是北方人,随着武钢建设大军来此,虽在武汉生活了几十年,至今乡音未改,乡情不变,过年也是按着家乡风俗来。父亲对家务一窍不通,我要上班,诸事只能由母亲一人亲办。置办年货,加工成品,兼顾其他杂事,每日里忙得风风火火,一刻不得闲。
过年肉是重头戏。冬至后菜价开始上涨,饭桌上所需鸡鸭鱼肉,既要经济实惠,又要卫生干净,母亲权衡利弊,每日数次奔忙于菜市场和厨房之间。又怕小贩玩秤自己吃亏,东西买来都是自己剖洗加工,常常累得腰酸背痛。连着几天忙碌后,肉鱼全部腌好,天气晴朗的时候拿到阳台上翻晒,一串串,红艳艳,在冬日阳光下微微闪着金色的油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腊肉香气。母亲这时便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自豪。
家乡过年喜油炸食物,不论荤素,统统裹了面粉一炸。肉圆子、鱼圆子不必说了,单有几样素食独显家乡风味——大葱、苹果、红枣、霉豆角。将这几样切丁切块,在面糊里滚上一圈分别用油炸,吃起来各有味道。而我尤喜爱那炸葱。指长的大葱,经过油炸后,辛辣味已大大减低,吃起来只余葱香盈口。
北方的主食是面食。家家过年都要做一些馒头糕点。冬天气温低,发面不容易,面团和好后,母亲用被子包了,里头再放上个暖水袋,然后说,面宝宝睡觉啦。那面团看去便果真如婴儿一般可爱,每当这时我和母亲都会哈哈大笑。面发酵的时候,人要守着,发好就做馒头,如果发过了就会酸,不好吃。有时候,母亲半夜醒来,发现面已经发酵好了,自己一个人披了衣服就去和面,怕吵醒我们,面盆下还不忘垫个泡沫板,常常为此受冻感冒。
我不止一次跟母亲说过,现在的市场丰富易买,没必要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可是母亲说,这是传统,几代人都遵守的规矩,这样的忙碌才有意义,过年也会更有年味。
终于忙到了年三十。三十的晚上要吃饺子。吃罢中饭就开始剁馅,擀面皮,全家一起动手包。晚上华灯初上,热腾腾的饺子煮好出锅,全家人坐定下来吃年饭。饭桌上摆着的都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食物,腊肉、圆子、饺子、馒头,加上美酒佳肴,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数天来的辛劳顿时烟消云散。
我知道,我的家庭只是中国亿万个家庭的缩影,亿万个中国母亲都会如此这般忙碌劳累。她们在传承着一种文化美德,因为她们的忙碌,那浓浓的年味在几千年后的今天仍然不曾消去,仍然感染着你我。
忙年,忙的是一种生活态度,忙的是一种美好期盼和向往,愿我们的2012新年富足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