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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堇诗歌

2012-04-29三色堇

山花 2012年4期
关键词:暮色

三色堇

代表作

低处的积雪

在上宛我不停地追逐一颗

熟透的夕阳

山坡上那巨大的落叶

向低处倾斜

我发出的声音也跟随几声鸟鸣

倦在暮色里

一种修辞的浪漫

忍不住奢华地敲打积雪

直敲得我的肺腑噼啪作响

很多时候我为一个人洁净的光华颤抖

为无处降落的最轻的美而内疚

现在,时间缓慢地倾斜

这些要用心来承受的细雪啊

在暮色里依然美不胜收

陈述

这里刚刚下过一场雨

青春的味道还未散去

而体内的泪水不再温软如玉

你知道,我一直想把雨水

关在门外。这些滚烫的雨水

灼伤了我的眼睛

最终我是徒劳的,只有默许它

在混沌的事物里泛滥

我的孤独,脆弱和翻看的旧历

在铺开的背景下慢行

我忽略了太多这样的雨天

忽略了雨天那么多悲伤的云

再次写到春天

河流的额头开始明亮

燕唧,蛙鸣,树影以及身体的

另一部分,在黑暗中等待多时

有人调色,有人旁白

有人从一首诗里描绘想象中的花园

有人从怀里掏出一小截春天

哦,人民的胸口开始发烫

灵魂攀上一座座茂密的山冈

好吧,好吧

那就打开所有的穴位

让身体长出青草,长出一枚枚词语对春天的献词

我虚拟了生活的种种可能

比如溺水的感觉

让我对水充满畏惧

当我喃喃自语、声带沙哑

我可能只剩下视觉和嗅觉

我害怕,我的喉咙

呼出的是别人的气息

我担心,我的内脏

安居着另一个人的秘密

我居住的城市嘈杂、忧郁

无所期待

大雾漫过了开花的果园

我站在坏天气里,没有方向

我只能用手语描绘

太阳照在树上的影子

和不易察觉的岁月之幕

风将波澜吹得更加壮阔

天空隐去了最后一丝蓝

大地吹出暮色

吹出让我安静的寓言

我的刁钻,我的任性,我的斜

我的失色,我的善良,我的累

全部用来添补今晚的盛宴

添补我一个人的罪

所有的昭示都不能说明

今夜的月亮有多深刻,有多美

春天的十四行抒情

微乎其微,就像我的

微乎其微一样

我无法让自己停下来

无法用紫色的语言

隐匿内心被蜕化的部分

在不可知的某处

风正将波澜吹得更加壮阔

照亮远方的雪

谁能捂住这些体面的积雪

而无须听到它消亡的声响

谁能在意这雪中翻卷的细语

轻轻一念就纷扬了整个大地

它们试图告诉我

清白的足印和不被世人眼光

染黑的心灵,是一种多么好的习惯

我无法感知它的速度,怎样追赶着

灰暗的人群

它落在事物上的冷抒情

正好保留着一段青春与我相视无言

我不能回首,不敢有滑落的任何理由

这照亮远方的雪啊一直斜靠在我的肩上

隐喻的雨季

那些消失的声音

是否就是你停下来的时间

是否就是你灯下阅读的晚年

如果千山万水必须让我

一路颠簸地描述

我会感叹:天黑了,风凉了

那一刀一刀的风把一个人的心打得生痛

我在另一个雨季

悄悄舒展着生动的细节

轻轻按捺住胸口

静候在夜里起程的你

一切都是静的

除了这些触摸远方的诗行

生活多么需要热爱啊

我在一茬一茬的时光里

从唐朝回到一朵花里并不虚拟

而那些旧日的刻痕

依然闪着隐喻的白光

我深知,这即将到来的时刻

定将把我带到彼岸

深知,这个雨季的隐喻指向

阿默斯特的黄昏

他们说你来过

在一个剪不断的雨季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远处,天边的火烧云

闪着赤红色的亮光

它正带着固有的寓言

坠入这略带悲怆的黄昏

那些轻微的暗影

不剪自碎

我无意于这样的布局

在离家很远的地方

那燃烧着的火焰

在某个冬天或夏天

炙烤着等待出走的人们

而我却在敲动着世上最好听的音乐

一边相爱,一边流泪

这是一种极致之美

接踵而来的夜会更加温暖

像那些被雾霭覆盖的小街

像隐在灯影深处那双美丽的眼睛

止水

如果一切都止于水

包括记忆,诱惑,池塘中

的一轮明月,我可以让心放下来

节俭每一次陈述

甚至自己正在变暖的身体

而更多的北方

让早年的苍凉低头不语

我只是一个握住了流水的逝者

只是一个让许多事物夹着风

翻卷不息的人

收藏

像一些蔓延的叙述

当我回眸,我发现温暖的状态

竟是那一丁点儿用尽力气的

炉火

我开始收藏桌上的米粒

西移的露水,收藏一些人和点点

疼痛,收藏内心的气候

干燥的闪电以及红松林

高出预期的视线

甚至,收藏一座古城的前朝

外省那小小的喷泉和更多的记忆

我不说出他们的细节和形状

但不放走最美好的一缕清风

其实,我只想

用心归拢落日后的纯美

深秋

长安的榉树在赞美的目光中

又开始红了

树上鼓满了心事的果子

不知在秋天的掌上还有多远的路程

近处和远处的浮云

像突然掠过的一个深渊

当我在美景中冒失地撕开秋天的一角

那危险的词语便呼啸而过

我目睹了它的咄咄逼人

它的固执与灿烂

它喜欢用另一种方式接近自己

它沉默不语的样子就像我的爱人

十月开始慢慢想我

在橙色的夕阳中

如果它心情好就会多停一会儿

让安全的梦不再消散

让榉树的心事爬满整个秋天

新作

一辆驶往大唐的马车

一辆驶往大唐的马车漫长而热烈

它粗壮的身躯,扬尘的烟痕

让孤单的旅人在暗夜的路上悄悄起身

它的车辙一定暗藏玄机

它承载的主题

让你无法选择,无法揣摩,无法聆听甚至无法命名

它疾驰的风声拍打着秋天的肩胛

无数次在耳边隐隐而过

马车装满了隐居的海浪,兴奋的香樟,装满了

在黑暗中打捞的面孔

嗒嗒的蹄声碾过秦岭涉水而至的

不可躲避的宿命

好像从另一个尘世踏溪归来

人生的风景从千里之外挥动着长鞭

俯冲而来的苍茫,让一场雨轻轻洒向麦田

青春不再平淡

暮色中,四周的风吹草动

让驾车人在余晖里鸟儿一样探出云层

在另一个世界里无所顾忌地穿越

在曙色与暮色间

有些风景使我愉悦,有些让心臃肿或者消瘦

而你在镜子里见过的寂寞,只能用夜来嘲讽

我能用什么留住你呢?安息来得那么迟

寺院发出祷文一样明净的光。在曙色与暮色之间

水波漾过来,让爱好好安眠,让命顺从呼应

渐暗的岛,伫候在屋顶的新草,小鸟,不经意地回味

沒有办法,这时候我只能把心掏出来。我已经开始

爱上这世间的凡俗,爱上这些人,这致命的景致

复活的岸,足够教诲我们一生

一切都在喧嚣中出场,零点的寒露

盛夏的颂词,纠缠不清的假面,黑暗里的宁静

需要在另一种事物里,度过一段时光

需要等待有人开来小型货车,运来由碎片组成的

风尘仆仆的命,和慈悲的泪水

此时,暗处的思念,旗帜一样猎猎飘舞

世界在假寐中,夜夜美艳,夜夜被鸟嘴啄空

我们踱步,会心地与一只旧皮箱对视

我们俯首,惊愕于掐灭的烟头,不厌其烦的叮嘱

亲人送别时的眼神,和一棵橙子树的香气

涂上口红的我,像穿越在曼哈顿城雨夜的女人

从虚空中,迅速抽出世俗之美

我不得不告诉你满台的灯火,是如何为你照耀人生的大幕

复活的岸,足够教诲我们一生

生活的渡口

生活的渡口如此嘈杂,拥挤,甚至

反射着自身的光影,面对它的霸气和高贵

我知道,我不能过分贪婪,不能将暗夜的月光拥为己有

你的嘴唇渴望发出对泥土的召唤

你飞过的思想,铺天盖地卷过辽阔的北方

即使用一万个词,也难以描叙这淋漓的命运

从早到晚

一只豹子低头舔着春天的慌乱

我会转身,会对着半生的风尘,落泪的经文

梳理它凌乱的绒毛,会揽着它的四肢

从豹子的双瞳,抵达眼神的暗示并告诫自己

生活,让我必须在寒夜里撕碎结冰的声响

触动每一根神经

那些蓄满泪水的眼眶和假的夜晚,真的白天

让我必须承受许多,必须适应漫长的病症潜伏期

请让我安静地与死亡谈判吧,哪怕各执一词

此岸与彼岸

再不必对你谈论什么天气,风向

不必为一只羊的孤独彻夜难眠

不必为满地堆积的记忆而俯首所累

这些年,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谢,落了

更远处的田野。暮色越来越浓

渐渐凉下来的风,擦伤了路边挺着腰身的小草

这些年,我不觉已经从此岸走到彼岸

再茂密的山岚也难以掩盖我内心的荒原

这么多年,终于有一辆卡车可以运走

暮霭里的雨水,冬夜里缭绕的寒气

听风

它从一只雁的内心飞来

以唯一燃烧的方式,打开树木,夕阳

延续的阴影。无尽的叙述送入返乡的途中

它能秉烛照亮另一些事物向深处抵达的脚步

能融进越来越浓的暮色,固执地走得

肆意汪洋。但不惊动雨水和天空

时间也无法控制它临风歌唱的欲望

醉了,醉了,醉得人收回弹琴的手指

醉得让一个人的肩胛斜在了山水中

我无须再去猜测,命名。我可以坐在黄昏里

感受风的体温,浩浩荡荡的远征,倾听年轻时的爱情

一阵紧似一阵的脚步,测试着不得而知的结局

听石

历史叠加的痕迹,足以抚平一抹寒凉

六百年前的旧缘隐在山中

隐在松涛,虫吟栖身的岩缝

一群智者放下纷繁的世事,负重的生活

风起时,静静地立在尘世之外,感受时光的安详

让久孕的大山,石脉,以沉默的方式倾诉

这些,只为了一再地掬水而泣

只为了,不再有杀戈的狼嚎与马嘶

只为了,让心与邈远的时光之链对接

昂着头颅的野花,并不影响我越来越弱的听觉

我能感受到石头粗重的喘息

醒来的细节在风的轰鸣中响成一片涛声

一天天变得滚烫而坚硬的骨骼。推開岩石最后的高度

苍劲的线条,残缺的意象,偌大的魂魄在石头里醒着

看图说话

一张漫游的A4纸,铺展着黎明的晨辉

火,在灰烬里突围,快要融化了的一滴水

后院里被闲置的除草机。这些是来自

美国加州的场景。我知道,他想让复活

来得再快一些,让引擎在体内轰鸣

他就要舍下门前的曼陀罗,中央大街的老式马车

和加州这座城市的一些往事。内华达的冰川正在消隐

它们跳跃着,做好俯冲的准备,直到他露出老人的微笑

不再用强大的胃消化寂寥的悲凉

一朵开在傍晚的花,突然使他泪流满面

在洞头海边

也许我不该打扰,那些埋伏已久的水声

而我必须与洞头的大海对视

感受它在混沌里保持如镜的暗涌

风将所有远离岸边的日子

吹得干净而无垢

长裙撩动着黑色的沙滩

我来不及感受它的咸涩,它承载狂风的襟怀

心,早已沉到了海底

我需要一次漫长的审视:我的脚步是否真实

是否足够稳健,是否有纯正的气质

是否与大海一样不断打破旧日的平静

雁荡来客

在雁荡,山峦绿得正浓。野花开得正好

枝杈上的风一阵一阵

席卷过来,像我风尘仆仆的兄弟

前世煮酒,今生相遇。我破例与小路,慕白,马兄对饮

只为了来生的再一次邂逅

阳光把颜色给了我们,大龙湫的水帘

填充着命运的深坑。石椅上的夜露,悬崖边的

青竹,笔挺的水杉

缓慢推动着光明中的黑暗。将身体里的寒气推迟得更远

我迷恋那些有价值的隐喻,迷恋雁荡柚子叶的清香

迷恋草丛中一只蜥蜴警惕的眼神,迷恋于合掌峰

像一个思想的幽居者。甚至迷恋于雁荡我朴素的兄弟

今天,我是来自外省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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