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及其他(组诗)

李云

观三潭印月

那时，月亮的脸从塔中

从水上、从空中

从三个方向

不停地浮现

那时嫦娥舞月

鸟儿问答

整个西湖

动荡而美

那时，天子来此放生

翠柳、荷花

红枫、木芙蓉

在月光下，全都恢复了人形

哦，那时——

那时，我呆呆地立在何地

——湖滨信步

花木扶疏，那时我还不能

说服自己快走

快点离去

花影摇曳，内心尖锐

哦，那时——

那时我把鸣叫，深深地

插入湖底!

天赋之光

我想，我曾经接受过你的照耀

不死的光进入体内

在宽恕中把我送达某种美好

一个圣洁的怀抱

是的，因为你

我会再一次选择出生

在力与美中，我会紧紧抓住你的光焰

疾驰——

疾驰而去——

哦，到处都是光的孩子

世界的婴儿

而红色旋风，千万朵火烧云

却在我们记忆深处

埋下隐影

此刻，一群燃烧的蝴蝶正把我

推向红色峰巅——

那里，你正如烟花炸裂

极乐和狂想

盛开在绝尘之地

珍珠泉

黑夜袭来，所有的光

被迫接受命运

而我仰起头，渴望作为

一粒蒙塵的珍珠

被水带走——

可这万千水泡

只是珍珠的幻影

是的，我不必说谎

这里没有珍珠，只有水，只有水的足迹

和时间粼粼的波光

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你听黑暗中

水泡一个一个破裂

哦，那些隐秘的、疼的

生命微响——

花香点点的夜晚

暗香浮动，你看见阴影下

也有花开

暗香浮动

它包容的一切

是多么纯粹，多么美

于是你采下梅枝，重新

画上梅花

这个夜晚，你尽可以离经叛道

尽可以把刀子

磨得雪亮

当你蒙受魔鬼羞辱的时候

你尽可以来来回回

杀个痛快!

可是这个夜晚，你的眼睛

不停地流泪

透过泪的栅栏

雨的栅栏，你不停地审视

那些阴影。

你带着秘密的宽容

审视那些阴影

这个夜晚，在善良与恶习之间

隔着一树梅花

隔着无数梅花

这个夜晚花香点点

多于血腥

最后的吹奏

我深信，我们有着比乌鸦

更漆黑的影子

比猎豹更大的耐力

死与活之间，我们捧着一个一个赞美

吹奏——

不得不吹奏

我们为什么吹奏

而身后裸露的根，泄露了

太多不安

我们把爱恨

从此岸吹向彼岸，从此山

吹向他山

我们不停地吹奏

直到把厄运

吹成灰，把最后的死寂

吹进木器

那时我们微微低头

看见一群欢呼的鸟儿，正被时光

刻印在湖底

女儿们的春天

从黑里走来，从死里走来

如今，我的女儿们

笑得多么美!樱花啊海棠，杏树啊玉兰、

我的女儿们多么美

多么美啊，你看我花枝招展的女儿们

在用花开告诉你

她们不是枯枝，亦不是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