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里的老年生活
2012-04-29侯瑞丽
侯瑞丽
中国是世界上老年人口最多、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1980年以来,中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以年均3%的速度持续增长。目前全国已有约2亿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七分之一,其中80岁以上的高龄老年人口却以每年5.4%的速度增长。而目前中国的公办福利机构只4万多家,床位数109万多张,可收养83万多人,只占老人总数的0.5%。可见,绝大多数老人需要在家中养老,社区的养老机构和家庭是中国城市老人安享晚年的憩身之地。
联系社会有益健康
74岁的刘霞玲独自生活,每天早上起床后,她都参加百万庄西区组建的阳光健身队的晨练活动,做操、跳舞,直到周身发热、身心放松,晨练结束才吃早饭,早饭后她又来到展览路“星光园日间托老所”的编织班,虽然一周只活动一次,她的进步可是不小,一年下来,在老师指导下,她已经能用塑料珠穿成形态各异的玩具了。“去年冬天,我把自己亲手做的圣诞老人送给了朋友,感觉自己又有了创造力,而且年轻了。参加这项活动特别锻炼脑子。”刘霞玲说。如今,孤身一人的刘霞玲满面红光,动作灵活,而一年前刚参加活动时,她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
刘霞玲居住的百万庄西区位于北京市二环内的中心城区,由20世纪50年代建设的三层单元式居民楼组成,是北京最早建设的楼房社区之一,主要居住着一批新中国成立后离退休的机关干部。2010年进行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百西社区常住人口为4754人,18岁以下的只有400人,而60岁以上老人有1636人,占34%,当时北京市60岁以上的老龄人口比例为18.2%,如今,百西社区60岁以上人口数已增至2000人左右了,老人日益成为社区的主角。
面对日益增加的老龄人口,以及未富先老的社会现实,居家养老成为中国主要的养老模式。为了就近丰富老人的生活,仅2010年北京就建立了5305家日间托老所,位于百西社区的“星光园日间托老所”便是其中最早的一家。它包括一个50多平米的活动室和几间单独的小活动教室,以及为老人制作午餐的厨房设备。老人们白天聚集在这里活动,每天上午开设编织、书画、朗诵、摄影、心理辅导等不同的活动课程,下午老人们自由组合,在这里打牌下棋。退休12年的李福荣说:“退休后一直在居委会和社区老年办工作,天天与老人们一起活动,觉得老人之间说得来,生活充实快乐。”
百西社区的“星光园日间托老所”由一名来自展览路街道的管理人员和一名服务员共同管理,她们迎来送往,安排老人们的活动,像家人一样安慰老人,逗他们开心,有时还给老人们按摩、量血压,每天还要制作适合老人口味的午餐,天气不好时,就送餐到家。
此前,“星光园托老所”曾是一个只有五六张床位的小型敬老院,改建为日间托老所之后,在不远处街道重新建设了一处有30个床位的敬老院,对展览路地区21个社区的老人开放。
社区活动中的老人明星
7名由群众推举的文化水平较高的退休老人组成了展览路街道办事处的老年协会办公室,他们活跃于包括百西社区在内的展览路地区的21个社区,在当地老人群体中发掘骨干老师作为带头人,开展各种形式的文体活动,而他们和老师们都没有报酬,据展览路社区服务中心负责人张仁霞介绍,政府每月给协会百西社区提供的活动经费也只有2200~2300元。
然而,这些难不倒“托老所”的“粉丝”们,老年协会的刘燮昌主动担任了“星光园托老所”朗诵班的老师,67岁的刘老师曾是一位中学语文老师,在工作期间曾常期辅导过学生朗诵,他认为背诵是思维的体操,对喜爱的诗词通过朗诵进行再次创作。虽然他两年前得过一次中风,至今手和嘴角还在发麻,但他仍自许可以承担两小时的个人专场朗诵演出,并精准地背诵每一句诗词。
早在十几岁上师专时,刘燮昌就在人民大会堂表演过朗诵,其中有一名与他共同演出的同学如今也参加“托老所”的朗诵活动,并与刘老师共同主讲。刘老师开玩笑说:“我们俩还在一起玩儿了半辈子。”两年前,刘老师在“星光园”朗诵班的基础上倡议成立了展韵艺术团,吸收了展览路地区20多名退休教师、职员、编辑等作为固定团员,他们与城东的青春之声(老人)诗歌朗诵研究会联手,开展交流活动,并联合为学校、机关等单位演出,有时还在街头广场向市民演出,他们同样没有任何报酬,只为有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
随着活动的增加和影响的扩大,他们还与北京20多家朗诵民间团体结成联盟,进行交流演出并评奖,提高朗诵水平。每逢节假日他们都参加市朗诵联盟组织的专题演出。去年,在“星光园”的活动室里诞生了两部诗集,一本是由30首诗歌组成的自创集;另一本是演出时选用过的成品集。
离退休老人中有着广泛的社会关系,他们还自付路费,自己联系到外地演出,今年他们将赴新疆和青岛演出。刘老师还想办一个展韵艺术团的网站,打算给艺术团请一位知名导演作辅导老师。
除了爱好朗诵,刘燮昌还有一个爱好是用易拉罐作画,他用自己的作品开办了一个“家庭艺术馆”,宣传环保,在2009年底举行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期间,他的家庭艺术馆曾被三四十个中外媒体采访报道过,其中一名丹麦记者对他说,要向世界介绍中国老人是怎样在生活中进行环保的。
百西社区“托老所”的摄影班是5个活动班里参加人数最多的,有四五十人参加,开始只是老师讲摄影技巧,学到一定程度后,老人们开始实践,把自己的作品交给老师,老师用大屏幕进行点评,为了拍摄到好的照片,参加摄影组的老人们还经常自发组织到郊区实地拍摄。
居家养老得到多方帮助
居住在百西社区82岁的冯元纪老人每天到“托老所”领取午饭,每餐10元,荤素搭配。曾做过两次癌症手术的冯元纪,老伴也是三高病人,“我们老两口主要是互相扶持,居家养老。孩子正值中年,只有周末有时间看望我们。也曾经雇过保姆,但保姆要求有单独一间住房,还要单独一台电视,我们都满足不了。虽说保姆没雇上,但邻居常常在生活上主动帮助我们,我们已经满足了。政府的养老助(残)券和老年餐桌,也为我们解决了一部分生活负担。”冯元纪说。
从2010年开始,80周岁以上的北京老人每人每月可以领到政府发放的100元养老助(残)消费券,到附近的餐馆、理发店、家政服务公司、老年餐桌等使用。据悉,第一年北京市就发放了43亿元,同时有15000家企业成为政府的签约服务商。
在居家养老的生活里,冯元纪夫妇经常坐公共汽车到附近的公园散心,而乘车和逛公园对他们一律免费。也是从2010年起,北京市对65岁以上老人发放优待卡,可免费乘坐市内969条公交线路,免费游览全市1782个A级旅游景区,据悉每年有1.4亿人次享受了这项服务。
展览路社区服务中心还专门上门对居家养老老人的需要做调查,针对调查中老人们提出的服务需求,请社工、热心公益者和大学生上门为老人们服务,附近的北方交大学生每一至两周都要到百西社区的老人家里给他们读书、读报,与老人聊天,据社区服务中心介绍:这种上门的志愿服务可覆盖百西社区70%~80%的老人。
展览路街道新华东社区中的9名退休人员义务组成了精神慰藉小组,经常看望、帮助社区里的145名空巢老人,包括带老人看病、拆洗被褥、买报、送奶、买菜等,老人们对此非常感谢。居委会社区负责此项工作的专干胡俊杰主任介绍:在居家养老当中,他们感到老人们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温暖,所以社区开设了心灵驿站活动室,经常组织老人在此茶话、聊天。
社区养老任重道远
今年,北京市每个社区都将建立一个日间托老所,社区的日间托老所为健康老人创造了丰富的老年生活,但中国目前老年人失能的比例在迅速上升,完全失能的老年人有1036万,半自理或者部分自理的有1890多万。失能意味着老年人需要长期的专业化照料和护理服务。
北京城东的柳芳南里托老所专门接待这样的高龄老人,他们早上被儿女送来,傍晚再被接回家中,白天在托老所里由医护人员按摩、给药、监测体征,提供三餐,月收费820元。虽然只是日间照料,护理师却都经过专业训练,有国家颁发的护士资格證或医师资格证,但这个托老所只有5张床位,远远不能满足柳芳南里社区老人的需求。为此,北京市未来3年内将招聘1万名下岗待业的中年人作为社区居家养老助残员,充实到社区托老所,甚至上门服务。
由于目前的养老社区大多定位为服务健康老人,难以满足对人的生命全程关怀的需求;普通社区的环境设计和建筑的细节也缺乏对老年人特殊生理、心理的考虑;现有社区养老服务的运行机制不健全,服务内容有限,所提供的服务严重不足;家庭人口小型化之后,弱化了老年人口的儿女照护。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投资研究所研究员刘立峰提出,社区养老助老除了提供日常生活服务和饮食起居等服务外,还需完善精神慰藉、家庭护理、康复治疗等更高层面的服务。
因此,一种专门为老年人设计、建造,且具有完善设施及服务条件的养老社区开始面市。坐落在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占地4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18万平方米的“北京太阳城”是中国养老社区的最早实践者。社区里设计了不同档次的老年住宅和6个中心,包括老年病医疗、老年文化教育、老年娱乐、老年购物、老年家政服务和老年国际交流中心。这个社区采取物业置换的资金支付手段,老年人可以将原有住房与老年社区等价换房,老人百年之后,又将原置换的房产折价返还给法定继承人,从而有效提高了老年人的消费能力,解决了入住老年社区的费用。
与此同时,改善现有社区的养老服务更为迫切,重庆社会工作职业学院教育科研所所长王辅贤教授认为:社区养老助老服务不能等同于慈善事业,必须走产业化道路,逐步形成自我服务、自我管理、自我积累和自我发展的动力机制,从设施、管理、服务对象、资金筹措、从业队伍等方面逐步形成多方参与兴办,运作机制完善,政策法规配套,管理规范有序,专业化程度高的社区养老助老服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