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小说:一种青春期的经验写真
2012-04-29王永娟
王永娟
新生代创作立足现实和个人感受,充分发掘了长期以来被宏大叙事遮蔽的日常生活的广阔空间,从而使一种中国文学一直渴望的联系历史和“生活”的写作成为可能。但是,出于解构和反抗的立场,新生代小说中的日常生活几乎都以庸俗苍白、浅薄甚至无聊的面目呈现出来,仿佛日常生活就是这样一种模式,而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由于放逐了对历史深度和超越性价值的追求,新生代创作在整体上呈现出平面化和虚无化的特征
新生代小说;日常生活;叙事
新生代是九十年代文坛的异端。自登上文坛之日起,围绕这批年轻的小说家展开的研究和评论一直在热烈地进行着。新生代是在一个特殊的文化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作家,他们在创作上表现出的异质性源自他们特有的文化个性。时代因素和个人经历造成了他们对历史和政治的厌倦和疏离,他们避开了宏大叙事所一贯热衷的重大题材,回到了个人琐碎细小的日常生活。
“日常叙事”就是对日常生活、日常事件、生活的日常性的叙述。和革命叙事、政治叙事一样,日常叙事是考察文学现象的一个视角。由于特殊的社会历史现实,在中国当代文学中,日常生活有着多舛的命运沉浮,走过一条从压抑到复苏,进而狂欢的过程。日常生活在新生代小说中得到了全面表现。本文集中讨论新生代小说对性、物质和感情等日常生活的几个方面进行的独特书写。基于一种个人化的人生观和艺术观,新生代作家对日常生活的叙述表现出另类和极端的特征。
日常叙事既为新生代小说带来了新的题材内容,也使新生代小说的艺术样式呈现出新的美学特征。新生代小说放弃了代言式的集体视角,而普遍采用一种个人化的视角,从以往超越和启蒙的立场退回到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世界。由于摆脱了统一意识形态的规约,新生代小说中的日常世界显露出生活自身复杂和含混的本真面貌。新生代小说在结构体式上呈现出一定的自然化倾向,这一特点正与他们笔下琐碎杂乱的日常生活互为表里。
新生代作家是“长不大”(吴义勤语)的,他们的文化身份决定了新生代创作是一种青春型的,过渡性的写作。反叛的激情和解构的立场使新生代的写作带有一种强烈的青春期的气息,即便他们大都已步入中年,他们仍然是“长不大的‘顽童”。基于对日常生活的某种极端书写,新生代使一种“个人化”的写作姿态得以确立,从而使个人经验得以在文学作品中广泛表现。这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无疑具有重大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正是一种个人化的事业,正是从新生代开始,当代文学终于摆脱了政治话语、革命话语等集体话语的束缚,显示出充分的个人风格。
新生代创作立足现实和个人感受,充分发掘了长期以来被宏大叙事遮蔽的日常生活的广阔空间,从而使一种中国文学一直渴望的联系历史和“生活”的写作成为可能。新生代小说以个人化的话语方式对日常生活进行的别样书写,极大地消解了坚硬的集体话语的束缚和主流意识形态的禁锢。它从那种积极干预政治生活和参与意识形态建构的诉求中退出,抛弃了以往文学中一贯的思想启蒙和革命动员的宏大主旨,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事实和个体化的精神体验,以此肯定了个人日常生活的价值。
新生代作家对文学性的开拓,对文学秩序和文学传统的反动和革命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他们的探索促使人们以新的视角重新观察和认识自己周遭的世界,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在这个陷入困境的时代探讨意义的努力。但是,出于解构和反抗的立场,新生代小说中的日常生活几乎都以庸俗苍白、浅薄甚至无聊的面目呈现出来,仿佛日常生活就是这样一种模式,而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不存在日常生活的崇高与优美,只有灰色和无望的日常生活才是日常生活。这样的日常生活观在某些新生代作家那里进一步演变成庸俗和欲望的表演,这样就人为地割裂了日常生活的多样性和可能性。作家仅仅停留于个人日常生活的叙述,没有进入自为的日常生活之中。
现实生活世界是日常生活和非日常生活的统一。但是在新生代小说中,琐碎的日常生活几乎完全淹没了非日常生活。非日常生活的匮乏导致生活缺少目标和方向,使人物普遍表现出虚无和茫然的精神状态。而且身体和欲望对日常生活的全面侵占,也缺乏一种人性建构的意义指向。由于放逐了对历史深度和超越性价值的追求,新生代创作在整体上呈现出平面化和虚无化的特征。新生代试图切断与传统的一切联系,但生之存在已经先在地构成了挥之不去的束缚,新生代同样无法超出文化与传统的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