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与意识:东亚现代化进程中的文化认识
2012-04-29孟凡东李庆利
孟凡东 李庆利
摘要:20世纪的东亚开始全面由传统社会走向现代社会。东亚文化也经历了现代化转变,东亚崛起证明了东亚现代性的出现。从东亚伦理与东亚价值、东亚价值与东亚意识、东亚意识与东亚认同、东亚价值观与东亚现代性以及东亚文化与现代化等层面来全面研究东亚文化与东亚现代性。如何建立东亚的主体性和主体意识,东亚价值观与东亚普适性。这些主题都是东亚现代性之功能与意义。伦理与价值是第一层次的,价值与意识是第二层次的。东亚意识与东亚认同是第三层次的,由此展开对东亚文化与东亚现代化的研讨。“文化东亚研究”就是要探讨东亚社会“由传统农业社会的农本伦理精神向现代工商社会的工商伦理精神的转变的历史进程”,这是研究东亚伦理、价值与意识现代性的路径之一。
关键词:东亚现代化;文化东亚研究;伦理;价值;意识;现代性
中图分类号:G1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2)07-0184-05
20世纪的东亚开始全面由传统社会走向现代社会。二战后。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日本、“四小龙”、“五小虎”和中国的崛起与发展引起了人们对“东亚奇迹”的关注,而争论的焦点在于“东亚现代化模式是否存在”?“亚洲价值观的意义如何”?等等。20世纪90年代末的“东亚危机”又引起了更多的争论与思考。危机中,东亚模式否定声音增强,东亚文化的普世价值更不值一提,但东亚国家和地区的迅速复苏又使“肯定声音”超过了“否定声音”,因而,对“东亚现代化模式”的理性研究和历史研究开始占主导,这一趋势有利于“东亚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问题”探讨的进一步深入。无论从历史还是地缘上来说,东亚是一个整体性的文化区域,亚洲价值观外延过大,但东亚价值观是成立的,东亚意识与内聚力也是存在的。具体来说,从东亚伦理与东亚价值、东亚价值与东亚意识、东亚意识与东亚认同、东亚价值观与东亚现代性以及东亚文化与现代化来全面研究东亚文化与东亚现代性。如何建立东亚的主体性和主体意识,东亚价值观与东亚普适性,这些主题都是东亚现代性之功能与意义。
一、东亚伦理与东亚价值
价值观即是文化的具体表现形式,又是文化的核心内容。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问题,它是人们在进行行为选择时的最基本的动力,是文化规范性的集中体现。伦理与价值是第一层次的。
共同体精神与秩序精神是东亚伦理和东亚价值的共同指向。共同体精神是中国和东亚儒家的重要价值维度,体现了儒家的精神指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达到的集团主义精神和“天下”观念。儒家强调道德修养,重视统治者的“德治”。大学的“三纲领八条目”的内容强调了“国家主义”。所谓“三纲”,是“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意思是:统治者要把移风易俗、提高社会的道德水平作为施政的首要目标,并且要使社会的道德风俗不断地趋于美好境地。所谓“八条目”,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它是儒家治理国家的系统方法论原则。对于儒家来说,终极的社会理想是实现“天下太平”,而要达到天下太平,又必须以治理好国家为前提:要治理好国家,又必须先把家治理好才行;而要能把家治理好,则必须从修身即自我修养做起。“天下意识”塑造着儒家的“共同体精神”。共同体精神来自于儒家的奉公精神与秩序精神,具体内容为“家族主义”与“公益意识”。“现代家族主义”是共同体精神的第一层次,但是儒家共同体精神不仅仅如此,第二层次为“公益意识”,而“奉公精神”是儒家共同体精神的核心内容。
家族主义是儒教秩序的核心,表现为一种集体主义的伦理秩序。而现代家族主义是在东亚现代化过程中“家族文化与现代集体主义文化”的关系。中国、韩国和日本的集团主义文化形态根源于儒家文化传统,但是不能停留在传统性阶段,而要文化变革,形成现代性的内涵和外延。“儒家的家族本位思想与家族伦理秩序在经济现代化过程中转换为推动家族资本主义发展的契机”。现代家族主义不应该是集权性的和重农业主义的,而是一种经过更新的“家族共同体”观念。现代家族主义应该体现东亚儒教秩序的积极意义。
公益意识和奉公精神是儒家传统资源的核心思想。“公益”即国家利益,既是“利”,又是“义”,以“公益”将“义”与“利”统一起来。传统儒家经济伦理强调“义”,忽视“利”,而现代儒家经济伦理应该是强调“利己”与“利他”原则的和谐统一。儒家奉公观念形成了日本的“家族利润主义”的经济伦理就是这一成功内容,旧的贱商的儒家“利义”观转化为有利于现代工商业发展的伦理观。儒家“公益意识”的建立是家族主义的延伸,也是国家主义的体现。“西方资本主义是以个人主义为特征的市场竞争体制,这是在西方的历史条件下形成的古典资本主义。个人主义作为西方资本主义精神的体现就是新教伦理的体现。长期以来被视为私人资本主义的天经地义。东亚的这种家族团队主义的资本主义较之西方的个人主义的资本主义具有明显的人治色彩、温情主义和劳资关系和谐的优点”,而“奉公观念”形成了东亚式的“家族利润主义”的经济伦理与敬业精神。
传统性的东亚儒家共同体精神是为血缘性的东亚社会结构所服务的,它是重农的、农业的、农民的、自然经济的,是封建专制集权的精神工具,是落后的。但是家庭、家族、国家与天下的观念是可以现代转化的。儒家现代化只能来自于自身的传统社会,传统文化的自身更新、改造而使儒家世界的现代社会建立过程中不能一味强调“模仿”西方,而是利用传统资源来确立和发展儒家世界的现代化,形成自身文化的现代化。
现代性的东亚儒家共同体精神是为业缘性的东亚社会结构所服务的,它是重商的、工商业的、市(公)民的、市场经济的。传统儒家文化更倾向于集团主义、利他主义、血缘性家族主义,而现代性的儒家文化应体现在和谐统一的文化。以国家利益为核心而非个人利益,以公益意识为指向,把道德与经济、公平与效率、义和利统一起来,东亚儒家秩序精神和东亚现代共同体价值就会最大化彰显。
“和”与“仁”是东亚价值的核心,与“东亚共同体精神”和“东亚秩序精神”互为表里,相得益彰。“面对20世纪90年代的纷扰世界,我们首先想到儒家关于“和”的观念。“和”是儒学传统的一个重要价值,按其内容,可分为五个不同的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天与人,也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第二个层次是国与国,也就是国家间的和平;第三个层次是人与人,也就是社会关系的和睦;第四个层次是个人的精神、心理,也就是境界的平和;第五个层次是文化或者文明,也就是不同文明的协和理解。“和”虽然是儒家文化的基本取向,但从儒家的价值结构来看。“和”还不是儒学的穷极原理。“和”是用,而不是“体”。“和”的后面还有一个基础,这就是“仁”。“仁”是体,“和”是用。“以仁为体,以和为用”的文化实践结构,体现了儒学与西方文化不同的精神特色。
二、东亚价值与东亚意识
东亚历史的巨变也为全球史观的确立和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素材,对西方中心观产生强烈的冲击。在全球史观影响下,亚洲研究也在发生变化,学术界的一些学者在努力挖掘亚洲的资源,重构亚洲历史。战后东亚的现代化进程有利于“亚洲史重构”。这里面指摄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东亚整体史与“东亚意识”,此为东亚历史的整体性与文化的同一性;一是,东亚历史的整体发展与全球化历史进程。也即,一方面体现在东亚的整体发展与世界整体发展,另一方面为东亚历史进程的连续性。这些内容都是由东亚价值、东亚意识和东亚现代性在东亚现代化进程中“适应性”与“重构性”的历史发展。东亚价值观是东亚意识觉醒的思想基础,认同东亚价值与东亚意识成为东亚历史和现代化进程的基石。价值与意识是第二层次的。
东亚价值观表现为在这一地区形成了一个具有深厚底蕴、悠久历史的东亚文化共同体。也就是说,东亚各国(地区)有共同、共通的文化背景,是一个文化上的“和合”整体,而“东亚意识”则是东亚文化共同体的中核。主体意识、忧患意识、共生意识构成了东亚意识的基本内容。主体意识包括“自立意识”、“自强意识”和“群体意识”。忧患意识就是为国家、为民族着想的责任感,紧迫感和危机感:就是人生价值观的一种简洁表述。就是说。人的价值只有在忧患的磨炼中方得以体现和凸现;还是有助于增强民族团结的凝聚剂,又是危机与信心的统一:共识意识是指以“和合”精神为基本内容的一种意识。
亚洲社会从传统模式走向多种模式。而亚洲意识则是亚洲人由传统社会迈向多元社会的过程中重塑的自我价值观:做自己的主人,决定自己在世界舞台上担任的角色,改变过去不平等的世界地位。民族的亚洲、觉悟的亚洲、革命的亚洲与忧患的亚洲正在被自信的亚洲、集体的亚洲、道德的亚洲、文化的亚洲与共识的亚洲所取代。
自信的亚洲:亚洲人的主体意识越来越强烈,亚洲的心灵终于从困境中解脱了。东方可以对西方说:“别指手画脚了”。亚洲人开始以亚洲人为荣,对亚洲充满信心,发现自身的优势。这种自信将会发展成为具有亚洲特色的模式与风格。
集体的亚洲:从民族的亚洲、忧患的亚洲开始向共同体的亚洲发展。过去共同体亚洲观念缺乏,而集体亚洲观念已建立起来特别是东亚危机以后,亚洲共同体意识明显增强。
道德的亚洲:家庭的信赖与个人的责任感,自给自足的精神与开拓创新的精神。亚洲正在进入一个更加开放的世界,例如从男权统治走向女性崛起,亚洲女性作为社会的主体之一积极地参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文化的亚洲:古老的传统文化的优点的继承与发扬,责任的观念、秩序的观念、集体的观念、纪律的观念等等道德文化为亚洲和世界的文化建设服务。
共识的亚洲:从“一个国家,一种文化”,转为“一个国家,一种共识”——多元文化和平共存以及成功地调和移民和当地人民的“共识”。亚洲人由于合和精神接受文化的多样性,承认民族和文化的多样性所产生的差异。多元文化塑造“共识的亚洲”。
东亚人必须走出自己的路,同时也必须承认的是,“西方无权将自己的社会标准强加在亚洲人身上;同样,亚洲也不能将许多问题的出现一味归咎于现代化进程。尽管批判西方可以取悦大众,但亚洲也该坦然接受现代化历程中的奋斗挣扎,并承担相应的责任。亚洲必须摸索出一条一方面固守文化传统,另外一方面又能适应现代社会的道路——这种矛盾是所有文化都会遇到的挑战”。这是东亚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对西方中心主义的历史回应。
三、东亚意识与东亚认同
东亚地区已经开始形成“地区认同”。东亚地区合作的增强,进一步促进了地区认同,特别是1997年东亚危机和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过程中,东亚意识和东亚认同进一步。东亚现代化是文化发展支持的必然结果,而东亚历史上长期积累的“东亚意识”的思想基础,无须从其他文化学习。东亚认同的文化基础就是“东亚意识”。东亚意识与东亚认同是第三层次的。
东亚认同是指东亚人由于分享共同的历史传统、习俗规范以及无数的集体记忆。并意识到相互之间存在某些共同利益而形成对作为一个整体的东亚的归属感。东亚地区认同具有自己的特点。这一认同也需要更新。东亚文化建设要结合新旧、会通东西,并在此一基础上推进儒家文化生命的更新及其创造性的转化。现代社会精神转型的基础源于自身资源,但一定要将传统性儒家文化“更新与重建”,形成儒家现代性的核心内容。东亚儒家秩序文化是以政治价值为核心价值,而其他价值从属于核心价值,工商伦理并不是以对立的面貌出现,而是与中心价值形成互动性。儒家世界的现代秩序文化也要运用“纵向关系”与“横向关系”的统一,追求“和谐”状态的儒家秩序文化是根本目标。东亚认同的发展具有很大的意义,能进一步促进经济合作和安全合作,增强东亚人民的信心,提高东亚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然而,东亚认同还处在萌芽状态,仍然受到地区整合不足、宗教极端主义上升、民族主义的负面作用等因素的影响。从长远看,东亚认同必须思考文化多样性与文化统一性的结合。
儒教文化认同现有的权威和秩序,强调国家和集体利益优先,重视家族关系,以及依靠文职官僚治国安邦的传统,成为东亚“发展型国家”实现政府主导下的经济增长的合法性源泉和组织资源。儒教文化关于光宗耀祖、荫及子孙的观念以及对教育的重视,为战后东亚诸多国家和地区发展经济提供了动力和条件。威权主义发展体制的确立,是导致东亚保守的儒教文化朝着有利于现代化的方向转变的关键。儒教文化的归宿在于随着现代化、产业化的深入逐渐演进为更为普遍主义的文化。儒家传统性的精神资源是为血缘性的社会结构服务的,它是重农的、土地的、农民的、自然经济的,是封建专制集权的精神工具。但是家庭、家族、国家与天下的观念是可以现代转化的。儒家现代性的共同体精神是为业缘性的社会结构服务的,它是重商的、工商业的、市民的、市场经济的,是现代政治发展不能缺少的一环。这一东亚式的儒家伦理与“强调个人权利意识的新教伦理不同”,正如杜维明教授所指出的,儒家伦理“强调指出了自我是各种关系的一个中心。它倡导的不是个人主义,而是我们对一个更大的实体的承诺。这个实体可以是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公司、我们的集体或者我们的国家”。也就是东亚社会的整体主义文化。传统儒家文化更倾向于集团主义、利他主义、血缘性家族主义,而现代性的儒家文化应体现在和谐统一的文化。以国家利益为核心而非个人利益,以公益意识为指向,把道德与经济、公平与效率、义和利统一起来,儒家秩序精神的现代彰显就会最大化。东亚的秩序精神文化一直强调整体利益和集团主义。秩序、和谐、团结与责任是其核心内容。亚洲文化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平等、和谐、公正、稳定是亚洲现代化模式的追求目标。亚洲正以一种独特的亚洲式的思维方式创造着自己的发展模式。
四、东亚价值观与东亚现代性
东亚价值观是指东亚所特有的文化传统以及建立在这种文化传统基础之上的对价值进行判断的基本观点。这些传统文化的内容必须更新形成现代意义的东亚价值。这些价值才能成为东亚现代性的基本内容。探讨儒家文明的世界性核心内容要研究儒家经济伦理的现代转型总结儒家文化的现代性问题。儒家文明的世界性就是要建设儒家现代性,挖掘其普世性的文化传统。儒家现代性体现在:共同体精神、秩序精神、重商精神和市民精神。这些精神就会促使儒家社会的现代工商伦理体系的形成。东亚现代性的勤俭观、职业观和奉公观等相结合塑造儒家现代性。其中现代儒家共同体精神和现代儒家秩序精神是东亚现代性的核心内容。
东亚崛起证明了东亚现代性的出现。儒家文化是可以从传统转化为现代的,从而形成儒家现代性。东亚儒家文化由于东亚崛起进入了“重建时代”,儒家现代化只能来自于自身的传统社会,传统文化的自身更新、改造而使儒家世界的现代社会建立过程中不能一味强调“模仿”西方,而是利用传统资源来确立和发展儒家世界的现代化。传统与现代是互动的,从传统到现代是一“连续体”,传统与现代之间没有楚河汉界之分,因此,我们很难勾画出现代社会的绝对形象。
东亚价值观的主要特征是:重家庭、重社会、重人伦。东亚价值观不仅是个文化概念,同时也是个地缘政治概念。它包括以下几个重要方面。
一是“以人为本”的道德取向。东方文化与价值体系是以人为本的文化与价值系统,它注重个人道德的修养,并把人的价值实现寄托于道德的完善上。
二是对“集体价值”的认同。“社会、国家比个人重要”,“国家之本在于家庭”。这是东亚价值观的一个重要内容,它表明了东亚社会注重集体的价值取向。东亚价值观中之所以存在着泛道德倾向,说到底,还是因为重视“集体”的缘故,这一点在日本表现得也很明显。
三是“和合”精神的倡导。“天人合一”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中庸”、“和谐”是儒家学者追求的最高价值原则。自秦汉以来,中国文化就倡导“和合”精神。和合就能达到和谐,和谐就能达到团结。它不仅是中国文化思想的普遍性原理,也是朝鲜与日本文化思想的普遍性原理之一。21世纪的东亚各国需要彼此和谐相处,而共同的文化传统与价值观念又将为东亚现代化的发展提供深厚的文化底蕴。历史上的“东亚文化圈”与今天东亚各国之间所形成的密切的经济关系以及地缘政治关系是未来“东亚一体化”的基础。
现代性理论和现代化理论的变化是与战后亚非拉国家的历史发展相联系的,特别是亚洲现代化的历史进程研究,形成了亚洲现代性和亚洲现代化理论。一般而言,西方学者把亚洲分为西亚和东亚。所以亚洲现代化理论又可分为中东研究和东亚研究两种类型。关注的核心问题就是亚洲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问题。对传统与现代的关系问题的探讨和认识反映出学者对东亚研究的学术变化,这一主题的认识就形成西方中心观、亚洲中心观和人类中心观等不同视角的研究。分歧的关键在于如何看待非西方世界的现代化和传统文化问题,是从西方,是从东方,还是从全人类的视角把握亚洲的现代性和现代化问题。战后东亚现代化成功的历史发展为学者们打开了一块认知的空间。东亚现代化即不能脱离世界历史的发展,也不能完全是世界历史的,它应该是东亚历史的发展,具有文化传承的。历史地看,东亚的文化也并非千古如一凝固不变的文化。能够不断吸纳与革新的传统才是真正具有生命力的传统。东亚现代化和东亚文化成为学术界和学者普遍关注的内容。现代化所包蕴的普遍主义价值,与东亚的文化并非完全对立与冲突,其中有一些成分不但不冲突,反而可以相互提供支撑,有利于东亚的发展。东亚现代化也有许多普遍主义价值。有一些成分经过调适可以适应现代化、全球化和区域发展的需要。因而,东亚现代化成为西方现代化以后的又一形式,东亚的现代性否认了西方的现代性的单一性和普世原则。世界的发展不是单线的、唯一模式的,世界的发展是多线的、多模式的。历史上曾有各种不同形态的农业社会,今天也应该有不同形态的现代工业社会。世界现代化的发展模式是多元的、不同的,现代性是多元的。
五、东亚文化与东亚现代化
东亚现代化的历史发展是东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共同、协调发展。东亚现代化可以整合以儒教文化为核心的东亚文化的丰富资源,重构东亚文化为“自我现代性”的新型文化,为世界文化发展提供普世性的内容,从而为多元文明的和谐提供对话的基础。在东亚现代化过程中,多元化的东亚社会的再造、重构就可以产生一个“普遍主义”的文化。东亚现代化需要东亚文化的支撑,而东亚现代化的进一步发展也有利于东亚文化的“普遍主义”的发展。东亚文化是东亚认同的基础,东亚发展需要东亚自身传统文化和文化传统;东亚认同的认识提高将有利于东亚文化的发展与融合,将有利于东亚社会和历史的进一步发展。“文化现代化理论研究始于马克斯·韦伯。韦伯首次探讨了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实际上开启了文化现代化理论研究的先河”。东亚现代化的关键问题是“文化东亚”研究,研究文化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和意义。特别是战后东亚的现代化进程研究过程中,对于文化的功能阐释的关键环节是要解释东亚现代化的精神转型。具体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个是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另一个是传统的现代意义。核心内容都为儒家生命力问题、东亚文化的现代化问题。而从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来看主要是要探讨传统的现代适应性、传统的现代转化问题。
文化现代化原本就是整个现代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它与政治经济现代化有着相互“发明”、相互推动、相互制约的关系。作为一个现代化的后进地区的东亚,文化现代化对政治经济现代化的连带激励和制约的关系更加分明。更何况,没有文化现代化的现代化谈不上完成了现代化,这样的现代化也不是宜居的现代化,在现实中是不可能长期存在的,甚至根本就不会存在。从东亚现代化进程来看,东亚社会也必须经历“文化转型”,核心内容是现代性的工商精神伦理体系的建立,文化更新后的“新东亚文化”才能对全面现代化发展产生巨大的精神文化层面的支持与积极历史意义。传统文化不经历创造性回应,不融合西方文化,就不能产生“新儒家文化”。
从历史学视角来看,可以定义为“文化东亚研究”,文化东亚是指东亚社会由传统的农业社会向现代的工商社会的大转型。东亚现代化进程中的文化转型即为“文化东亚”研究。是指对东亚现代化进程中的现代型精神文化形成史研究,这是对儒家文化圈内部的文化更新或者创新性转化的研究,以及东亚文化与现代化关系的研究。“文化东亚研究”是要探讨东亚社会“由传统农业社会的农本伦理精神向现代工商社会的工商伦理精神的转变的历史进程”,研究东亚伦理、价值与意识的现代性路径。主要是现代化进程中的文化更新问题。现代性工商伦理精神的形成问题,然后才能进一步探讨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这一层次关注儒家伦理价值与现代化的关系问题。探讨儒家文化的历史地位问题,核心内容是功能性探讨;第二层次内容则为,儒家经典的解释、儒家传统的现代意义、儒家文化如何进行创造性转化等等儒学创新问题,核心内容是资源性建构。
“文化转型”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精神革命”型,这一类社会以西方变革为代表,经历了“宗教革命”,俗世化带来了西方社会质的变化,同时结合其他科学革命、政治革命与产业革命而完成了西方“内发型”现代化;第二类是“精神改革”,这一类社会以东亚变革为代表,没有经历“宗教革命”,传统精神文化是经历了西方的冲击,出现了创造性的回应,才产生了“新精神文化”,因此,不是西方革命意义的文化转型,但是不能说东亚社会就没有变化。东亚社会的传统也在经历现代转化,从东亚社会整体发展来看,这一变化还是相当漫长的。东亚社会历史发展不需要西方式的入世主义、俗世化转向。韦伯命题的错误也恰恰于此。东亚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也经历着全面的巨变,文化现代化也在进程中,出现了东亚式的“精神革命”或“文化转型”。
东亚现代化成为西方现代化以后的又一形式,东亚的现代性否认了西方的现代性的单一性和普世原则。“东亚现代化初步成功的理论价值在于:现代化不等于西化或欧化,现代化道理并非只有一条。现代化的模式也并非只有欧洲或美国的经典模式,人类的社会发展具有多样性,现代化的模式同样也具有多样性”。世界历史的发展模式不是单线的、唯一模式的,而是多线的、多模式的。历史上曾有各种不同形态的农业社会。今天也应该有不同形态的现代工业社会。世界现代化的发展模式是多元的、不同的,东亚模式的发展证明了世界现代化道路的多样性。与市场导向型发展模式,东亚发展模式是一种政府导向型发展模式。东亚发展模式是一个新型的世界现代化发展模式,东亚模式从日本模式确立开始到中国模式形成,紧随欧美模式之后走出了不同于西方模式的现代化道路,这一模式也因为东亚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差异性而最大彰显。
责任编辑王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