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二题
2012-04-29张江海
张江海
抉 择
难得的周末,正蒙在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待懊恼地接通了电话后睡意顿无,大黑在电话里说要和我谈谈他的案子,看能否用其他方法,比如说破财消灾处理一下。我脑子快速运转了一下后让他过半小时后再打来。
大黑这小子是我几年前办的一起爆炸案的受害人,这家伙家在农村却不思稼穑,常年在外赌博。一次赌了三天三夜后回到其独居的屋里倒头便睡。他的房在村庄外的一块田边,独门独屋,不想半夜让人在炕洞里扔了个爆炸物,将炕夷为平地。这小子命大,毫发无损。他在报案时陈述道:我早晨醒来怎么发现自己睡在地下,我的炕呢?见过偷东西的还没见过偷炕的。这家伙被炸蒙了。
前些日子,这家伙又和人赌博输了个净光,心中怀疑被人出了“老千”,就招呼来一帮马仔将对方一顿暴打后洗劫一空。我们接案后迅速动作但只抓住了几个马仔,大黑闻风跑了。眼看到了提请逮捕的时间了,可主犯还没到案。正在犯愁间,他却送上门了。
我起床后边往局里走边打电话,叫来了主办案件的副队长和侦察员,我心中已有捕他之计。
到办公室后我介绍了情况,我们商量假意同意大黑的想法,让他自己走出来,否则他要再跑了,案件就得搁浅,因为马仔都指证钱是大黑抢的。大家同意后,我让他俩也待着一起等大黑的电话,一是要掌握进度准备下一个步骤,另一方面我也需要他们做人证。
一会儿大黑的电话来了,很客气也很直白。他说他筹集了一万多元钱想“摆平”此事,我故做犹豫状。他反给我做了番思想工作后又大气地说,两万吧。我笑了笑回答说再联系吧,就主动收了线。
当晚大黑又来电话问我考虑得如何,我勉强了一番就表示同意,他选择要在汽车站交钱,还不放心地叮嘱我只能一个人去。我到商定的地点后给他打电话说我到了,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他还在路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知道他就藏在某个地方在观察我。于是我将四个车窗都打开。一会儿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车旁将一个纸包扔进车里就又跑了。
我打开纸包看了一下,是厚厚的两叠钱。我准备调头回局里时,突然觉得我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这半生我还没有拿过这么多能允许我自己随意支配的钱。从早晨开始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抓住大黑,没有想过钱字,我认为我会抵御住这种诱惑。可在我真真实实地拿到钱后,我的心开始乱了,似乎有另一个我出现了。
妻子早就下了岗,全家就靠我的工资。多亏父母身体健康,有退休工资帮衬着我们,但这也仅仅的是过日子无忧而已,其他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假如有了这笔外财,我可以满足许多奢望,可以给孩子买高档的电子琴,可以给妻子换换装,可以和家人去旅游,可以大宴朋友把多年来白蹭饭局的人情补上……
短短的几分钟里,念头转了很多。另一个我又在强烈地反抗着这些设想,两个我撕扯着,一个要向左,一个要向右,我被撕扯得大汗淋漓。现实中的我在告诫自己,你不能这样,你是警察,你入警的时候是宣过誓的,你不能违背誓言。抛开你在不在乎你的名声不论,光你到退休还有几十万的工资可拿,你也不能为这两万丢了几十万吧……
我知道,我不能再犹豫了,我要做出抉择。我拿出电话给领导迅速作了汇报,我不是要表功,我要自己寻求监督,断了我邪念再生之路。队上的那两个战友肯定监督不住我,因为我是队长,可以找出许多种方法迂回了他们。
三天后,我平淡地给大黑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自己来做个笔录,顺便再把他的马仔捞出去。他哼着小曲进到了我的办公室里,两个侦察员尾随着他进来后封住了门。大黑失色地说他要去上厕所。我说慢慢再上吧,今天你主动来算你是自首,你的钱已交给了组织。
钥 匙
我们赶到现场时,女售货员还在惊悸之中。根据她结结巴巴的陈述,我们知道这又是近期所发系列案件中的一宗。
这已经是第六起案件了。一月前,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戴着棒球帽、墨色眼镜,穿着长风衣,趁街头名烟店快打烊的时候闯进店内,拿出一把手枪逼住店员,并将一个大包交给她们,把店内的高档香烟和现金都装进包内,然后快速逃离。
黑衣人化装作案,行动诡秘,在现场除了用语言控制外再不接触任何物体。各店的售货员又都是女的,万分惊恐之下也仅记住了他的模糊体态特征和口音。现场几乎没有遗留其他信息。
我们蹲坑守候,秘密侦察,给所有售货员讲授自我保护方式和隐秘报警办法等等,反正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可直到今天,窃案还在照常发生。
就在我们让领导批得“体无完肤”时,邻县又发了一起类似案件,这次黑衣人没得手,让路人发现围追时仓皇逃跑。现场留下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顶棒球帽和一串钥匙。
市局认为这次能并案侦察,因此就把这些物证交给了我们,让我们负责全案的侦破。我提着那个包走出市局时,感觉那包那个重啊,非得我们全队兄弟们抬呀!回来的路上,我让大家都拎了一下,都感受感受。
背水一战!我们详细研究了那串钥匙,还真发现了些问题。上面或大或小有八把钥匙,有门锁的有柜锁的还有抽屉的,最重要的是有一把防盗门锁的。这把钥匙告诉我们嫌疑人应该就住在城区,而且还有一个稳定的住处,可以排除流窜作案,这样排查范围大大缩小了。
我们拿出城区图,把发过案的地段标了出来,发现在城北的店都未发过案。我们商量后决定把北城区作为重点调查。
首先找到那种牌子的防盗门的销售商,得知那种门四年前就停产了。好,就查四年以前建的楼群。找到后怎么办?笨办法,把那把钥匙配几把,等人们白天上班后就分组去捅,还不能暴露身份,否则被嫌疑人知道了意图换了锁就断线了。被主人当贼怎么办?我反问,贼被发现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跑,那就跑呗!
这天,虎子他们一组去偷着捅门,我在小区门口警戒。不一会儿,看到虎子他们玩命般地撒丫子向车跑来。钻进车里,那小胖脸憋得跟猪肝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开车、开车。有情况?他摇了摇手又往后指了一下,我回头一看,两个保安抡着橡皮警棍追了上来。风紧,赶紧走人!
转到另一个组负责的小区,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外号叫“兔子”的中队长也带着他的人在“奔命”。虎子在一旁感慨:可真像个兔子啊!看那跑法,给他们杆猎枪也追不上,这大练兵可是把咱们给练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在办公室商量,但也都再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只有先用这种“土工作业法”。他们问我去不去了,我答说还有别的事,你们自己去吧,注意安全。他们挤眉弄眼,嘀嘀咕咕地出门,从门缝里挤进一句话:临阵脱逃!
第四天,“兔子组”来了喜讯,门捅开了。我很激动,这就意味着抓捕犯罪嫌疑人的门也被打开了。大伙儿考虑到对方有枪,先撤回来做外围。
下午嫌疑人的资料就摆在了案头:李某,35岁,无业,本市人,已婚。可惜夫妻二人都吸毒,两人感情很好,现其妻在我局戒毒所关押,他正在托人想法去探望。
汇报后领导决定,自然地放开口子让他去戒毒所探视。就在戒毒所抓捕,估计他去那地方不会携枪。
两天后他就钻进了我们布的口袋,抓捕就如我们计划中的一样,没费一枪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