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奶粉“侵华”国内奶企需自强

毛丽冰

“洋奶粉价格节节攀高，国产奶粉又有风险，选择合适的奶粉越来越难了。”上海的刘女士近日致电本刊反映，原来每罐225元的某品牌洋奶粉，突然涨了30元，宝宝的奶粉钱要多支出近200元。

在进口关税下调，欧美等国原奶价格不断下降时，国内洋奶粉的价格却不降反升。据《经济》记者了解，继今年3月美赞臣、雀巢等品牌的洋奶粉发出涨价通知后，最近，去年被检测出遭受核辐射的明治奶粉也跟风提价，部分产品价格涨幅超过20%。这是继2011年12月海关总署降低奶粉关税前“抢涨”后的又一轮涨势。这已经不是洋奶粉第一次掀起涨价潮，最近的一次涨价潮是在去年12月份，国家海关总署宣布下调洋奶粉进口关税前。相反，另有数据统计，自2008年中国奶企三聚氰胺事件以来，我国奶粉进口量逐年快速上涨，2009～2011这3年奶粉进口量翻了3倍，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奶粉市场。洋奶粉价格为何一涨再涨？涨价后，消费者的青睐程度为何没有降低？国产奶粉难道真的丧失竞争力了吗？

无奈：年轻父母追崇洋奶

在北京家乐福、乐购等超市的奶粉销售区域，《经济》记者发现，进口奶粉的数量都比国产奶粉多一些。家乐福某分店店员告诉记者，进口奶粉的中档和国产奶粉的高档销售比较快。乐购店员则指出，该店中档价位的进口奶粉卖得最快，购买人群大多是小区周边的上班族、白领，该店员强调，“在奶粉的摆放上，超市也会把进口奶粉放在更为显眼的位置。”

而在沃尔玛大望路店，奶粉全部为进口奶粉。该店店员说：“店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国产奶粉了，一是因为国产奶粉的销售量不好，还有就是超市本身也对国产奶粉不放心。”

在北京乐友、丽家宝贝等孕婴童专卖店也只有一两种国产奶粉，其产品的种类通常也不全。乐友的店员认为：“进口奶粉多、国产奶粉少的情况都是因为销售量决定的。之前国产奶粉的品种也很多，进口奶粉和国产奶粉大概是一半一半。但随着国产奶粉的问题曝光，几乎很少有人再买国产奶粉了。所以店里也很少进国产奶粉。”

中投顾问的一份报告显示，目前我国奶粉市场上，多美滋、美赞臣、雀巢、雅培、惠氏的占比分别为16.76%、12.06%、10.58%、7.29%和4.72%。

除了销售占优势外，洋奶粉的价格也相当“给力”。《经济》记者发现，纯进口奶粉价格在400元左右，分装奶粉（奶粉从外国进口，但是在中国包装）在250元左右，还有一些高端的，例如雀巢瑞铂能恩1段900g，则达到500元一罐。尽管如此，丽家宝贝店员告诉记者，80%甚至90%的家长都会选择进口奶粉，其中卖得最好的是中档纯进口奶粉，例如惠氏和美素。在乐友孕婴店，进口奶粉中销售最好的是200至300元的中档价位。

外援：奶粉代购也疯狂

有细心妈妈仔细对比过，国内售卖的高端洋奶粉价格竟达到国外官网售价的4倍。以荷兰美素1段为例，荷兰卖10欧元左右，约为人民币80多元，到了中国市场，售价就要人民币200多元。“以前，德国原装进口的有机婴幼儿奶粉2段在吉之岛购买，600克318元。最近我通过海外代购，价格160元左右，比内地便宜了一半。”不少家长都发现，代购洋奶粉更划算。

家长们口口相传，海外代购洋奶粉成了众多父母选择的购买方式，他们认为这样买来的奶粉不仅品质更有保证，价格也比国内低不少。由于市场需求量大，很多旅居海外的华人、留学生以及香港或临近香港的居民，都纷纷做起了代购。

在悉尼生活的刘小姐，因为多次帮国内亲戚朋友邮寄奶粉，今年索性开了家名为LoveBaby island的网店专门代购澳洲奶粉，方便大家选货。刘小姐告诉《经济》记者，货源直接来自悉尼的大型超市，从货架上购买，再通过国际快递空运回国。

这种看似规模较小、蚂蚁搬家式的海外购买奶粉，却改变了国外奶粉市场的常生态。刘小姐无奈地表示，在当地买奶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畅销的Karicare金装、贝拉米有机奶粉，等她到达超市时，货架上常常已销售一空，有时连找好几家超市都没有货。有的奶粉更是断货达半年，即使找公司高价订货也要排队等好几个星期。所以，刘小姐通常是确认超市有货，才接受订单。更让代购群体尴尬的是，澳洲有很多超市贴出限购令，每人最多只允许购买6桶。当地居民对中国人疯狂买奶粉表现出了气愤情绪，因为如此疯狂的代购导致当地孩子吃奶粉都成了问题。

对于代购奶粉的价格，刘小姐给《经济》记者算了一笔账，当地奶粉一罐900g售价在20到35澳元之间，国际运费加关税12澳元一公斤，一箱4罐或6罐奶粉的包装费为3澳元，卖家买奶粉的交通费为5到10澳元，按目前汇率1澳元约为6.3元人民币计算，成本总计也超过200元人民币了，这些还没包括人工成本。这样算下来，代购的洋奶粉还是比国内正规门店销售的奶粉便宜不少。

来自当地原产，价格又比国内划算，这一渠道当然为父母们所拥护了，就算价格贵点又何妨。

营销：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事实上，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在全球原料奶普遍增产及国际需求下滑的双重作用下，国际牛奶价格就开始下跌，当年11月FAO（联合国粮农组织）乳制品价格指数已由年初的221.3下降到201.0。几大重要奶源产地如新西兰、欧盟等地的奶制品价格也连创新低。欧洲乳品局在最新的报告中称，意大利原奶收购价已同比下降15%，荷兰原奶价格则跌至21～24欧分/升，换算成人民币不过1.8元/公斤左右。新西兰的乳品价格同样大跌。

既然如此，国内洋奶粉贵在哪个环节呢？难道是进口关税太高？相关人士指出，关税在奶粉的整个成本中占比甚小，而且此前的关税回调，早已被抢先涨了一轮的乳企转化为自己的利润增长点。

一家外资品牌奶粉的工作人员透露，这其实是一种营销策略，也就是不断推出所谓的“高端”、“超高端”等“特制高价”奶粉。更有专家一针见血指出，近年来，由于国产奶粉质量问题频出，客观上推高了我国消费者“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的心理，洋奶粉的厂商和销售方就抓住这种心理，采取“一年几涨”的营销策略。

“宝宝还没出生，手机就不断收到各种洋奶粉的推销短信，有的还把小袋试吃奶粉寄到家里。 ”张女士告诉《经济》记者，刚生下宝宝，护士就给她推荐美赞臣的奶粉了，她的第一罐奶粉就是通过护士买的。护士不断给张女士指点各种奶粉的优劣，然后推荐她适合宝宝喝的奶粉，但是这些奶粉无一例外都是洋奶粉。

营销策略能做到如此，难怪洋奶粉在中国的市场份额已迅猛增长到70%-80%。

迎击：国内奶企需自强

尽管奶粉原产地的价格不断下跌，国内洋奶粉的价格节节攀高，而且还有中国乳协理事长宋昆冈力挺国产乳制品质量并保证其“孙子喝的就是国产奶粉”，这些都阻止不了有条件的年轻父母对洋奶粉的追随。自“三聚氰胺”事件以及各种奶粉问题不断爆发后，国人对国产奶粉的信心不仅尚未树立，甚至已经不抱希望。

一名叫向知燕的年轻妈妈表示，“两年前，当我自己的宝宝降临，我更体会到婴幼儿奶粉对妈妈的特殊意义。那种对宝宝贴心的疼爱，使得我面对奶粉选择的时候，不想做盲目的爱国者，而只要我的宝宝健康成长，这才是最真实的。这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共同的、简简单单的愿望。”对于宋昆冈指出的“中国乳业经过清理整顿，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目前国产乳制品安全状况是历史最好时期，消费者可以放心购买”，向知燕也指出，“但这些变化，我们作为消费者，特别是爸爸妈妈，是感觉不到、看不到的。我们所听闻的只是牛奶质量问题依然不断，如有些品牌的产品被检出致癌物质。也许问题牛奶只是国产奶粉原料中的极少数，但我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去做试验。”

在大中城市，父母可以有更多的渠道选择购买自认为放心的洋品奶粉，然而在小城市更甚边缘地区，缺乏母乳喂养的婴儿只能选择喝国产奶粉。尽管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近日发布《婴幼儿乳粉质量报告》指出，“目前国产乳制品、婴幼儿配方乳粉的质量安全状况是历史最好时期，消费者可以放心购买”，“3年来有关机构乳制品产品抽检合格率达99%以上”。不少家长仍表示，不愿意让自己的宝宝承担那所谓99%以外的风险。

业内人士分析，国产奶粉信任度难建构其实是奶企管理上出了问题，当务之急要认真思索救赎路径。正如工信部消费品司司长王黎明指出，目前我国乳制品行业还存在一些问题，如原料基地建设投入不足，奶源建设滞后，使生产环节不能保证稳定，产品价格变化较大；还有一些企业用奶粉生产还原奶却未在包装上清晰标注等。

在这个过程中，奶企自我监督和社会监督都很重要，而且，在重视质量的时候，更应加大力度做好优秀国产奶粉企业的推广。要终结洋奶粉在国内市场的垄断地位，还需中国奶企自强。中国奶业协会常务理事陈三有等业内人士建议，中国的乳制品企业应潜下心来重建信心体系，增强高端消费市场竞争力，培育消费者的忠诚度和信任度。

（本刊实习记者赵硕对本文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