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那”文化的世界
2012-04-29高雨薇侯金谷
高雨薇 侯金谷
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隆安县,一年中,稻米从播种前期到成熟收获———求雨、耕田、播种、插秧、管理、收获,每个重要环节都有关于“稻神祭”的农事节日——无关乎封建迷信,却满载着人们对自然的敬畏之情。雨顺稻丰,应该就是农人最大也最质朴的心愿吧!
“四月八”农具节
“四月八,家家做糍粑;四月八,田水落花花。”前一句讲煮食奉神,后一句求雨顺稻丰,民间歌谣总是道出人们的美好期望。农具节是一年中第一个农事节日,这一天,祭稻神、祭农具、求降雨、大酬雷舞、三界巡游,人们在这片稻花飘香的红土地,庆祝传承了几百年的农具节。
2012年4月26日至5月3日,首届“那”文化旅游节暨“四月八”农具节开幕,一场稻作文化的狂欢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隆安县上演。隆安县举办了包括文艺晚会、美食节、文化节等活动,吸引了数万名国内外游客。开幕式会场弥漫着浓浓的“那”文化气息。舞者神秘而虔诚,观者好奇而乐享,共同感受着这个民族的信仰与欢乐。以此为契机,悠久的稻作历史得以重新叙述,也让更多的人开始走近这个中国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的“那”文化的世界。
据了解,农具节只是隆安“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农具节为始,这场“那”文化的狂欢还包括芒那节、乜汪节等等。
壮族与“那”文化
壮族是稻作民族,壮族先民适应珠江流域的自然地理环境和气候特点,把野生稻驯化为栽培稻,是我国最早创造的稻作文化之一。而壮侗语民族中称水田(稻田)为“那”。据“那”而作,依“那”而居,以“那”为本。据此孕育的文化称之为“那”文化,也就是稻作文化。英国学者培根说过:“如果说生产和劳动是无上光荣的话,那么创造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则居功至伟大。”人类由原始游牧狩猎到农耕文明、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从工业发展到信息时代,每一次重大的进步都是由一个生产方式的革命性变革所引起的一系列政治架构、社会结构、生活方式、文化内容的变革的。
“那”文化最高境界的本质是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故天下最大的善性莫如水。隆安祖先依托于隆安的自然条件、发展古水稻种植,呈现出科学发展的内涵。
“那文化”这一概念是由壮族著名学者王明富提出,得到了原中央民族大学副校长、中国稻作文化专业委员会主任、博士生导师梁庭望教授的论证肯定,主要是指壮侗语民族地区稻作生产引发出来的社会生活、民俗事象,包括因稻作耕种而产生的民间生活和习俗。“那”文化圈以稻作为主要的农业生产方式,有悠久的稻作文化历史和独特的稻作文化习俗。
“文化是大写的性格”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幅员广阔,每个独特而又相对隔离的自然地理环境都造就着不同的性格:黄土高原类型、华北平原类型、长江上游山地类型、长江中下游平原类型、南部低山丘陵类型……相同性格的人聚居在一起,形成了区域的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这些可以统称为地域文化。反过来,这种外显的地域文化又体现着其中每一个个体的性格,并影响着个体。因此,美国当代著名文化人类学家,民族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认为,文化是大写的性格。
那么,在“那”文化土地上生长的人们有什么样的性格呢?社会学家费孝通在其《乡土中国》中阐释了农业社会人安土重迁、具有淳朴的泥土性、道德感强而不逾矩,此为农业社会人性格共性。而居于“那”文化的发源地的隆安人,世世代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性格温良淳朴、热情好客,生活安逸祥和,此应为隆安人性格的特性。
近年来,隆安县民间文化日渐兴盛,村民们忙完手中的农活,就成群结队地享受起自己的文化生活,唱歌、跳舞,踩着鼓点在村里的球场上扭着秧歌。隆安深厚的文化底蕴,孕育了许多群众喜闻乐见、广为流传的民间艺术,主要有民间书画、雕塑、刻碑、竹编等。隆安县充分利用和开发这些民间艺术资源,扶持文化团体发展,精心策划组织大型节庆、文艺展演等文化活动载体,更激发了群众参与文化活动的热情和基层文化活力。
历史的底蕴和积淀就像优秀血统一样,总能把埋藏在身体内部的创新基因发挥出来。隆安人民在“那”文化中找到了自身的归属和信念。加拿大学者佩格·纽豪热、佩·本德和科可·斯特姆斯伯格提出了包括三个组织发展的同心圆理论:内层圆、中层圆、外层圆分别代表形、法、魂三个方面,而形式和制度都由处于核心地位的灵魂所决定,在隆安“那”文化中,器物是水稻种植,制度是农耕生产方式,而灵魂在于勇于探索、百折不挠的探索精神。如今的隆安,现代工业、生态农业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殷实富足,社会安定团结、文化繁荣活跃。隆安从贫困县到经济、社会、民生、文化的全面发展,本质在于其开拓创新的精神,在于隆安人民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韧不拔的“那魂”。
隆安有“大志”
作为壮族稻作文明发祥地之一,隆安县在“那”文化圈中居于中心地位,拥有得天独厚的“那文化”资源。
这是“那”地名最密集的地区,全县有122个自然村以“那”命名。著名的有那久、那桐、那龙、那朗、那重、那加、那元、那汉等。
隆安还是大石铲文化的中心,考古证实,早在六七千年前,骆越先民就已经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学会了制造大石铲,还学会了利用大石铲进行稻作生产,并在运用大石铲的过程中创造出“祭石铲”、“祭稻神”、“招稻魂”、“驱田鬼”、“求雨”等娱神文化。据了解,大石铲是学术界公认的新石器时代稻作文化的标志性文物。目前国内外已知的大石铲出土遗址分布于40多个县区共130多处,而隆安一个县就达40多处,仅大龙潭遗址出土完整的大石铲就有231把,隆安县的大石铲在种类和数量上均居世界之冠。由此可见隆安县是世界大石铲文化的中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隆安作为远古东南亚的文明发源地和中心并不为过,并未处于当时文化中心黄河流域的隆安祖先能够创造出一种革命性的生产方式,其创新精神和智慧让后人惊叹。
此外,隆安还是广西普通野生稻基因多样性的中心。远在新石器时代,隆安壮族先民就遗留下了丰富多彩的“那”文化习俗和各式各样的文化遗产,保留了最原生态和独特的农业祖神祭祀民俗;保留了古老的农具节习俗;有古老和系统性的稻作起源传说流传;有最早的以稻作为经济基础的阶级社会形态的出现。可以说是“那”文化之都。
“隆安县那桐农具节目前已通过了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评审,被列为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进行公示。”隆安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副县长廖永新对记者说。对“那”文化的前景,他似乎很有信心:“我们将用6年的时间,把隆安打造成‘那文化之都。”隆安县委、县政府也正为此进行一系列务实的计划,如把‘那文化写成书、编成剧本、搬上舞台,“我们甚至计划打造一个‘那文化博览园,里面开设‘那文化博物馆,安排‘那文化演出,出售‘那文化商品。”
廖永新的信心是有根据的。隆安山清水秀、风光迷人,龙虎山自然保护区,以及绿水江漂流、屏山仙痕溶洞群、大龙潭石铲文化遗址、渌水江漂流、榜山文塔、峨山旅游、布泉山水风情等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就坐落于此。依托于可持续发展的思路,隆安制定了《全力推进“旅游休闲基地”建设》的项目,以从促进县域经济跨越发展的高度,认识旅游业的发展优势和潜力,实施“生态立县、民营活县、产业强县、开放兴县”战略,确立了打造南宁“三个基地”(生物产业基地、特色农业基地、旅游休闲基地)的发展定位,把旅游产业作为县域经济新的增长点进行重点扶持和培育,科学、合理、灵活地挖掘和利用丰富而独特的旅游资源。
随着隆安旅游的发展,国内外游客走进隆安就像步入了清净的世外桃源,在这里可以抛开世俗的烦恼、享受内心的宁静和欢愉。
近年来,隆安实施 “开放立县、农业稳县、科教兴县、项目旺县、工业强县”发展战略和科学发展三年计划,开展“项目建设年”、“服务企业年”、“党组织建设年”和“发展环境建设年”主题活动,打好“建平台,强工业”攻坚战,积极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着力保障和改善民生,战胜了冰冻、干旱等重大自然灾害,全县呈现出了经济持续较快发展、社会事业全面进步、民族团结和睦、人民安居乐业的良好局面。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说到,时代所发生的变革的背后都有其伟大的精神力量的支撑。隆安依托于6000多年前的“那”文化实现了涅重生。“那”文化成就了新隆安,也让我们深思:是否应该更加重视中国民族的传统文化的保护、继承和发扬?或者说,为了给后代留下更好的文化遗存,我们当下是否更应该重视对优良文化的发展。我们的大学,是否可以不再相互复制、逐渐模式化,而能够另辟蹊径,开设民族文化、民间手工艺等特色专业?这一切让我们不得不重视起泰勒的文化遗存观点:一个社会的历史遗迹会以某种沉渣泛起的形式影响到社会的发展,而这种发展力量有时的确会让人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