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耳的电影音乐创作
2012-04-29许凤朱天纬
许凤 朱天纬
今年是中国无产阶级新音乐的奠基人,作曲家,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曲作者聂耳诞辰100周年。聂耳在他不到两年半的电影音乐创作生涯中,给我们留下了丰厚的电影音乐作品,也留下了对电影音乐的评论与思考,这些是中国电影音乐创作与理论研究的宝贵财富。
与此同时,在中国电影的历史上,聂耳不仅在电影音乐领域享有重要的地位,在中国左翼电影运动中,聂耳同样是一名骁勇的战将,他还是电影创作中的多面手,在电影公司里到处都可以见到他活跃的身影。这些都已经记载在中国电影的史册中。
一、聂耳电影音乐创作概貌
聂耳于1933年发表了他第一首电影歌曲——影片《母性之光》插曲《开矿歌》,到他1935年夏天从日本寄回来影片《风云儿女》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的定稿,聂耳在他从事电影音乐创作的两年半的时间里,一共创作了15首电影歌曲,占他一生创作的35首歌曲的43%。
他创作的电影歌曲计有:
1933年,《母性之光》插曲《开矿歌》(田汉作词,男声领唱、伴唱);
1934年,《一个女明星》主题歌《一个女明星》、插曲《走出摄影场》(均由安娥作词,女声独唱),《桃李劫》主题歌《毕业歌》(田汉作词,齐唱),《大路》主题歌《大路歌》(孙瑜作词,齐唱)、序歌《开路先锋》(孙师毅作词,男声领唱、齐唱),《飞花村》主题歌《飞花歌》(孙师毅作词,女声独唱)、插曲《牧羊女》(孙师毅作词,童声独唱),《新女性》主题歌《新女性歌》(孙师毅作词,包含六首歌曲的组歌,女声齐唱);
1935年,《逃亡》主题歌《逃亡曲》(又名《自卫歌》,唐纳作词,齐唱)、插曲《塞外村女》(唐纳作词,女声独唱),《凯歌》主题歌《打长江》(田汉作词,齐唱)、插曲《采菱歌》(田汉作词,女声独唱),《风云儿女》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田汉作词,齐唱)、插曲《铁蹄下的歌女》(许幸之作词,女声独唱)。
从这个作品目录可以概括地了解聂耳电影歌曲创作的基本面貌:就歌曲的形式来讲,既有男声、女声、童声独唱,也有齐唱、领唱伴唱;有单首的歌曲,也有多首歌曲的组歌。就在影片当中的作用来讲,有主题歌,有插曲,还有序歌,呈现了多样化的面貌。
二、聂耳的电影歌曲创作及在影片中的运用
聂耳开始从事电影音乐创作的时候,遇上了中国电影发展的两个重大转折:其一是1931年中国电影界紧随世界进入有声电影时代的步伐而开始试制有声电影;其二是1932年中国左翼电影运动蒙发。
美国华纳影片公司1927年出品世界第一部有声电影《爵士歌王》,标志着世界电影开始步入有声时代。中国各电影公司紧随其后,从1930年开始试制有声电影,到1931年,明星影片公司与百代唱片公司联合出品的《歌女红牡丹》成为第一部公映的中国有声电影。同《爵士歌王》中只有歌曲发声一样,在这部表现京剧演员生活的影片中,只有四个京剧片段有声,其他的声音元素还没有进入影片。随后,在影片《野草闲花》(联华影业公司1931年出品)中,歌曲开始进入影片,由孙瑜作词,孙成璧作曲的影片主题歌《寻兄词》一经出现,就以其融入影片剧作的功能,及其分段呈示的“曲式”而具有鲜明的电影歌曲属性与特点。而聂耳则是在有声电影试制初期的1933年就进入了电影歌曲创作的第一批电影作曲家。
聂耳遇到的第二个重大的历史时机,是1932年日本侵略上海的“一二八”事变,使中华民族的民族危机上升到空前激烈的程度。一方面是大批电影制片机构受到严重破坏:一方面是电影观众不再钟情于充斥电影市场的言情传奇、神怪武侠题材的影片,中国电影市场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使最先认清形势的电影业制片人,审时度势,向左翼文艺工作者请求伸以援手。受周恩来同志委托,主管上海地区文化工作的瞿秋白同志经过慎重考虑,并召开多次中共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会议进行讨论,最后同意夏衍(沈端先)、阿英(钱杏邨)、郑伯奇三位左翼作家接受明星影片公司的邀请,担任该公司的编剧顾问。以此为标志,开始了中国左翼电影运动。
此后,各个左翼文艺团体向电影界不断输送干部,聂耳就是在这时进入电影界的。他走上革命音乐的道路,以及他进入电影界的领路人是田汉同志。也因此,他的第一首电影歌曲,就是田汉编剧的影片《母性之光》(联华影业公司1933年出品)的插曲《开矿歌》。
影片《母性之光》讲述的是革命者家瑚由于被反动军阀追捕,亡命南洋;他的妻子不得已,带着女儿小梅嫁给音乐家寄梅。数年后家瑚归来,见到妻子和女儿,但是小梅已经被寄梅培养成一个单纯追求物质生活的少女,并不顾母亲的反对,嫁给了一个南洋矿业大王。不久,小梅被丈夫遗弃,又因被丈夫传染上梅毒而导致了女儿的夭亡。到此时方明白自己身世的小梅,投进了父母的怀抱。
在这部影片中,作曲家任光为小梅创作了插曲《春之恋歌》和主题歌《母性之光》,而聂耳则创作了《开矿歌》。这首歌表达了家瑚亡命南洋期间所经历的非人生活,他对压在劳动人民头上的统治者的刻骨仇恨,以及与他们誓死斗争的决心。歌曲采用了男声领唱和合唱伴唱的形式,旋律沉实有力,在劳动号子的伴唱下,领唱的旋律有如一声声呐喊。
在影片当中,流亡南洋多年的家瑚回到上海,被友人带到寄梅为小梅举行的音乐会的现场,他见到了分别多年的妻女却不能相认,于是他用演唱这首歌来向妻女叙说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也是以此来宣示自己坚定不移的革命志向。在家瑚演唱这首歌的过程中,导演用极富表现力的画面,表现了他在南洋挖矿的艰辛,以及统治者的皮鞭抽在他身上的残暴,画面和歌曲配合,产生了强烈的效果。就电影歌曲的功能来讲,这首歌属于被称为“画内音乐”或“有声源音乐”,即在影片的画面上能够看到音乐或歌曲的来源,通常这类音乐或歌曲会较好地参加到影片的结构之中。在这部影片当中,它是影片作者交代人物历史,塑造人物性格的一个重要的手段,既简明又富于形象感,使这首歌成为影片主人公家瑚的标志。这也是电影歌曲独有的作用。
聂耳的第一首电影歌曲,就以这样鲜明的无产阶级属性和独特的英雄性格呈现在世人面前。
聂耳与田汉合作创作的第二首电影歌曲,是为《桃李劫》(电通影业公司1934年出品)创作的主题歌《毕业歌》。影片《桃李劫》讲述了一对从专业学校毕业的正直的青年知识分子踏上社会以后,因为不愿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最后被罪恶的社会吞噬的悲惨命运。《毕业歌》鲜明地反映了当时人民大众最关心的时代主题——反帝救亡,号召青年学生“担负起天下的兴亡!”旋律采用了进行曲风格,大量的附点音型和切分音节奏的运用,使歌曲节奏鲜明,铿锵有力,具有强烈的号召性。歌曲在影片中第一次出现在男女主人公的毕业典礼上,充分展现了青年学子们以天下为己任的豪迈胸怀。而在男主人公陶建平被以“杀人罪”判处死刑拉出去行刑的时候,伴着老校长手中那张他毕业时意气风发的照片飘落在地上和远处响起的枪声,热泪纵横的老校长耳旁又飘起了“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的歌声,是伤离别,还是叹息不公平的命运?歌声使人们联想起当年那一群满怀雄心壮志准备进入社会的青年们,引起人们的无限感慨和深思。《桃李劫》自觉地运用有声电影的创作手法,充分地发挥了电影中对白、音乐以及各种声音元素来进行影片创作,取得了非常好的艺术效果。
这里还特别应该说明的是,《桃李劫》是中国共产党进入电影界开展左翼电影运动后,建立的一个由该党掌握创作的电通影业公司的第一部作品。在国民党反动派高压的严酷创作环境中,党的艺术家千方百计利用各种方式在影片当中“塞进”自己的声音。为《桃李劫》这部基本上与抗日救亡无关的影片中,创作这样一首强烈的抗日救亡呼声的主题歌,并且随着影片的上映在社会上广泛流传,不能不说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斗争策略。
也是在这一年,聂耳为影片《大路》(联华影业公司1934年出品)创作了序歌《开路先锋》和主题歌《大路歌>。<大路》是我国电影历史上第一部以年轻的工人群体为主人公的影片,讲述了以金哥为首的青年工人,为了给中国军队修筑反抗帝国主义的战略公路,与把头汉奸英勇斗争,最后英勇献身的故事。素有“诗人导演”之称的孙瑜,把这部影片拍成一首诗意盎然的英雄诗篇。序歌《开路先锋》是这首英雄诗篇的光辉开篇。年轻的工人们以开路先锋的姿态,向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和前进路上的重重障碍发起挑战,洋溢在歌曲中的乐观主义和对敌人的藐视,塑造出掌握了自己命运的全新无产阶级形象。“轰轰轰”和“哈哈哈哈”的反复出现,更加强了歌曲的感染力。主题歌《大路歌》表达了修筑“自由大路”的热情,以及年轻工人们勇往直前,无往不胜的气概。旋律使用了沉实有力的劳动号子,节奏鲜明有力,号子的音型贯串始终,使这首歌具有劳动者的气质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在影片当中,金哥与他的伙伴们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伴随着他们劳动的银幕形象,出现了《大路歌》,这时这首歌是来自影片主人公的歌声,编导者采用了画内音乐的方式,使这首歌成为塑造这群青年工人群像的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在影片结尾处,金哥们英勇牺牲在敌机轰炸中,紧接着他们的身影从血泊当中幻化成一组英雄的群像,伴随着再次响起《大路歌》,这时这首歌成为了影片作者发自内心的感慨和歌颂,让观众感觉到他们的英雄精神永存。同一首歌,在影片中采用了两种不同的呈示方式,产生了不同的艺术效果,但都是塑造人物形象的成功手段。
《大路》在中国电影走向有声电影的过程中,被称为“配音片”,即片中只有音乐有声,对白仍然采用字幕形式来表现。聂耳在完成这两首歌的创作后,采用“先期录音”的方式,与片中的男演员们先将歌曲录好,在拍摄现场还音,演员们配合着歌曲的节奏表演,以保证同步。据导演孙瑜回忆,在太湖边上的拍摄现场,聂耳负责放录音,为了保证同步,聂耳不时从半山坡上跑下来与演员们交流,最后终于很好地完成了创作。为了纪念中国电影历史上这个有意义的事件,无锡市在当年拍摄《大路》的地方专门修建了一个“聂耳亭”。
影片《新女性》(联华影业公司1934年出品)讲述的是青年知识分子韦明在社会黑暗势力的迫害下不幸自杀身亡的悲剧。与其悲剧相对比的,是纺织厂的女工们迈着坚定的步伐,迎接艰难的生活。影片编导者鲜明地表达了只有新生的工人阶级,才是新的女性。左翼影评人王尘无在《关于(新女性)的影片、批评及其他》中,援引另一位影评人唐纳的《论(新女性)的批评》的话:“不用说得:工人中的知识分子的李阿英,才是真正的新女性。”聂耳为影片《新女性》写作的主题歌《新女性》歌,鲜明地传达了影片这一主题思想。他曾就这组歌曲的创作给吕骥写信说:“当师毅将《新女性》歌词拿给我的时候,我马上便觉到这个歌的作曲是非常艰苦的工作。第一,歌词太长;第二,情绪的表达相当复杂而深沉。因为对象是女工,当然要极力求其大众化……我们商量的结果只有把它分成六个小歌,分开唱时各歌有它的独立性;同时,连起来唱也能成为一个整个的东西,于是才产生了六个标题”。他在信中说到的“六个标题”,就是这个组歌包含的六首歌曲:1.《回声歌》、2.《天天歌》、3.《一天十二点钟》、4.《四不歌》、5.《奴隶的起来》、6.《新的女性》。六首歌各自的节拍和情绪不同,其中最重要的是最后一首《新的女性》,他以弱拍开始,而以重拍配合歌词特别强调的“女性大众”、“社会的劳工”、“建设新社会的前锋”、“一同翻卷起时代的暴风”等这些新的女性的时代特点。旋律中的附点节奏,突出了“新的女性”中的“新”字,形成了很强的冲击力。这首歌配在了女主人公自杀未获救身亡后,女工们的队伍走向工厂的画面上,再次强调了“新女性”的主题,表达了作者对于“到底谁是新女性”这个问题的答案。电影歌曲“表达影片主题思想”的功能,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为了录制这六首歌曲,联华影业公司在报纸上登载广告,招收合唱队员,成立专门的合唱队,聂耳对合唱队进行了严格的训练。1934年2月2日《新女性》在金城大戏院举行了首映式,身着女工制服的联华合唱队在聂耳的指挥下演唱了这首组歌,受到与会者的热烈欢迎。
在聂耳生命最后的时刻完成的绝唱,是影片《风云儿女》(电通影业公司1934年出品)的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和插曲《铁蹄下的歌女》。这部影片讲述了青年诗人辛白华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最后踏上民族解放战场的心路历程。
《铁蹄下的歌女》是为影片女主人公阿凤量身创作的。阿凤随母亲从被日本帝国主义侵占的北方来到上海,在经受了影片的男主人公之一的梁质夫参加抗日活动被捕的教育后,参加歌舞班走上回家乡的路,决心去反抗侵略者。这首歌的旋律起伏跌宕,具有很强的戏剧性,好像歌剧中的宣叙调。歌曲的前面大半部讲述主人公的命运,节奏比较平稳,旋律线也比较长,后半部节奏紧促,音符密集,感情激昂,最后在哀叹自己命运的低音区乐句结束。既表现了歌女们在民族危亡的时刻所受到的深重压迫,也表达了她们内心同样涌动着的崇高民族情怀。就歌曲在影片当中塑造人物性格的功能来讲,也通过这首歌曲的演唱,表现了阿凤这个人物的成长与成熟,从当年的“被救助者”成为了现在的“救助者”,这首歌深深震撼了临阵动摇脱逃的影片男主人公辛白华的灵魂,成为他最后走上抗日战场的一个推动力。
诞生在中国人民争取自由解放斗争风雨激荡的伟大时代的影片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它的诞生过程本身就是一首英雄的诗篇。歌词作者田汉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后,从监狱中传出来这首歌词,聂耳主动找到接替田汉创作的夏衍,拿到歌词,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谱写了这首被称为“中国革命之号角,人民解放之鼙鼓”的战歌。他把田汉写作的并不十分规整的词句,谱写成了一首节奏鲜明,坚强有力的进行曲。歌曲的旋律采用了中国传统的五声音阶,但是我们从中又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作曲者借鉴《国际歌》和《马赛曲》的某些结构特点,附点音符的连续运用,短促有力的节奏,加强了歌曲的紧张度,使歌曲具有了强烈的战斗性格。
在影片当中,这首歌曲(旋律)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是用乐队演奏的片头音乐,由当时在上海的俄国作曲家阿甫夏洛穆夫配器。第二次是在影片的末尾处,辛白华经过凤凰涅槃般的浴火重生,他和阿凤以及所有参加义勇军的青年们,在号角和战鼓的伴奏下,高唱《义勇军进行曲》,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从影片结构的角度讲,歌曲表达了主人公的革命决心,升华了主人公的思想境界,完成了他的重生。而气势磅礴的齐唱,不仅表现了辛白华投入到人民群众的队列中,也同时表现了抵御外侮已经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时代洪流。
这首歌是中华民族不屈斗争精神的象征,鼓舞了亿万人民争取民族解放和独立自由的斗争,而且在新的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被确定为国歌。这是聂耳的骄傲,也是中国电影音乐的骄傲。
对以上五部作品的简略分析,是在反复观摩现存影片和文字资料,以及《聂耳全集》所提供的完备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的。聂耳的其他电影音乐作品,从歌曲写作的角度来评价,也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但是由于影片没有保存下来,我们不能体会它们如何在影片中发挥作用,作为电影音乐的分析也就很遗憾地无从谈起。
三、聂耳在中国左翼电影运动中的贡献
中国左翼电影运动所取得的伟大历史成就中,从来就包括着左翼电影音乐所取得的成就。而就中贡献最大的,是聂耳。
聂耳对中国电影的贡献,在电影音乐创作方面,他不光担任过作曲,也担任过音乐编辑,影片《渔光曲》的背景音乐,就是由他编配的,他还写过一些很有见地的关于电影音乐的评论文章。在电影创作中,他写过剧本,担任过副导演,当过演员(其最著名的角色,就是他在《母性之光》中全身涂满深色油彩扮演的那个南洋矿山主家的佣人),当过剧务,也写过不少电影评论,是电影界的多面手。
中国共产党人进入电影界开展左翼电影运动以后,在1933年2月9日发动电影界各方面人士投票选举了作为电影界领导性质的组织——中国电影文化协会,有32位从事方面电影工作的从业人员被选入,聂耳当选为候补执行委员,并且担任了组织部的负责人,与夏衍、沈西苓一起担任起协会的领导工作。这固然是党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也从另一方面显示了年仅21岁的聂耳在电影界所具有的广泛群众影响,以及他对中国左翼进步电影所做出的重要贡献。
历史和人民选择了聂耳,因为聂耳和他的战友们不是历史的旁观者,在中国人民争取民族解放和独立自由的斗争中,他们始终站在这个伟大斗争的前列,和人民群众一起创造了我们这个民族的伟大历史,并且以手中的音乐为武器,谱写了我们民族最伟大的战歌。在纪念聂耳诞辰100周年的时候,这是这位伟大的作曲家留给我们最伟大的启示。
许凤安徽师范大学音乐系讲师
朱天纬中国电影资料馆研究馆员
(责任编辑荣英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