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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书画鉴藏大家柯九思

2012-04-29吕友者

艺术品鉴 2012年9期
关键词:柯氏文宗雅集

吕友者

元代的私人收藏风气较之两宋更为兴盛,社会上参与书画市场的群体面更广。除了大长公主、柯九思、鲜于枢、赵孟頫等贵族和重臣身份的藏家外,在江南地区还涌现出了众多的普通平民藏家,留下了如周密的《志雅堂杂钞》、汤允漠的《云烟过眼录续集》之类记录所见书画古玩等藏品的书籍著作。

同时,元朝继承了南宋与金内府的大量藏品,宫廷书画异常充足。再经过数代帝王的扩充,到元后期的文宗天历、宁宗至顺年间,内府藏品可说是元—代最盛。文宗图帖睦尔为元代最重视文艺的统治者之一,史载能亲自动手作画。他在位时收纳了一批文人画家,委以各种官职,给予优厚待遇,让他们能集中精力安心地去创作。

不仅如此,元朝亦设立秘书监来管理和收藏书画古物,并建立了储存与鉴赏古玩字画的奎章阁,设鉴书博士等职专门负责书画藏品的归类鉴定。而柯九思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鉴书博士,这在书画鉴藏史上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柯九思与奎章阁

柯九思(1290—1343)字敬仲,号丹丘、丹丘生、五云阁吏,浙江台州仙居人,江浙行省儒学提举柯谦(1251—1319)子,为奎章阁的首位鉴书博士。他与元文宗是知交,关系甚好。文宗皇帝曾下令“凡内府所藏法书名画,成命鉴定”,特指定其负责宫廷所藏金石书画的整理与鉴定。

供职于奎章阁的诸臣多为当时名儒,除了核心人物柯九思外,亦有书家兼画家的授经郎揭溪斯、虞集等。极有名望的虞集和柯氏常在奎章阁鉴赏历代书画名迹,并在上面书写题跋,陶宗仪《辍耕录》有载:“文宗之御奎章日,学士虞集、博士柯九思常待从,以讨论法书名画为事时授经郎揭溪斯也在列,比之集、九思则稍疏。”自从有了奎章阁后,文宗差不多每天都与柯九思见面,虞集的文字中记录下了文宗频频留恋奎章阁的情况:“几无一日而不御于斯,于是宰辅有所奏请,宵密有所图回,争臣有所绳纠,侍从有所献替,以次入对,从容密勿,盖终日焉。”可以说,其时的内府书画鉴藏是和文宗、虞集、柯九思等人在奎章阁的活动密切相连。

奎章阁建于天历二年(1329)二月。起初它是作为文宗皇帝召集儒臣商讨政事的场所。虞集在《皇图大训序》中说:“天子作奎章阁,延问道德,以熙圣学,又并艺文监,表彰儒术,取其书之关系治教者,以次摹印。”这是奎章阁初期的一大作用。此后,奎章阁的主要功能是为元皇室重新整理和储藏书画,鉴定真伪优劣,以及负责收访古玩书画。当时奎章阁的大部分珍品来自内府秘书监收藏。在“奎章阁学士院”下,还设立了“群玉内司”,时为礼部尚书的书法家康里嘎嘎就兼领过群玉内司。群玉内司所管理供御览或鉴辨过的图书秘玩古物,属内府秘书监收藏的一部分,需送回原收藏处。不过这些经鉴赏后的书画藏品,都会有相应的钤印和加跋。

从存世的画作来看,曾经柯九思鉴定的元内府书画名作共计有二十余幅,而所鉴定的法书则多达六十余件。这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出其在担任奎章阁职务的功绩。柯氏任鉴书博士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据辽宁省博物馆藏《晋人书度尚未书曹娥碑墨迹》卷后欧阳玄跋:“金源忽石列希元、武夷詹天麟、长沙欧阳玄、燕山王遇,天历三年正月二十五日丁丑同。是日贺敬仲有鉴书博士之命。”可见其任职时间是十分明确的。奎章阁的鼎盛时期,当是柯九思在阁之时。从现存藏画目看来,奎章阁收藏品中,以天历年间藏品居多数。由此可知,奎章阁的书画收藏活动,与柯九思是分不开的。

奎章阁的书画藏品十分丰富,但大都为唐、五代、北宋的名画,南宋院体画则在摒弃之列。这是因为元代以赵孟頫蕴藉古意的艺术旨趣为主流,尤其排斥近代画体,这成了奎章阁书画收藏活动指导原则。

那么,元代奎章阁的书画到底有多少呢?据王恽《书画目录》自序云:“至元丙子春正月,江左平。冬十二月,图书、礼器悉送京师,敕平章太原张公兼领监事,仍以故左垂相忠式史公子杠为之贰。寻诏许京朝士假观。予适调官都下,日饱食无事,遂与左山商台符叩阁,披阅者竟日,凡得三百余幅。”这是他与时任监察御史一个名叫商台符的官员一起披阅秘阁法书名画,目识手记而得的。当时所记法书一百四十七件,名画八十一件,总数二百二十八件。其中有阎立本、顾恺之、吴道子、王维、李思训、黄筌、李公麟、赵估等历代书画名家的作品。王所记有详有略,流传至今的法书有孙过庭《书谱》卷、怀素《自叙》卷、黄庭坚《廉颇蔺相如列传》卷等,名画有顾恺之《洛神赋图》、阎立本《历代帝王图》即在其所见之列。而这仅是所看到的南宋秘府藏品的微小一部分,从中可以窥见其藏品的富足。

奎章阁时代的柯九思,已开始注重魏晋法书的收藏,并且格调颇高。柯九思在元廷时,曾有元文宗御赐王献之《洛神赋十三行》,此事在董其昌的《洛神赋十三行补》中有提到:“如此真迹,入宋御府,有德寿题。元文宗复得之,以赐柯九思,有赵子昂跋云:见此如岳阳楼亲闻吕祖吹笛,自此可以称量古今之书矣。柯敬仲归之乔箦成,多元人赞咏。”可知他收藏过此帖。后柯氏对王羲之的《兰亭序》情有独钟,赏鉴过各种藏本,如至顺四年(1333),柯九思曾题《五字损本兰亭》:世传兰亭石刻甚多,如月印干江在处,可爱叶世昌考之备矣。此卷五字镵损本,纸精墨妙,又有僧隆茂宗所画萧翼赚兰亭图于后,诚为佳玩。至顺四年十月柯九思跋。

事实上,柯九思所藏的很多法书都与奎章阁有着深厚的渊源。天历元年二月,文宗命柯九思取其家藏之宝《曹娥碑》进呈内府。两个月以后,因柯九思善于鉴赏,精于辨别而赐还,并命时任奎章阁侍书学士的虞集题记,当时大学士忽都鲁弥实和授经郎揭奚斯等都在场。然对柯九思赞赏有加的文宗,又于天历三年(1330)正月十二日命柯九思将《定武兰亭五字损本》进呈,御览之后甚为欢喜,并亲识“天历之宝”以赐还。而就在同一天,文宗亦将王献之《鸭头丸帖》赐于柯九思以示信任。十三天后,赏李成《寒林采芝图》,并“特赐牙章,得通籍禁署。念谦善教子,锡碑名训忠,敕虞集为文旌之”。看来柯九思的待遇是非同寻常的,故都穆《铁网珊瑚》称:“柯博士九思在文宗朝最受知遇。”频繁的进呈行为,证明了柯九思在元文宗时期内府收藏的重要地位,而多次赏赐书画则是元代朝廷促进了私家收藏的最好例证。

然而皇帝对柯九思的过于恩宠,引起了蒙古贵族内部官僚的嫉妒。明代金石学家都穆《题虞文靖公隶书》对此有详细的阐述:“(至顺三年)五月文宗将有上都避暑之行,九思乘间白曰 ‘……愿乞补外以自效。文宗慰之:‘朕在,汝复何忧。翌日,纳印请去。文宗复诏而谕之:‘朕本意留9即而欲伸言者路,已敕中书除外,卿其少避,俟朕至京宣汝矣。……中书竟格诏不行,九思遂流寓吴东之胭脂桥。八月文宗卒于上都。”身处官场的柯九思欲“乞补外以自效”都不行,后遭御史台臣参劾,指责柯九思:“性非纯良,行极矫谲,挟其末技,趋附权门。”于是,柯九思被赶出宫廷,自此宣告结束短暂的仕途生涯。

柯九思为至顺三年(1332)五月去职南下,流寓松江姻脂桥。至元五年(1339)柯氏曾回转故乡仙居,并“每忆大都,皆不堪往事。”一老道请他作画吟诗,而当时心情不佳的柯氏,却以“山不入目不能画,水未入怀不能吟”为由婉言谢绝。至正三年(1343)十月,柯氏暴卒于苏州,年仅五十四岁。

书画的收藏与鉴定

柯九思出身于文人世家,自从少年时期就随父出入文人藏家之门。此后四处游历,在江南的藏家里观赏了大量的法书名画,耳濡目染之中既培养了收藏的兴趣,又训l练了其鉴赏眼力。并开始收藏,曾得晋人的《黄庭内景经》真迹,于是命名其室为“玉文堂”。

从年轻时,柯九思就开始有意收藏书画。他的一些藏品除了皇帝赐于之外,很多是购买而来的。这方面例子很多,如早在1 333年柯氏南还时,其好友甘立在送别诗中就说他“好买扁舟载图画”,反映出了柯氏此时收藏的重点主要集中于名画,而且数量也不小。因此,他有意把自己与米芾相提并论。在三十岁时,就自称“庋藏书画以米家画舫相比”。

随着艺术品市场的繁荣,其交易方式亦十分多样化,除了去市场购买之外,柯九思也有过以书换画的动作。他曾从康里崾崾处换得董源《水石幽禽图》,以示珍藏。此外,也有别人赠送而来。为了酬谢,柯氏偶尔也会回赠书画给他人。如至正二年(1342年),他五十三岁时,曾画过一幅竹图,派人送寄给友人张德常,图上的题识透露了与正臣的一次交游:至正二年壬午九月,仆与高昌正臣游张公洞天,张德常期而不至,殊怀其人不禁清兴,故作墨竹以寄之,前奎章阁鉴书博士丹丘柯九思识。而他的另一幅画作《晚香高节图》也是为好友高昌正臣所作的,画作上有虞集的题跋。其实这种彼此相赠的交易方式在当时已是十分的流行了。

到了后期,柯氏则更注重于名画的收藏,开始相继让出法帖。据文献所记,柯九思收藏古玩书画艺术品的范围很广,他“多蓄魏晋法书,至宋人书,殆百十函”。可以说从魏晋二王至唐宋元的历朝大家字画,各种流派无所不有。对这些藏品,柯氏皆细心研究,用于艺术创作,收藏颇多。柯九思收藏过一些除上面提到过的《曹娥碑》与《定武兰亭五字损本》等名帖外,还有晋人《黄庭内景经》、王献之《鸭头丸帖》、林藻《深慰帖》、苏轼《天际乌云帖》、黄庭坚《动静帖》、《荆州帖》和米芾《拜中岳命诗卷》等。

不仅书法作品,且经柯九思收藏的名画更为可观,并大都为精品。唐韦偃《双骑图》、隋郑法士《读碑图》、唐张萱《明皇出骑图》、宋人《溪山行旅图》轴、米芾《春山瑞松图》轴、扬无咎《四梅图》、赵孟坚《岁寒三友图》等都是其藏品。柯氏不仅仅局限于唐宋名画,元代前辈画人的作品也在他收藏之列。如赵孟頫《秀石疏林图》、《秋郊饮马图》、任仁发《二马图》、何澄《归庄图》、方从义《惠方舟行图》、曹知白《远山疏林图》都为其收藏,这些作品都不失为中国绘画史上的名迹。

作为一名鉴藏大家,柯氏的收藏用印颇多。我们在众多的古代画作中,都可以看到他各式的印章。其印主要有“柯九思”、“柯氏敬仲”、“丹丘柯九思章”、“敬仲书印”、“柯氏真赏”、“柯氏秘笈”、“训忠之家”等朱文印;“柯氏私印”、“丹丘生”、“任斋”等白文印,“玉堂柯九思私印”葫芦朱文印。纵观历代书画名迹,可以发现,凡钤有柯氏印章的书画作品,一般多为真品,并相当一部分为精品,可以看出其鉴赏的水平。

柯九思不仅富收藏,更精鉴赏。作为一名元朝得宠的臣子,他出入朝野,饱览众多的公私收藏,许多文人甚至普通民众都邀请他鉴定藏画,由此逐渐树立起较高的威望。柯氏收藏的《曹娥碑》令朝野惊叹,虞集赞曰:“敬仲家无此书,何以鉴天下之书耶?”他用书画家的眼光去评价绘画,是富有说服的。

纵观古代书画名迹的题跋,可以看出柯氏是精于鉴赏唐宋名画的,其题识唐宋名画达四、五十之多。他本人作为书画家,故能从技法上揣摩作品的风格,评定真伪。对于柯氏的善鉴,早已是为人称颂的。倪瓒对其鉴赏之才赞叹万分:“吟诗作画颇不恶。图书宝玉薄鼎觯,文彩珊瑚光错落。自许才名今独步,身后遗名将谁托。萧萧烟雨一枝寒,呼尔同游应何如?”另一位明代鉴藏大家董其昌也对此表示服膺,可知柯九思的鉴定是具有相当的权威性。

在柯氏看来,收藏与鉴赏不可缺一,多见方能多识。他鉴定书画,凭借的是大量的实践经验和丰富的学识,从而令人信服。他对自己的鉴赏能力非常自信,以充分的经历和学养展示其独特的魅力,博得了广泛的好评。

从存世画目来看,曾经柯氏鉴定进入元内府的名画就有二十余幅。赫赫有名的阎立本《步辇图》卷、关仝《关山行旅图》轴、传李成《茂林远岫图》卷、赵佶《芙蓉锦鸡图》轴、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卷都在此列。毋庸置疑,柯九思对书画鉴定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正因为如此,明代造假高手张泰阶在他一手炮制的《宝绘录》中,伪造柯氏诗文题跋凡七十五篇,企图蒙蔽世人。数量之多,在该书中当属首位。这正从另一侧面反映出柯九思的鉴藏成就在明清书画藏家心目中的地位。

柯九思在长期的鉴藏实践中,造就了为世人惊叹的眼力。他在审定李成《读碑窠石图》时说道:“予谓笔墨备有神妙两到,于此本见之矣。前人称山水者必以成为古今第一,信不诬矣,宜乎评者以此本第居神品上上云。”此外,他亦十分精通和偏好文同、苏轼墨竹画的鉴别,一眼以定真伪,有着独特的见解和体会。他题文同《竹枝卷》指出:“仆平生笃好文笔,所至必求披玩,所见不啻数百卷,真者仅十余耳。其真伪可望而知之。文苏同时,德业相望,墨竹之法亲授彭城,故湖州之竹多雪堂所题。若必东坡题志而定真伪,则胶柱鼓瑟之论也。此卷文画苏题,遂成全美。”鉴赏之辞一针见血,毫无空洞之嫌,令人信服。

柯氏鉴定古画的方法众多,有时他会凭借直觉来作跋。也有根据对象的画风与笔墨,并结合史料进行综合判断的。他为学博大精深,能借助于文献进行论证,尽量做到旁征博引,确保鉴识基本无误。他相当尊重前人的鉴定态度,十分佩服古代鉴家的才能。在收藏古代大师作品的过程中,非常仔细地阅读每一幅画帖,探究它的风格寻找鉴定的依据。

鉴藏家之间的交游与雅集

柯九思在收藏书画活动的期间,与同时代的许多诗人学者、书画家、收藏家有着广泛的交往,如虞集、朱德润、赵雍、顾瑛、杨维桢、倪瓒、陆友仁、张雨等,他们举办各种的书画雅集,饮酒对诗,这样浓厚的学术氛围和良好的人际关系,对其鉴赏水平的提高,无疑是一种极为重要的因素。

自元统元年(1333)柯氏流寓苏州以后,便时常来往于无锡、昆山、宜兴、杭州一带,与当地的书画鉴藏家交往颇深。他们经常会举办一些聚会来探讨诗书画艺。元统二年,在吴门姚文奂家的一次宴会中,柯九思即席为姚氏所藏《平台寒林图》题诗。而作为其好友的顾瑛向柯氏索题《梅竹图》。两年后,顾瑛又以诗“溪上东风杨柳丝,浅红初上海棠枝,载取山公同一醉,风流不减习家池”,招柯九思与姚文奂到他的住所,可见二人的感情。

柯氏与顾瑛相交至深,二人唱酬日频,书函往来不断,所谓“爱君谈笑俱清绝,昨日相逢是几回”的诗,即柯九思寄语顾瑛之句。而顾瑛爱其诗,于所辑《草堂雅集》大量收入柯氏诗文,并作序:“柯九思,字敬仲,天台人。由太学转官,仕至奎章阁鉴书博士。当天历间,与虞、李诸公特被顾遇,寻归老江南。与予为忘年交,凡予所藏书画多所题品”。二十年后的顾瑛,因怀柯九思而作诗:死别丹丘老,于今二十年。似看颜色在,因有图画传。庾岭一枝雪,洪园数亩烟。今人春雨里,相对泣婵娟。可骨情深意长。

像以上的雅集活动柯氏经常参加。当时各类的书画雅集非常之多,其中较有名的是玉山雅集。正如《元诗选》柯九思传所记:“及老归松江,时往来玉峰吴间,与玉山诸君宴游。”特别是在后至元六年(1340),柯氏时常往来于玉山雅集,与顾瑛、张翥、杨维桢、于立、黄公望、倪瓒等文人把酒吟诗,其间柯九思给渔庄作记,为书画楼题诗,有《题从子伦写生芍药于玉山佳处》、《玉山书画楼》等诗留传至今。同时他还动手绘画,并作《云松图》等多幅画作。

然到至正八年以后,玉山雅集进入繁荣期,参与的书画家也越来越多,几乎包括了当时吴中地区所有重要的书画家。除柯九思外,亦有张雨、黄公望、杨维祯、倪瓒、王蒙、赵元、马碗、陈汝言、张渥、赵麟等。

除了户外雅集外,柯氏还与顾瑛一起在姚文灸家中饮酒、诗歌唱酬等活动,往来异常频繁。《草堂雅集·题柯博士墨竹》云:“京洛绪尘染素衣,故园清梦苦相思。归来无限江南意,写作春风暮雨枝。”表达了柯九思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这时期雅集的地点十分多样。至正十年七月二十一日,释广宣至,顾瑛、柯九思、郑元枯、于立、赵元等七人先于春晖楼上行酒对弃,随后筋泳于芝云堂,以“冰壶玉衡悬清秋”分韵赋诗,郑元褚、顾瑛、于立、释广宣各赋诗一首,诗不成者二人。还有卢氏听雨楼,也是当时江南很著名的宴集之所。最初的建造者卢山甫,与张雨、黄公望、倪瓒等人交往都很密切。卢作为苏州知名文人鉴赏家,经常主持文人骚客和画家参与的雅集,他的儿子卢士恒也继承了这个传统,最著名的雅集记录就是王蒙的《听雨楼图》,图上布满了张雨、倪瓒等十五位文士的题诗和跋。但这些诗文并非一次性题写在王蒙的画上,而是长期持续的在听雨楼雅集中不断题写的。

收藏书画与组织雅集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缘关系。很多玉山雅集的参与者或许是受到顾瑛等人的影响,也参与到了书画收藏。玉山雅集参与者缪贞家就有“述古堂”。对此,黄谱在《述古堂记》中有所描述:“吴郡缪仲素好古博雅之士也,平生所嗜佳古器物,卒然遇之,辄购以重货并真一堂之上,其目若干所宝用者,有宋内府故藏绍兴丁卯邵愕所进述古图。”因此他们在雅集中多少会融进书画鉴藏。而这些古玩能成为雅集中品鉴把玩的对象,既可以提升雅集的文化含量,又能使雅集主持者有机会获得更丰富的藏品。

不仅柯九思喜好收藏,当时的雅集的主持者也大都热衷收藏,且具有相当规模。很多时候,筹备雅集的主人都会趁活动期间借机向画家索画。除了上文提到的顾瑛索要柯九思的画作之外。倪瓒也曾经多次为顾瑛作画,现流存至今的有《硕仲瑛三教小像》、《断桥卧柳图》等作品。倪瓒还有一幅见于著录中的《小山竹树图》,就是参加一位“云浦判官”雅集时为其所画的,他在题跋中写道:“至正壬午秋仲,云浦判官设茗宴索余作画,因写《小山竹树》以赠。东海云林子瓒。”看来倪画在当时己经很受追捧。同时,《图绘宝鉴》的作者夏文彦也曾在家中举力雅集,陶宗仪对夏氏的收藏鉴赏能力很是钦佩:“其家世藏名迹,鲜有比者,朝夕玩索心领神口,加以游于画艺,悟入厥趣,是故鉴赏品藻,万不失一。”

柯氏交往十分广泛。除了和文人画家一起雅集之外,他还与道人关系密切。如柯九思曾有《赠匡庐山人》诗赠于立,曰:“道人欲筑希夷室,自向身中炼火丹。何日朝元游绛阙,九霄回首月华寒。”诗中的“希夷室”,即道家所追求的虚寂玄妙境界。而所题的于立,字彦成,号虚白子、匡庐山人,祖籍江西南康。柯氏曾有大量诗作赠之,如《偶成三绝写上就柬匡庐山人》、《题匡庐山人所藏云松图于玉山书舍》等。

与柯九思过从甚密的道友还有张雨,据张雨《题丹丘竹图》云:“奎章阁上恣临摹,高节偏承雨露多。冷淡故能追石室,萧疏应不减东坡。”借助墨竹来隐喻柯九思的生平际遇。此外,张雨尚有诗作《和丹丘生悼吾子行书遗墨后》、《题柯敬仲墨妙》等,皆与柯氏相关。早在元廷供职期间,柯氏身边便聚集着不少道教好友,与之相交的过程中,思想上或多少受到其熏陶,对其创作的也产生一定的影响。

柯九思利用书画家与鉴藏家的多重身份,广泛交游,凭借复杂的人文脉络,从而在元代书画鉴藏史上划出了浓重的一笔。不仅对其书学思想逐步形成有着重要的作用,而且对元代中期的书画艺术发挥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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