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性的看：再论点、线、面的转化

李少白 何星

何星（以下简称何）：关于摄影中的观察，我们在上一次的交谈中，着重谈了点、线、面之间的转化，所举的两个例子皆是由点或线在构图时，最终形成了面的视觉。在您的拍摄中是否有相反的转化：明明是面的组合，却在您的观察、镜头的取舍提炼后，在构图中最终形成了点、线的视觉？

李少白（以下简称李）：我拍摄的有些自己还比较满意的照片，就是在仔细观察中，发现镜头前的事物、景物，虽然其主要形态是色块，或者是几何学中的面，但是经过视点的恰当选择，镜头的正确运用，最终在构图中所呈现的视觉感受还是突出了线的形式。比如《甲板上的奔跑》就是一张这样的照片。请你仔细看看，我说的是否靠谱？

何：这张照片，我的确比较喜欢。究其原因，除了构图工整又富于变化，色彩淡雅又兼具明快之外，更是那些由玻璃窗、栏杆、地板所构成的相似几何形在广角镜头的强烈透视感的统率下，形成了线的放射、线的重复、线的节奏，而悬在空中的少女纤细的身躯，呼应着这线的合唱，并现出最强音。现实中的块、面在您的镜头中的确转化成了线的视觉美。

李：《雨中的琉璃瓦屋顶》是典型的由块和面构成的画面，然而吸引我拍摄的缘由却并不是琉璃瓦的块面结构，而是片片琉璃瓦重复、重叠后所呈现出来的长线、短线、直线、曲线、竖线、横线之间的排列组合。因此在我具体的拍摄中，首先选择了俯视角、近视点。在构图时，完全排除了琉璃瓦屋顶之外的其他景物，用广角镜略显夸张，着力刻画了由块、面排列组合而成的线的形式美。

何：从您拍摄的这两张照片中，我再次体会到点、线、面之间的转化，然而作为一个摄影者，如何能在面对丰富多变的，甚至是错综复杂的具象世界时，还能独具慧眼，不仅能从具象世界中看出门道，抽象出点、线、面这些形式因素，而且还能将其进行更主观化的视觉处理，呈现出更有视觉感染力的形式美？

李：高明的观察力不仅仅在于留意各种事物，也不仅仅要从这些事物中识别并抽象出构成事物的视觉要素、形式因素，而且还要有能力根据主观的诉求，在拍摄构图时，运用摄影语言，强化某些形式因素，或者改造这些视觉要素之间的排列顺序、组合方式，以期使画面的形式美更有新意，更有陌生感。

何：我看了您的两张照片，听了您刚才的议论，我觉得一个高明的观察者的高明之处，需要具备这么两点：1.要比别人观察得更细，观察的视点要更新；2.要有把握整体视觉效果的能力。我记得画家吴冠中先生批评宋代画家李公麟，曾这样说过：“他重视个体之形，忽视了全局的整体造型效果。”我想，如果能在一般人看成点、线构成的事物中实现面的视觉效果转化，或者反之，一定与把握视觉观察的整体效果能力有关，不知我这种想法是否正确？

李：我觉得你的这种提法很有道理，也很有新意。一幅照片是否成功，当然有很多制约因素，但是整体效果却是首当其冲的。因而观察事物时，不能只提炼出其中的形式因素就止步，还要有能力看出其形式的整体效果，才能正确地实现点、线、面之间的转化。

责任编辑/阳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