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坨子的海鸥惊了

撰文/思 源

南坨子的海鸥惊了

撰文/思 源

惊恐的小海鸥躲在石缝下面。摄影/傅吉超

我虽然不晕船，但是恐高。南坨子岛因其名称中有“坨子”二字，给我留下的先入为主的印象是：它矮矮矬矬的，既不能用貌不惊人来形容，也算不上巍峨壮观。除了没有方便船靠岸的登陆点让人难以上岛之外，应该再无其他挑战。因为前程采访中经历了触礁和大雾种种磨折，我自认为得到了深刻的锻炼，连当地渔民都称赞我从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时表现得“业务整得挺熟练啊！”因此，对于这个位于海洋岛东南方向，面积仅为0.124平方千米的两块大礁坨我产生了“轻敌”思想。

在辗转换了两次船之后，我对陪同我们前往南坨子的工作人员表达了我对登上该岛的乐观。那个一直不爱说话的胖男生低声笑着说：“你是不知道南坨子的海拔吧？它最高海拔111.2米。你不是来南坨子看碑吗？那你必须爬到坨顶才行。你要是上去了，似乎应该是第一个爬上南坨子的女记者吧？不过，你上去了就别往下看，还得提防你头顶上那些海猫子啄你，它们以为你上来是偷它们的蛋呢！”我深深咽了口唾沫问：“啥是海猫子？”小胖子说：“我们大连人管海鸥叫海猫子。”跟他谢过给我科普知识之后，我全程沉默不语。

南坨子是中国黄海北部的边缘岛，黄海海域最东端的领海基点便设在这里，再向东12海里，便是公海，最近距离韩国白翎岛90余海里。它南部多悬崖绝壁，北部倾斜险峻。石缝中生长零星灌木，顶部多草。非常吸引人的是，每年5、6月间，南坨子都会吸引数以万计的海鸥、（pìtī）等飞禽来此产蛋繁殖。

据说，现在一个海鸥蛋可以卖到30元。摄影/傅吉超

对于南坨子上海鸥袭击人类的事情我倒是早有耳闻。在塞里岛时，陪同我的小傅就讲过他的亲身经历。一次，他到南坨子上进行日常的海岛修复工作，无意间撞见一窝小海鸥在等待妈妈回来喂食。爱摄影的小傅急忙拿起相机拍起了照片，正当他聚精会神拍摄小海鸥的慌乱眼神时，惊觉脖子后面一阵阵微痛。原来，发现有威胁的海鸥妈妈赶了回来，以为小傅是偷海鸥蛋的贼，于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奋力啄了小傅几口。

实际上，吃海鸥蛋是一种当地的习惯。据说，吃了海鸥蛋，人会变聪明。所以每当到了海鸥下蛋的时候，总会有人不顾危险来偷蛋拿出去卖。偷捡海鸥蛋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活动。由于海鸥常常把蛋产在悬崖峭壁上，偷拾者一般都是两个人配合，一人把一根大绳子系在悬崖边的大树上，另一个把绳子拴在腰间进行采拾，因为在近百米高的悬崖上，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跌入大海。海鸥蛋出售的高价是这些偷猎者铤而走险的原因。专门有人收海鸥蛋，再以每个几十元的价格出售。虽然海洋乡多次查处贩卖海鸥蛋的不法商贩，但是，利益的驱动也没有使这种危险的行为完全终止。

带我们去南坨子的船长一定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刘科长一直在夸赞他在雾气浓重的天气里精准地找到了南坨子。船在一块大岩石处停住，刘科长站在我身后，让我爬到大岩石上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在我后面推着我上了那块岩石。我前面的工作人员拽住我的手，不停地叮嘱我看清脚下的路。可是，脚下哪有什么路？都是面目狰狞的石头罢了。我们在几块礁石间艰难攀爬之后到了南坨子的坨底。

南坨子一直保存着比较原始的状态，山上土少石多，也根本没有路，上山只能摸索着向前“爬行”。山势那叫一个险要！一边是悬崖，崖下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出雪白的浪花，声音巨大；另一边是山石，一块块堆积着向上蔓延，有的礁石角度甚至超过60℃，加上沿岸礁石上长满了湿滑的海草，稍有不慎便会跌倒。走在前面的刘科长不时回头冲我喊：“一定靠右侧走，千万别往左侧看！左边任何防护栏都没有！”听着刘科长的喊声，我禁不住往左侧看了下去，透过茂密的植物，我看见悬崖峭壁下汹涌的海浪。“别看了！靠右走！”刘科长继续喊着，我突然犯了恐高症，天旋地转起来，头皮发麻，腿肚子发软。但是，若不继续前行，似乎就更加危险，只有爬到坨顶才能好些。

船靠近南坨子时看见的两块礁石，几乎是攀爬着这样的礁石才到了南坨子的底部。摄影/思源

山势险峻，怪石嶙峋。摄影/思源

在坨顶遭遇奋力保护家园的海鸥群。摄影/思源

几乎是在被搀扶的状态下，我到了坨顶。一块高约50厘米的方形水泥柱和一个露出地面的方形水泥块出现在眼前——这就是中国黄海海域最东端的领海基点。标有“中国领海方位点”字样的石碑很是破旧，上面的字样已经模糊不清了。海鸥在我们的头顶盘旋，叫声中透露出焦灼与紧张，它们以为这群站在南坨子顶端的可疑人类又来偷它们的蛋、破坏它们的家园了呢。我在坨顶想把自己的气儿喘匀然后再去艰难地下山，但是，一来这坨顶过分狭窄和陡峭；二来，海鸥不断催促我们离开的声音令人难以泰然处之。虽然登临坨顶花了40多分钟的时间，在我们的领海基点碑石边站了不到10分钟，就要原路返回了。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的俗语在下南坨子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刘科长嘱咐我，若是实在觉得不好走，就坐下来“蹭”下去，“豁出来你那身衣服了！总比滚下山去强！”刘科长这样对我说。在半途中，我想坐下来歇歇，一只海鸥突然飞过，对我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我估计，它是特别希望我“滚下山去”的吧？

在回程的船上，听这里的渔民讲述他们心中的南坨子，明白了为何我们要视其为宝地了。南坨子周围的海水水深20～40米，水下多暗礁沟堑，浮游生物众多，饵料丰富，适宜海参、鲍鱼、海胆等海珍品生长，是海洋岛重要的海珍品产地，更是海鱼聚集、栖息的“乐土”。这里的海域非常适合底播，由于海水深、水温低、养料充分，养出的海参和鲍鱼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据说，从这里打捞上来的最大的鲍鱼比手掌还大。

虽然采访历程充满艰辛，但是内心的喜悦与收获满溢难掩。南坨子的海鸥虽然确实吓了我一次，但是，若不是我们对它们的惊扰在先，它们也不会是这般“惊弓之鸟”的状态吧。如果还有机会再赴南坨子，我希望领海基点碑石上的字样清晰了，登临坨顶的路修好了，安全防护栏真实存在了，海鸥见到人类不再害怕了……

一块高约50厘米的方形水泥柱和一个露出地面的方形水泥块——这就是中国黄海海域最东端的领海基点。标有“中国领海方位点”字样的石碑很是破旧，上面的字样已经模糊不清了（左、中）。下山后拍到的南坨子的岛碑及岛碑后部碑文（右）。摄影/思源

写在后面：

海岛是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区域，在国家权益、安全、资源、生态等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当前，我国海岛保护工作面临的困难和问题还很多，例如，海岛生态破坏严重。改变海岛地形、地貌，甚至造成部分海岛灭失的活动还严重存在；采挖珊瑚礁，砍伐红树林，滥捕、滥采海岛珍稀生物资源等活动，致使海岛及其周边海域生物多样性降低，生态环境恶化。海岛保护力度尚显不足。一些海岛具有很高的权益、国防、资源和生态价值，这些特殊用途海岛需要严格保护，但由于缺乏有力的保护与管理，有些海岛已经遭受破坏，存在严重的国家安全隐患。此外，边远海岛的困难尤其突出。对领海基点海岛的保护状况要进行及时的评估，部分严重受损的领海基点海岛急需修复。

2012年4月19日，国家海洋局正式公布实施《全国海岛保护规划》，这是继《海岛保护法》之后，我国在推进海岛事业发展方面的又一重大举措。《规划》全面分析了当前海岛保护与利用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形势，提出到2020年实现“海岛生态保护显著加强、海岛开发秩序逐步规范、海岛人居环境明显改善、特殊用途海岛保护力度增强”等规划目标；明确了海岛分类、分区保护的具体要求；确定了海岛资源和生态调查评估、偏远海岛开发利用等十项重点工程；并在组织领导、法制建设、能力建设、公众参与、工程管理和资金保障等方面提出了具体保障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