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当下纪念碑雕塑的空间语言表达
2012-04-23王丽娜
王丽娜
摘要:本文从纪念碑雕塑的空间的语言表达为出发点,来对当今纪念碑雕塑的空间语言表达方式进行分析,同时注意比较中西方优秀的纪念碑雕塑。
关键词:纪念碑雕塑空间语言 表达
中图分类号: TU25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正文:纪念性雕塑是以历史上或显示生活中的人或事件为主题,也可以是某种共同观念的永久纪念。纪念性的雕塑或建筑关系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承担着保存大众集体记忆、构造历史的功能。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罗丹的《加莱义民》这件作品,它讲述的是法国加莱市1347年受到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军队的包围,六个中产阶级分子自愿作为人质以使英王收回攻城及屠杀的命令,因而救了全市居民。罗丹在最初作品构思时是以传统的纪念像开始(金字塔式的人物构图,人物上升的动作强调出荣耀和受人尊敬)。但到后来,他体会到必须改变以往呈现伟大“历史”的方式,因而提出了一种新的纪念碑的观念,他把作品直接放在地面,抛弃了原始的基座形式,而且六个人物的排序没有既定的顺序,亦没有身份的高低尊卑之分。就当时而言,这种颠覆传统的手法完全改变了作品和观者的关系,罗丹直接让观者能够置身于作品其中,缩短了二者之间的空间距离,使观者能够直接与作品平视交流,这种方式从表面来看并非将历史摆在第一位,而以一种熟悉自然的方式存在,但从另一层面来看,却是让作品能以“当代”的方式与城市居民对话,这是以一种特殊的前所未有的视角来叙述历史。
中国纪念碑雕塑的当下情况
要回溯整个中国纪念碑雕塑的历史发展状况,我们绝不能绕开西汉时期的《马踏匈奴》,这件作品是汉武帝为了纪念英年早逝的骠骑将军霍去病而建筑的陵园中的大型石刻。此作品具有非常强烈的纪念性,而且形态及其特殊,主人公并未依常规出现,而是用战马踩踏匈奴来进行象征和暗示,这种纪念碑雕塑方式堪称中国古代作品中的经典。
反观当下中国纪念碑雕塑的境况,其空间语言的表达方式还是趋于“同一种声音说话”,“同一面孔表情”。纪念碑雕塑的“纪念”性特征当然是最应突显的,但如何进行突显很值得我们去研究。纪念碑雕塑和一般城市雕塑相比,除了满足一般城市雕塑所注重的形态、材质、媒介等因素以外,还应特别注重空间语言形式表达上的独特性,即采取一种特有的情境来达到永恒的交流,或是平等的对话,这种情景是独特的,也是唯一的。我在此把这种情境归纳为一种静态的“纪念”和“动态”的纪念的关系。而中国纪念碑雕塑的情境基本上还是呈现出“静态”的纪念,作品与观者的关系欠缺对应、欠缺平视。如同一段凝固的历史,我们突然闯入其中,在这空间之中呈现出大量叙事史诗般的舞台,而观者或群众被告知了一段时间化、一般化的历史故事,且更多地强调出意识形态、教育功能的作用。如此看来,“动态”的纪念的缺失,使得观者不能引起共鸣的经验,从而减弱或丧失纪念的意义。
中国当下纪念碑雕塑空间语言表达的美学特征
当我们细观中国纪念碑雕塑所体现出来的气质时,虽然能够找出一些具有异质的作品,如潘鹤的《拓荒牛》、《和平》等,但也是能够从空间语言的表达上,从象征性情感的表现上找出一些共同的特征。
1“静态”性
“静态”是相对于“动态”而定的,我认为,目前中国纪念碑雕塑更多呈现给观者的是“静态”性,“静态”表现为一种既定性,一种概念性,表现上是一对多的关系,即作品与多个观者对应,至于一对一(作品与单个观者、单个观者之间)的对应明显缺乏。这种“静态”性使得艺术无法进入观者的日常空间,或是心理空间,进而无法逐渐变成人与人、人与环境互动的媒介。许多城市标志性的纪念碑雕塑也徒有标志的功能而已,许多作品都是在建筑、地面设施或都市规划完成之后,被放置在建筑的前面或广场中央,它最后被添加进去,仿佛它与整个世界毫无关联,这种标志性作品的“静态”性更显无意义。
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认为,无意识的旧经验因某些细微媒介而生动的引发。因而要强调艺术的介入和艺术的对应关系,不应只专注于创造具象物件,责成观众对这物件专注的回应,而是要创造人与作品,作品与整体环境的新关系,这样也就具有不可言诠的“动态”性了。
2“仰视”性
这种仰视性的美学特征是我对中国纪念碑雕塑的一种形象概括。从形态体量而言,巨大而且富有主题性,我们从中国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和著名人物的纪念碑雕塑可以看到,如《广州解放纪念碑》《人民英雄纪念碑》《南京雨花台革命烈士群雕》等作品,群众须仰视才能欣赏到作品的形态,且在作品的底部一般还加上较高的基座以更加凸显这种“仰视”效果;而从直达路径而言,一般需拾级而上,少至三五级,多则几十级甚至上百级,在这种拾级而上的过程中使雕塑在整个空间的营造中酝酿出了“仰视”的崇高和肃穆的气氛来,使观者或群众的情绪受其感染,进而使得作品所能承载的记忆和内涵沉重而沧桑。
3“远观”性
毋庸置疑,当下的中国雕塑与传统的中国雕塑在表现语言上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因近代雕塑土壤的断裂和西方雕塑雕塑手法的引入,尤其解放后在纪念碑雕塑的空间表达上收到前苏联的极大影响,加上意识形态的作用,导致中国纪念碑雕塑在风格营造之上特别迷恋革命浪漫主义的手法,主题性的单体或多体雕塑只有远观才能体会到这种宏伟的叙事史诗一般的特征,而近观则可能丧失这种特征,也不可能满足瞻仰的需求,因此,“远观”性和“仰视”性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成就了理想主义的信念,也成就了一定时期人们需要革命浪漫主义的激情。
东西方纪念碑雕塑空间的感受差异
中国纪念碑雕塑在空间语言表达上呈现出来的美学特征追本溯源可以从东方人或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上找到些许答案。对照罗丹《加莱义民》以及后来欧美一系列形态迥异的作品,中国的纪念碑雕塑在空间的处理上表现为单级的趋势。我试图比较东西方在此问题上的认知差异来印证双方的特征。
1东西方公共空间的含义表述
纪念碑雕塑存在于公共空间之中,对于公共空间的不同理解和不同认知就导致东西方人对于纪念碑雕塑空间表现的理解差异。公共空间是哈贝马斯(Juergen Habermas)所开创的关于民主社会的定义,他认为最早的公共空间起源于奴隶制时期的广场集会,它建立在自由发表意见和相互平等交流基础上。我们研究得知,古希腊城邦广场是圆形的,它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精神采用圆形的象征造型来表现,它位于城市中央,从城市四周基本可同时到达广场,而广场集会是平等交流的场所,纪念碑雕塑一般立于广场之上,这就犹如雕塑作品与人们也可平等对话交流。而中国古代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空间,即使有也是相对封闭的和缺少氛围的,我们可以从中国传统城市的城墙和院落的组合方式上感受到这一点。它不在城市中央,一般位于城门口或集市街头,它不是平等对话交流的处所,而是处决和跪迎接送之地,由此体现出威严的气氛和民众安静肃穆的习惯,相对于西方奴隶制城邦的平等说话的权利,中国人所具有的“安静”是与公共空间之中的气氛有明显之关系的。
2纪念碑雕塑的角色定位差异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使命感和忧患意识自古就是知识分子身上必备的品质,北宋五子之一的张载就曾写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句子。在中国纪念碑雕塑的空间处理上也有这种使命感存在,作品当中所具有的使命感使得角色定位是沉重而压抑的,作品承载的东西太多,既要教育,又要审美,同时又兼具理想的精神,使得中国的纪念碑雕塑作品必须“仰视”,而人为的割裂掉了作品与观者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