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实践与马克思主义的内在逻辑
2012-04-13王淼
王 淼
(中央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081)
“日常生活”不仅涵盖着与人们生存息息相关的所有领域,而且涉及了人们每时每刻所从事的各种活动。尽管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历史理论中没有关于日常生活与非日常生活的明确界定和研究,但是在20世纪初形成的“日常生活批判”中关于“日常生活”理论的论述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日常生活实践”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逻辑与内容的联系,更能够获得重要启示: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必须回归日常生活。
一 “回归生活世界” 是“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共同旨归
19世纪中叶以来,现代哲学开始从抽象的思辨世界返回到以实践为基础的现实生活世界,并且逐渐开辟了生活世界、日常生活世界研究的理论新视阈。到了20世纪初,胡塞尔、维特根斯坦、海德格尔、列斐伏尔、赫勒等人对“日常生活”从不同视角进行过论述,形成了“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发出了哲学理性应该回归日常生活世界的呼声。
(一)关于“日常生活”概念的几种代表性表述
胡塞尔在1920年以前就已经断断续续地使用着“生活世界”一词,并且把“生活世界”与“自然的世界概念”、“自然的或直接的经验世界”交互地使用。此时,他的“生活”概念同传统哲学流派所理解的一样,是与理智的、概念的思维相对立的内容与范畴。不过几年后,其“生活世界”概念发生了变化。他认为科学世界像一切其他目的世界一样“属于”生活世界,实际生活的世界包含有对世界进行经验实践和对世界进行理论实践的生活。[1]因而,哲学应当自觉地回归并研究生活世界、重建人与世界相统一的世界。
“生活形式”是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中与语言活动紧密相连的一个重要概念。他认为语言是生活形式的一部分。在《哲学研究》中,维特根斯坦强调由于人们共同生活环境和使用某种语言的原因,因而要理解语言就要进入到现实生活世界中来,理解一种生活形式。他指出生活形式是语言活动赖以进行的基础,“语言是一种活动的组成部分,或者是一种生活形式的组成部分。”[2]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一书中指出,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就已经处在世界之中,处在与他人的“共在”之中了,他不可避免地要在“日常共在世界”中接受未经审视的先入之见。显然,海德格尔为人们展示了一个人的全面异化的日常共在世界,人的存在是一种非本真的存在状态。[3]308-309
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基础是马克思的异化思想。列斐伏尔认为,在现代世界中,异化不仅存在于政治、经济等社会活动领域,而且渗透并充斥了日常生活领域。日常生活是各种社会活动与社会制度结构中最深层次的连接处,其重要地位在于人正是在这个层面上“被发现”和“被创造”的。列斐伏尔认为被异化的日常生活既包括着被压迫的因素,也包括着解放的因素——对日常生活的重新占有就是对其进行革命。日常生活虽被现代性掠夺过,但仍是总体性革命的基础,是社会变革的核心。[4]总体的人通过日常生活革命而达到;其日常生活就是总体化的,它使人成其为人,并最终导致一种人道主义社会。
赫勒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受其老师卢卡奇的直接影响。她认为社会变革无法仅仅在宏观尺度上得以实现,所以用现象学的方法细致入微地描述了日常生活的民主化和人道化途径。她指出,“要实现日常生活人道化的核心是使日常生活的主体同类本质建立起自觉关系,通过主体自身的改变而改造现存的日常生活的自在性质,从而使个体再生产由‘自在存在’变为‘自为存在’和‘为我们存在’,使个人由自发和自在状态进入自由自觉的状态。”[3]316-318
(二)“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共同主旨:回归生活世界
从以上几种代表性论述中,我们很难对“日常生活”给出一个明确的概念表述,因为这几位著名哲学家对此概念的使用和理解也不尽相同,但是其相似之处和共同宗旨却是显而易见的。
胡塞尔侧重于从社会角度考察“日常生活世界”与科学和哲学的观念世界的关系,从哲学角度考察日常生活世界与纯粹自我和纯粹意识的关系;而维特根斯坦则侧重于从语言学角度考察期望、意向、理解、感觉等各种各样的生活形式如何成为语言游戏的基础。两者虽有明显的差异,但也存在着相似之处:他们都强调日常生活中的实践活动在概念形成中的重要地位,强调语言在社会交往中的重要作用,强调日常生活中的实践活动是一切语言活动和一切语言现象的基础。
海德格尔和列斐伏尔注意到了在西方工业文明条件下的日常生活世界的异化问题,因而,他们力求唤起人们反抗异化的愿望。海德格尔认为,技术不只是工具和手段,而是随着现代技术、人和自然的关系发生着根本变化,他探讨和批评了现代技术导致的人的异化问题。他指出在技术的控制作用下,人们看不到存在的意义,欲望主义、虚无主义到处蔓延。因此,他希望通过反思人类既有的思维方式来摆脱科技对人的异化和控制。列斐伏尔深刻揭示了由科学理性和消费社会构建起来的现代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内在本质,指出人的主体性丧失已经从一种外在压迫逐渐演化成日常生活中内在的自我迷失。其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对于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实现日常生活本真性的回归,具有深刻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而赫勒则从微观社会结构上探讨了民主化和人道化途径,设计了日常生活变革的模式——不仅是宏观的社会变革,而且还包括了人的思想态度上的改变。
除以上几位代表人物外,20世纪还有许多西方哲学家和思想流派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日常生活上来。他们放弃了抽象的思辨,向传统哲学发出批判与挑战,从现象学、语言学、存在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和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等不同的研究视域出发、以不同的方式建构关于“日常生活”的理论,形成了一种“日常生活批判”理论形态。他们对处于金字塔底部的与每个人的生存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进行哲学的反思与批判,使哲学走出理念王国的阴影,真正走到介入现实、深入生活的路径上来。这种对生活世界的关注既非偶然、也非刻意,而是体现了现代哲学的理性反思,反映出了日常生活或生活世界理论的必然性与必要性。
二 马克思主义成为“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重要精神动力和理论来源
19世纪中叶以后,现代资本主义工业革命虽然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物质财富、改善了人类的生存条件,但也带来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人与人的异化等负面影响。对此,马克思曾进行过富有远见卓识的预见。他所发动的哲学革命——以人的实践为研究对象的创新,成为了20世纪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来源。
(一)批判精神
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其深邃的思想、敏锐的洞察力站在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历史观的立场上,对传统形而上学的哲学思维方式进行了彻底的批判。在他们看来,哲学革命在全面瓦解了形而上学之后,回归人类的生活实践就成为了历史的必然。正如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明确指出的那样:“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5]502哲学只有走出纯思辨的理念王国,回归生活世界才能在现实的人类自由解放运动中发挥作用。
毫无疑问,日常生活批判理论者传承了马克思主义对传统哲学的批判精神,他们不再像传统哲学家那样把历史理解为非人本、无主体的“神律”或“他律”的自然进程,也抛弃了柏拉图的“理念世界”、黑格尔“绝对精神”等“实体形而上学”,而把历史视为人的生存活动的展开与生成。其中,海德格尔曾直截了当地批评传统哲学:“哲学即形而上学。”
可以说,马克思对现存的旧世界和旧哲学的无情批判为“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形成开辟了新的思想天地。
(二)生活实践观点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社会历史不再脱离了人类活动的自然进程,而是人类实践活动参与的结果,同时在他们的许多著作中“生活”也是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范畴,大多涵盖了人的一切活动的范畴,这些理论观点虽与现代西方哲学中的“日常生活”概念不尽相同,但是却为后者的理论发展提供了理论基础与可能。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现实世界和意识存在的前提是人们的实际生活,是在实际生活中的现实的个人。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5]519“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5]526
马克思和恩格斯还认为,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进行各种生产实践活动,个人的日常生活实践是社会结构和国家的基础,是思想、意识和观念得以发展的前提。“社会结构和国家经常是从一定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5]524因此,现实的人类生活实践才是整个历史的第一前提,在此基础上才能对旧的意识形态进行批判。这为现代西方哲学中“生活世界的本体论”思想的确立与发展提供了可能。
(三)异化观点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异化劳动”问题:“在被国民经济学作为前提的那种状态下,劳动的这种实现表现为工人失去现实性,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所奴役,占有表现这种异化、外化。”[5]157马克思在全面地分析了异化劳动的根源问题之后,指出要变革不合理的世界、实现人的解放,共产主义才是“实践的人道主义的生成”。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马克思的异化理论是一种以人的生存方式为出发点,以人的自由为目标,以批判性、革命性和实践性相统一的哲学,为现代西方“日常生活批判”理论的形成提供了理论参考。
海德格尔和列斐伏尔致力于批判现代工业文明条件下日常生活的深层异化,但是他们仅仅诉诸全方位的诗性美学革命与语言造反的实践,脱离了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和政治革命,无法避免乌托邦命运;而赫勒的理论不足之处亦同样如此:宏大的社会变革永远无法仅仅依靠人的态度的改变就能实现,好的世界的实现必须寄希望于对社会异化的彻底扬弃。
总之,日常生活批判理论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精神为指导,以其实践观和异化理论为基础,对日常生活世界的异化问题进行了批判,这对于正处在社会转型中的中国具有借鉴价值。
三 日常生活实践是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途径
在现代西方理性向日常生活回归的影响下,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学界也开始构建一种植根于人类历史和生活世界的理论发展新思路和视野,将“日常生活”纳入哲学、文化、艺术、教育学、社会学等领域的发展中,强调人的主体意识、参与意识和创造性,赋予人的活动以自觉的价值和意义。尤其是十七大以来,学界在深入开展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研究中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日常生活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寓所,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必须回归日常生活。
(一)从历史层面上看,我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需要回归日常生活领域
众所周知,“五四运动”后李大钊、陈独秀、李达等少数先进的知识分子把马克思主义引入中国,许多革命志士开始踏上了革命道路,但是当时主要还是有识之士的选择。马克思主义真正深入到普通百姓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中,还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才得以实现的。
新中国成立之初,对于已经取得政权的中国共产党来说,获取文化领导权,对普通百姓进行思想、意识的引导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任务。“让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上和书本里解放出来,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6]于是,中国共产党开展自上而下的宣传活动,采用群众运动、政治学习、理论灌输等多种形式,运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把中国革命、建设的具体实际与理论的宣传普及结合起来,在人民群众中播下了马克思主义真理的种子,对推进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作出了巨大贡献。但是,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也显露了当时人民群众日常生活高度政治化和统一化的弊端: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被非日常生活、尤其是政治所压迫、所主宰,非日常生活与日常生活的合理区分被忽略,个体的日常生活需要与心理空间被剥夺。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政治、思想文化对个人的日常生活领域的冲击逐渐减退,日常生活与非日常生活也日益分离。许多人开始沉迷于吃穿住用行等简单重复的生活世界,对非日常生活不感兴趣,尤其是对政治参与表现冷漠。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遇到了阻力,没能有效发挥自觉的非日常生活对自在的日常生活的引领作用,甚至出现了二者的脱节。与此相应,马克思主义却越来越停留、悬浮于非日常生活领域,远离个体日常生活世界。马克思主义往往以宏大的制度政策、宏观的执政理念、抽象的理论、主流的意识形态而存在,渐渐远离了人民的日常生活。“马克思主义”这个原本由人民大众在国家、民族生死关头选择的大众学说,如今同人民大众的日常生活产生了距离。
总结马克思主义在我国传播与发展的历史经验教训,我们不难看出,以日常生活为基本视域研究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是十分必要的,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需要马克思主义从政治、经济和自觉的精神文化等非日常生活领域,走进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领域。要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这样才能满足群众的基本要求,激发群众对理论的信心,才能更好地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二)从理论层面上看,日常生活领域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寓所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地不断深入,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传播与发展的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重视。党的十七大报告明确提出了“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任务,十七届四中全会又提出了“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战略要求。国内学界掀起了研究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高潮,并且学者们普遍认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其实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及其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与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实践紧密结合起来,要在广度上和深度上覆盖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领域和非日常生活领域。
从我国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多数个体的主要活动领域是以衣食住行、饮食男女、婚丧嫁娶、言谈交际等生活琐事为主要内容的日常生活领域,只有少数人的主要活动领域是以社会化大生产、政治经济、经营管理、公共事务以及科学、哲学、艺术等精神和知识生产为主要活动内容的非日常生活领域,但是这少数人也是不能完全脱离日常生活领域的,所以说,日常生活领域是人生活的最基本领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传播与发展应该把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领域作为基本的寓所。
如前所述,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日常生活所代表的个体生存是一切社会活动和社会关系的必需前提与基础。离开了人的吃穿住用行等日常生活资料和消费活动及人类自身的再生产,任何个体都无法生存;而个体又是构成了人类社会基础单元,离开了个体,社会就不可能存在与发展。因而,日常生活的理论维度是马克思主义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在当前市场经济条件下,把“日常生活实践”排斥在马克思主义视野之外的做法是不正确的,马克思主义只有与日常生活实践紧密融合才能使马克思主义成为现实中的真理,才能永葆其科学性、价值性和生命力,才能为大众所认同。
(三)从实践层面上看,必须加强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之间的融合
当前,如何加强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日常生活之间的融合,发挥马克思主义在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中的提升、引领作用,这是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而紧迫的理论课题和现实任务。笔者认为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第一,贯彻人民群众的生活实践。胡锦涛总书记在“七一”讲话中指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坚持马克思主义,关键是要及时回答实践提出的新课题,为实践提供科学指导。”因此,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需要在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的基础上,充分尊重人民群众——既要注意倾听群众的呼声,更要尊重群众在实践中的创造。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善于总结和积累群众的日常生活实践经验,并把它们提升为理性认识,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增添新的内容。
第二,解决人民群众的生活困难。在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的条件下,中国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需要更加关注涉及群众日常生活的一些具体困难和问题,如医疗、住房、社会保障、环保、教育等,使群众通过日常生活感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感受到马克思主义是代表自身利益的,才能使群众衷心支持拥护党和政府,在日常生活实践中自觉地接受、传播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第三,关照人民群众的内心情感。当前,在社会思想观念、价值取向日趋多元化的情况下,群众难免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困惑与迷惘。因此,中国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需要对人民群众实际需求进行深入研究和把握,提高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群众利益和诉求的契合度,主动引导和培养群众的积极、向上的正面情绪,尽力转变和消除其消极、悲观的负面情感,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大众化奠定良好的群众思想基础,塑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等共同的社会情感认知。
结语
20世纪在西方现代哲学中出现的“日常生活批判”是以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生活实践观和异化理论为基础,结合存在主义、人本主义、语言学等哲学思想所形成的一种理论形态。它主张超越科技条件下人的异化存在方式,唤醒人类内在的批判意识,重视个人自在的存在方式,使哲学回归日常生活。马克思主义与日常生活实践之间存在着的逻辑与内容的关联性,并且日常生活领域原本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西方日常生活理论的影响下,学界开始转变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与传播的视野,并普遍认为:日常生活实践是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途径。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就应让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及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从非日常生活领域“走向”人民群众日常生活实践。
[1] 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M].张庆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81.
[2] 涂纪亮.维特根斯坦全集:第8卷[M].陈启伟,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19.
[3] 衣俊卿.现代化与日常生活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308-309,316-318.
[4] 吴宁.列斐伏尔日常生活批判理论探析[J].哲学研究,2007(2):44.
[5]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02,519,526,524,157.
[6] 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 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