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僧道铭文小品论略*
2012-04-13许外芳
许外芳
( 华南师范大学 南海校区中文系, 广东 佛山 528225)
一、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概述
铭文肇始于先秦,经魏晋、 隋唐之演变,至两宋而臻于大成。*许外芳. 两宋铭文小品刍议[J],文学评论, 2011, (4): 30-39。铭有二种: 碑铭、 墓志铭之“铭”与箴铭之“铭”。自古以来,在各种文学作品选集中,都是将此二者严格区别的,如《文选序》、 《文选目》、 《文心雕龙》、 《文苑英华》、 《宋文鉴》、 《元文类》、 《文章辨体》、 《明文衡》、 《文体明辨》、 《明文在》、 《古文辞类纂》、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二《六艺流别》等等。只有《唐文粹》混淆二者。郭英德先生批评说:
在诸种《文选》类总集中,惟《唐文粹》两出“铭”类,而且在前者的“铭”类中,掺入墓志铭、 墓表、 版文、 诔、 述等,自乱其体,实不可取。[1]
当代著名学者曾枣庄先生《宋文通论》[2]也是将墓志铭与箴铭分开来研究的。为避免混淆,故本文将箴铭之铭称为铭文小品,因其体制短小而意味深长,耐人寻味,艺术性较强。
在众多的铭文作者中,僧道群体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近年来,僧人之塔铭逐渐引起研究者的注意。*参见: 冯国栋. 钱谦益塔铭体论略[J]. 文学遗产,2009,(5): 107-114.李谷乔.唐代高僧塔铭研究[D]. 吉林大学2011年博士论文. 潘高凤. 唐代塔铭研究 [D]. 浙江大学2010年硕士论文。正如僧诗之于唐宋诗,两宋僧道铭文小品是两宋铭文小品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学术界对两宋僧道铭文小品创作尚缺乏研究,本人试作探讨,以期抛砖引玉。
曾枣庄先生、 刘琳先生主编的360册《全宋文》[3]收两宋铭文作者僧人20人,道士1人,人数不多,铭文作品却不少,且艺术成就较高,在两宋文学史上具有较为重要的意义。根据其内容题材,分类统计如下:
(一)文具、 日用物铭
砚10,玉器1,阮咸1,琴2,衾1,杖1,界尺1,扇2,漏1,镜2,书储1。
(二)宗教祭祀物铭
石卯1,幢1,棺材1,鼓1,钟5,塔3,龛2,像志1,罗汉1,舍利1。
(三)居室铭
观1,堂5,阁4,轩6,庵18,斋4,室4,檐1,石门1,祠1,寮1,庐1,楼2,庄1。
(四)人物铭21
(五)动植物铭
虫1,竹1,犬1,牛1。
(六)佛理铭
心师铭1,坐禅铭1,座右铭1,日损铭1,功甫铭1。
(七)山川铭
岩1,泉2,高原1,云板1,井1,台1,涧1,崖1。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作者大家辈出,北宋有释契嵩、 释惠洪,南宋有释居简、 释道璨、 道士白玉蟾。下面略作介绍。
释契嵩为北宋高僧。北宋仁宗朝,他与欧阳修展开了排佛与反排佛的大辩论,综合儒释二家学说,最终得到仁宗首肯,维护了佛教的正常传播,有《镡津文集》传世。他的居室铭文采富赡,清丽可爱。《全宋文》第三十六册收其铭文小品4篇。
惠洪是两宋写作铭文小品留传至今最多的僧人,《全宋文》第一四O册收有他的铭文小品共37篇(除墓志铭、 碑铭、 塔铭等长篇纪念文字外),涉及14种题材。其中以居室铭为多,有25篇; 另有砚铭5篇,岩铭、 钟铭、 竹铭、 玉器铭、 阮咸铭、 琴铭、 石塔铭各1篇,座右铭1篇。惠洪以“文字禅”著称于世,是披着袈裟的士大夫。他的铭文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旷达飘逸,谈笑坐卧皆是禅。他和苏轼一样,被贬海南岛崖州,九死一生,仍未改其英气。他的竹铭、 鲁公玉器铭、 阮咸铭、 石塔铭都是《全宋文》所收唯一的篇章,拓展了铭文的题材。
白玉蟾是南宋著名道士、 道家金丹派南宗五祖之一,内丹理论家。《全宋文》第二九六册收其铭文小品共4篇,其中庵铭1篇,道家哲理铭1篇,轩铭1篇,赞铭1篇,数量不多,但在两宋铭文史上却具有重要意义。《全宋文》中的铭文作者,仅此一人为道士。
释居简是南宋的铭文大家、 两宋写作铭文最多的僧人之一。《全宋文》第二九八册收其铭文小品35篇,数量仅次于释惠洪。他进一步拓展铭文题材,有12篇人物铭。他的人物铭多为同时代的僧人而作,为两宋佛教史研究留下了珍贵的史料。他的器物铭,如界尺铭、 纸箑铭、 舍利铭,都是两宋铭文小品中少见的题材。他的2篇动物铭,开辟了两宋铭文小品的新题材。与惠洪的飘逸超脱不同,释居简的铭文风格严肃认真。
释道璨是南宋最后一位重要的铭文作家。《全宋文》第三四九册收释道璨铭文小品共30篇,其中器物铭有9篇,居室铭有8篇,山川铭有2篇,人物铭10篇,佛教哲理铭1篇。《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 “其诗边幅颇狭,未能脱蔬笋之气。而短章绝句,善用其短者,亦时有清致。如《题水墨草虫》、 《陈了翁祠》、 《和恕斋》、 《濂溪书院》诸作,未尝不楚楚可观。沙中金屑,固亦不容捐弃矣。”他学习释居简,写有11篇人物铭,是两宋写作人物铭最多的。他的铭文小品颇有惠洪之风。
北宋僧道铭文小品以四言为主,三言、 五言、 杂言、 骚体、 散文均有。如释契嵩《南轩铭》: “顾南轩伊何?偃仰踌躇。我发彼美,彼适我愚。我与南轩相须。”[3] (第三十六册)P372仿《诗经》体,四言为主,杂以五言。而其《旧研铭》纪念亡友,则用四言: “若人云亡,道交已矣。金石而心,视此宝此。”[3] (第三十六册)P372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有一题二铭的,如释惠洪《歙砚铭二首》[3] (第一四O册)P296一题下有二铭。也有以序为题的,如他的《王裕之求砚铭为作此》[3]P298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还有一种特别的体裁,如白玉蟾的《知宫王琳甫赞铭》[3] (第二九六册)P274-275。赞与铭本为二体,两宋科举考试中都是严格分开的,此铭却合二为一,两宋唯此一篇赞铭。其次,从体例上看,作者在文中加了随文注释,勾勒了王琳甫一生的大致历程及官职,这在两宋也是唯一的。再次,此文铺张扬厉,辞藻斐然,与其它铭文小品的端庄严肃形成鲜明对比。综观全文,无论是句式还是辞藻,受楚辞的影响非常大,想象丰富,气势飞扬,与理学铭的说教、 佛理铭的静穆迥然不同。
白玉蟾还创造了一种类似文字游戏的铭文小品。他的《足轩铭》(宝庆二年)[3] (第二九六册)P274每句最后一字均为“足”字,列举了生活中的各种知足现象,赞扬了道家知足无为的思想: “一丘一壑志愿足,始缝掖时文史足。不肯枿行礼自足,指此鉴心信知足。老氏宁馨一夔足,静观平生万事足。何必封侯然后足,有人冷笑招不足。”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中还有一种特殊的体裁“龛铭”,如释宝昙《龛铭》[3] (第二四一册)P189、 释道冲《龛铭》[3] (第三O三册)P69。所谓“龛铭”,其实就是作者的绝笔。作者用散文回顾自己的一生,末尾并无四言诗作总结,与墓志铭、 碑铭体制不同。两宋士大夫铭文均无此体,为僧人所独有。
从上面的统计可以看出,两宋僧道铭文小品与两宋士大夫铭文小品题材显著不同: 僧道居室铭达50篇,数量超过了器物铭的23篇,且居室铭都是应他人之请而作。其次,与唐代铭文小品相比,两宋僧道的人物铭大大增多,且都为应僧人之请而作。两宋以前,鲜有人物铭;唐代及唐以前的人物铭都是歌颂祖先世德或历史人物的。北宋的人物铭,也都是为逝者作铭。至南宋,在世人物铭在僧人之间开始流行,并成为一时风尚,反映两宋僧道有着广泛的交游圈。年辈小的僧人请名气大、 辈分高的僧人为自己的名号作铭,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释居简、 释道璨是人物铭的代表。从两宋僧人名号铭文可以看出,中国古代僧人的名号在两宋发生了巨大变化: 由魏晋时期以佛理为名号转为以自然风光为名号。如释居简人物铭里的僧人名号有竺源、 紫岩、 晦岩,释道璨的人物铭里有倚林、 竹林、 雪岩、 归云、 越台、 绝岸、 雪冈、 秀崖等等。
再次,两宋僧道铭文小品还有一个特点: 佛教提倡众生平等,故动物铭明显增多。先秦至唐,动物铭罕见。两宋启其端者,是北宋释智圆的《窗虫铭》[3] (第十五册)P299。南宋士大夫周紫芝有《瘗犬铭》[3] (第一六二册)P297,纪念一条忠实的家犬,这是《全宋文》唯一的宠物铭。而释居简有两篇动物铭: 《痤獒铭》[3] (第二九八册)P376、 《白牛铭》[3] (第二九八册)P377,前者有云: “暴死暴,恕死恕。恕有光,暴自取”,后者有云: “舍而耕,劳而生……忘其劳,食其力”,均以动物之特点类比人类品德,赞扬宽恕、 仁爱、 勤劳的美好品德。
作为佛教徒,诗文自然离不开佛理。两宋僧人铭文小品有很多优秀的佛理铭,如释清远《坐禅铭》[3] (第一三七册)P1-2、 释元浄《心师铭》[3] (第四十六册)P87、 释道璨《功甫铭》[3] (第三四九册)P368等。尤以释遵式《遐榻铭》[3] (第十册)P157最为通达: “余生五十有九岁,知在不永,乃造棺以待之,目为‘遐榻’。盖取诸若安寝乎永夜,非善祝于长龄也。”其铭文始于悲凉终于超脱:
贵贱兮归于斯,贤愚兮混于斯。豪势兮颓于斯,金玉兮弃于斯。骄奢兮彻于斯,恩爱兮诀于斯。庆昨朝兮荣会,吊今日兮穷离。咨夜壑兮云逝,奋晨风兮告迟。捐浮生焉若此,顾人事矣堪悲。束一冠之皓发,周万计之载驰。吾年五十有九,方事此以待之。时过目以肃虑,亦悼俗以与辞。柏椁外愆孔子,千氎内愧牟尼。存道不雕不饰,免俗不陋不卑。寄禅坐于朝夕,俟启手以安尸。
此种题材与笔法,为两宋士大夫铭文小品所未见。
二、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的艺术与史料价值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的创作方法承继前代,多用君子比德手法。正面的类比如: 释居简《界尺铭》[3] (第二九八册)P379: “恶圆曲,尚方正。直而刚,重以镇”,以界尺的方直类比人类的方正刚直,以界尺的沉重来类比人类的稳重。反面的类比更有意思,如释智圆《窗虫铭》[3] (第十五册)P299云:
密室有虫,思游大空。窗纸兮有状而塞,空隙兮无形而通。无形者非彼所见,有状者是彼所从。脑扣击而欲碎,声啁噍而无穷。吾驱之空隙而俾度,彼还扣窗纸而如故。虫乎虫乎,徒有出心,自昧出路。尔将谁咎兮,啾啾哀诉。
以窗虫找不到逃生之路,譬喻愚痴人类限于贪欲、 蒙蔽聪明而无法解脱的痛苦,教导大众皈依佛教以度过无边苦海,到达安乐彼岸。此文短小精炼,类似寓言故事,窗虫形象刻画生动,令人读后久久难以忘怀。
两宋僧道铭文也有文笔优美的篇章,如释契嵩《南轩铭》[3] (第三十六册)P372:
南轩在南屏山之直北,其山相去也不数百步。倚轩而视,草树云物,秋毫不隐。雨霁,山光清发,碧照枕簟。夏之时,景风飘飘,不挹自来。冬之时,正抱太阳,凌烁寒惨。客有纡馀闲散、 无所用于世,得终日俯仰于其间,往往襟袍轩豁,神气浩然,若外天地而独立。
寥寥几笔,就写出了南轩四季的优美景色,而作者的闲散襟抱,跃然纸上。
又如释道璨《饮绿阁铭》[3] (第三四九册) P368:
闰藏主结阁湖光山色间,请铭。予摭东坡语,扁曰“饮绿”,又从而为之铭。铭曰:
谓绿可饮,山高奈何。山果高哉,嫩绿浮波。夜雨新霁,晓光融液。
翠如泼醅,不压自滴。倚阑一笑,和风熏人。呼吸嚥漱,百体皆春。
松在屋头,竹在屋角。招之斯来,汝酬我酢。踏月打门,客何人哉?
我醉欲眠,君去勿来。
描绘湖光山色美景,有苏轼《择胜亭铭》[3] (第九十一册)P294之妙。
但两宋僧道铭文小品中也有宏大阳刚之美的,如释道璨《是亦楼铭》[3] (第三四九册)P382云:
柳塘兄名东阁曰“是亦楼”,而请题於棂寮寺丞张公。予江海归来,多宴其上。藏天下於天下,是焉得之。铭曰:
太山峙云,沧海流天。极其至也,一滴一拳。极小同大,极大同小。细入无间,大无边表。我登此楼,两眼横秋。日月一萤,天地一沤。世间小儿,苍黄鞅掌。呼之斯来,卧于其上。
作者游方十七年,足迹遍赣闽浙,饱游名川大山,“藏天下于天下”,气魄宏大。铭文一开始就用对仗句,气势不凡,压倒寰宇。物极必反,由极大而极小,一滴一拳,与泰山、 沧海形成鲜明对比。作者仿佛升于宇宙极高处,俯瞰地球五浊世界,日月如一点萤火,天地如沧海浮沤。在浩淼无垠的宇宙中,无论是泰山沧海之大,还是滴水沙粒之小,无多大区别。小大同一,故庄子有齐物论,佛家有一沙一世界之言。作者遗世独立,冷眼旁观世间小儿,尽日受欲望驱使,忙忙碌碌,无休无尽。铭文寓佛理于抒情,气魄宏大,洵为佳作,作者之为人油然可见。道璨曾自称: “某出入丛林三十年,断断无他技,惟辞受进退不敢苟而已矣。”(《与中峰郭知府书》)[3](第三四九册)P248“士大夫多相知,然所知者不过谓其读书也,能文也,解起废也,硬脊梁也,盖瞻毛几茎则知者鲜矣。常住日黄簿逐日结算,随身行李逐日结束,可住则住,要去便去,决不肯叉手向士大夫求公庇,亦不作书与士大夫说‘住院’两字。天之所以与我者已定,何必求人?”(《与知无闻书》)[3](第三四九册)P276他坚守节操,绝不阿谀迎合,令人敬佩。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反映了僧人安于贫穷、 潜心修道的高尚情操。如释居简《檐隙铭》[3] (第二九八册)P375云:
顾余最古屋,老不支,涂垍驰剥,檐隙庋器用者数板,下设小榻,开数棂,纳月疏风。作于斯,息于斯,非酬酢事物于外,亦必于斯。铭曰:
适斯陋陋,吾愉愉; 安斯隘隘,吾舒舒。善斯独,非吾所谓道; 正斯立,昌吾居乎。破败的古屋,四墙漏风,丝毫不影响作者对“道”的追求,反而能“纳月疏风”,幽默旷达。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虽是文学作品,但也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如释道璨《荐福刻漏铭》[3] (第三四九册)P368纪念僧人诤智为自己的寺庙制作报时刻漏:
寺比丘诤智自鉴湖山中来,为置滴漏,为壶五,为筹二十有四,鸣鼓以限更,为丁宁以节点滴,凡吐纳抑纵之具以备,缓急有度,起外有节,
这是研究两宋科技史的宝贵资料。
两宋僧道所作铭文小品,更是难得的佛教、 道教史料。如白玉蟾有《知宫王琳甫赞》[4]。王琳甫为宋代著名道士,但存世资料极少,据《知宫王琳甫赞铭》可知他生于丙子年,曾历职表白,次尝掌籍,副知宮事,御前符水法师,还曾经勉领官盟,监督法箓,修造殿宇,是一位深得君王宠爱的道士。又如释居简《湖隐方圆叟舍利铭》[3] (第二九八册)P414是研究济公和尚最可靠的资料。《酒仙祠铭》[3] (第二九八册)P405记载吴僧遇贤爱饮酒,不拘一格,超尘脱俗,也是一位类似济公的高僧。至于两宋僧道所做的墓志铭、 塔铭,当然更具史料价值,不赘述。
三、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勃兴的文化背景
两宋僧道铭文小品的勃兴,具有深厚的文化背景。既受中华民族千年传统思想的影响,也与宋代僧俗交往盛行的习俗息息相关。下面我们试略作分析。
1. 追求不朽的超时空观念
中国人追求不朽的意识根深蒂固,很早就有了史书。佛教倡言出生死、 越万劫的超时空境界,具有宏大的气魄,故而两宋僧道铭文小品里也表现了浓厚的追求不朽的意识。比如两宋僧人常主持修建寺庙,竣工之后都会作铭纪念,铭文序文或后记里详细记录主持者、 竣工时间等等。如释遵式《日观铭》[3] (第十册)P156序文:
天禧四年,太岁庚甲,春二月癸未朔,十有三日乙未,耆阇飞来峰之南古天竺寺,宋沙门遵式于寺东岭香林洞侧造日观庵成,乃题石作《日观铭》。
钟是寺庙的必备器具之一,每有大钟铸造成功,均有钟铭,里面有详细的人物、 时间。如释惠洪《延福寺钟铭》[3] (第一四O册)P294最后清楚地记载了铭文作者、 时间: “政和甲午夏五月,谁为铭之甘露灭”。(“甘露灭”是作者自取的号)
2. 僧俗交往的风气影响
两宋铭文的勃兴,受科举制度的影响非常大。两宋曾设词科考试,箴铭文体均在考试之列。据《宋史》卷一百五十六《志》第一百九“选举二”记载[5],
绍圣初……改置宏词科……试章表、 露布、 檄书用骈俪体,颂、 箴、 铭、 诫谕、 序、 记用古体或骈俪,惟诏诰、 赦敕不以为题。
高宗立博学宏词科,凡十二通,制诰、 诏表、 露布、 檄、 箴、 铭、 记、 赞、 颂、 序内杂出六题,分为三场,每场体制一古一今。
《宋会要辑稿》第 112册“选举十二”[6]记载了每次开科取士的姓名及等级,洪迈《容斋三笔》卷十、 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卷十三甲集、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甲集均有相关记录,具体可参见今人祝尚书《宋代科举与文学考论》[7]、 张希清先生主编《宋朝典章制度》[8]、 林岩先生《北宋科举考试与文学》[9]等书。
两宋时期,僧俗交往频繁,僧道铭文小品势必受士大夫铭文小品的影响。士大夫的器物铭尤其是文房四宝铭,也是僧人爱写的题材。如释惠洪有《歙砚铭二首》[3] (第一四O册)P296、 《五老砚铭》[3] (第一四O册)P297、 《王裕之求砚铭为作此》[3] (第一四O册)P298; 释居简有《端研铭》[3] (第二九八册)P379、 《歙研铭》[3] (第二九八册)P379; 释道璨有《砚铭》2篇[3] (第三四九册)P370、 《凤咮砚铭》[3] (第三四九册)P371等等。
以上简要论述了两宋僧道铭文小品的大致情况。关于两宋僧人的文学创作,《四库提要》云: “第以宋代释子而论,则九僧以下大抵有诗而无文,其集中兼有诗文者惟契嵩与惠洪最著。契嵩《镡津集》好力与儒者争是非,其文博而辨。惠洪《石门文字禅》多宣佛理兼抒文谈,其文轻而秀。居简此集不摭拾宗门语录,而格意清拔,自无蔬笋之气,位置于二人之间,亦未遽为蜂腰矣。”可供参考。
因两宋铭文研究资料甚少,无以参照,故定有诸多舛误之处,敬请专家指正。两宋僧道群体还作有大量的塔铭、 碑铭、 墓志铭,士大夫也为僧人、 道士作有大量的居室铭、 器物铭,是两宋佛教史、 道家史的重要资料,值得深入研究,不在此论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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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祝尚书.宋代科举与文学考论[M].郑州: 大象出版社,2006.158-174.
[8] 张希清.宋朝典章制度[M].长春: 吉林文史出版社,2001.232—234.
[9] 林岩.北宋科举考试与文学[M].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