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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学理基础与现实意义

2012-04-12李蓉蓉

关键词:态度效能公民

李蓉蓉

(山西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西太原030006)

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学理基础与现实意义

李蓉蓉

(山西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西太原030006)

政治效能感是西方政治学研究学中的重要概念,在它的研究兴起和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较为深厚的学理基础,包括古典民主理论、参与民主理论、政治文化理论和态度与行为关系理论。不仅如此,政治效能感对于现实政治世界也具有相当的解释力,这种解释力可以体现在公共政治生活中,也可以反映在个体的政治生活中。

政治效能感;民主理论;公民文化

一政治效能感及其研究兴起

政治效能感(political efficacy)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海外政治学界研究的热点问题,它不但是“当代民主理论”的核心概念,而且也是“民主政治参与理论”的重心所在[1]44-45,甚至西方学者称,30多年来,政治效能感或许是政治学中最彻底研究的态度变项之说词。[2]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夸大,但也从一个角度说明了政治效能感研究的重要性。

(一)政治效能感的内涵及研究历程

政治效能感是个人认为其政治行为对整个政治过程能够产生影响力的感觉或者信念。

西方学者对政治效能感的认识经历了一个逐渐深化的过程。最早对政治效能感进行研究的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密歇根大学的坎贝尔(Campbell)教授等,其研究的根本目的是要寻找影响美国国民选举行为的因素,于是他们发现政治效能感是影响总统选举的重要心理因素。当时坎贝尔将政治效能感界定为:“个别政治行动对于政治过程确实有或能够有所影响的感觉;这即是说,去履行我个人的公民义务是值得的。它乃政治和社会变化是可能的感觉,也是个别公民能够在此类变化的推动上扮演部分角色的一种感觉”[3]117。无独有偶,1963年阿尔蒙德(Almond)与维巴(Viba)在其颇具影响力的著作《公民文化——五个国家的政治态度和民主制》一书中用“主观政治能力”或“公民能力感”指代政治效能感,意为如果个人能够对政府决策产生影响,就认为他是有政治能力的,或者如果他相信自己能够产生这样的影响,那么他就是有主观能力的。[4]170关于政治效能感的第三个认识,我们称之为“形成说”。这一观点主要是由伊斯顿(Easton)和丹尼斯(Dennis)提出的。他们从政治制度得以维持和继续的角度,探讨在政治社会化过程中存在于个体政治效能感中的三个要素以及这三个要素之间的关系。伊斯顿指出:“作为一个概念,政治效能感是以三个彼此独立但又紧密关联的要素表现出来:即作为规范的政治效能感、作为心理学倾向或者感觉的政治效能感和作为一种行为方式的政治效能感”[5]25-26。伊斯顿进一步解释,政治效能感的这三个方面的具体表现是:作为一种规范,政治效能感是指民主制度中的成员应该能够影响政府,而政府也应该具有回应性的功效。这种在儿童三年级时就已习得的应然规范成为个体政治效能感中最为基本和持久的“态度结构”;作为一种感觉,政治效能感是个体必须感觉到自己在政治自我认同上是有能力的,是感觉自己能够影响政府,政府也能够回应个体的感觉。对于这一向度的认识,伊斯顿非常清晰地表明,为显示个体的效能,一个人必须感知他在政治上的个体同一性层面的能力,他必须在有关政治领域用一系列强势的力量构建一种心理的示意图。最后,作为一种行为的政治效能感,是在政治上的行为表现,也就是其在政治活动中所形成的真正的影响。[5]25-26伊斯顿的观点尽管是从儿童政治社会化角度探究政治效能感的,但却道出了政治效能感的核心,即应然的规范、能然的感觉和实然的行为之间各自独立又相互关联的综合体,三者的关系在于应然的规范会形成能然的感觉,能然的感觉可能在必要的时候转化为实然的行动。后来的学者对政治效能感的认识基本沿用了坎贝尔的概念,将其定义为,个人认为其政治行为对整个政治过程能够产生影响力的感觉或者信念。

上述学者认为政治效能感是一个单一向度的概念,而随着研究的深入,西方学者莱恩(Lane)从心理层面说明个人评价不同对象的心理差异,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存在一种支配的心理态度,个人会自认为相较他人而言更具有优势,在政治世界也是如此,因而有某种特殊的性格使个人相信自己能够影响政治过程。在这样的观点指导下,莱恩认为所谓的政治效能感就具有隐性的意义,应包含两种不同的成分:其一,与他人相比,个人自认为对政府具有影响力;其二,面对政治体系而言,个人自认为政府会对其要求有所回应。[6]141这样政治效能感这一概念中就包含有民众对于自己了解、控制政治能力的评估,也包含有自认为对于政府回应的主观认知,这就是内在政治效能感和外在政治效能感。具体而言,内在政治效能感是指个人相信自己有能力了解政治事务、认知政治过程的全貌以及参与政治活动的程度,也就是说个体自认为自己具备影响政治的能力,是面向自我政治能力的认知;外在政治效能感则是指个人相信政府及其官员对于民众有所反应并予以重视的程度,也就是说,外在政治效能感是个体对于政治体系回应度的认知程度。

上述对政治效能感的界定包含以下几层含义:第一,政治效能感的基础是一种主观的感觉,是个体内在的心理活动,而不是外在的客观表现,它是对于主体自我政治能力的感知。人类的很多心理活动的指向是客观事物,但是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自身的心理思考,政治效能感就是关于主体自身是否有政治能力和影响能力的基本判断。第二,政治效能感不是单一心理现象的表征,而是众多心理要素的综合体现,不论是内在的政治效能感还是外在的政治效能感都包含着个体的心理期待,前者是对自身政治影响力的期待,后者则是对政治系统回应的期待,心理预期的基础是在对相应对象的感知、判断的基础上形成的,因此它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政治心理现象。第三,政治效能感的本质是在公民与政治体系之间建立某种关系的心理指标,隐含着公民应该能够影响政府,而政府也应该具有相当的回应力的因素。这种关系对于公民而言就带有明显的指向性和自我评价以及对政府的评价性,因此,政治效能感是一种独特的、重要的政治态度。

(二)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兴起

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兴起既与当时美国的社会经济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同时也与西方学者对其政治制度的忧虑有关。二战以后,美国经济陷入低迷,由于军事订货的普遍缩减和大量武装部队人员的复员,美国出现了庞大的失业大军,失业人数随着时间的推演还在不断地增加,而在业工人失去加班机会,工资大幅减少,导致劳资矛盾尖锐;同时战后民用消费品的严重短缺及长期压抑的人民购买力,使物价一发不可收拾地飞涨,造成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再加上战后所出现的房荒问题和美国长期以来的种族歧视政策,这一切使工人运动、妇女解放运动、黑人反对种族歧视的运动如火如荼地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与此相对应的则是从1948年开始比较低迷的总统选举活动,参选人数锐减,权威组织无法准确预测选民态度,这种政治危机的发生直接引发了对民众政治态度和政治行为的研究。其中政治效能感作为非常重要的一种政治态度进入美国学者研究的视野。

不仅如此,美国许多学者也逐渐认识到,西方所谓的民主制度,在向发展中国家移植的过程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和障碍,其所标榜的制度优越性也遭到了质疑和抨击。出于对西方民主制度的担忧,许多学者逐渐摒弃单纯的政治制度研究,转而研究政治文化、政治行为等问题。再加之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起以及相应的数理统计学的发展,为学者研究民众政治文化与政治态度提供了范式基础和技术支持,由此催生了一大批研究成果的问世,诸如伊斯顿的政治系统研究、阿尔蒙德的公民文化研究、选举行为研究等等。其中与此紧密相关的对公民政治态度,包括政党认同、政治信任乃至政治效能感的研究逐渐成为政治文化研究领域中的热点。

二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学理基础

1950年代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兴起和发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漫长的政治学研究中逐渐萌生,在政治学与心理学等相关理论共同推动下的结果,而日益丰满起来的政治效能感研究反过来充实了这些理论,成为后来学者进一步研究的基础。这些理论主要有古典民主理论、参与民主理论、政治文化理论以及态度与行为关系理论。

(一)古典民主理论

古典民主理论的代表人物是卢梭(J.J.Rousseau)、约翰·斯图亚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等学者,他们的主张延续了雅典民主的本质内容。古典民主理论与现代民主理论的不同主要有两点:第一,古典民主理论强调民主是一种大众化的权力,是人民的真正统治;现代民主理论则强调民主只是一种制度安排和选举手段,绝非政治的核心价值。第二,古典民主理论在这样的理论指导下,强调普通民众的全员参与,可以从而达到“公善”的目的,同时认为,通过民众的普遍参与,可以提升公民的政治态度和民主精神;而现代民主理论则强调民众的有限参与,缘由是民众缺少参与决策的素养和能力。

卢梭和密尔都强调政治参与的重要性,认为政治参与不仅可以使得一般民众在知识、品德、实践活动等方面进步,而且搭建了民主制度与个体、个体心理品质和态度之间的桥梁。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提出,由于公意是公民共同意志的体现,所以公民要表达自己的意志,参与国家法律的制定,这才可以使得公意不被代表和转让,成为真正自由的个体。因此,政治参与就具有以下功能:第一,参与是迫使公民接受教育不可或缺的部分,通过参与法制的制定,公民学习到了相应的知识;第二,参与确保了集体决策更容易地为个人所接受;第三,参与提升了每一个公民对于他们自己社会的“归属感”。[1]25-26由此可见在卢梭理论中,参与不仅仅是一套民主制度安排的附属物,也对参与者产生了一种心理效应。这种由参与引发的公民心理上的改变和提升,不仅包含知识和能力的提升,更强调通过参与政策的制定而转变和提升公民的态度。

而密尔是以建构良好政府为出发点,提出“好政府的第一要素就是促进人民本身的美德和智慧”[7]26,继而认为代议制政府就是符合这样一个标准的好政府,保持好政府的重要条件仍然是“社会中最有智慧的成员的个人的才智和美德,更直接地对政府施加影响”[7]28。由此可见,政治参与的重要性是促进公民良善品格的重要手段。不仅如此,密尔还建议在地方层次上准备好参与,养成参与所必备的智力、道德和品性。

卢梭和密尔的民主理论强调政治参与的重要性,尤其强调政治参与对普通公民的教育功能,通过政治参与的教育功能促进普通公民自我实现、增进政治知识和孕育政治美德,成为民主国家的“典型公民”。[8]24而一个“典型公民”的构成要素中,积极的政治态度则是必备的内容,积极的政治态度中,政治效能感则是核心要素。虽然古典民主理论的代表没有直接提出政治效能感这一概念,但是其理论观点为后期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兴起提供了思想基础。这一点可以充分反映在参与民主理论中。

(二)参与民主理论

参与民主理论的主要代表是美国著名政治学教授佩特曼(Carole Pateman),她在《参与和民主理论》一书中,驳斥了现代民主理论对于政治参与功能的弱化,沿着卢梭、密尔等古典民主理论家的足迹明确提出了政治参与对于培养公民的政治兴趣和提高公民政治素质有着重要的作用。不仅如此,她将政治参与的功能推演到社会层面的工作场所的参与,认为工作场所的参与同样可以提升工人的政治能力。在佩特曼看来,从参与活动中可以培养出公民“民主性格”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即政治效能感。同时,工作场所的政治参与具有累积政治效能感的效果,她说:“一个人参与的领域越多,在政治效能感方面的得分可能就越高。”[1]48

由此可见,佩特曼的研究不仅明确提出了政治参与的政治效能感功效,而且为政治效能感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更多的视角,使得政治效能感的研究不再局限于政治活动的范畴内,而是可以在社会的场域中展开。

(三)公民文化理论

公民文化理论的代表人物是阿尔蒙德和维巴。在20世纪60年代,为了说明政治制度与政治文化之间的关系,阿尔蒙德和维巴对意大利、美国、英国、墨西哥和德国等五个国家的公民政治态度进行调查和研究,发现民主制度与公民文化的对应关系。

在公民文化理论中阿尔蒙德和维巴认为:一个国家的民主程度如果用公民对精英的控制和影响来衡量的话,公民所具有的主观能力就非常重要,这一主观能力就是政治效能感。阿尔蒙德认为,如果民主包含了对决策的高层次的切实参与,那么一个民主政体公民的态度,就应当包括对他们事实上能够参与的知觉。而且一个主观上有能力的公民更可能是一个积极的公民,相信公民潜在影响力的存在,即使不会影响普通人的政治活动,也会影响到政治系统。[4]170-171在此基础上,阿尔蒙德研究了五国不同的受教育程度、职业、性别对政治效能感的影响,同时提出了行政能力感的概念。所谓行政能力感,就是民众对于政府官员的反应有什么期望,这一概念颇有外在政治效能感的意涵。

阿尔蒙德和维巴对于政治效能感的研究不仅架构了制度与民众态度之间的关联性,而且将政治效能感的研究推向了一个较高的层次,为后期学者提出政治效能感的两个维度奠定了基础。

(四)态度-行为关系理论

态度与行为之间的关系历来是社会心理学研究的重点内容。将这一重要内容放在政治学的框架内,就是政治态度与政治行为的关系。社会心理学理论认为,态度对于行为具有较强的预测性,有怎样的态度就会引起怎样的行为,那么将此原理运用在政治系统中,政治态度就对参与行为具有很强的预测性,因此,美国政治学家坎贝尔从政治态度的角度研究其对选举行为的影响,则是这一理论作用的结果。在诸多政治态度的研究中,政治效能感的独特内涵和特殊性质自然成为影响政治参与的重要变量之一。

然而,关于态度与行为之间的一致性也受到多方质疑,其中之一就是阿尔蒙德在政治文化理论中摒弃“理性-主动性”的模式,反而认为态度与行为之间的不一致成为政治影响力和政治积极性的一个隐含的或者潜在的渊源。[4]204针对政治效能感,则提出对于成熟民主国家的公民,政治效能感是一种潜在的政治态度,只有当环境需要时,这种政治态度才会转化为政治行为,成为影响政治系统的心理力量。

政治态度与政治行为的关系研究是后继许多政治效能感研究凭借的理论依据,尽管观点不一致,但也说明这一微观理论在政治效能感研究中的重要地位,可以充当其研究的一个理论基础。

三政治效能感的现实意义

政治效能感能够在西方政治学研究中成为一个重要主题,不仅由于其深厚的理论基础,更是因为其在政治实践中具有强大的解释力,这种解释力不仅指向公共的政治生活,而且也对公民个体政治行为产生较大的作用。

(一)政治效能感对公共政治生活的价值

1.政治效能感是衡量民众与政府关系的心理标尺

政治效能感是公民内心对自己政治影响力的感知及其对政府回应的感知,这种感知的直接对象就是政府或者政治统治者,尽管这种判断只是民众的心理感受,但是其基础却是日常生活中民众与政府的关系,当这种关系日积月累沉淀在民众内心时,就形成了政治效能感。可以这么说,当公民觉得其与政府的关系密切时,自然就会觉得自己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尽管这种影响力不一定在现实政治体系中实现;相反,当个体觉得自己与政府比较疏远时,这种影响力可能就会变得比较微弱。换一种说法,当民众政治效能感比较强时,其内心已对政府具有较高的认同;相反,当民众政治效能感比较弱的时候,其内心对政府的认同可能比较低。其实政治效能感这一政治心理概念,尽管不是现实中公民与政治体系关系的真实写照,却是政治现实在心理的投影和沉积,是公民在现实政治生活中所形成的与政府关系亲近与疏离的反映。这种心理标尺一旦划定,就具有较强的指导性,可以左右公民与政治之间的关系。

2.政治效能感是衡量一个国家民主政治程度的指标

政治效能感最大的价值在于它是对民主制度下公民是否具备相应心理取向的一种测度,由此也成为衡量民主制度的重要指标。民主制度的一个重要指向就是民众自认为他们与政府的关系是密切的,他们具有控制和影响政府的能力。这种公民与政府“亲密”的感觉既是一个国家政治合法性的基础,也是民众与政府平衡关系的反映。当民众政治效能感低下时,则反映出民众与政府之间的关系是疏离的,不信任的,这样政权的合法性就很难建立。所以台湾学者黄兴豪就指出:“政治效能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其是民众评价政府与个人本身政治能力的重要依据”[9]。

作为一个重要政治态度,政治效能感也是民主制度运作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政治参与导致的最大收益是在参与中能培养出公民较强的政治效能感,使其具备公民社会中应具备的能力和素养,因此参与就具有教育的功能。对于很多推崇英美民主体制的人来说,他们也发现英美民主制之所以比较稳定,是因为在公民政治社会化过程中以及在其制度设计上,政治效能感起到了“平衡作用”。这种平衡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在政治效能感内部要素之间形成了一种平衡的关系。政治效能感是一个生成的、综合的系统,其随着政治社会化的过程逐渐形成“规范”、“感觉”和“行为”,规范是认为自己应该,而感觉是能够,这两个要素是在政治系统需要的时候才会转化为行为。具有政治效能感的公民,由于具有应该和能够影响政府的规范,在政府决策有损于自己利益的时候,就可能转化为控制的行为,导致政府对于相关决策的考虑和回应;而当政府及其决策与己无关的时候,政治效能感就存在于公民的感知层面,不一定转化为行为。第二,在现实民主政治的运作中也体现了相应的平衡。因为在一个政治体系中,具有较强政治效能感的民众毕竟是少数,而大多数人的政治效能感处于中等水平,还有相当一部分民众的政治疏离感会较强,这样对于政治系统来说,大部分顺从的民众以及具有中等政治效能感的民众与较强政治效能感的民众就形成一种相互制约、相互牵制的状态。这种相互制约、整体平衡的政治效能感形态成为衡量一个国家民主成熟与否的指标。

3.政治效能感是解释民众政治参与的重要心理变量

民众的政治参与历来是西方民主理论和现实关注的核心内容。从现实层面说,自18世纪以降,政治参与便是欧美政治生活中非常重要的现象,特别是对投票与选举参与的关注,迫使西方学者在理论上开展深入的研究,围绕民众为何参与政治以及参与政治的影响因素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剖析,美国学者莱恩就认为,人们卷入政治生活的动因不仅有社会、政治、经济环境的影响,还有个体的需要以及相应的期望。[10]147而亨廷顿(Huntington)则从一个国家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平等两个层面描述引发民众政治参与的深层动因,认为在外部环境与个体参与行为之间存在着一个中间环节,勾连着环境与行为,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参与行为的发生以及发生的程度,那就是个体的心理感觉,这种感觉就是“政治效能感”。一般而言,个体的政治效能感越强,其政治参与的可能性就越大;反之,政治效能感越弱,其政治参与的可能性就越小。由此可见,政治效能感是促成个体参与行为的内在动因之一,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解释政治参与发生与变化的主要因素之一。作为西方民主制国家把选举参与作为重要研究内容的学者,自然在研究中无法忽视政治效能感的存在和作用。亨廷顿在论证经济平等与政治参与之间因果关系时就表明:“对个人来说,高地位与较强的政治功效感相联系,而这种功效感又导致高水平的政治参与”[11]73。

4.政治效能感是民主视野下公民精神的核心要素

民主制度是现代社会发展的标志,这种制度不仅预示着国家功能与结构发生相应的变化,与此相对应的还有这一国家的公民在思想、行为和态度上的一种适合于民主变化的特质。英格尔斯(Alex Ingalls)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缺乏一种能赋予这些制度以真实生命力的广泛的现代心理基础,如果执行和运用着这些现代制度的人,自身还没有从心理、思想、态度和行为上转变,失败和畸形发展的悲剧结局是不可避免的[12]4。

所谓公民精神其实就是公民具有参与政治生活的基本素养和能力的总和,它既包括对基本公共生活认知以及妥协和宽容的精神,更包括在具体政治生活中应具有的协商的能力、批判的能力。亚里士多德(Aristotle)认为:城邦中的公民应该“既生命力旺盛又富于思想,成为有德之人”[13]38。阿尔蒙德则认为,与民主制相适应的公民文化是一种混合的政治文化,要求民众政治认知程度、民族自豪感、公民主观能力以及对党派的容忍度和信任感等等要素。科恩(Carl Cohen)对民主制度下公民素质的要求则更为全面:批判的态度、容忍、妥协、灵活性、信心和客观等要素。上述种种与民主制度相适应的公民精神无疑是必需的,然而,在种种公民精神要素中,政治效能感应该是最为基础的要素之一,因为政治效能感是公民愿意与政治体制发生勾连的心理动机,如果公民不具备这样的动机,任何政治态度都无法转化为政治行为,其他所具有的意识与性格就只能成为意识之中的积淀而已,无法表现出来。由于政治效能感所具有的动机属性,使其成为公民精神的核心要素。

(二)政治效能感对于公民个体的作用

从心理学角度看,政治效能感可以说是个体自我效能感在政治领域中的体现,而自我效能感对于人类行为的作用主要有认知、选择、动机和情感等。体现在政治生活中,政治效能感同样具有这些作用,而表现最为深切的是两个方面:

1.政治效能感能够满足个体控制政治环境的需要

在现代政治生活中,每一位公民,都有了解和控制政治环境的需要,这种控制不仅体现在对政治信息的选择上,还体现在对政治目标的认知以及对政治活动的处理上。由于政治效能感是公民对自身政治能力的感知,所以,具有较强政治效能感的个体就会主动选择政治信息来指导自己确定参与和影响的目标,这就是对政治目标的认知,进而运用在政治活动的处理上,形成对政治环境的了解和把握,最终成为政治世界的主人。

2.政治效能感可以转化为个体政治行为的动机

政治效能感是一个态度变量,但是,由于其具有心理预期的作用,便具有朝向政治目标努力的倾向,成为拉动个体产生政治行为的动机因素。政治效能感强的个体,往往对自己参与政治以及相应的政治系统具有较高的预期,因此这种预期成为一种推动力使得个体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所以就会自觉地关注政治信息,参与政治活动。而那些政治效能感弱的个体,由于对自己参与政治以及政治系统无任何心理预期,因此,也就不会产生行为的冲动。

四结语

政治效能感研究的学理基础和现实意义说明,在发展中国家的民主化进程中,民众政治效能感的分析和研究无疑具有很强的重要性,通过民众政治效能感的研究,可以描述其在发展中国家的状况和特点,也可以通过测度民众的政治效能感,了解其政治参与的强度和指向,从而引导民众的有序参与。

对于中国而言,30年乡村和城市基层民主的发展,不仅体现在民众政治参与的行为会有所变化,更为重要的是,基层民主政治的实践最终应沉淀在民众的政治效能感层面,使得民众的政治活动更具有自主性、积极性和有效性,使得“人民当家做主”的意识更为凸显,为社会主义民主建设奠定良好的政治态度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讲,对于我国民众政治效能感的研究就显得更为重要和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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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

The Theoretical Basis and the Realistic Significance of the Political Efficacy Research

LI Rong-rong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Shanxi University,Taiyuan 030006,China)

Political efficacy is an important concept of Western political studies.During its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it has formed rather solid academic bases,which include classical democratic theory,participation democratic theory,political culture and the theory of relations between attitude and behavior.Besides,the political efficacy is of intepretation power to the realistic political world,which is embodied in public political life and reflected in individual political life.

political efficacy;democratic theory;civic culture

D0-05

A

1000-5935(2012)04-0090-05

(责任编辑郭庆华)

2012-04-16

李蓉蓉(1967-),女,山西平陆人,山西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政治文化与政治心理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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