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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消费语境下中国电影改编中的后现代趋向

2012-04-12赵庆超霍巧莲

关键词:后现代消费

赵庆超,霍巧莲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论消费语境下中国电影改编中的后现代趋向

赵庆超,霍巧莲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商品大潮的喷涌和西方“后学”的观念输入,使得1990年代以来的中国电影改编不可避免地具有迎合大众消费的世俗倾向和造梦功能。它主要表现在建构金钱神话、增殖性爱话语、崇尚暴力美学等多个方面,源于此的欲望生产与再生产已经成为覆盖大众文化的绮丽神话,并转化成一种新的意识形态权力控制人们的精神和意识,与无所不能的“市场权力”相媾和,共同制造出后现代社会彰显世俗性、平面性的消费文化景观。

电影改编;新时期;后现代;欲望神话;消费语境

作为后工业社会的重要表征,后现代文化与物质生产过剩的消费主义语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享乐为目的而不是仅仅满足生存需要的消费主义文化不断制造出各种经济神话,催生着人们的各种欲求。所以由大众传媒所从事的文化生产一方面满足大众感性化的文化需求,另一方面又凭借自己的感性魅力不断激发和催生出大众新的感性欲望和审美渴求,在二者之间形成相生相长的循环链条。正是与大众传媒和消费主义相结合,后现代主义文化的先锋性表征受到损伤,扑面而来的感性文化气息消解回归理性的深度反思脉动,成为消除大众疲惫情绪的催化剂和兴奋剂,但这种类似于肥皂式的去污净化所产生的功用显然是短效的、有限的、浅层的,并不能保证人们复杂心灵的熨帖安放与深度回归,它所奉行的外向度的物质满足和感性渴求使得后现代社会充满寻欢作乐的奢靡气息,极大地影响到文艺作品主题内涵的生成。

1990年代以来,中国市场经济的转轨开始进入快车道时期,商品文化得到快速发展,对形形色色的物质和文化符号的追逐和消费使大众掉进为消费而消费的单一功利陷阱中,而带上与后现代时期的消费文化心理相类似的时代表征。王宁认为,消费文化的审美特征表现为——表演性、观赏性、包装性和时效性,它非常注重对文化消费产品的精心包装,以极具观赏性的美丽外观在瞬间之内来吸引住大众的视觉注意,满足短时间内被激发的审美愉悦,达到追赶时尚潮流的目的。[1]受消费文化的影响,诸多文艺作品也显示出与之相似的审美特征,靠组接和拼贴种种华丽而神奇的消费符号,建构极具诱惑力的金钱神话、性爱话语和暴力奇观来满足人们的梦幻想象。这一审美趋向不但表现在线性书写的文学作品中,而且充斥在各种直观化的影像文本中,探讨前者向后者的主题转化对于准确把握后现代消费语境下的文艺嬗变具有一定的认识意义。

一、建构金钱神话

“在后现代高速发展的经济战车中,人们基于对社会个体身份和历史虚无的理解,不再将理想主义作为自己的存身之道,而是将消费主义作为达到世俗幸福的捷径”,“消费不再是为了刺激再生产,而是在名牌政治化和时尚崇尚克隆中呈现当代崇洋心态——名牌拜物教和西方中心观念”。[2]而这些拥有巨大消费功能的时尚商品的集散地主要还是城市,城市所集中的巨大物力、财力和人力以及信息更新的迅捷性特点决定人对物的消费关系。1990年代之后,中国的许多城市已显现出大都市的豪华美景,商厦高楼密布林立,肯德基、麦当劳、咖啡厅、酒吧和迪厅遍及都市的各个角落,高档住宅区和别墅群纷纷出现,如果说刘呐鸥等新感觉派作家笔下的“东方巴黎”——上海——已经美轮美奂,那么当下的都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是源于当代都市的巨大优势和魅力,作家对都市风景的采撷和书写便理所当然,都市消费文化背景下的文学故事以神奇独异的魅力吸引着人们的阅读和观赏兴趣,商厦高档服装前品头论足的靓男美女,超市中摩肩接踵的购物人群,迪厅里狂欢劲舞的另类青年,酒吧朦胧光亮中间温情摩挲与哑哑私语的男女,酒店里身穿名牌的成功人士以及豪华宾馆里的索价卖身的小姐成为城市文学的欲望风景,甚至在一些富于小资情调的作品里,“德芙”巧克力、“七星牌”女士香烟、“资生堂”化妆水、日本菜、朗姆酒、范思哲时装等无数的国际化消费符码频频出现,尽显新兴“中产阶级”的消费品位。这种紧跟全球化风潮的文化宣传和文学书写编织出难以企及却极富蛊惑力的金钱神话,来满足今天的群体欲望和公共想象,富于奢华色彩的消费物品变成浪漫温馨的文化符号,充满金钱神话的想象投射和欲望满足。

在《手机》之前,刘震云也创作关于城市生活的小说,如《官人》、《单位》、《一地鸡毛》等,但相对于这些小说而言,《手机》似乎更能贴近当代都市人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它不再描写官场之内相互倾轧的内幕和小人物流水账似的枯燥乏味生活,而是把描写对象转到以严守一、费墨、沈雪为代表的都市文化人群体上。作为都市里的有闲一族,他们的文化身份和谋生职业能够为他们带来丰厚的收入,所以困扰他们的不再是小林式的生存苦恼,而是情感问题。在描写他们追逐个人情感的都市生活时,小说显然没有放过对他们优裕的个人生活和周围的生活环境进行描绘的机会,涮火锅、做节目、玩笔记本电脑、打手机、进洗脚屋、住酒店、参加宴会等生活细节被凸现出来,光怪陆离的都市风景变得摇曳多姿,这对渴望一步登天的小人物而言显然是一种奢望和梦想。

同名电影显然想利用自己形象性、直观性的影像特征进一步把这种梦想放大延伸,在更为深广的层面上再现当代都市的物质景观。电视节目与电影情节、电影情节与日常生活之间产生强烈的互文性,发型广告招牌、名车、手机、谈话节目、亚宁西餐牛排馆、友谊宾馆、希尔顿饭店以及各种名牌的服饰、生活用品以零散的形式镶嵌在电影的情节中,发出闪亮的光芒,特别是显示职员表的那个巨大的摩托罗拉手机更能表露出无所不在的商业气息。它虽然在对乡村美好伦理情感的怀念中揭示当代社会的都市病,但离散、无序的生活图景已显现出后现代社会平面化、碎片化的特征,使得冯小刚对手机所代表的都市文明的批判显得犹疑暧昧,因为物欲横流的都市成为各种欲望的集结地和放大镜,它所标示的物质诱惑对人的吸引和异化在很大程度上消解对它的批判反思。

如果说电影《手机》还是对原著物质场景的细化和放大,而电影《天下无贼》则是在原作的基础上进行添加。赵本夫的小说非常单纯,通过傻根的遭遇反映天下无贼的理想主义企求,但电影则显得复杂许多,一方面以悲剧结局为王薄唱英雄颂歌,并以王丽获得“豁免权”来迎合主流的社会道德规范,另一方面又添加悬疑、警匪、特技、情感等审美元素多方面地彰显影片的娱乐性和观赏性,同时由广告商家所操纵的植入式营销意图也在电影中昭然若揭,在向世人告知一个物质的神话。中国移动广告、诺基亚手机、佳能数码摄像机、佳能CP300热升华打印机、宝马汽车和惠普笔记本电脑在故事行进中若隐若现,这种有意为之的道具移植标识电影娱乐功能的变形,显示出艺术被金钱所劫持的不幸命运。当“娱乐的合理性变成了惟一性而得意洋洋”[3]时,后现代主义文艺所建构金钱神话的欺骗性和虚幻性就会不言自明了。

其实城市生活并不像文艺作品中描绘的那样华丽和浪漫,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并不是像夜晚的灯海那样充满光明,无数的底层民众在城市的“潜规则”下依然于生存困境中煎熬挣扎,而充满后现代气息的文艺作品却在这种现实真相前闭上眼睛,把关注的焦点转向城市中奢靡与富丽的一面,寻找富于国际化标志的流行音乐、派队、高级化妆品、名牌服饰、圣诞节、别墅、摩天大楼等物质消费符号,因此它们并没有描绘出城市的真正表情,充其量只是“半张脸的神话”,然而这种金钱神话已经迅速地滋长蔓延,钻进千千万万人的意识深处,并强有力地左右着他们的感觉、想象和判断,已经“构成主导今日社会一般精神生活的一种新的意识形态”,“正在麻痹和延误社会对危机的警觉”[4](P19)。相对于文学作品而言,电影的这种造梦功能更为明显和便利,它和电视等其他视觉媒体一起导引着大众的欣赏能力和审美趣味,以美轮美奂的画面把大众送进梦幻式的金钱神话中。对这种金钱神话进行深入的描述、分析和剥离,打破和戳穿这种神话的欺骗性和对人的精神世界的控制性真相,对理性把握消费语境下的社会征候是非常必要的。

二、增殖性爱话语

在1990年代以来大众文化兴起的消费语境里,一些年轻作家摆脱传统政治、伦理和道德的羁绊,开始在自己的文本中进行性话语的还原与包装,性欲望的冲奔、性本能的宣泄、性经验的传授、性技术的操作同性场所、性身体、性价值的渲染描绘结合在一起,在性与爱、灵与肉、情与欲的彻底分离中奏响情欲化写作的号角。不管是在卫慧、九丹、木子美等“时尚女性作家”的小说文本中,还是在筱禾、抗太阳、慕容雪村等网络作家的都市作品中,汹涌澎湃的情欲景观一浪高过一浪。这种对情欲放纵和生命狂喜的顶礼膜拜的文本叙事“将狂热混乱的生活情调与厌世的颓废心绪拼结起来,表演着激进的、病态的,颓废的、青春碎片般的‘酷’之舞,以更为本体的感性方式放逐着灵魂”[5],它由于自身深深地烙上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的“胎记”,而在很大程度上消解对强大社会传统的反叛意义。肉体狂欢的欲望盛典导致欲的过剩和情的极度匮乏之间的不平衡,使文学在很大程度上滑入了平庸化、世俗化和工具化的病态发展轨道,令人担忧的是,这种趋向仍在后现代色彩越来越浓的当下语境里继续蔓延,并有进一步向影视等视觉媒介拓展的态势。

《北京故事》是一篇以同性恋亚文化为题材范围的小说,它书写边缘人群中刻骨铭心的同性之爱来反叛主流文化的伦理成规,以性话语的私密性和边缘性为多元化的文化版图添砖加瓦。小说涉及到当代人欲海救赎的主题,成功人士陈捍东与大学生蓝宇的关系虽然夹杂着性满足的成分,但逐渐超越了金钱、友谊,向同性恋人转变。这一段被常人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却在主人公心目中显得那样纯洁、无辜、永恒,这也许正是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所以小说在行文上有一个由性到情、由热到冷的发展变化。但它在打破人们传统的性禁忌的同时,也在制造着性奇观。男人与男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多次欢爱以客观大胆的性场面展示使得这篇小说无法获得合法出版的机会,只能在网上漂流。相对于原著小说而言,关锦鹏的《蓝宇》则相对干净很多,对刻骨铭心的“同志”之爱的书写也显得相对单纯集中,在禁忌触犯和主流回归上做到较好的平衡,这也与两个文本创作和接受环境的差别有很大关系。

《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我和一个日本女生》分别转向当代成都和上海背景下的异性之爱的书写。前者中的陈重在成都有房子有妻子有工作,却在物欲横流的都市做着冒险的游戏,用公司的钱为自己垫账,和包括好友的未婚妻在内的多个女人暗暗欢好,最后在公司的人际倾轧中被报复致死。这里的“遗忘”成为一种托辞和借口,为出卖良心和放纵自我做好掩护。小说“以行为艺术一般的‘下半身’叙述实现对人类窥私欲的勾引,又以表面深情实则肤浅的人生感伤、质疑和反思使由这种窥私欲驱动的阅读摆脱道德负担,使‘下半身’展示和成都的粗口与带着强烈‘文青’气息的抒情和反思‘双剑合璧’,成功地刺入了网上阅读者的内心”。[6]后者中的“我”、西哥、浩浩、疯子、萧然、叶子、阿丽、彤彤再加上来自于日本的女孩洋子等人组成庞大的人物形象群,成为繁华都市中“垮掉的一代”,他们只有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和不可遏止的肉体欲望,甘心做无家可归的都市浪子和性、爱分离的性开放者,所以在相对复杂的男女关系中,失去价值评判的暧昧的性偷窥、性交换、性欢愉场面比比皆是。虽然小说中人物的性关系由前期的紊乱转向后期的固定,但富于感性的准色情描写仍然占据较大的篇幅,与其说它在展示一段原生态的都市生活,不如说是在通过对性话语的包装来宣扬一种无质感的另类世界。

电影《请将我遗忘》和《意乱情迷》也在凸显都市欲望的潮起潮落的过程。前者在开始就是陈重和叶梅游泳池里调情的香艳片段,并多次出现陈重和不同女人亲热的场面,后者在演绎男女情爱故事时不断放大女性身体的魅力,小珍、浩浩、萧然招摇的女性躯体充满迷人的诱惑性,成为都市世界里花枝招展的欲望风景吸引着不同男人的目光,感性的女性美转变为欲望的交换符号,以身体消费的形式推动着男人占有和窥私欲望的产生与实施。但两者对性的书写不像原作那样泥沙俱下、肆无忌惮,《请将我遗忘》中的叶梅在陈重身上掺杂更多爱的成分,王大头也不像原作中那么小气、猥琐和阴险,成了陈重和李良之外的理性审视者和批判者,李良的改邪归正与他的劝阻说服有很大的关系,陈重消除对赵悦的误解后开始人性回归的寻找,却不幸被刺伤在找寻赵悦的路上车翻身亡。《意乱情迷》简化原著比较复杂的男女关系,日本女生洋子被删除,七人中三对男女终成眷属,萧然怀着深深的歉疚感离开阿抗而远走他国,这样快快乐乐的肉体狂欢被刻骨铭心的男女恋情所遮掩,在性的海洋中漂起了爱的浮标,对浪子们叛逆姿态的回归式刻画是审查发行制度、接受语境、导演风格等多种因素合力作用的结果。

“性话语的大量增殖并非带来性的解放,而是相反,带来的是社会对性的控制”。[7](P219)这正是后现代消费语境下性话语泛滥的悖论所在,当感性的身体欲望被充分打开后,看似完成了对束缚人性的政治、道德、伦理等僵硬意识形态话语的僭越,其实却掉入消费主义的物化陷阱中。千姿百态的性话语撕下被传统文化神圣化的道德面具,却又无法摆脱被金钱力量所奴役驱使的命运,这种无根的肉体放纵和身体展现不仅导致人性和生存的异化,而且为迎合商品观念和消费意识的投机行为付出巨大的代价。认清它在文艺作品中被还原和包装的真相,对于建构合理的个体自我、处理个体与社会的关系非常重要。

三、崇尚暴力美学

与性话语的泛滥一样,暴力美学的书写也是构成文艺作品奇观展现的一个重要内容。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暴力既可以是一种美学风格,一种表现形式,也可展现出作品的主题内涵和价值指向,对暴力话语的运用可以暗示出作者的表达意图和审美态度。在后现代的社会语境下,由暴力话语所展示的审美奇观与“刹那主义”的瞬间美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所蕴含的价值指向已不再像现代主义那样与孤独、死亡相连彰显着形而上的深沉哲思,而是局限于审美快感和欲望冲动的满足,这种官能主义的快乐原则显示后现代主义文艺削平深度价值、满足大众审美消费的娱乐功能。

暴力所建构的极端情境与现实常规世界产生极大的审美偏差,它不再寻求对物质世界的还原来获得观众的认同,而是在“陌生化”的情境中满足身处现实世界中的受众的惊颤体验和犯规冲动,陌生化的奇观享受和暧昧不清的价值指向使受众既摆脱现实世界的无助和孤独感,又甩掉批判理性的沉重负荷而沉溺于瞬间的官能愉悦中,这种单质化的价值构建正是后现代主义文艺文化主题的重要特征显现。尼采认为:“人们仿佛害怕自毁于厌倦和麻木,于是唤出一切恶魔,让它们像猎人驱赶野兽一样来驱赶自己。人们渴望痛苦、愤怒、仇恨、激昂、出其不意的惊吓和令人窒息的紧张,把艺术家当作呼唤这场精神狩猎的牧师召到自己面前。”[8](P133)。在当下的后现代文艺作品中,艺术家已不再是精神狩猎的牧师,而成为暴力“恶魔”的制造者,他们以强加灌输的形式把这些“恶魔”送到渴望得到奇观消费的人们面前。这些文艺作品不仅在情节故事和叙事技巧上大量加入暴力元素来制造一种欣赏上的新奇感和震惊感,而且在表意层面上也淡化对暴力的沉重反思色彩,向短平快的官能满足和娱乐宣泄功能靠拢。

书写边缘人群的另类人生,从亚文化的角度来反叛主流文化传统,成为后现代主义的一个的重要价值指向,性和暴力是表现这种另类人生的两个重要主题。如果说性话语以满足人的窥私欲为目的,暴力奇观则迎合人们潜在的犯忌冲动,它把人们现实中难以完成的破坏行为和犯罪冲动通过艺术描写的形式释放出来,以艺术冒险的方式缓解现实与想象的偏差所造成的焦虑情结。

尽管王朔在《动物凶猛》中对属于自己的“文革”记忆闪烁其词,但这种个性化的另类故事和人生体验还是冲破“伤痕”、“反思”型的主题叙述,马小军等“红色革命”年代的青少年顽主们在意识形态的背阴处做出种种的“犯忌”行为,躁动的欲望在灿烂的阳光下自由伸展,来自于家庭、同伙、男女的暴力行为昭示着仇恨、嫉妒、报复等复杂隐蔽的情感因素,也成为理解他们边缘生命状态的主题关键词。姜文也认为《阳光灿烂的日子》是讲述一个特殊的故事:“那是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国家中的一群危险青年的故事,他们的激情火一般燃烧着,火焰中有强烈的爱和恨。”[9]相对于原作而言,姜文以更为感性化的电影语言讲述着欲望和暴力的亲密关系,生成一种后现代式的主题诉求。在曾经作为抗战要地的卢沟桥下,拿着棍棒坐着车的顽主们簇拥而来,虽然一触即发的械斗被中间力量所化解而握手言欢,但对于暴力的蓄势描写无疑改变了“文革”暴力残害人性的反思型书写模式,而建构起一种非现实主义的主题生成方式。

何大草的小说《刀子和刀子》不再坚持《花季雨季》式的主流中学生阳光主题的书写,而是把笔触伸向何风、包京生、陶陶等另类中学生身上,通过他们个性化、隐秘性的边缘复杂人生来反抗僵化保守的教育制度。这所非重点高中的一些学生像飞鸟一样四散零落,野性疯长失去自制的他们把大量的时光消耗在各种刺激性的游戏满足上,不间断的争执、打斗、械击、群架成为发泄欲望的重要途径。何风一直把父亲和陶陶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刀子作为吉祥物,对之分外珍惜,“我的刀子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是那种真正的刀子,冷冰冰的、沉甸甸的,出鞘时带着不易觉察的风声,有金属的酸味,就像是淡淡的花香”,但刀子成为凶器的过程,也就意味着感性欲望疯长的青少年与主流社会价值日渐分野的过程,旁逸斜出的欲望成为暴力念想的催化剂,在青春的躯体上开出艳丽绚烂的“恶之花”,成为后现代书写中一个花里胡哨的神奇卖点。电影《十三棵泡桐》对原著的庞大内容进行删减,但仍然保持原作的那种另类人生的主题表达方式,并进一步放大暴力本身的景观显现,那种激进的、病态的、颓废的、青春碎片般的“酷”类生活充斥在电影的情节中,以更为本性的感性生活方式放逐精神和灵魂。

同样,在《玉观音》、《七夜》、《荒村客栈》、《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等改编电影中,都有对原作的暴力话语进行直观放大的痕迹,虽然它有可能被相对主流化的故事结局所掩盖,但这些准类型片因对暴力美学的崇尚所散发的低俗气息和消费趋向却是直观而鲜明的。在碎片化的后现代风景中,作为叙事而存在的小说和电影变得越来越奇观化了,富于文学韵味的故事散落在作为独立单元的场景展现中。如果说上述电影中的暴力书写还作为一个有机部分被镶嵌在情节进程中的话,那么《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等中国式大片中的宫廷杀戮则更具炫耀意味,对历史之恶的彰显满足人们消费欲望所催生的窥私欲,它以历史游戏主义的玩味态度放逐对酿造历史悲剧的理性拷问,而陷入到对历史表象的沉醉与消费中,从而失落原著深度性的主题意旨,显示出后现代社会“资本逻辑”的巨大支配力量。

四、结语

文学形象是语言文字刺激人的大脑皮质后在脑海中引起的某种视觉形象和听觉形象,语言符号只具有意义和表象作用,并不构成形象的空间感性形式。而电影则把具有世界通约性的直观而固定的形象直接交给观众,通过营造的全息幻觉使受众漂浮在梦境一样的“精神鸦片河”里。在后现代氛围愈来愈浓的当下社会里,由于电影画面这种单向度的压迫作用,观众常会沉溺在优美而破碎的影像世界中,而失掉深度观照现实的理性把握能力,当这种欲望的生产与再生产已经成为覆盖大众文化的绮丽神话时,就会转化成一种新的意识形态权力来控制人们的精神和意识,它将与无所不能的“市场权力”相媾和,共同制造出后现代主义世俗性和平面性的消费文化景观。所以后现代语境下的电影改编不应以文学精神的散失为代价,不仅要成功实现艺术语言的转换,还应该充分把握主题精神的承传,成功的电影文本应该留住文学的气味和精神,在逃脱时间侵袭的同时指向精神栖息的永恒性,而不应蜷伏在物质世界的感官享受中,甘心担任心性消失、精神萎缩的文化侏儒角色。

[1]王宁.后现代社会的消费文化及其审美特征[J].学术月刊,2006(5):8.

[2]王岳川.东方消费主义话语中的文化透视[J].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2004(3):4.

[3]周星.市场主宰背景下的中国电影艺术文化观念辨析[J].当代电影,2004(2):124.

[4]王晓明.在新意识形态的笼罩下——90年代的文化和文学分析[C].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

[5]贾振勇.青春的逃之恋——论70年代作家小说的文化内蕴和价值流向[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1(4):50.

[6]姜飞.“遗忘”:叙事话语和价值态度——评慕容雪村的网络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J].文艺理论与批评,2003(2):47. [7](法)福柯著,姬旭升译.性史[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

[8](德)尼采著,周国平译.悲剧的诞生[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6.

[9]姜文.燃烧青春梦——《阳光灿烂的日子》导演手记[J].当代电影,1996(1):54.

〔责任编辑 郭剑卿〕

On the Post-modern Tendency of China Film Adoption in Consumption Context

ZHAO Qing-chao,HUO Qiao-lian
(School of Humanities,Jinggangshan University,Ji,an,343009)
’,with commodity economy tiding and the western concept postmode

Since 1990s rnism being adopted,mass consumption has inevitably been met with China’s film adaptation by secularizing expressions and making dreams in films,which mostly consist of setting up money myths,proliferating sexual discourse,advocating violence aesthetics,and so on.Production and reproduction of desire have already become fantastic myths that dominate popular culture and then have been changed into a new kind of ideology authority that control people’s mentality and consciousness.The combination of the ideology authority and the omnipotentmarket authority features secular and flat consumer culture in post-modern society.Reading,cautioning and reflecting of true color of desire myths will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reaffirming and restoring the authenticity and deep writing pattern of literary products.

film adaptation;new times;post-modernism;desiremyths;consumption context

I106.35

A

2012-05-28

赵庆超(1976-),男,山东菏泽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影视批评和中国现当代文学;

霍巧莲(1975-),女,山东菏泽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和儿童文学。

1674-0882(2012)04-006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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