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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亚的五种长篇叙事传统比较研究①

2012-04-11高荷红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12年4期
关键词:伊玛赫哲族卡拉

高荷红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北京100732)

东北亚的五种长篇叙事传统比较研究①

高荷红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北京100732)

黑龙江流域和库页岛地区是通古斯满语诸族和古亚洲族世居地,有学者认为通古斯传统文化,特别是通古斯满语支诸民族文化通过黑龙江、库页岛,传到北海道。赫哲族、鄂伦春族是中国人口较少的民族,其先民一直从事渔猎、狩猎活动;生活在俄罗斯的那乃人是赫哲族的跨境民族;阿依努人是生活在日本的少数民族,自古以来与黑龙江流域、松花江一带的民族有着不解之缘;满族是生活在中国东北人数最多的少数民族,东北各少数民族都与满族有着渊源关系。可以说,这五个民族以一江、两山、二岛构建了彼此勾连的文化生境,一江即黑龙江(俄罗斯境内称阿穆尔河,满族称萨哈林乌拉)上中下游(松花江是黑龙江在中国境内最大的支流),两山就是大小兴安岭,二岛为库页岛和北海道。因相同的自然地理条件、渔猎经济形态、信仰文化,这五个民族在生产方式、生活形态、社会组织、祭熊礼仪以及口头文学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相似性,产生了丰富多彩的共性遗存。同时又因长期受到当地文化及外来文化的影响,形成了形态各异的本民族文化,糅合了草原牧猎文化、渔猎文化和农耕文化的许多因素。

在东北亚长篇叙事传统方面,马名超先生很有远见地提出了“东北亚史诗带”的观点,本人很是认同。马先生认为在“东起江河水域,中经兴安岭层层峰峦,一直延伸到呼伦贝尔草原牧区,包括满族、赫哲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达斡尔族以及蒙古(巴尔虎)族等满—通古斯语系诸民族古老史诗遗存的修长纽带。在今天世界上十分罕见并处于原始渔猎文化终结期的北方冻土地带,直至今日仍然存留着的如此鲜活而质朴的这类语言艺术‘化石’中,势必包含它远超现有地域疆界和仅只文艺、科学范围的多学科研究价值。”关纪新先生曾提到东北少数民族较为擅长长篇叙事,这五个民族说唱结合或散韵结合的叙事传统都或隐或显地存在着。目前,伊玛堪、摩苏昆、满族说部的译注整理出版,为学人以宏观的比较研究提供了方便。

本人从语言、民族分布和生产方式、讲述者和讲述场合、散韵结合的叙事传统、传承方式五个角度进行了解读,此处仅就叙事传统本身进行简略的解读。

一、语言、民族自称

这五个民族都有语言,满语、赫哲语、那乃语、鄂伦春语都属于满—通古斯语族,阿伊努语被认为是与包括日语在内的其他语种都没有系统关系的孤立语言。其中满族很早就有自己的文字,20世纪30年代,苏联政府为那乃人创造了以俄文字母为基本字母的民族文字。在五个民族的叙事传统中,唯有满族是借用汉语或满汉相兼的语言演述的,其他民族都用本民族的语言演述。

阿伊努族,族称ainu,为“人类、人”之意思,还有神对人的称谓、对男子的尊称、妻子对丈夫的称呼。俄罗斯那乃人为其民族自称,“人”之意。满族,族称manchu,努尔哈赤时称满洲族,辛亥革命后改为满人或满族。赫哲族有下游或东方之意,这是根据一部分赫哲人居住的地理方位称呼的,也有称那贝、那尼卧、那乃的,即土著人、本地人的意思。鄂伦春通常有两种解释:一是“住在山上的人”,一是“使用驯鹿的人”。

二、散韵结合的叙事传统

据学者研究,赫哲族伊玛堪语音来源有四,其一为“imulhan”,“依莫尔汉”为“阎罗王”之意,和萨满教的阴世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其二为“imaxa”,赫哲语“鱼”,表示这个以捕鱼为主的民族的歌或捕鱼人之歌;其三为“nigmat’i”,意指萨满跳神仪式;其四为“nimuhe siren”,借用了鄂温克语“尼木哈西任”,“为死人讲故事”的意思,在讲唱活动形式上和讲唱文学体裁的形成上有密切关系。伊玛堪有说唱故事、英雄叙事诗、捕鱼人之歌、萨满跳神仪式和为死人讲故事五个意思。在赫哲族民歌“嫁令阔”中,按音调分就有伊玛堪调。

鄂伦春族摩苏昆,鄂温克语为mrsukun,曾用汉语名“摩如苏昆”(悲的调,说唱)和“乌伦恩沁”(喜的调,说唱)。鄂温克族众认为这是说唱体口头文学,由“讲一段唱一段”贯穿通篇故事,一般都是长篇,也有短篇的和中篇的。摩苏昆反映的内容包括动植物神格化故事、社会生活故事和英雄征战故事。

阿伊努语指称英雄史诗因地域不同称呼也有差异:桦太地区称hawki;北海道东部、北部、中部称sakorpe;北海道南部、西部称yukar;太平洋各地称yay(e)rap。在北海道南部、西部叫做yukar(即“优卡拉”),搜集的数量最多,研究得较为充分。可分为三类:以动物、植物、日月、山川等自然存在为主人公的“卡姆依尤卡拉”(kamny yukar);以文化英雄为主人公的“奥伊那尤卡拉”(oyna yukar);以少年英雄为主人公的尤卡拉(yukar)。

那乃人的嫁利(或加林)宁格曼,加林从前是伊玛堪的一部分,其形式是唱与讲述交替存在,由宁格曼的主人公唱,继而出现女主人公。现在,宁格曼多是纯叙事体的虚构的故事,包括英雄莫日根的故事、福晋(妇女)奇遇的故事、各种动物的故事和神话故事。

满族说部一类“窝车库乌勒本”,满语为“wecheku ulabun”,指神龛上的故事,包括创世神话、萨满神话、迁徙史诗、萨满英雄歌。

伊玛堪的篇目主要有《希尔达鲁莫日根》、《香叟莫日根》、《希特莫日根》、《木竹林莫日根》、《安徒莫日根》、《满斗莫日根》、《阿格弟莫日根》、《马尔托莫日根》、《吴胡萨莫日根》、《木杜里莫日根》、《坎特莫日根》、《沙伦莫日根》、《夏留秋莫日根》等。

摩苏昆主要篇目是《鹿的传说》、《双飞鸟的传说》、《波尔卡内莫日根》、《阿尔旦滚滚蝶》、《英雄格帕欠》、《娃尔都日堪与雅尔都日堪》、《布格提哈莫日根》、《诺努兰》、《雅林觉罕与额勒黑汗》、《特尔根吐求亲记》。

优卡拉的主要篇目有虎杖丸(itadori-maru)、《小精灵曲》、《苇园曲》、《八个肉签之战》、《带脚的耳环曲》、《金獭记》、《红焰白焰》、《恶梦曲》等。

满族“窝车库乌勒本”主要篇目有《天宫大战》、《恩切布库》、《乌布西奔妈妈》和《西林安班玛发》。

那乃的篇目不详。

这五个叙事传统都是说一段、唱一段、散韵结合的艺术形式。其中,宁格曼从说唱结合变为纯叙事体的故事,唱白大都丧失,个别残留的唱词都变成了嫁利(或称加林)宁格曼。都有一定的腔调,多半不用乐器伴奏,尤卡拉讲述时也分有伴奏和无伴奏的两种,讲述者拿起木棒敲打火炉的边框,听者一边附和有节奏的声音讲唱;讲述者不只限于男性,女性也可讲述,在尤卡拉中,女性讲述的英雄史诗完全占多数;都曾有专由萨满讲述的历史,文本中也或多或少地保留了萨满文化的印记,其中满族窝车库乌勒本还保留了很多大萨满的史诗、神话。

这五个叙事传统在各自的民族中都不指代具体的作品,而是叙事诗、神话、故事的综合。

对这五个叙事传统的跨地域、跨文化的研究,需要借助大量第一手文本资料和田野访谈、调查的资料。因为语言的隔阂,还有大量的资料未被翻译过来,所有只做了粗浅的分析。下一步将会有更为丰富、深入的研究。

2012-06-15

高荷红(1968-),女,黑龙江佳木斯人,副研究员,文学博士,从事北方少数民族口头传统和民俗学研究。

〔责任编辑:时 妍〕

本文所用资料为前辈学者翻译、调查、整理的。阿伊努的资料多借用了中川裕教授、荻原贞子教授2012年5月来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讲座时的内容,及于晓飞、黄任远的合著《赫哲族与阿依努文化比较研究》;鄂伦春族的资料为孟淑珍调查所得;那乃族的资料来自中国知网的相关论文和张嘉宾先生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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