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影城偶遇张贤亮

曹平

上世纪80年代初，根据张贤亮的短篇小说《灵与肉》改编的电影《牧马人》在全国公映，引起了关于“出国”与“爱国”的大讨论。接着，他的文学作品《肖尔布拉克》、《浪漫的黑炮》、《绿化树》、《河的子孙》、《青春期》、《龙种》相继发表。由此，张贤亮三个字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

诚然，对我这个喜欢文学的人而言，能与大作家张贤亮谋面，不啻是个梦想。于是，我斗胆涂抹了几篇小说，投给时任《朔方》文学刊物的编辑之一张贤亮。结果得到的回复无非是“文字流畅，语言朴实，立意一般，缺乏思想深度”云云的退稿信。

关注张贤亮作品的同时，我更关注他本人。张贤亮出生于1936年12月。祖籍江苏盱眙县。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江南大官僚。1954年，由于其政治身份的问题，他和母亲及妹妹被从北京驱逐到宁夏。1957年，他因写作《大风歌》沦为“右派”，开始长达22年之久的劳改生涯。因此，每当研读他的作品，眼前就浮现出一位历经磨难，饱尝人间凄风苦雨的长者形象。

一次，在银川镇北堡西部影城参观完毕之后，工作人员让我在留言簿发表意见。我奋笔疾书：“张老师，您的大作，凡能找到的我几乎都读过。我的祖籍也是江苏阜宁，我们是地地道道的老乡啊！您的作品常令我感动得夜不能寐。”之后，我将张贤亮的作品按发表的时间顺序做了罗列，洋洋洒洒忘情地书写。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为我的真性情所感动，她悄悄告诉我张贤亮的住处。我欣喜万分，匆遽张宅。

张贤亮高高的额头，坚挺的鼻梁，身材修长，举止优雅，声音宏亮。我首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叙述了他的小说《灵与肉》的细节：“他（许灵均）像初生的耶稣一样睡在马槽里。人们抛弃了他，使他与牲口为伍。他突然抱着长长的、瘦骨嶙峋的马头痛哭失声，他把眼泪抹在它棕色的鬃毛上。啊，父亲，那时你在哪里？”我坚信小说中的许灵均就是彼时彼地的张贤亮。

古人云：富润屋，德润身。用这句话来形容张贤亮是最恰如其分的。张贤亮的家坐落在影城最里面的套院里。从外面看是个不怎么起眼的高墙大院。张贤亮在客厅内摆放着一张大书案，桌上铺毡附纸，桌边文房四宝，法碑名帖俱全，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沉翰醉墨之人。

张贤亮发现并创办了镇北堡西部影城，他是这个影城的董事长。整个影城的创意来源于他，用他的话讲是在“出卖荒凉”。实际上，影城无处不散发出浓郁的文化气息。在这个影城里已拍摄过百余部电影和电视，如早期的《牧馬人》、《红高粱》、《黄河谣》以及之后的《黄河绝恋》、《大话西游》、《新龙门客栈》、《关中刀客》、《绝地狼》、《五魁》等等。但凡来镇北堡拍戏的影视剧组必定能获得成功，所以这里又成为每一部影视作品开机仪式的首选地。当走进“影视一条街”，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

临近分别的时候，张贤亮特意吩咐影城的摄影师，让我与他一起在他家的院门口合影留念。他很会调节气氛，开玩笑道：“不许收费啊，我们是江苏老乡。”其实，在中国老一辈作家中，我觉得只有张贤亮才能称得上是现实主义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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