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劝君莫唱 《后庭花》

●2月9日下午，影评人“云飞扬”在日照的老家，被一伙盗贼撬门而入，偷走了他八大编织袋，约计五六万块钱的书。 “云飞扬”气得在微博上问：“贼有多可恨？……（偷书）只是为了卖废纸吗？！”若真是如此，世事也太过荒诞。想起齐邦媛先生写《巨流河》，忆及抗战期间，在四川乐山的五通桥参加冬令营，夜遇盗匪，学生们凭着枕头边的几本书，躲过一劫。她记得那时候的盗匪们不抢书，一则“书”与“输”同音，另外四川文风鼎盛，即便是盗匪，对读书人也还有几分尊重。盗亦有道这样的故事，随着齐邦媛南下台湾，也一同融进南国的风里去了。

●大概对现世多有不忿，于是怀旧的风气大为流行，人们一头扎进故纸堆里，希望能从中寻找一点儿美好的影子。这事儿，在文艺界尤为流行。披头士乐队的主创之一，已经70岁的保罗·麦卡特尼，2月7日发行了一张个人新专辑《Kisses on the Bottom》，里面大部分曲目是翻唱自己小时候在家中听父亲弹唱过的歌謠。有人喜欢这种调调，《纽约时报》一位评论者从专辑里就听出了老派英国人花园中的阳光、薄雾以及泥土和花的芬芳，有一种“躺在乡间草地上吹口哨的惬意”，但BBC大概在这种环境里浸淫久了，认为这张专辑，不过是搜罗了流行音乐大餐中，“那些无人注意的残羹冷炙”。

●怀旧这种东西，小怀怡情，怀得深了，就成了另一番光景。最近网络上，“贞操女神”声名鹊起。这个真名叫涂世友的38岁女子，坚定不移地信奉旧时代的处女情结，“致力于倡导23岁以下青少年婚前守贞”。她不但建了一个网站，宣传“贞操论”，而且还去医院，做了处女膜鉴定，并将鉴定书放到了网上。现在的社会，女人们都开始用铁链拴着男人逛街，宣扬女权主义了；福利院里，也放弃用“党”、“国”等姓，开始用普通的百家姓给孤儿们起名儿了。时代已然洗心革面，涂世友却还怀念着埋在地下已经化为古董的贞操观，可想会招来多少嘲笑。

不过说到底，她不过是怀过了头，把怀旧当作生活罢了。对这个社会而言，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调节符。或许日后她会遇到一个让自己“自然而然产生一种美的感觉”的结婚对象，但想通过那个访问量稍大就瘫痪的网站，来说服这个社会重拾处女情结，却绝不可能。个人怀旧，终究是小圈子的玩意儿，成不了大气候。真正需要我们警惕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府唱起怀旧的调子。

●2月初，以昂山素季为原型的电影《The Lady》开始在全球公映之时，一场变革，正在缅甸持续地推进，反对党被赋予合法地位，不断有政治犯被释放，各种管制正在取消，试图解除新闻审查制度的传媒法正在制定中……但是，如同任何曾经发生过，或正在发生过的改革一样，保守派与改革派也在暗中拉锯，不进则退。昂山素季接受美联社采访时，坦诚自己也在担心“军方对改革的支持有多少”。接受中国记者杨潇采访时，她说一夜回到解放前，是“有这个可能性”的。而她无论做什么，都在“争取让这种倒退不再发生”。习惯了权势倾天、声色犬马的日子，当权者难免会对旧日时光心生恋念。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一曲《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