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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另一种生活

2012-04-05

看天下 2012年8期
关键词:剑锋陈伟终南山

终南山五千“隐士”

冰雪笼罩的终南山,白皑皑的一片。除了山风吹过树丛的声音,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雪花安然飘飞落地。正是在这片静寂的山林中,常年隐居着数千名修行者。

从寻访到“皈依”

20多年前,美国汉学家、佛经翻译家比尔·波特来到中国,寻访传说中在终南山修行的隐士,并撰写了大量游记。2009年,比尔的作品结集成《空谷幽兰》一书,被引进中国。这时,人们才渐渐知道,终南山上竟然生活着50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修行者,他们依旧过着和1000多年前一样的生活。

西安人张剑锋无意中读到了这本书,此后便多次进出秦岭,从华山到终南山,遍访了600多位山中修行者,而他自己也从一名图书编辑变成了半个“隐士”。

“前几年接触文学圈,感官享受的东西太多,大家都在想怎么赚钱,怎么花钱,生活视野太局限了,我想看看另一种生活。”张剑锋说,“我也想遇到一位鹤发童颜的神仙,一位无所不能的圣人,那就太完美了。”

终南山上的修行者大多居住在茅棚或者山洞里,分散在大山的各个山谷。开始的拜访并不顺利,后来张剑锋才知道,修行者们远远看到有驴友模样的人过来,大多会选择关门,以免被打扰。有时,张剑锋也会主动敲门,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佛教)、“慈悲”、“无量寿福”(道教)等“暗号”,而佛教修行者和道教修行者在居住的茅棚上有标志区分。

张剑锋曾遇过一位修行者,留着长发,藏书极多,在茅棚里手工制作了很多精美的家具。平时,他主要研究天文,并将成果与佛经、道经里的内容做比对。他觉得别人无法理解他的东西,只能将研究成果刻在石头上。

与这些人打交道多了,张剑锋慢慢也开始打坐、练功。2010年,他和十几个人一起凑钱,修建了十几间茅棚,取名“终南草堂”,供修行者居住。

有人对张剑锋说,“你走了这么多地方,看到很多东西,但你要保持你内心纯净的种子不被污染”,张剑锋坦诚,那些所谓的修行者并不都是在真正修行,“我看到玉的同时看到了泥土”。

“想要一个依靠,但靠得住吗”

山上的修行者有时也会向当地村民买些蔬菜、米面、竹竿等,在山里建房子时也会请村民们去帮忙,彼此的关系算是融洽。

2月26日,一场大雪过后,十几厘米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融化,路面泥泞不堪。一户农家门口,两位修行者和几个村民正在暖洋洋的院子里聊天。其中,一位穿灰色僧袍的比丘尼眉清目秀,胸前挂着一个黄色褡裢,上面印着《金刚经》几个字。因为天气太冷,她把双手藏在褡裢后取暖。

比丘尼法名叫释永净,周围的人都称赞她漂亮,于是顺水推舟地问起她出家前的个人感情问题。比丘尼引用了《楞严经》里的说法,“我们人啊,是多么渺小,我们反观自身,如微尘,情情爱爱,又何必在乎呢?”当然,她也坦承自己会寂寞,只是“想要一个依靠,但靠得住吗,念念无常,靠不住的”。

释永净居住的山洞位于公路边的一座石头山上,从山下爬上去要20几分钟。狭窄的山洞被隔成两间,里面一间只有四平方米大小,用来睡觉,外面那间稍大,供奉着佛像、经书。

外人可能都觉得山洞冬暖夏凉,但在南方长大的释永净一开始不懂,到了冬天也不会用炕,一个冬天下来就冻坏了两根手指。

“当时指头已经黑掉了,等于坏死了,还化了脓,一位道长带我去西安最大的医院,人好多,排很长队,开始的时候医生还舍不得剪掉手指头,包裹了让我回去养,第二天再来就剪掉了。”释永净说。

平时,她除了跟住在附近的村民聊聊天,与人交往不多。有一次,她想下山去市区,坐上公交车,售票员问她去哪儿,但她还没想好,就说“西安”。售票员问:“西安哪里?”她答不上来,干脆下车了。

释永净所拥有的唯一一件现代物品可能就是那部价值3000元的HTC智能手机了,这是弟弟送给她的。但她从没用手机打过电话,也不会用手机的其他功能,平时只被她当作看时间的工具。

近来,因为媒体曝光,越来越多人上山寻访修行者。释永净偶尔会跟记者说说话,还拜托他们将自己治疗手指期间买的一些俗家衣服送给需要的人。

隐居多年还是迷茫

32岁的陈伟在终南山隐居已经12年了。

每天清晨5时,在暗夜的雾霭中,陈伟就起床了。简单的梳洗后,他打开经书,大声诵读经文。然后,他会和其他修行者交流下最近学习的心得。

此时,一位修行者开始准备午饭:白面馒头和盆菜。11点,盆菜端上来了,有白菜、粉条、蘑菇和野菜,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不剩。陈伟一般不吃早饭,像不少修行者一样,他在饮食上坚持“过午不食”。晚上实在饿了,就吃几片番薯干或是山核桃。

午饭后是饮茶时间。陈伟的茶叶都是好心人寄来的。山泉水在茶壶中渐渐沸腾,茶叶在沸水中舒展,香味溢了出来。几个人边喝茶,边交流最近的修行心得。陈伟由于修行时间长,不时会指导下大家。有时,他们也会清扫下屋子、洗衣服,直到夜色渐浓。

陈伟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学医的。7岁时,他母亲病重,全家都是医生,却束手无策,最后母亲不幸病故。从这时起,陈伟开始随家人认草药,渐渐开始读各种医学典籍,但他心里却始终有个疑问,学医真的能治病吗?

后来,他种过果树,还在富士康打过工,但实在厌倦了朝八晚五的生活,辞掉了工作到终南山修行。

时间就这么一晃过了12年。他先是生活在一个山洞里,饿了摘野果,渴了喝山水。三年前,他才和几位修行者一起,在现在这处海拔1500米的山腰上建起了3间茅棚。生活得惯了,他早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清苦,反倒觉得是享福。

并不是所有修行者都过得像陈伟这样怡然自得。王雪峰已经在山上住了3年,可依然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只有23岁,还是修行者中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由于厌学,避走终南山。他抱怨冬天要冒着寒风去外面上厕所,还有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荤菜。他将额前的刘海高高扎起,身上的白色羽绒服脏得发黑。

“三年前,我因为对大学生活迷茫而选择隐居。如今,我依然迷茫。”王雪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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