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北里妓研究
2012-04-01王立
王 立
(马来亚大学 中文系,马来西亚 吉隆坡 50603)
唐代长安平康坊之北里在后世“享誉盛名”,其格局和经营方式几乎成为唐后各代之范本。笔记小说中,亦以“北里”指代各朝京城中的市井妓聚居区。然经本文考辨后发现,长安市井妓的聚居也是经过漫长的历史过程。北里妓为京兆尹举办的官宴侍乐,谓之“出官使”,与为地方官宴侍乐的官妓不同,北里之妓属于市井妓,她们需要自谋生路,而非靠官府蓄养。
一、唐代长安市井妓概述
市井妓不同于官属妓女,需自主接客谋生。一般以“家”为单位经营,有较为固定的居所,各家的直接管理者和经营者是假母:
妓之母多假母也,亦妓之衰退者为之。诸女自幼丐,有或佣其下里贫家。常有不调之徒,潜为渔猎,亦有良家子为其家聘之,以转求厚赂。误陷其中,则无以自脱。初教之歌令,而责之甚急,微涉退怠,则鞭朴备至。[1](P1404)
妓女的主要来源之一为假母亲生女儿,如“住住,母之腹女也”,[1](P1414)又如《南村辍耕录》中所记“李哥”;[2](P6478)另一主要来源为假母所购入之“养女”,这些养女包括自幼买入教习养成和成年后拐卖被迫入行,如《北里志》中宜之的身世即此类典型代表。[1](P1411)
值得一提的是,此类购入养女培养后卖艺的谋生方式在乐户中应常见,非市井妓独有,如:
时有妓女石火胡,本幽州人也,挈养女五人,才八九岁。于百尺竿上张弓弦五条,令五女各居一条之上,衣五色衣,执戟持戈,舞《破阵乐》曲。[1](P1387)
乐户为了卖艺,时有自家人手不够需借助他人,于是有此以“养女”的方式来教授徒弟、令其参加表演。亦可说明乐户卖艺谋生当为市井妓形成的源头之一。①
市井妓中虽混杂有私妓,但大多数市井妓应非私妓而是隶属乐籍。私妓者,如《霍小玉传》之霍小玉被介绍为王府小妾所生,父卒后被兄弟逐出自谋生路,[3](P77)又如《北里志》中宜之称“某幸未系教坊籍,君子倘有意,一二百金费尔”。[1](P1411)宜之的假母王团儿不令宜之入乐籍之理由尚未探明,从宜之的话中却可悟出北里之妓中未入乐籍者并不多。事实上,市井妓的主要谋生手段是以歌舞侍宴娱人,而在乐户制度严苛的唐代,恐只有乐户能便捷地掌握歌舞技艺并以操乐为生。如《乐府杂录·歌》中记录许永新身世:
开元中,内人有许和子者,本吉州永新县乐家女也,开元末选入宫,即以永新名之,籍于宜春院……洎渔阳之乱,六宫星散,永新为一士人所得。韦青避地广陵,因月夜凭阑于小河之上,忽闻舟中奏水调者,曰:“此永新歌也。”乃登舟与永新对泣久之。青始亦晦其事。后士人卒与其母之京师,竟殁于风尘。及卒,谓其母曰:“阿母钱树子倒矣。”[4]
许永新作为乐户之女自幼掌握高超歌技并被选入宫中,内乱后流落长安为倡女。文中所指“其母”不知为养母还是亲生,揣度其谋生方式约于其他市井妓无别。又如《博异志》中记述凤帅公子居平康坊宅院而梦到原居此宅的美人为其展示“弓弯”舞并说“妾昔年父母教妾此舞蹈”,[1](P487)可见原居此处的美人为市井妓,自幼从会乐艺的父母学习舞蹈,故可推断其家隶属乐籍。
市井妓以乐舞妙谈侍宴取酬,如《北里志》所说“如不吝所费,则下车水陆备矣”;[1](P1403)兼以售色,多有客人留宿一夕或数日,盘桓日久耗尽资产者不胜其数。而“狎妓冶游是唐代士人的生活重要组成部分” ,[5](P153)只狎游而不馆宿者竟为异类,如《唐摭言》中所记:“(郑)隐狎游多不馆宿,左右争告,(崔)沆召隐微辩,隐以实对,沆又资以财帛,左右尤不测也。”[1](P1653)像《北里志》中令狐滈因常宿之妓馆有事不便其夜宿时,滈竟迁至邻家妓馆,[1](P1481)可谓长驻平康里。妓除逐次接散客获利,亦有长期被固定客人包养的方式。狎客通过长期住于某家或按照谈妥的价格定期付费,从而“买断”某妓。如上文所说的宜之 “果为豪者主之,不可复见”,[1](P1411)意即其被富商“买断”,不能再接散客。市井妓亦可离家“出局”赴宴。
长安城中的市井妓的主要客户当为富贵者和举子,所谓:“北里之妓,则公卿与举子,其自在一也。朝士金章者,始有参礼。”[1](P1406)中唐后,官员数量的增加与科考的繁荣皆为长安城中市井妓繁荣的催化剂。举子们登科后的各种宴会需要雇请市井妓,如关宴时,“一般由新科状元出任录事,其他同年则分担主宴、主酒、主乐(一人主饮妓)、探花(以年少者二人为之)、主茶等事务” 。[5](P131)同时,大量的未及第贡生长期驻留长安,[2](P303)也为市井妓们提供了稳定的客源。而唐代每年集于京师的贡生多达数千人。[5](P161)于是除了如“髀上题诗”[1](P1410)、“颠饮”等一时贪欢,[1](P1727)亦有少许如“鸡声断爱”的海誓山盟。[1](P1733)白居易的诗歌《江南喜逢萧九彻因话长安旧游戏赠五十韵》生动地描绘了举子们在平康坊的香艳生活。
二、平康坊之北里
唐代长安平康坊之“北里”由来已久,在初唐文人的诗文中即可见以“北里”指代欢娱之所。如卢照邻《长安古意》中“娼家日暮紫罗裙,清歌一啭口氛氲。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杨炯《崇文馆宴集诗序》中“听笙竽於北里,退思齐国之音;觌瑰宝於东山,自耻燕台之石” ;[6](P1926)陈子昂《梁王池亭宴序》中“弋阳公座辟青轩,饰开朱邸,金筵玉瑟,相邀北里之欢;明月琴樽,即对西园之赏” 。[6](P2165)诸诗中虽然都是利用方位对偶,然都是以“北里”指代欢场,可见其确实存在。
平康坊能形成市井妓聚居之“北里”,当与其地理位置有关。由《唐长安城郭布局示意图》[7](P182)可见,平康里位于皇城东南角,较一般坊区宽大、并开四坊门:“皇城之左右共七十四坊,各四门,广各六百五十步” ,[8](P140)而普通的坊区仅开两门,广为三百五十步或四百五十步。平康坊紧邻东市,居都城北部中心区域。[9](P157)平康坊还曾有多所寺庙,②而唐代寺庙为布道方便常开展讲经说唱,如《南部新书》记录:
长安戏场多集于慈恩,小者在青龙,其次荐福、永寿。尼讲盛于保唐;名德聚之安国;士大夫之家入道,尽在咸宜。[2](P330)
寺院如此热闹本为吸引百姓心向佛教,但同时也为市井妓聚集了客户。平康坊内又多居达官贵族,如国子监祭酒韦澄、太宗之兰陵长公主等都曾居住于此。[9](P157)故骆宾王《帝京篇》有“王侯贵人多近臣,朝游北里暮南邻”之句。除此之外,还有外阜奏进院。这些日日摆酒列宴之所,定对以歌舞侍宴的市井妓有稳定而大量的需求。凡此种种有利于市井妓经营的因素,皆促进了平康坊成为长安城内市井妓聚居区。
平康坊之北里虽“久负盛名”,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却并非如《北里志》所记“诸妓皆居平康里”,[1](P1403)是市井妓的唯一居住区。《酉阳杂俎》中记录天宝初年:
某少年常结豪族为花柳之游,竟蓄亡命,访城中名姬,如蝇袭膻,无不获者。时靖恭坊有姬,字夜来,稚齿巧笑,歌舞绝伦,贵公子破产迎之。[1](P645)
可见其时“名姬”散居城中,如夜来即在靖恭坊。而白行简的《李娃传》中,写荥阳公子初遇李娃时:
尝游东市还,自平康东门入,将访友于西南。至鸣珂曲,见一宅。[3](P100)
即与李娃在此初相遇。后李娃为了摆脱荥阳公子,迁居至安邑坊“至安邑东门,循理垣北转第七八,有一门独启左扉,即娃之第也”。[3](P104)小说中所记虽为天宝年间之事,但古人著书对过去之事多以时事时情套写,或可推论德宗朝时北里尚未成为市井妓唯一的聚居区。而李娃在平康坊住在“鸣珂曲”,且上文所引《博异志》凤帅公子所梦美人的宅第位于平康里南,[1](P487)可见居于平康里的市井妓也非均住于北里。沈亚之于元和十年(815)及第后闻此事,亦可推算约在德宗朝北里尚未完全成为长安市井妓的唯一聚居区。而皎然(约720-805)《长安少年行》中“翠楼春酒虾蟆陵,长安少年皆共矜”、白居易《琵琶引》中说琵琶女“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说明位于常乐坊的“虾蟆陵”③亦是长安的一个乐妓集中区,且在宪宗年间尚存。常乐坊与平康坊分别位于东市的对角,也具有成为“娱乐区”的地理优势。
三、北里之妓“出官使”
平康坊之北里究竟何时成为长安市井妓唯一的聚居区尚需考辨。然从市井妓自发聚居转化为城内唯一聚居区,应是经过一番“规范管理”,而且孙棨也写到“尝闻大中以前,北里颇为不测之地”,[1](P1417)这也可以说明北里经历过一定的“治理整顿”、“规范管理”。
据《唐会要》:
宝历二年九月,京兆府奏:伏见诸道方镇,下至州县军镇,皆置音乐,以为欢娱。岂惟夸盛军戎,实因接待宾旅。伏以府司每年重阳上巳两度宴游及大臣出领藩镇,皆须求雇教坊音声以申宴饯。今请自于当已钱中,每年方图三二十千以充前件乐人衣粮。伏请不令教坊收管,所冀公私永便。从之。[10](P736)
敬宗朝京兆尹刘栖楚的这道奏折说明了此前地方官妓现象已很普遍,但京城的官员宴饮尚需雇请教坊乐,故特此奏请允许京兆府自行雇请非教坊乐人供帐。教坊经安史之乱离散后逐渐恢复,德宗朝时宦官掌权,此后宦官日渐骄横,而他们管理的教坊乐工也由此得势;另外,中晚唐的皇帝沉迷享乐之风气也助长了教坊乐工的势力。穆宗时教坊已势力非常,如《唐会要》所录:
长庆四年三月,赐教坊乐官绫绢三千五百匹,又赐钱一万贯,以备行幸。乐官十三人并赐紫衣鱼袋。其年八月,以太常卿赵宗儒为太子少师。先是太常有师子五方之色,非常朝聘飨不作焉。至是教坊以牒取之,宗儒不敢违。以状白宰相。以事正有司,不合关白。而宗儒忧恐不已,宰相责以怯懦。故换秩焉。[10](P736)
宝历二年春正月,殿中御史王源植街行时被教坊乐妓所辱,刘栖楚责罚乐妓,敬宗居然恼羞成怒贬斥了王源植。[11](P352)可见其时教坊乐工之骄横。
教坊乐工恃宠,当街竟敢侮辱京官,可推想其为官员宴饮提供乐舞服务当不如普通乐人周到,且价格也定会不菲。故刘栖楚要求不雇用教坊妓乐,应是对其服务不满之表达,并表明只要“三二十千”即可雇请其他乐妓。此奏折上奏后获准,应当有所实行。武宗时,会昌二年五月“敕庆阳节百官率醵外,别赐钱三百贯,以备素食合宴,仍令京兆府供帐,不用追集坊市乐人” ,[11](P402)可说明刘栖楚的奏章被批准后有所实行,官员宴饮已雇请“坊市乐人”,④所以武宗才特别强调此次宴饮不须雇请。
根据这些材料可推论:京城市井妓原本散居或依照生意便利自发聚居,平康坊之北里是其中一个聚居区,但这里并非是唯一的聚居区。宝历二年刘栖楚奏请后,京兆府组织的官员宴饮不再仅雇请教坊乐工,亦雇用市井妓。市井妓逐渐由此完全聚居于北里。
因《北里志》中有“京中饮妓,隶属教坊”,[1](P1403)致使有人误以为北里妓是教坊妓、是宫妓。“隶属教坊”应不是指市井妓转化为教坊妓,而是指市井妓一定程度上由教坊管理。唐代市井妓如何隶属教坊管理尚缺乏具体的史料说明,或是民间乐工挂名教坊的一种延续。在王建《宫词》中:
青楼小妇砑裙长,总被抄名入教坊。春设殿前多队舞,朋头各自请衣裳。
及前文所引的《琵琶引》中: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12](P242)
两条材料均可作市井妓挂名教坊的佐证。《宫词》中描绘“青楼小妇”参加宫廷演出之事,而《琵琶引》中着重叙述琵琶女作为市井妓的场面。
《北里志》成书于僖宗中和四年(884),[1](P1401)距大中(847始)已有近四十年的时间,北里足以完善至后来之规模。北里三曲中有租赁衣饰器物者,有提供配乐服务者,亦有相应的收费标准。[1](P1405)客人可随时造访:
举子、新及第进士,三司幕府但未通朝籍、未直馆殿者,咸可就诣。[1](P1403)
虽说朝官不可来此娱乐,但其实官员休息时也常来,“三朝庆谒,趋剑履於南宫;五日归休,闻歌钟於北里” 。[6](P1691)然诸妓无故不得出里:
诸妓以出里艰难,每南街保唐寺有讲席,多以月之八日,相牵率听焉。皆纳其假母一缗,然后能出于里。……故保唐寺每三八日士子极多,益有期于诸妓也。[1](P1404)
此时对诸妓的管理已严苛,诸妓“出局”需有官牒或客人下牒、纳资于假母方可。诸妓出席官宴应酬,需下官牒招妓前往,“凡朝士宴聚,须假诸曹署行牒,然后能致于他处”。[1](P1403)此服务当为有偿,除上文刘栖楚奏章上所说“三二十千”,另从:
惟新进士设筵顾吏,故便可行牒。追其所赠之资,则倍于常数。[1](P1403)
可见新近士举宴雇请诸妓费用高于普通价格,亦可说明。
诸妓根据“家庭财产”有门第之分,[1](P1404)以至于居北曲之妓言及居处时难以直言。[1](P1413)反过来来说,“门第”差异对她们的生意也会起到一定的反作用。
北里之妓凡是登记为乐籍、隶属教坊管理者应都有“出官使”的义务,即使被“买断”者,也不免要被官使:
曲中诸子,多为富豪日输一缗于母,谓之买断。但未免官使。[1](P1411)
像前文所述宜之这类未系籍教坊的“私妓”或不需出官使,也许这还是其假母不令其入籍之原因。
诸妓中选杰出者为“都知”:
曲内妓之头角者,为都知,分管诸妓,俾追召匀齐。[1](P1407)
北里之妓一般的民间侍宴活动或与客人的应酬应可自主进行,无需教坊管理,而“出官差”时或需北里“都知”带队及协调督促。因此选色艺双全之魁首作“都知”。梨园有“都知”之职,《南部新书》中有相关记述:
咸通中,俳优恃恩,咸为都知。一日乐喧哗,上召都知止之,三十人并进。上曰:“止召都知,何为毕至?”梨园使奏曰:“三十人皆都知。”乃命李可及为都都知。后王铎为都都统,袭此也。[2](P311)
或可推论北里之妓服务于官宴后,官府为了便于对其管理,借用梨园的部分管理制度,因此有了北里之“都知”。
至孙棨写作《北里志》时,平康坊之北里已经成为京城陪酒侍宴的饮妓的唯一聚居区,这些饮妓都由教坊直接或间接笼统管理。北里之妓遵从市井妓行业中约定俗成的行规,也遵从官府调遣“出官使”,为官宴提供乐舞服务。
四、小结
平康坊之北里以其独特的地理优势久已成为长安市井妓聚居区,然至少宪宗朝前尚不是唯一。宝历二年后,京兆府置官宴时可不必雇请教坊乐,而转请市井妓乐。此后逐渐形成市井妓乐出官使的相应制度。故在长安出席官宴以乐舞佐欢之北里妓为市井妓,非官妓,亦非宫妓。严格而论,唐代的官府蓄养乐妓以佐官宴的官妓制度应为“地方官妓制度”,仅在地方州府实行、而未在长安城中实行。
[注释]
① 此类兼以色艺侍人之“饮妓”行业形成的另一源头当为“女闾”。
② 据刘昫《旧唐书》(中华书局,2005年,418页),武宗灭佛后只恢复了菩提寺,更名为保唐寺。
③ 据张永禄《唐代长安词典》(陕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164页)常乐坊中有被误称为“虾蟆陵”的疑为董仲舒墓的土丘。亦有认为此“虾蟆陵”在长安城南,曲江附近,因靠近曲江,故形成“娱乐区”,也可说通。然无论“虾蟆陵”在常乐坊或曲江附近,皆可说明其时平康坊之北里非长安城中唯一的市井妓聚居区。
④ 此“坊市乐人”可理解为街坊市井乐人,亦可理解为教坊和市井乐人。而无论何种理解,皆可说明京兆府在官宴时已开始雇佣市井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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