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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与凄美
—— 论《草房子》的美学风格

2012-03-19李肖璇

关键词:油麻桑桑草房子

李肖璇

(安徽大学中文系,安徽合肥 230039)

高贵与凄美
—— 论《草房子》的美学风格

李肖璇

(安徽大学中文系,安徽合肥 230039)

曹文轩的长篇小说《草房子》在谋篇布局、情节设置、人物塑造和语词锤炼等方面,都着力营造一种意境和气氛。其对情调美感和诗意化的追求与中国传统雅致、雅趣、雅兴的艺术品味是一脉相承的。它表现的是一种深蕴的、无声的,却又震撼人心的日常命运悲剧和心灵悲剧,吻合传统的蕴藉、敦厚、含蓄的美学风韵;它善于呈现复杂微妙、丰富优美的人性与人情,强调小说的道德感化作用。这种对古典美学的坚守,在现代、后现代语境以及一味追求思想深刻的文学单维度格局中,显得如此清新、高贵与孤独。

曹文轩;《草房子》;美学风格

曹文轩的长篇小说《草房子》①参见: 曹文轩. 草房子[M]. 北京: 作家出版社, 2003. 以下所引相关内容, 均出于此.并不应该被简单地定位为儿童文学著作。该作品以独到的语辞建构打造了一个纯美、淡雅的“油麻地”故事,它像一首格调高雅的唐诗给人以美的浸润与感动,但是拨开馥郁芬芳的诗境表层,透过晶莹的童话世界外壳,我们会发现审美的深层结构涌动着疾病、离别、绝望、死亡等人世间一切沉重、悲苦与永恒的母题。而这种差异性的表里相互牵制和补充,形成一种既温情又苦涩、既轻盈又厚重,内蕴十分丰富的情感意蕴。《草房子》的这种审美建构,是与中国传统的优美、宁静、均衡、道义感化的审美追求是一脉相承的。而这种对古典美学的坚守,在当下书写恶与丑的现代、后现代语境中,在中国文学一味追求思想深刻的单维度格局中,显得如此清新与高贵,也如此凄凉——“落叶萧萧的凄凉”[1]。

一、情调之美

曹文轩不仅是一位作家、文学创作者,也是北京大学的一位教授和文学研究者。他在理论建树中一直强调文学的“美”,强调“情调”:“文学似乎比其它任何精神形式都更有力量帮助人类养成情调,情调改变了人性,使人性在本质上获得了极大的提高”[2]2。在他的创作实践中,如《草房子》的创作中,作者在谋篇布局、语词锤炼,尤其是对风景自然的垂青,甚至情节设置、人物塑造等小说原素诸方面,都着力营造一种意境,渲染一种气氛,最终捕获一种雅致的情调感,这显然是接续着中国古典雅致、雅趣、雅兴的艺术品味。

单从作品的标题来看《草房子》及其九个章节:秃鹤、纸月、白雀(一)、艾地、红门(一)、细马、白雀(二)、红门(二)、药寮,它们不仅指称一个人物或表示一个地点,更是一个个优美的意象,饱含浓郁的古诗词的韵味和美感,为整个作品渲染出一种素雅、柔美的情调和气氛,自然地打开了读者审美化的阅读期待视野,恰有“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3]的意思。甚至作品的结构也颇具简洁、圆润之美,开头以“一九六二年八月的一个上午”,桑桑登上最高的一幢草房子的眺望为引子,每一章以一个人物为主角铺展故事,一个故事又带动下一个人物的出场,形成一个流畅的故事链。故事的最后以桑桑对油麻地的眺望与告别为终结,桑桑的鸽群“首尾相衔,仿佛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色花环,围绕着桑桑忽高忽低旋转着,……一九六二年八月的这个上午,油麻地的许多大人和小孩,都看到了空中那只巨大的旋转着的白色花环”,跌宕起伏的故事配以悠远、宁静的结尾,这是“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舟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3]的韵味,优雅、圆美、首尾相接的白鸽群恰是作品形式结构的象征和隐喻。

读完《草房子》,我们的心灵被它的美感所折服,感觉自己被感染与净化,并变得格调高雅,但这些美感究竟从何而来呢?曹文轩说:“我们在分析美感来自何处时,会发现许多个方面:一个诗化的主题、一些干净而优美的文字、心灵圣洁的女性形象、一种不同流俗的精神境界……但,最主要的方面,却竟然是风景。”[4]316例如,“油麻地小学是一色的草房子。十几幢草房子,似乎是有规则,又似乎是没有规则地连成一片。它们分别用作教室、办公室、老师的宿舍,或活动室、仓库什么的。在这些草房子的前后或在这些草房子之间,总有一些安排,或一丛两丛竹子,或三株两株蔷薇,或一片花开得五颜六色的美人蕉,或干脆就是一小片夹杂着小花的草丛。这些安排,没有一丝刻意的痕迹,仿佛是这个校园里原本就有的,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草房子不是用一般的稻草或麦秸盖成的,而是用从三百里外的海滩上打来的茅草盖的。那些生长在海滩上的茅草受着海风的吹拂与毫无遮掩的阳光的曝晒,一根一根的都长得很有韧性……这一幢幢房子,在乡野纯净的天空下,透出一派古朴来。而当太阳凌空而照时,那房顶上金泽闪闪,又显出一派华贵来。油麻地的草房子美得精致、美得纯粹”,它确实像作家用文字描绘出来的风景画镶嵌在故事中,散发着纯淡、恬静、神奇的光芒,使人不禁身陷一种轻松、愉悦的情绪氛围中。

再比如,那隐藏于深院中的浸月寺,四角翘翘,寺后有几丛竹林,几株高树,寺前有棵苍虬的古槐,风起时挂在四角的风铃则丁当作响。里面藏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儒僧,和一段凄凉、绝美的爱情传说。有一个叫纸月的女孩经常来这里,跟着这个僧人习字吟诗。这样的情和景,怎么说来都是一副令人沉醉的诗画。

风景描写,不仅仅是美的调和剂,也是在展示一部自然的圣经。自然与人从根本上具有生命的同质性,甚至高于人的生命,它蕴藏着有关生存、灵性的大智慧,人的很多思想、行动皆是由自然的启发而生成。我国古代艺术的精粹无不与自然结缘:诗词歌赋中的阳春白雪,江南园林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中国画的淡墨清竹、山水写意;古今中外的很多小说家也都是风景画的大师:契柯夫、蒲宁、屠格涅夫、川端康成、沈从文、废名、汪曾祺等。风景的作用除了营造氛围、孕育美感之外,“在参与小说的精神建构的过程中,始终举足轻重。”[4]311“阳光照着院子里的一棵柿子树,树叶就将影子投在了院地上,无风时,那枝叶的影子很清晰,一阵风,就把影子摇乱了,乱得晃人眼睛。风掠过枝头,总是那番单调的沙沙声。这沙沙声仿佛已经响了千年了。指头上偶然落上几只鸟,叫两声就不叫了,因为安静,就立在枝头上打瞌睡。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太安静,就惊醒来,一身羽毛收紧,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然后战战兢兢地叫了几声,受不了这番安静,朝远处飞去了”,这是家道败落辍学后的杜小康坐在门槛上时的景物描写,它将那种寂寞、苍凉、颓败、悲哀的氛围无声地、漫涣地浸润下来,既包裹了我们也包裹了作品中的人物杜小康,它将作为一种精神侵略和折磨着这个少年残存的骄傲和自尊,日后也将激荡起他坚韧、自强的性格转变,这种氛围以无形的力量打动故事的主人翁,让他改变和行动,从而对小说情节的发展起到一个软性推动的作用。

《草房子》是与《边城》、《大淖记事》等诗化小说是一派的,中国传统美学头戴“香草美人”的花冠进行由古至今的艰难跋涉,当它越过古典气息依然浓郁的现代文艺园地后,遭遇到当代各种西方现代形态美学的围剿而节节败退。曹文轩虽然不是唯一,却是非常坚定的一位坚守者。他说“审美是经典的重要指标,感化与浸染能力,也是经典的重要指标”,《草房子》单从审美的维度上来说就不失为一篇优秀之作。

二、温情,也是一种深度

当代文坛是现代形态的文学大行其道的时代,现代形态的文学犹如一把双刃剑,一面是使我们的思考由一般的社会、人生、伦理的浅层,上升到生命哲学的形而上高度;另一面则是“零度介入”揭露丑和恶所带来的情感的冷漠与荒芜,文学因此失去了古典的温馨与温情。曹文轩的一系列作品在这样一种情感荒漠中就显得如此必需和难能可贵了,他不仅赋予小说醇静、雅致的形式美,而且将悲悯精神和情怀输入文脉,专心做温情的古典文章,在他那里文学仍是一座能守护、慰藉、纯净我们的庇荫和走出情感荒漠的北斗。《草房子》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温情的作品也可以触及宿命、悲剧、死亡等形而上的母题,也可以在宁静、高雅的风气中抵达哲思的深度。

作品中悲悯情怀的阐发是与悲剧性杂糅在一起的,作品的主要人物诸如桑桑、秃鹤、纸月、细马、杜小康、蒋一轮、白雀、温幼菊、桑桑的爸爸、秦大奶奶等人无不经历过人生中无法逾越的藩篱和沟壑。他们承担的或许并不是那种彻底的、撕裂的悲剧,而“是一种深蕴的、无声的,却又是震撼人心的日常命运悲剧和心灵悲剧,吻合传统的蕴藉、敦厚、含蓄的美学风韵。在他用‘感性的、直觉的、整体把握的和审美的’方式构筑的悲剧世界中,我们看到了悲剧后面的温情与美丽。”[5]《草房子》中最动人的悲剧是爱的苦涩与幻灭。蒋一轮与白雀因为排演小戏《红菱船》而擦出爱的火花,无奈因为白雀父亲的反对,他们只能依靠桑桑这个机灵的小信使暗寄情笺,桑桑在月光下摇着大船将一对才子佳人荡进芦苇深处时的情景又是多么富有诗意。这段苦恋经历了桑桑“丢信”的误会、白雀遇到谷苇(物质)后的迷失,在蒋一轮结婚后,它仍然没有完全破碎,鸿雁传情的故事仍在重演。在蒋一轮凄楚的笛音、白雀脱俗的秀美以及月朦胧鸟朦胧的芦苇丛中奏响的这段爱情小调注定是场悲剧。作者将悲悯、爱抚的眼光投注到每一个参与者的身上,知道隐情后的蒋妻终日以泪洗面,“瘦如白纸”,蒋一轮扶着妻子到田埂上吹笛,只是不知道那笛声究竟为谁而鸣,白雀远去江南将一包信件留给了桑桑,而桑桑在这场波澜中隐约初识了关于爱、关于幻灭的隐痛。

秃鹤、杜小康、细马、桑桑这四个少年的成长历程,也是一个伴随着灾祸、苦难、遗失、理想幻灭的过程,生命仿佛藤条般因经受住苦和痛的浸泡和抽打而日益饱满、坚韧和富有力度。这是一个体味人生灰色的过程,也是感知人生中夹杂着苦涩的大爱与温馨的过程。曹文轩说过:“我喜欢在温暖的忧伤中荡漾,决不到悲痛欲绝的境地里去把玩。我甚至想把苦难和痛苦看成是美丽的东西。正是它们的存在,才锻炼和强化了人的生命。正是它们的存在,才使人领略到了生活的情趣和一种彻头彻尾的幸福感。”①转引自: 参考文献[5].秃鹤为了报复他人对自己的轻慢与侮辱,搅黄了油麻地小学的会操。他没有为自己赢回尊严,得到的反而是所有人的冷漠与疏远。当他成功地表演《屠桥》,为集体又赢得了荣耀以后的嚎啕大哭,让我们不禁回忆起成长阵痛后所带来的五味杂陈。细马作为邱二爷的养子来到油麻地,他遭到了耻笑和排挤。一场大水冲走了家,邱二爷深挚的爱和邱二妈复杂的爱使他选择留了下来。二爷的病逝以及二妈的疯走并没有逼垮这个少年,他反而因此变得坚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杜小康生在一个富庶的家庭中,优越的物质条件、优异的成绩、优秀的组织领导能力使他理所当然地成为油麻地的孩子王。当他沉浸在这份安逸与荣耀中时,他的父亲却因一场灾难而倾家荡产病倒在床,杜小康一下子由空中跌落泥塘,他不得不退学回家。当我们看到杜小康只能坐在红门槛上追忆曾经在孩子群中的呼风唤雨,看到他穿上干净的衣服对着昔日的教室夸张地表现他的快乐,大声唱歌以吸引同学的注意,看到他口是心非地告诉同学不上学真好,看到他偷了同学的书在家自学时,我们感受到一个失意的少年捍卫自尊的挣扎和无力。杜雍和为了东山再起,买了五百只小鸭子带着杜小康来到杳无人迹的草滩。在这里杜小康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和磨难:如万重大山一样的芦荡中他不得不忍受巨大的孤独、饥饿、恐惧;风雨滔天的雨夜他勇敢地追回跑散的鸭群,这却使他的双脚血肉模糊;鸭群误入一个村庄的鱼塘吃尽几万尾鱼苗被扣留下来,杜雍和再次变得一贫如洗。但此时的杜小康却日渐成熟和稳重,他坦然在学校门口摆了一个地摊卖东西,大家看到“这个当初在油麻地整日沉浸在一种优越感中的杜小康,竟无一丝卑微的神色”。作者没有给这个故事以中国式的大团圆结局,这个毁灭的悲剧折射出崇高的精神之光和古典式的宁静之美,因为掀开破碎的瓦砾就是纤弱的希望嫩芽,苦难过后是强大生命力的复苏。“读曹文轩的作品,让我们珍视苦难给我们的宝贵财富,让孩子通过阅读获得这种财富,是一个作家给社会最大的贡献。”[6]

桑桑这个人物,以及他的成长经历最能表现作者对情感、悲悯精神的诠释。他推动了蒋一轮与白雀爱的演绎;他对纸月关心并有着朦胧的感情;当众人都排挤秦大奶奶时,他没有。他是杜小康的竞争对手也是最懂他的人。他淘气又善良,鲁莽也细腻。当他得了一种怪病而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作品的情感内蕴也随之被推向高潮。他参与的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温情脉脉和如此感人:他“帮细马看羊,端上一碗水送给一个饥渴的过路人,……他甚至为羊为牛为鸽子为麻雀们做任何一件事情”;他背着妹妹去古城墙上看风景、唱古谣,尽显可贵的兄长情;严肃的父亲背着他四处求医,带着他酣畅淋漓地打猎,重拾起曾遗失的父爱;纸月跟随父亲远走他乡,留给他的亲手刺绣的红莲书包。……桑桑没有死,这种团圆式的结局并没有损坏精神上的崇高感,相反它使人油然而生出一种对生命的敬重和眷恋,对世间真情的渴望与珍惜。

《草房子》是作者精心打造的一篇感动文章,它能将一种沉甸甸的情绪推入我们的心底,使我们忧伤、感动、若有所思,但绝对不会痛彻心扉,泣涕涟涟。这与作者的创作原则有关,他认为“小说在表达情感方面,不宜涨满与激烈……而应当有所克制,有所倒退……惟有如此,才能避免浮躁与浅薄,从而保持一种高贵、肃穆的叙述风格。”[4]209

三、人性之光,道义的力量

曹文轩赞成“文以载道”的文学观,但他所谓的道不是传统中那一套封建思想,而是诸如同情弱小、扶危济贫、反对强权、抵制霸道、追求平等、向往自由、尊重个性等精神理念。他说:“文学之所以被人类选择,作为一种精神形式,是因为人们发现它能有利于人性的改造和净化。因为文学对人性的改造和净化,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作用。”[2]1

《草房子》是一部将“爱”赫然写在大旗上的小说,它像《边城》一样描绘了一个充满“风景美、人性美、人情美”的乡村。所不同的是《边城》突显的是人性、人情中那种与湘西世界一样,未受现代文明熏染的质朴、无尘的自然形态的美,人物性格比较纯粹、单一、扁平。但《草房子》展现的却是在一个幻美的似乎有些不真实的“草房子”村落中的具有寻常生活形式的人情之美。那里有争吵、嫉妒、误解、委屈、苦难、眼泪,也有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关怀,并涌动着一种没有矫饰的感动。

温幼菊在温馨的“药寮”中为了鼓励病中脆弱的桑桑,跟他讲述自己的苦难往事,用她含着伤感、含着让人心灵颤抖的骨气与韧性的嗓音唱无词歌,用红炉和精致的瓦罐为他熬药。这一切给了这个孩子无尽的信念和勇气;桑桑的母亲在雨天将纸月接回家,“在睡前忙碌的母亲,有时会停住看一眼纸月。她的目光里,总是含着一份丢不下的怜爱”;桑桑卖了十只心爱的鸽子,将钱交给打算摆地摊的杜小康,“杜小康一手抓着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抓住桑桑的一只手,使劲地、不停地摇着”。

秦大奶奶与丈夫耗尽一生心血购买下来的风水宝地,却被贫困的一心想为孩子办学的油麻地村民给相中了,政府为秦大奶奶在别处盖了房子,倔强的奶奶硬是不愿搬走,和学校打起了拉锯战。她故意破坏学校的菜园,还养了一群鸡鸭在校园里乱窜,她在学校新种的树苗上打滚,尤其是镇上的文教干事来学校视察时,她的一群鸡鸭跑到课堂上上演了一出闹剧以后,学校坚决把她抬到新房子去,但她总是“被人发现在艾地、被人抬走、又被人发现在艾地里、又被人抬走”。但自从秦大奶奶为救落水的乔乔而差点淹死后,孩子们开始亲近、喜欢上她,她生病时学校的老师轮流照顾她,她俨然成了孩子们的奶奶和学校的一份子、一个守护者。秦大奶奶再次落水而被淹死竟然是为了用拐杖去捞学校的一只落水南瓜。人性中本来就有善恶两种因素,私利使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在所难免,但化解矛盾的往往不是争斗,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理解、关怀与爱的力量。再比如说,秃鹤与班集体之间,细马与邱二妈之间,杜小康与桑桑之间都经历了一个由误解、对抗到沟通、和解的过程。这些过程曲折漫长,也妙趣横生,向人们展示了人性的幽微复杂与人情的精妙转变。

当代文学的浩瀚书海中,《草房子》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它不是包罗万象的巨著,也没有反映社会、历史等重大问题,它甚至一直以来被归入儿童文学的行列而没有被成人世界所关注,甚至也不如曹文轩的其他著作如《天瓢》那么引人注目。但是,笔者认为事实上它是不该被忽略的一本著作。无论是它的文字还是故事讲述,还是它丰盈、厚实的情感意蕴,都是如此雅致、纯净、优美,而这种美和高贵的品格又是那么平易近人,它打通了儿童和成人间的欣赏壁垒,无论哪一个年龄层次的读者都能从中享受到艺术的陶冶、心灵的洗礼,甚至灵魂的颤栗,它将美、爱、苦难、悲悯以一种古典的平和方式渗入文脉,细雨柔风般涤荡人心。

但《草房子》并不完美,它存着很多缺陷和不足。从作品中我们分明读出一个文人对自己美学理想的刻意呵护和固执坚持,他为此甚至经常使作品的情节、人物、环境等都为自己的理念服务,这反而冲淡了作品的现实感和感染力。一是很多情节、细节一味讲求诗意,看上去不够真实、自然;二是作者(叙述者)有时会带着自己的审美观念强行介入文本,从而使读者的审美自主性遭受忽略与蔑视。例如,“而当太阳凌空而照时,那房顶上金泽闪闪,又显出一派华贵来。油麻地的草房子美得精致、美得纯粹”,用“华贵”一词显得夸张而且做作;“美得精致、美得纯粹”给前面的景物描写下了一个不该由叙述者或(隐含)作者来下的结论,这种代行读者接受的审美体验就是一种审美无意识霸权。因此,我们希望曹文轩在坚持唯美主义风格和诗意化写作的同时,能够改进为自我写作的弊端,使小说中的“雅致、雅趣、雅兴”的古典美从生活中自然流泻,而不是作者刻意为之。

[1] 曹文轩. 混乱时代的文学选择[C] // 曹文轩. 曹文轩自选集. 武汉: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06: 9.

[2] 曹文轩. 文学: 为人类构筑良好的人性基础[C] // 曹文轩. 曹文轩经典作品. 北京: 当代世界出版社, 2006.

[3] 白居易. 琵琶引并序[C] // 朱金城. 白居易集笺校.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8: 658.

[4] 曹文轩. 小说门[M]. 北京: 作家出版社, 2003.

[5] 许军娥. 对美的厚实追求:《草房子》[J]. 理论月刊, 2008, (10): 149-152.

[6] 张梅霞. 高地守望者的轻轻吟唱[N]. 北京晨报, 2007-09-09(13).

Nobleness and Poignancy—— Study on Aesthetic Style of Grass House

LI Xiaoxuan
(Department of Chinese, Anhui University, Hefei, China 230039)

Cao Wenxuan’s novel Grass House strives to create a kind of mood and atmosphere in the aspects of overall layout, plot setting, characterization and refinement of words and phrases. Its pursuit of beauty and poetic mood has the same strain with traditional Chinese artistic taste of elegance, elegant taste and aesthetic mood. What it shows is a kind of deeply hidden, silent yet stirring daily tragedy of fate and spiritual tragedy, which is in line with traditional aesthetic charm which is temperate and refined, honest and sincere, and implicit. It is good at displaying not only complex and subtle but also rich and beautiful human nature and feelings, and emphasizes a novel’s role of moral influence. Its adherence to classical aesthetics seems so fresh, noble and lonely in modern and post-modern context, and also in the single-dimensional pattern of literature which pursues profound ideas blindly.

Cao Wenxuan; Grass House; Aesthetic Style

I207.4

A

1674-3555(2012)02-0048-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2.02.008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付昌玲)

2010-10-10

李肖璇(1987- ),女,安徽萧县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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