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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理政治思维对女性形象表现的偏至
—— 对茅盾文学奖部分获奖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考察

2012-03-19孙俊杰

关键词:丈夫精神

孙俊杰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伦理政治思维对女性形象表现的偏至
—— 对茅盾文学奖部分获奖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考察

孙俊杰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传统伦理政治虽然早已消亡,而伦理政治的思维模式却依然存在于文学作品中。通过对茅盾文学奖部分获奖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考察,可以看出伦理政治思维对女性形象的刻画主要有两方面的影响:一是对传统女性形象的肯定,而这种肯定在获奖作品中最为根本的表现为女性对男性价值观念上的认同;二是在性关系上女性对男性的从属地位。但女性自我的生命意识却被忽略了。

茅盾文学奖;伦理政治;女性形象;性

传统伦理政治作为一种父权制,等级制,男性总是处于优于女性的地位,它创造出诸多的规范对女性进行规约,女性在这种等级制中只是处于被书写被言说的最下层地位,三从四德的训示只能使女性成为一种具有使用价值或交换价值的物质而非生命的实体。虽然辛亥革命推翻满清王朝,共和取代了专制,结束了家天下的局面,家族本位、君父为上的文化传统被解构,这种伦理政治也随之消亡,但这种思维模式作为一种深层文化-心理结构,却依然存在于各个领域,即使在当代社会,实现了法律上的平等也并不能完全消除现实中男女两性在政治、文化、经济等领域的不平等。事实上,现代民族国家的想象亦是被性别化了的,“其所隐含的权力结构经过反复的叙事、经过一系列性别象征符码的编述与解读,被自然化了、常识化了。”“总之,无论是现代个人主体(自我)还是民族国家主体都依赖低一级的客体性、‘他者性’来确立自身。这便是作为现代性核心的主体理性的实质,即现代主体源自一个主客体二元对立的权力结构。而作为表达权力的最基本的途径与场所,性别渗透到一切权力的概念和构成之中。因此,在中国文学的现代性想象中,现代/传统、进步/落后、公有制/个体经济、新/旧、自为/自在、公共领域/私人领域、政治生活/日常生活、灵魂/肉体、精神/物质、中心/边缘……这些二元对立权力结构与男性气质(manhood或masculine)/女性气质(womanhood或femininity)的性别权力秩序之间实际上具有潜在的同构性。”[1]这种潜在的同构性在获奖作品对于国家的现代化想象中也得到了显现。在那些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英雄形象身边都会有一位女性,然而这位女性却无法与他的崇高完善相匹配,我们可以通过这些女性形象如何被想象、被塑造、被描写来看伦理政治思维的权力结构如何造就了对女性形象表现的偏至。

一、对贤妻良母型传统女性的肯定

曹书文通过对现代文学的研究,曾经指出,即使积极提倡女性解放的现代作家,尽管理性上为女权运动推波助澜,同情普通女性所遭遇的诸多不幸,而在感情上,他们都对那种温柔、体贴、忘我、无私的传统美德表示了首肯,且塑造出一系列为家族社会所认可的贤妻良母[2]。综观茅奖获奖作品,这一女性形象系列有:许秋云、将军夫人、胡玉音、贺秀莲、田润叶、郁文丽、任素娟、金月兰……她们身上几乎具有被肯定的传统女性的所有美德:温柔贤惠,通情达理,具有自我牺牲的精神,对于丈夫是一种全身心的爱,体贴入微,相夫教子,毫无怨言地全力支持丈夫的事业。面对丈夫的崇高事业,她们甚至怀有一种仰视的姿态。《沉重的翅膀》中写郁文丽:“做陈咏明的妻子是困难的,但也是值得骄傲的。当郁丽文还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少女,在她梦幻里出现过的理想丈夫,不正是这样一个不会对困难屈服、强有力的男人吗?”①张洁. 沉重的翅膀[M]. 2版.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4,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都市风流》中的任素娟亦是如此,“尽管她明白在丈夫眼里永远是她属于他,他对她常有一种主人般的气势,但她一点也不反感。白天她在厂里像个男人一样干活,只有到了晚上,丈夫才使她还原为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能够成为自己男人的附属品也是一种幸福。”②孙力, 余小惠. 都市风流[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5.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表现出一种“从夫”“从父”的身份认同,一种penis崇拜。这种身份认同的被肯定最为根本的一点还在于:她们的价值观念力求与丈夫的价值观念保持一致。“不论丈夫做出什么决定,郁丽文都认为是正确的。她也许不甚了解那件事情的道理,但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也只管用女性的温柔,使陈咏明那疲劳的身心得到抚慰。”(任素娟)“她爱他,为丈夫工作中的第一个进展而欢欣,为他每一个成功而自豪。”正因为丈夫不仅在她们眼里,而且在作品中就是国家现代化的代表,代表着一种权威、进步、政治、精神、灵魂……它要求全体人民都以此为中心,女性自我的生命意识当然也会变得微不足道。在这种向心运动中,女性不仅奉献上爱情、肉体,也必然要奉献人格和精神。

与此相应的是另一类更年轻的女性形象,郑圆圆、肖玲、田晓霞、澹台玹……她们本身具有良好的素质条件,年轻美丽、富有地位与才华,在爱情上注重精神而轻物质,是利他的。她们作为贤妻良母的前身,作为作者所梦想的新时代的女性楷模而成为赞美肯定的对象。她们所爱的无一不是在地位与物质上无法与之相匹配的男子,郑圆圆作为副部长的女儿,所爱的莫征却是一个进过局子的普通工人;年轻美丽的女大学生肖玲崇拜的杨建华,是大她十多岁还有一个孩子的市政工人;省委书记的女儿又是记者的田晓霞所爱的孙少平曾是一个农民、揽工汉后来才成为煤矿工人。但是他们都具有相同的人格特征: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并具有强烈地进取精神。正是这种精神人格将她们深深吸引。“莫征有什么地方值得爱呢?他永远不会去考某个大学的法语系,他永远不会有钱,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入党。他从不会说动人的话,但楼上王奶奶脑溢血住院时,是他去陪住的,直到王奶奶的儿子从新疆赶回来。医院的医生、护士还以为莫征是王奶奶的亲孙子。他放走过一只美丽的、因为迷失而飞进他房间里的鸟儿……”杨建华在肖玲眼里是“高不可攀的男子汉”,田晓霞为“掏炭丈夫”感到骄傲。田晓霞的话可以看成是她们共同秉持的爱情观: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已的,而应该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地与爱人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是溶合在一起――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你有没有决心为他(她)而付出自己的最大牺牲,这是衡量是不是真正爱情的标准……①路遥. 平凡的世界[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4.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这里虽然说的是彼此的付出,但在更多的情况下,我们看到的是为“他”而非“她”。这种无私的美好爱情不在于它现实的可能性,而在于它的叙说立场,是谁站在一个怎样的角度进行描述。“谁去叙说,关联到性别与话语权力,怎么叙说,关联到性别与意识形态。在这里,性别意识形态即是对性别的一种叙说立场和想象方式,它关联到话语权力的问题。”[3]这些无私奉献的、全力支持男性事业的女性体现的是男性(或者说国家意识形态)以其掌握的话语权力对女性欲望思想行为的一种规范②虽然张洁是一位女性, 但当她写作文学政治具有同一性的改革文学《沉重的翅膀》时, 并不具有独立的女性意识, 而是使用的国家意识形态话语, 事实上的男权话语. 因此在这部小说中, 她所描写的女性也可归为是男性权力话语下的女性形象.。

因为进步、现代、代表真理等身份使英雄形象的标准和尺度也具有了合法性,以此来衡量女性的善与恶,美好的女性形象反映的是男性对于女性的希冀与期望,她们仰视与崇拜,以他的方向为归属。如果女性不如此,她们的价值观念不与历史所要求的男性价值观念相合,甚至相左,那么她们一定是非贤妻良母而遭到男性话语的否定。

郑子云的妻子夏竹筠对丈夫的事业毫无兴趣,“只要丈夫不做出让头上的纱帽翅颤悠的事,她都可以听之任之。不论谈什么,她是一百个没听着。”她对于社会问题还不如对袜子、洗衣机更感兴趣,这简直是对郑子云精神上的一种阉割;方丽清不仅毫不关心政治,只有一己之“小我”,甚至于只要能当官可以赚钱,可以怂恿童霜威去当汉奸③王火. 战争和人[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3.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她们纯粹是肉体的、物质的、日常生活的、旧的、落后的……对郑子云、童霜威们所持有的精神价值观念造成了一种阻碍甚至反动。她们被赋予了这样的性格特征:外表漂亮,却虚荣做作,自私自利,不仅精神上与丈夫隔阂,生活上也不关心体贴丈夫:夏竹筠自己绫罗绸缎,左一套右一套,而郑子云的棉袄里子却露着发黑的棉花,方丽清在危难之中离开童霜威不能与之共患难。而且她们更不温柔贤淑,出轨,甚至具有暴力倾向,是虐待狂,可以说没有一样人性的优点。而与其说是这些恶劣的品质使她们的丈夫难以忍受,勿宁说是男性在精神上、价值观念上受到了忽视或威胁使他们无法在她们面前维持一种崇高的尊严而令他们感觉到了这些品质的恶劣。如郑子云面对夏竹筠时的心理:“难道她的精神,已经随着肉体变得老朽?……但再美的肉体也会老化、起皱。他不明白为什么好些女人,偏偏把全副精力,放在监视自己的丈夫和防范别的女人这种完全不可挽回的后果上,而不注重于保持自己的进取精神,永远把一个崭新的、可爱的、美好的、因而也是富有魅力的精神世界展现在丈夫的眼前?”“‘妇女解放还应该靠自己的自强,而不是靠――’他停下来,看着夏竹筠的头发、服饰。‘她应该不断地进取,让她的丈夫崇拜她的人格、精神、事业,而不是把她当做一朵花来观赏……’”“进取精神”“人格、精神、事业”正是郑子云在改革的路途中所焕发的强大吸引力,他要求的是他们之间精神上的对话(确切地说也许更是她对他精神的支持与尊崇,如任素娟对阎鸿唤),而不仅仅是美丽的肉体,以及它们所代表的物质、凡俗与享受。在童霜威眼里,方丽清与他的前任妻子,共产党员柳苇相比,原本并无价值区别的美丽,也体现出“俗和雅,愚蠢和智慧,造作和自然,平庸和不凡,心灵的丑和美……”诸多道德、审美的符码。在这一形象系列中,还有夏岚、何婷、小娥……。“由一定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和政治体系赋予不同性别的人一种不同的社会身份和地位,也是一种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对男女身份做出的不同价值评判”[4]。“进取精神”“崇高的人格”、“坚定的立场”是历史、国家、社会的进步所要求于人的品质,女性就应该为其男性代表们摇旗呐喊,应该敬仰,应该无私地奉献自己的精神与意志。

正如郁文丽和任素娟等在男性文本中被塑造为以一种仰视的角度来看待她们的丈夫一样,作为被否定的女性,夏竹筠和方丽清等则处于被丈夫以及其他男性“凝视”或者忽略地“被看”的他者位置。文本中所常见的是对于夏竹筠的衣着行为细致入微的刻意描写,这种描写因其嘲讽的语调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是一种站在更高位置的“凝视”,它通过褒贬分明的形容词表达了固定的不容置疑的情感价值取向。而这种“凝视”都是来自男性的立场,不管是郑子云自己,还是圆圆、叶知秋、汪方亮,无一不是从男性的角度、立场和眼光来“欣赏”夏竹筠的自我表演。这种形象与温柔敦厚、自我牺牲的传统女性形象相互比衬,都是男性视角塑造的对象与他者,体现着男性“用言语编织的自己对女人身体的伦理想象”[5]。

二、性别关系中的男性本位倾向

人类的生物性别男性或女性虽然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属性,而社会性别却在根本上是一种文化建构的结果,其中两性之间的性,最突出地表现了社会文化及男女两性的关系和地位。正如米利特所说:“交媾从来不在真空中进行;尽管它本身是一种生物的和肉体的行为,却植根于人类活动大环境的最深处,从而是文化所认可的各种态度和价值观的集中表现。”[6]

在《都市风流》中涉及阎鸿唤家庭生活的场景并不多,其中有一段虽然不重要,但却很典型的描写:夜深人静,阎鸿唤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他的那个城市改造方案,妻子任素娟一直默默地陪伴着他,给他端来牛奶和面包。当他终于觉得很疲劳,想睡了,才忽然发现妻子还坐在昏暗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怎么还没睡?”他不解地问。

“陪着你。”

“你呀,就会干这些没有一点用处的事情。”

“奶凉了,要不要给你热热。”

阎鸿唤没有说话,拿过奶杯一饮而尽。

任素娟上床拉灭了灯。她靠在他胸前,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顿时,一阵轻松柔曼的情感传遍全身。

“明天还得上班,你也早点睡吧。”他拍拍妻子的手。

任素娟轻微地叹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怪他。她对自己生活里发生的一切都理解。

接下来,作者又刻画了她的心理:“……尽管如此,她仍觉得自己在失去丈夫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在人们的眼中,她不再是个独立的人,仅仅是个‘市长夫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常常被赋予一种特别的意义。她感到惶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但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不仅习惯了在旁人面前说话要有分寸,也习惯了丈夫的忙碌与冷漠。”

这一方面表现了阎鸿唤工作上的忘我,舍“小家”顾“大家”的精神,一方面也是女性的行为准则。在此,我们看到公共空间对私人空间的优越性,也是公共空间对于私人空间的压迫与掠夺,更看到男女两性之间支配与从属的关系。如果我们并不把对话仅仅当作是夫妻之间的一种私语,因为在此,作者的描写显然是为了更加凸现阎鸿唤这一忘我的形象及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和谐,互敬互重”,它同时也反映了作者的价值取舍,“陪着你”的情感欲望被划归在“没有一点用处”的理性原则之下,而情感必须适应冷漠的理性的有用原则,当女性个体、感性的生命意识遭遇属于公共空间的男性时,她应该为了维护理性、公共空间的权威学会服从、牺牲与压抑自我。所谓的“互敬互重”在现实中的演绎便是只有当女性敬重遵从男性时,它才是成立的。反之,我们则很难想象,如果说“明天还得上班,你也早点睡吧”的是女性,读者还会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性也被用作是精神崇高的男性拒绝甚至惩罚肉体庸俗或灵魂变质的女性而保持自己精神纯洁的手段,而非相反。郑子云与夏竹筠已经多年不住在一起了,显而易见,这是郑子云做出的决定,使夏竹筠觉得自己多年来“连躯壳也没有占有,所占有的不过是视觉上的一个影子”;当陆小艺在西平时,史天雄也可以种种理由将之冷落一旁①柳建伟. 英雄时代[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1.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李高成与妻子吴爱珍大多时候也是各睡各,这为他没有及时了解妻子的受贿行为提供了充足的理由②张平. 抉择[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4.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这种不相通由于有着精神理想志趣上的不一致甚至工作第一的正当理由而显得那么“应然”,而且为了让其更合理,那些被贬抑被拒绝的女性大多(除吴爱珍外)又被赋予了对婚姻不忠贞的品质,使之在人格道德上处于劣势,这又使那种“应然”具有了伦理道德的支持,似乎只有拒绝了庸俗女人的肉体才能维持精神上的纯洁与崇高。然而,从另一方面看,这只是进一步证明了作者对女性自身情感欲望需求的漠视,体现着王宇所谓在国家的现代性想象中“现代/传统、进步/落后、公有制/个体经济、新/旧、自为/自在、公共领域/私人领域、政治生活/日常生活、灵魂/肉体、精神/物质、中心/边缘……这些二元对立权力结构与男性气质(manhood或masculine)/女性气质(womanhood或femininity)的性别权力秩序之间实际上具有潜在的同构性”[1]。

男性根据自己的立场、需要、眼光为女性定位和评价,却拒绝进入女性的世界,更极少自我反思。郑子云从未想过,夏竹筠对于妆扮仪容的过度重视,甚至有时的歇斯底里、虐待,未尝不是对他漠视、冷落的一种反抗或者潜意识里对于被爱的渴望(尽管其结果适得其反,也许更可能造成恶性循环)。陆承伟反复几次将顾双凤抛弃甚至为了自己的事业不惜以双凤的身体去向日本人做交易,在男性的话语权力之下,顾双凤最终却甘愿顺从地以自己的肉体成就了陆承伟的道德救赎(《英雄时代》)。《茶人三部曲》③王旭烽. 茶人三部曲[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4. 下文论及该小说者, 均出自同一版本, 不再注出.写了众多美好的女性形象,她们对封建礼教的大胆冲击,对于爱情的坚守,都让人为之惊叹。即使如此,对林藕初与沈绿爱出轨之情的描写中,也不自觉流露出男性的立场。她们的出轨有着极其相近的理由:杭九斋迷恋于妓女使林藕初一直没有子嗣,而杭天醉迷恋于小茶使沈绿爱心生厌恨。杭九斋临死之前,作者多次充满同情地渲染他对妻子出轨之事的痛苦心情,如他多次对好友赵岐黄诉苦,更通过雷雨之夜,以表现主义的手法表现他精神的那种极度痛苦与压抑;杭天醉临死时,则通过儿子嘉和的视角展现了他灵魂的磨难、破碎,相比之下,林藕初和沈绿爱这两位充满生命激情、敢爱敢恨的女性在这过程中的复杂情感世界,反而在他们的痛苦面前变得不再重要。这事实上表现出女性作者王旭烽不无矛盾的双重观点。既从女性自身出发对林与沈女性生命的自我张扬表示同情、理解甚至赞扬,而所受伦理政治文化的熏染又在潜意识中使她不自觉地借用男性的口吻从传统的角度对她们进行了另一番审视。

三、结 语

“也许,再没有哪种角度比男性如何想象女性、如何塑造、虚构或描写女性更能体现性别关系之历史文化内涵的了。”[7]通过对部分获奖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考察,我们从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到,传统伦理政治思维对人的深层文化-心理结构影响之巨,女性自身独立的生命价值和独特生命感受大都被遮蔽了,过滤了,使“她”距离独立的“个人”还有一个遥远的距离。这也再次凸显了现代性在中国当代社会还是一项“未竟的事业”[8],还需要一个艰巨的过程。

[1] 王宇. 现代性民族国家想象与性别的文化象征: 阅读中国现代性与文学关系的另一种路径[J]. 南京大学学报:哲学 人文科学 社会科学版, 2006, (1): 124-130.

[2] 曹书文. 家族文化与中国现代文学[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2: 84.

[3] 罗璠. 西方神话的性别意识形态分析[J]. 文学评论, 2011, (6): 24-28.

[4] 梁巧娜. 性别意识与女性形象[M]. 北京: 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 2004: 97.

[5] 刘小枫. 沉重的肉身[M]. 北京: 华夏出版社, 2007: 80.

[6] 凯特·米利特. 性的政治[M]. 钟良明, 译.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9: 36.

[7] 孟悦, 戴锦华. 浮出历史地表[M].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4: 14.

[8] 赵景来. 90年代哲学前沿问题研究述要[M]. 天津: 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2: 151.

Study on the Deepest Influence of Ethical Politics on Description of Female Images—— Investigation of Female Images in Some Winners of Mao Dun Literature Prize

SUN Junjie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China 250100)

Traditional ethical politics had been perished. On the contrary, thinking pattern of ethical politics is still kept alive in literature works. Through study of many female images in some winners of the Mao Dun Literature Prize, it could be found that the ethical politics thinking has influenced the description of female images in two sides. They are: firstly, the affirmation of the traditional female images (this affirmation in the works is mainly embodied in female’s approval to male’s value); secondly, female’s subordinate status to male in sexual relations. But, self-awareness of female’s lives has been neglected.

Mao Dun Literature Prize; Ethical Politics; Female Image; Sex

I206.7

A

1674-3555(2012)02-0031-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2.02.005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刘慧青)

2011-04-11

孙俊杰(1973- ),女,河北沧州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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