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经济增长理论的体系结构
2012-03-13贺晓丽
逯 进 贺晓丽
论经济增长理论的体系结构
逯 进1贺晓丽2
(1.青岛大学 经济学院;2.青岛市委党校 信息网络中心,山东 青岛 266071)
在对增长理论主要内容及其相互之间连带关系进行总结、 归纳的基础上,我们按照古典、 新古典以及内生增长三阶段理论,以经济增长思想的变迁为主线,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经济增长理论体系结构,并由此明确界定了增长体系中理论与实践的逻辑关系。此外,通过对内生增长理论实质的重点解析,还发现了这一理论对我国创新型国家建设的借鉴意义。
经济增长;理论体系;结构
经济增长理论是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发端于古典经济学派甚至更久远的年代。[1](P1-3)时至今日,这一理论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体系和研究方法,并且还在不断的演进中。一直以来,经济增长理论研究的主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在一个经济体的发展进程中,经济是否会最终陷于停滞?第二,为什么经济体内部以及各经济体之间在不同时期会出现相差悬殊的贫富差距?第三,一个经济体得以持续增长的动力是什么?
在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进程中,随着分析层次的跃升,其理论脉络和方法逐渐走向清晰,所涉猎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泛,并几乎渗透进了经济学的每一个层面,进而逐渐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理论架构。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第一,“决定经济增长的因素繁多,而每个因素又各有一整套理论”[2](P5),这样以经济增长和发展为主线索,通过对不同领域内的因子分析,就将整个经济学纳入到一个统一的框架内;第二,经济增长理论有着严密的结构、 扩展性极强的体系及极具吸引力的分析方法和内容,因而具备不断进行理论创新的条件;第三,更重要的是,该理论为现实世界中与增长及发展有关的诸多问题提供了精细而确凿的解释依据。
总起来看,经济增长过程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在这一系统中,各经济变量之间及其因果关系所形成的广泛而密切的联系组成了不同的子系统,而经济增长理论的出现就是要形成贯穿于这一系统的、 将不同子系统联结为一个整体的脉络,进而对人类社会经济的发展做出描述,并进一步指引发展的未来。
近半个多世纪以来,随着经济增长理论研究的繁荣,特别是由于内生增长理论的出现,在整个经济、 特别是宏观经济领域掀起了自凯恩斯革命以来最大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洪潮,以致于增长理论的主要奠基人、 诺贝尔奖得主索罗都承认自己也仅仅是窥探了这一伟大理论的冰山一角。目前,以内生增长为主要研究范式,在对劳动力、 资本、技术、 人力资本等要素分析的基础上,经济增长理论延伸至更多的领域,将诸如制度、 伦理等新要素纳入其研究范畴,从而在研究内容、 方法和实践指导等方面不断得以快速演进。本文以经济增长的思想变迁与理论和方法的演进为主线,归纳和评述了增长理论的主要内容及其相互之间的连带关系,意欲构建了一个清晰完整的经济增长理论的体系架构。
一、 古典理论与新古典方法的繁荣
一般而言,以技术是否进入及进入的角色和方式不同为标志,可将增长理论的发展进程划分为三个阶段:古典学派、 新古典学派以及内生增长理论。按照这一方法进行划分,理论的标志性著作分别为索罗[3](P15)和阿罗[4](P36)的两篇经典文献。不过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索罗模型是在哈罗德[5](P36)和多马[6]模型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罗默的系列研究成果[7][8][9]则被认为是内生增长理论出现的标志,他继承了阿罗用技术外部性解释经济增长的研究思路。因此,又可以将哈罗德—多马模型和罗默模型的出现看作是增长理论的两个分界点。增长理论三阶段的划分如图1所示。
图1 经济增长理论发展演化的三个阶段
实际上,由于受到计算方法、 数据可得性以及实践认识的限制,经济增长理论在其产生后的很长时间内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直至上世纪60年代,由拉姆齐(Ramsey)-卡斯(Cass)-库普曼斯(Koopmans)、 哈罗德(Harrod)-多马(Domer)、索罗(Solow)-斯旺(Swan)三大理论组成了新古典增长模型,增长理论才初步形成较为完整的体系。这一方面源于凯恩斯的总需求管理理论体系建立后,具备了对国民收入增长的内在机理加以解释的能力,另一方面,这一理论却只局限于静态(至多是比较静态)研究的领域,“在宏观动态理论方面留下了空白”①凯恩斯的总需求管理理论体系中,并没有专门论述长期经济增长,也没有论述增长达到均衡的动态过程,只强调了储蓄、 投资及利率之间的关系,并运用乘数与加速数简单陈述了经济的增长机制,因而具有明显的比较静态和短期研究特征,缺乏对宏观经济长期波动的解释。。在这一背景下,凯恩斯的追随者—— 哈罗德和多马将“I=S”这一经典理论动态化而建立了明确的经济增长模型,从而填补了这一空白。[10](P22)然而,“在哈罗德的作品中,到处充斥着未完全得到证明的论断,即稳定增长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种不稳定的均衡:在均衡处的任何一个小的偏离都会以不确定的方式被放大,”[1](P32)从而出现“不稳定性”和“刃锋”问题。进而,以解决上述问题为主要内容的研究活跃起来,其中索罗和斯旺所建立起的经典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从理论上解决了上述问题,进而引发了经济增长理论研究的第一次繁荣。这一模型的重要创新在于两个“收敛”:其一是指经济增长最终会与人口增长率相等,从而达到一种无资本深化的均衡增长状态。其二是指不同经济体无论其初始的经济发展状况存在何种差异,最终它们都会“达到几乎相同的劳动生产率和人均收入水平”。[11](P19)
如果对整个增长理论追根溯源,则在18世纪古典经济学产生前后,就已有了增长理论的影子。斯密(Smith)、 李嘉图(Richado)、 马尔萨斯(Malthus)等都对这一问题有关专门的论述。虽然经济增长理论被古典经济学家或多或少的纳入到其理论体系当中,但始终没有成为研究重点。究其原因,则可能是“古典经济学的系统理念没有一个好的数学框架来组织,随后的一场致力于将经济学发展成为精密科学的边际革命,则将这一核心问题逐渐挤出了主流经济学的视野。”[12](P15)
从古典经济增长理论出现到索罗模型引发的经济增长理论的第一次繁荣,期间经历了近两个世纪。这段时期实际上是增长理论的产生和缓慢积累期。由于理论过于分散,而且缺乏研究方法的有效支持,使其始终处于主流经济学的边缘。同时,虽然在20世纪50至60年代经历了第一次研究热潮的短暂辉煌,但之后研究又陷入低潮,“增长理论仅仅退化成了一个研究话题而已”。[1](P17)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首先体现在分析技术方面,如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对于“索罗残差”(或称“索罗剩余”),学界一直无法给予合理的解答;其次,索罗模型的结论表明,在经济平滑收敛于均衡增长路径后,经济增长率与人口增长率相等,而人口增长率是一个外生变量,因此,“模型的结果由外生变量来决定,其经济意义就产生了不愉快的结果”;[13](P21)再有,从实践的角度来看,新古典增长理论尤其强调了资本积累的作用,因此二战后各国都把资本积累作为发展经济的首要任务,其中一些新独立的发展中国家在制定工业发展战略时,往往以强政府干预方式集中社会有限的资源来建立以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和进口替代战略为主导的几个支柱产业,以梦想在短期内快速提升产业结构和技术水平,但这种赶超式的发展路径缺乏相应的制度保障和物质基础,以至于后来大都陷入城乡贫困化、 旷日持久的高通货膨胀,以及经济结构失衡和企业效率低下的困境当中。因此,新古典增长理论在实践中也被证明存在缺陷。
在此背景下,从经济史的角度研究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义的一般发展路径,为经济增长理论提供了一些线索,但仅仅从历史的数据中得到一些经验,还不能为现代以技术进步为驱动力的经济增长提供更多有效的借鉴,加之现代社会中的组织结构和经济关系日趋复杂,因此,寻求在原有劳动和资本基础上、 增加以技术和制度为新要素的内生经济增长理论便随之而诞生。新理论重点探讨了技术进步对经济增长的决定性作用以及导致技术进步背后的社会经济因素,“它的一个重要贡献在于指出了当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企业或发明家在试图寻求更新更好的‘捕鼠器’时,技术进步就产生了。”[2](P7)
二、 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兴起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增长理论开始有了野火复燃之势”,[1](P9)借助于罗默[7]和卢卡斯[14]在经济内生增长机制方面的研究贡献,增长领域迎来了研究的第二个繁荣期,“出现了令人惊讶的理论和实证研究潮流”,[1](P10)进而促使经济增长理论开始走出困境,逐渐走上了复兴的道路。内生增长理论的出现,标志着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与经济发展理论的融合,这一融合的显著特点是强调了经济增长不是外部力量、 而是经济体系内部力量(如内生技术变化)作用的产物。该理论重视对知识、 人力资本、 R&D、 劳动分工与专业化、 政府垄断与经济开放、 民主与自由的重新定位等新问题的研究,并重新阐释了经济增长率和人均收入之间广泛的跨国差异,从而为长期经济增长提供了一幅全新的图景,[15](P152)同时使增长理论在理论的严密性和对现实世界的解释力方面前进了一大步。与此相对应,在亚洲先后出现了一批新兴的工业化国家和地区,它们依据自身区位和要素成本方面的优势,在国际贸易联系日益紧密的背景下,制定符合本国或本地区经济发展战略的产业政策,从而使经济在短期内实现了高增长。此外,美国在上世纪90年代的长增长周期以及南美及非洲经济的持续恶化,从正反两个方面也为内生增长理论的拓展提供了实证的有力支撑。
(一)以知识积累和技术创新带动的内生增长
经济增长理论最基本的定理是:为了保持长期内人均产出的增长率为正,必须有以新产品、 新市场或新工艺为形式的技术和知识方面的持续进步。[10](P55)因此内生增长最基本的意图在于将索罗模型中外生的技术因素内生化,这一工作主要从两方面展开:知识积累和人力资本积累(见图2)。将知识积累作为内生技术创新的思想最初源于阿罗、[4]谢辛斯基[16](P31-35)的干中学理论;同时,宇泽[17]提出了两部门模型。宇泽模型与阿罗模型的出发点不同,但通过不同的方式都将技术进步内生化,同时实现了均衡增长。
以上述研究为基础,内生增长理论的主要创始人罗默提出了干中学的另一种解释:知识外溢。[7]他的研究目的在于探讨在人口不增长或负增长的条件下,经济增长是否能发生。在罗默看来,生产性投入的专业化知识(知识资本)的积累是长期增长的决定性因素,它不但自身具有递增的边际生产力,而且能使资本和劳动等其他要素也产生递增收益,进而使整个经济的规模收益递增,以此来保证了长期增长。随后,罗默在其知识驱动模型[8]中,将最初的知识外溢观点[7]做了修正,在这一新模型中,以中间产品品种增加为表现形式的技术进步成为保证经济实现内生增长的唯一源泉。尔后,罗默进一步扩展了上述模型,构造了一个知识积累模型。[9]在这一模型中,他通过引入期望从其发明中获利的研究人员从事的研究工作,将技术进步内生化。
阿吉翁和霍依特沿用并扩展了罗默的知识积累分析框架,以熊彼特“创造性毁灭”的思想[18](P10-211)为基础,考察了以产品质量提高为主要内容的产业创新过程,提出了一个源于竞争性市场的垂直产品创新模型。[16]他们认为,受利润极大化驱动的创造性毁灭过程,使产品质量不断升级,进而产生了持续的经济增长,这是创造性毁灭的正面效应。但这一过程也会产生负面效应:对未来研究水平的过高预期会完全抑制当期的研究,从而导致“无增长陷阱”。因此,增长具体会出现何种情况,取决于正负两种外部效应的对比。
罗默、 阿吉翁和霍依特的研究分别从水平和垂直两个方面考察了产品创新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这为其后的内生增长理论提供了进一步研究的方向。格罗斯曼和赫尔普曼则在这两个方面同时展开了递进的研究,他们首先沿着罗默的思路提出了基于消费品品种多样化的内生增长模型[19](P93),接着与阿吉翁与霍依特相似,继承了熊彼特“创造性毁灭”的模式,提出产品质量提高型内生技术创新模型[20]。这两个以不完全竞争和知识外溢为条件、相互补充的模型从数量和质量两个方面反映了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因,研究的目的在于分析能够带来持续技术进步的经济条件,其对已有的技术创新内生增长理论作出了完整的综合。
然而,上述研究将知识积累和创新引入到增长模型中,虽然扩展和修正了索罗模型的不足,但并未对劳动力质量进行分析。作为重要的原始投入要素,劳动力数量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支持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但随着索罗模型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仅以数量来解释劳动力的贡献,已显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因此,从技术创新的层面来考虑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带来了对劳动力投入的重新思考,从而出现了以人力资本积累带动技术创新的增长理论的兴起。
(二)以人力资本带动的经济增长
人力资本理论的创始人明塞尔在对有关收入分配和劳动力市场行为等问题进行研究的过程中开创了以人力资本为对象的分析方法。[20]他认为,人力资本与经济的同时增长和扩散是保证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诺贝尔奖得主舒尔茨则结合经济增长问题明确提出了人力资本的概念。他在对马尔萨斯的悲观人口论进行批判的基础上,很乐观的认为,在人口质量及知识方面的投资,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类未来的前景。[21](P5-65)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贝克尔则认为,人力资本投资对就业和收入有重要影响,对个人、 企业和社会具有很强的外部性。[22](P26-50)此外,宇泽的两部门模型认为教育部门通过供给人力资本来提高生产部门技术水平而间接实现了对产出的贡献。由于引入了教育部门,该模型也被认为是最早的人力资本增长模型。
以上述理论为基础、 借鉴宇泽和罗默的理论框架和分析技术,卢卡斯所开创的人力资本溢出理论成为了这一领域内的里程碑之作。该理论认为,知识是人力资本的一种形式,而人力资本是“增长的发动机”。人们的平均技能水平或人力资本水平可以相互传递,其结果是它不仅提高了自身的生产率,也提高了劳动和物质资本的生产率,进而导致了产出收益递增。即人力资本投资具有内部和外部两种效应。但是该理论无法对人力资本进行测度,而且也无法解释如何克服随时间推移而逐渐耗尽的人力资本外溢效应。
另外,在人力资本实际贡献率的测度方面,曼昆、 罗默、 威尔,[23]巴罗、 马丁[24]以及本哈比、 斯皮格[25]等的研究则证明了不同经济中劳动力所具有的不同的教育水平和工作技能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增长效应。这些研究不但弥补了卢卡斯理论的不足,也为人力资本内生经济增长理论提供了实证依据。
(三)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实质解析
在引进知识、 技术和人力资本之后,内生增长理论主要得出以下结论:技术创新是经济增长的源泉,而专业化人力资本的积累水平是决定技术创新水平高低的最主要因素。
内生经济增长源自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因此对照经典索罗模型的分析框架,就可对其实质做出更明晰的解析。这里可以将投资划分为广义和狭义两种类型,就狭义来看,指的是对一般生产要素的投资,如利息、 工资、 租金等;从广义来看,除了狭义资本外,还包括对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的投资。依据索罗模型,经济增长的源泉来自投资的不断增加,一方面同质劳动力获得的资本越多,经济体的垂直增长效应越明显,但这一效应是暂时的;另一方面人口按不变比例增加,也需要比例固定的投资增长,以此保证经济的水平增长。而从内生增长的角度看,投资的方向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投资主要转向资本品的技术更新和劳动力的素质提高,从而可以产生持久的垂直增长效应。因此可以认为,经济产生持久增长动力的关键是资本投入,它可以促进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积累,从而促使物质资本的产出效率提高,以此来克服边际产出递减规律的制约。根据这一思路,可以得出如图3所示的内生经济增长实质的逻辑:对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的投资增加,会带来生产函数中物质资本投资边际效率的提高,进而带来内生增长的持久动力;反过来,持续增长又促进了对二者的投资。
图3 内生增长的实质
图4 人力资源差异与经济增长的路径选择
进一步分析,如图4所示,在索罗模型中有一个按同质劳动力平均分配物质资本的假定,而通过人力资本投资会产生劳动力异质的结果,如此一来,同质劳动力平均分配物质资本,只会产生水平增长效应,不具备内生增长的条件,增长率最终会收敛于人口增长率;而按异质劳动力进行有差别的物质资本分配,劳动力和物质资本的边际产出效率都会增加,因此会产生持久的垂直增长效应,而劳动力的异质性来源于人力资本投资。由此可以很好的解释人力资本差异对经济增长的影响。[26]
(四)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反思
内生经济增长理论在分析方法、 内容等方面较之古典和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都有了长足的进展,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在于技术和人力资本两因子开始成为增长的主角。但在仔细品味和惊叹这一理论的精巧与奥妙之余,不可否认的是这一理论依旧存在一些不足,而理论的最新进展也正是围绕这些不足展开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内生增长理论着重分析了知识和技术创新对经济保持长久拉动的原理,在这方面,拉动的长效机制充分说明了知识和技术创新的重要性。但到目前为止,对知识的研究还远不够深入,知识仍是一个缺乏明晰界定的概念。
第二,内生增长理论虽然能够较好的描绘经济持续增长的前景,但这也主要是基于两个并不令人满意的基础之上的:第一,理论大都以事后的观察和数据拟合得出了极其抽象的表述形式,第二、 如同新古典增长模型一样,内生增长模型大都采用了一些过于严格的假设条件,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模型的普适性和对现实的解释力。因此,在严格的假定条件下从已发生的增长事实寻找增长规律,虽然可以提供给我们可借鉴的经验,但社会经济系统是瞬息万变的,这样,完全依赖于已发生的事实来推测经济增长的未来状态,肯定会存在偏差。故在制定经济发展战略时,理论推导的结论只能作为参考的部分依据,同时逐步放宽假定条件,并以更加科学、 精准的方法解释现实并预测未来,才是内生增长理论今后能得以继续繁荣的切实选择。
第三,大多数内生经济增长模型的实证应用都是建立在平稳时间序列上、 非随机的,而对随机现象的研究甚少。而随机现象是经济系统中的常态。因此,加强对随机现象的研究可以使内生增长理论得到极大扩展,使其更具说服力和生命力。例如,如果以泊松分布的排队理论来替代正态分布的平稳时间序列理论,模型对经济增长随机现象的解释能力会得到极大提高。[27]
第四,因为对政府作用的认识能力有限,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把政府和制度视为给定的约束,而脱胎于这一理论的内生经济增长理论也大都隐含地假定经济制度是外生给定的,因此在适当的政府干预下,经济主体能够做出理性的最优策略选择。正因为如此,内生增长框架并未就制度变化对技术和人力资本的影响做过多解释;而新制度经济学却认为制度是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然而上述两方面认识都存在一定片面性,一些经济学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并提倡将二者结合起来,如刘易斯、 诺斯[28]为技术变迁与制度变迁是社会经济演进的基本核心;克鲁格[29]、 罗默[7]、 速水佑次朗[30](P177)以及森[31](P216)等也有相关论述。这一领域目前已引起广泛注意,开始成为内生增长理论的核心之一,但研究进展缓慢,主要原因在于很难建立一个明确的制度量化体系,从而也就无法建立制度与经济增长之间明确的定量关系。
第五,至目前,内生增长理论的基础主要还是生产技术和人力资本,但发达国家信息化社会的全面来到,预示着全球范围内社会、 经济关系将要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因此今后一段时期内,信息化水平应该是决定一国经济增长质量和速度的主要因素,但显然内生增长理论还未大规模展开这一领域内的研究。诺贝尔奖得主、 不对称信息市场理论的开拓者—— 迈克尔·斯宾塞教授最近从战略高度对经济增长和人力资本的关系做出了深刻而精辟的论述。在他看来,“网络信息技术对经济增长及人力资本的积累产生着越来越重要的影响。通过研究网络信息技术与人力资本的关系,就可间接得到网络信息技术与经济增长的关系。”[32]他的研究通过人力资本这个中间变量考量了网络信息技术与经济增长的正相关关系,其结论认为网络信息技术已经超越人力资本而成为影响经济增长的前沿因素。
图5 经济增长系统
三、 总结与展望
通过上述归纳和评述,本文建立了完整的经济增长理论体系架构,详见图5。这一体系由四个子系统构成,分别是要素投入、 增长速度、 实际产出和增长质量。在经济增长的动态变化过程中,各子系统都可能出现两种完全相反的变化状态,从而表现为不同国家和地区存在的实际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要素投入系统通过资本、 劳动力、 技术、 制度等投入影响到其它三个系统;增长速度的差异源自不同的经济条件并导致了不同的增长表现;实际产出的差异源自要素数量和质量的差别;而增长质量的好坏又表现为人均收入、 要素使用效率及经济发展对环境的影响等几个方面。这一体系从理论脉络、 逻辑关系以及实际表现等方面做出了详细的划分,从而为全面理解经济增长理论提供了概括而清晰的路径。以其为参照,考察中国的社会经济变迁,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的经验,国内外大量研究成果都表明,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在很多方面符合经济增长理论所揭示的一般规律;此外,笔者已有研究也表明,即便是经济相对落后的中国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经验,也有效的验证了经济增长理论特别是内生增长理论的适用性。[33][34][35][36]然而改革开放30年,经济的高速增长一方面是以高能耗、 高污染为代价,对环境造成了极大破坏;另一方面,增长的结构性差异导致城乡和地区差距不断拉大;同时,以劳动密集型为特征的产业结构,在知识创新和人力资本积累方面缺乏动力机制,由此造成我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技术不足,创新能力不足,从而影响了增长的质量和可持续性;此外,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相对滞后,制度和法律体系尚待完善,也对我国的经济发展有所影响。[37]因此,结合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进一步拓展和深化经济增长理论,探讨中国经济发展的未来方向和可持续性,能为我们提供有力的理论支撑和方向导引。
当前,以科学发展观和统筹发展为战略总指导,以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为目标,我国正在稳步推进创新型国家建设,核心是加快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以及快速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并以人力资本和技术创新为关键要素加快三次产业的结构调整和自我发展能力,进而从根本上提升我国的核心竞争力,借此为我国经济长期又好又快发展提供切实的保障和强劲的动力。因此,在继续深化改革的基础上,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完善知识创新和人才培养机制,构建更为高效合理的制度体系和法律保障,是今后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的关键。在这方面经济增长理论的研究成果已经为我们提供了有力而丰富的指导思想和实践依据。因此,将这些成果应用于我国经济发展的实际,并不断加以创新,一定会对我国的经济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这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森所言: “中国不仅是一个现代的成功者,而且是一个杰出的文明古国。……然而,中国在过去的伟大技术成就,并不应该成为其忽略欧洲和西方自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以来所发生的大规模技术进步的理由。确实,中国能够—— 而且必须—— 学习其它国家,特别是欧洲、 美国和日本所取得的成就。但是对历史的理解使现代中国有理由认为,当中国牢牢抓住尖端技术的主动权并开创其未来的时候,今天的高技术会植入丰饶的土地。”[30](P2)
感谢陕西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何炼成教授、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方福前教授、 青岛大学经济学院雷定安教授的有益评论和宝贵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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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潘文竹
System Structure of Economic Growth Theory
LU Jin HE Xiao-li
(Economic School,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 China; 2.Information Network Center, Party school of C.P.C of Qingdao, Qingdao 266071, China)
By summarizing and commenting on the main contents of the growth theory and their relations, this paper establishes a complete economic growth system, which defines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ory and practice with the system of growth. In addition, this paper analyses the essence of the endogenous growth theory and discovers the significance of this theory to the building of an innovative country.
economic growth; theoretical system; structure
F061.2
A
1005-7110(2012)06-0110-08
2012-07-03
本文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人力资本对区域经济发展差异的影响机制与对策研究”(编号:12CRK024)资助。
逯进(1974-),男,甘肃兰州人,博士,青岛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 宏观经济;贺晓丽(1974-),女,内蒙古包头人,硕士,青岛市委党校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数量经济、 区域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