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文学看美国妇女地位变迁
2012-03-09
编者按:1909年3月8日,美国芝加哥妇女为争取“男女平等”示威游行,国际劳动妇女节由此诞生。103年后女性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版邀请北京外国语大学专门从事女性文学研究的金莉教授,从美国女性文学的窗口来观察这种变迁。
金 莉
早期创作拓展了女性空间
美国女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视为社会的“第二性”,社会角色被定位为妻子和母亲,领域被囿限于家庭。而就是在这种社会与文化环境中,美国女性创作出大批流传甚广的佳作,并因此改变了她们的生存环境和社会地位。
学界通常认为,美国女性文学始于1650年安妮·布雷兹特里特的诗集《美洲新近崛起的第十位缪斯》。她从女性的视角描绘了欧洲移民在新大陆艰苦环境里所面临的严峻考验。然而,当时女性创作被视为违背妇德,受到冷眼或敌视。第二届美国总统的夫人阿比盖尔·亚当斯提醒丈夫在制定政府政策时不要“忘记妇女”的著名信函,说明当时性别歧视多么普遍。1645年,安妮·霍普金斯被丈夫带到波士顿寻求医疗帮助,妻子被认为痴迷于阅读和写作而丧失了理智。19世纪著名女作家夏洛特·帕金斯·吉尔曼也曾接受过休息疗法,被禁止阅读和写作,她的名篇《黄色糊墙纸》中的女主人公正是在被迫接受这种治疗的过程中最终走向癫狂的。
19世纪中叶是美国女性文学发展的鼎盛时期,尤其是女性小说成为当时极受欢迎的文学形式。1848年的第一次美国妇女代表大会使得女性第一次出现在公共视线之中,而与女性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几乎同步的是女性文学的迅猛发展。1850年,苏珊·沃纳的小说《宽宽的大世界》创造了美国文坛上的奇迹。小说出版两年中再版14次,成为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美国畅销小说。这一时期女性小说塑造了新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以自立自强的精神,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并且成为对家庭、社会有用的人。
女性文学推动社会进步
19世纪女性作家也具有很强的社会意识,她们用笔唤醒民众意识,对于推动社会运动起到了巨大作用。哈里叶特·比彻·斯托抨击奴隶制的作品《汤姆叔叔的小屋》(1852)是19世纪除了《圣经》之外销量最高的作品,曾经轰动美国,使无数人为之感动落泪。后来林肯总统在接见斯托时称她为“写了一本小书,酿成了一场大战的小妇人”。与斯托不同,19世纪最为伟大的诗人之一艾米莉·狄金森在生前几乎默默无闻,足迹止于自己家的院墙。她创作的1700多首诗作以各种微小意象,描绘自然界的芸芸众生,探索人生的永恒真理。
19世纪美国社会提倡一种三从四德的女性价值观,把中产阶级白人女性禁锢于家庭之中,阻碍她们的个性发展和自我实现。尽管社会已发生变化,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和踏入职场的机遇相对增多,但一部描写女性拒绝履行传统妻子和母亲职责、追求个性自由(尤其是性自由)的小说还是引起轩然大波。凯特·肖班发表于世纪末的小说《觉醒》中的女主人公在反省了自己在社会的位置和生活的意义之后,走上了反叛道路。这部作品被视为美国女权文学的先驱。
美国妇女终于在1920年获得参政权,也在社会各个领域有了更广泛的参与。女性作品的主题由此进一步扩展。旅居巴黎的格特鲁德·斯泰因的文艺沙龙吸引了包括海明威在内的众多作家和艺术家,是她把他们称之为“迷惘的一代”,而这一名称已成为美国文学中的指向标。赛珍珠是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女性。她曾在中国生活过多年,她以毕生精力力图跨越不同文化之间的鸿沟,把中华民族的真实面目展示给西方世界。她在《大地》、《母亲》等作品中描绘了中国的农民家庭和文化观念。令人遗憾的是,许多取得了辉煌文学成就的女作家,在20世纪上半叶都遭受到被边缘化、被尘封的命运。
美国少数族裔女性崛起
进入20世纪60年代之后,蓬勃兴起的女权运动为女性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一大批女性作家驰骋文坛,为美国文坛注入了强劲持久的活力。长期处于无言状态的女性和少数族裔在文坛上的崛起大大推进了美国文学的发展。多元化、多样性成为70年代后女性创作的重要特征。同样,历史与想象结合、事实与虚构交融、诗歌与小说穿插、自传与小说部分重叠,女作家在创作上的创新成为又一突出特点。
当代妇女作家在对美学形式的探索中倾注了她们对政治问题的关注。托尼·莫里森是美国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非裔女性。她的《所罗门之歌》(1977)将幻想与现实交织、传说与神话相融,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艾丽斯·沃克在《紫色》(1982)中把传统的书信文体赋予深刻的政治内容,刻画了一个受尽屈辱和压迫的黑人女性的成长过程,并以此诠释了黑人妇女的文化传统。值得一提的是华裔女作家汤婷婷,她的作品《女勇士》(1976)把神话、小说、自传结合在一起,以具有创新意义的叙事模式表现了种族文化差异与冲突、塑造了令人信服的华裔美国女性身份。
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妇女文学的繁荣发展极大地丰富了美国文学,它拓展了美国文学的疆界,也为美国社会和文化带来了实质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