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教育发展模式创新——基于四川藏区“9＋3”免费职业教育实践

王珏翎，柴剑峰，罗 伟，张 霞

（1．成都市工业职业技术学校，成都 610218；2．四川省社会科学院 管理学研究所，成都 610071）

四川藏区“9＋3”免费职业教育计划，是藏区三大民生工程之一，它是由政府每年组织藏区初中毕业生和未升入大学高中毕业生到内地免费接受三年中等职业教育的活动［1］。该计划是深化《民族地区教育发展十年行动计划》、落实职教攻坚战略部署的创新实践，是扩大藏区就业、改善民生的重大工程，是加快藏区发展、实现长治久安与富民安康的治本之策。自2009年实施以来，共有29399名学生到四川内地90所中职学校学习，有效地解决了四川藏区广大农牧民子女中学毕业后的继续学习问题，为培植新生劳动力，提高贫困家庭脱贫致富能力发挥了重要作用，提高民族地区人力资源的资本存量，并得到了藏区大多数学生、家长的拥护，也受到了社会的广泛赞誉。本文对此作一分析。

一、“9＋3”计划：内地西藏班创新实践的再创新

“9＋3”计划充分借鉴了内地西藏班办学经验，针对藏区经济发展滞后、教育基础薄弱、教育经费不足，人才匮乏等情况，由全国遴选调整为全省遴选，将教学对象层次缩小，教学规模扩大，通过内地充足的教育资金、雄厚的师资力量、齐备的教学设备进行帮扶，以此来拓宽藏族学生视野，提高思想觉悟，提升学习质量，拓宽就业渠道，实现了民族教育异地办学创新突破［2］。

（一）教育层次缩小、规模扩大

“9＋3”计划改变了内地西藏班涵盖初高中教育、职业教育、本专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的办学模式，将教育对象锁定为初中毕业生以及部分高中毕业生；与内地西藏班相比，同一层次的学生规模明显扩大，每年在校生总量大于内地西藏班各种层次教育的总和。尽管四川藏区的初中毛入学率与内地仍有较大差距，但仍达到90%以上；高中毛入学率较低。“9＋3”计划通过提供免费职业教育，最大限度地提升这批学生的人力资本存量，可以为藏区产业发展提供可供使用的劳动力，为藏区农牧业剩余劳动力转移提供技术支撑，同时也为藏区家庭生活水平改善提供可能。据统计，初中毕业生升学率由2008年的70．0%提高到2011年的91．5%（2011年藏区32县初中毕业生19788人，升入高中阶段学校18098人），提高21．5%。高中阶段招生职普比由2．6∶7．4提高到2011年的4．8∶5．2，高中阶段毛入学率提高到54%。职教生的入学规模基本达到“9＋3”计划要求。由此可见，与西藏班相比，“9＋3”计划覆盖范围要大得多。如2010年西藏初中班全国招生规模为1500名，录取率仅为6．2%；“十二五”期间，这一数字将稳定在1500人。

（二）教育重心下移，定位明晰

“9＋3”计划教育定位为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培养技能型、实用型人才，与内地西藏班定位民族地区的各行各业精英人才相比，“9＋3”计划教育重心明显下移，将目标锁定为因基础较差、基本功不够扎实或家庭条件困难等未能进入高中和内地西藏班的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为需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所有学生敞开大门。“9＋3”计划是面向人人的免费就业教育，重点是免费为其提供就业教育，把教学、求知与做事结合起来，无疑将大大提高藏区发展后劲。可喜的是，内地西藏班充分借鉴四川经验，开设了中职班，首批12个省市招生3000名学生。“9＋3”计划定位为中学毕业生，是基于四川省情、藏区区情、财力以及民族教育基础等方面确定的，是巩固义务教育的成果，进一步放大教育在人力资源能力建设中的基础性作用的重大探索。中学毕业生普遍处在16岁～20岁，这个年龄段心智尚不成熟，是世界观、人生观正在形成的关键期，这个时期的青少年易被社会上不良现象影响，甚至受到海外达赖集团利用。“9＋3”计划及时跟进，有利于培养学生形成科学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全面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这不仅有利于学生本人及家庭的良好发展，而且有利于整个藏区乃至社会的和谐。从实践来看，部分“9＋3”学生假期回家，成为新知识的代表、新文化的象征，为家庭乃至村庄带来新的气象，如甘孜县学生假期回家组织文艺活动，在完善家规、民约方面起到重要作用。

（三）教育成本降低，效率提高

“9＋3”计划是在从2000年启动《四川民族地区教育发展十年行动计划》基础上实施的十年行动计划，藏区51县（市）全部实现了九年义务教育，在校生规模净增32万人，如此庞大的数量采用内地西藏班模式，成本巨大，也无可能。“9＋3”计划异地教育在本省区域内完成，但与内地西藏班相比，教育成本下降，且教学效率提高。从实践来看，学校能够为藏区学生提供更能适合当地需要的专业、课程、礼仪等。学生相对而言更能够迅速适应，老师也更熟悉学生。由于空间距离相对较近，理论上讲，为学生家长或亲属来校看望学生、学生回家提供了方便，这有利于弥补家庭教育的缺失。此外，“9＋3”计划还尝试进一步缩短空间距离，提高教育效率。如甘孜泸定县设立的甘孜州职校就纳入了“9＋3”计划，受到了学生和家长的热烈欢迎。

二、“9＋3”计划教育管理模式创新

“9＋3”计划实施3年以来，积极吸收内地西藏班的经验，针对学生规模大、综合素质较差、跨民族文化交流困难、管理经验不足等诸多问题，在管理模式上不断探索和创新。在管理组织、管理过程和应急管理上初步形成了较为成功的运行模式。

（一）完善相互衔接、覆盖全面的管理结构

1．高度重视，管理有力

与内地西藏班的大范围跨区域管理相比，在一个省行政区层面更容易协调，组织结构更便捷且有力。“9＋3”计划以健全组织为支撑，明确职责，形成了强大的合力，提高了管理效率和管理强度。在借鉴内地西藏班“爱、严、细”的办班基础上，组织更加细化和严密。“9＋3”计划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必须科学组织，精细管理，须从战略和全局的高度认识。为此，从上到下成立了严密组织。省级层面，成立了由省委副书记、副省长担任正、副组长的领导小组，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教育厅，并专门设立“9＋3”办公室，承担日常工作。市县两级党委、政府领导挂帅，教育、财政、民委等有关部门参加，统筹负责各项工作。

2．组织严密，密切配合

与内地西藏班相比，“9＋3”计划从组织结构上注重突破异地就学中家庭教育的缺失问题，学生输出地政府部门，抽调得力干部担任驻校干部，输出地教育系统内部抽调部分骨干教师赴内地协助管理。接收学校实行校长负责制，设立了思想教育、教学管理、后勤保障、文体活动、招生服务、安全管理等多个工作组。从上到下逐步形成了各个部门各司其职、密切配合的工作格局，实现管理有力、有序、高效。

图1 “9＋3”计划组织结构关系图

3．明确责任，强化监督

建立健全责任制度，细化年度目标计划，层层签订目标责任书，并纳入年度目标考核。通过加大督促检查力度，严格责任追究，确保各职能部门和学校落实工作责任，加强协调配合，确保落实。

（二）优化从入口到出口的全程管理，提高效率

从时间维度来看，“9＋3”计划全过程管理主要包括招生、教学、就业三大环节，招生管理是基础，教育教学管理是核心，就业管理是关键，三者相互支撑，互为影响。招生为教育教学提供“原料”，教育教学质量直接影响就业，就业好坏也影响下一期的招生工作。与内地西藏班相比，“9＋3”计划涉及规模大，管理工作贯穿入学、在校到就业的全过程，统筹设计从入口到出口的每一个环节。全面优化管理流程，提高计划执行的效率、效果和效能。从空间维度来看，除了学校教育外，还包括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对异地求学的“9＋3”学生，家庭教育缺失、社会教育也相对薄弱，需强化学校教育功能，并有效弥补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缺失。

1．扩大生源渠道，确保应读尽读

宣传造势，专业引导，政策规范。从整个教育管理过程出发，统筹考虑入口问题。首先，提高“9＋3”计划的知晓度，将政策宣传到位，让更多藏区学子有机会享受到惠民政策。通过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四川电视台、四川日报等主流媒体进行报道；生源地电视台和报刊采取宣传片、系列报道、跟踪报道等形式，用藏、汉双语印发宣传资料，通过走村串户、组织到学校考察等方式开展宣传，扩大了宣传范围。其次，优化专业设置，从2010年起，以满足藏区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为重点，调整专业并适度扩大幼教、医护、企业管理、文化旅游、生态环境保护等专业招生规模，将藏区就业和内地就业结合起来。第三，完善招生政策，规范学生档案和录取过程等相关制度，明确招生对象、招录方式、体检、档案管理、选派管理教师、集中护送学生等工作流程。

2．遵循跨文化教育规律，分层施教

遵循跨文化教育的内在规律，借鉴内地西藏班分层次施教、大班授课与个别辅导相结合的模式，采取“第一年注重养成教育，打牢学习基础；第二年注重技能培养，促进学有所长；第三年注重顶岗实习，推进学生就业”的培养思路。注重“9＋3”学生共性和个性，针对藏区学生基础较差的现实，探索了“先会后懂”，“做中学，学中做”的有效方法。针对学生水平参差不齐的实际情况，实行注重基础，分层教学方法。此外，鼓励开发适合藏族学生的教材，由省教育厅组织专家与“9＋3”执行学校牵头单位以及藏区教育部门一起编制“9＋3”学生教材，让教学更适应藏区学生。加强通识教育，为学生职业能力发展打好坚实基础。针对“9＋3”学生跨文化适应问题，努力构建情感支撑系统，营造和谐校园民族文化氛围［3］，如学前教育专业增加藏语课教学，文化旅游专业针对藏区文化旅游产品特征设计教案等。

3．完善政策体系，多管齐下

首先，加强就业观念教育，引导学生和家长合理调整就业预期。规范基层政府的就业宣传，科学、真实地对生源地进行宣传，避免“包分配”、“管就业”的宣传。加强就业指导，引导学生就业观念转变。其次，抓好基本技能培养，并增强沟通、交流、适应等能力，夯实就业基础。第三，用好顶岗实习，建立健全专业实习、顶岗实习机制，大力推行“校企共育”、“订单培养”等模式，2011年起增设“9＋3”毕业班顶岗实习专项补助，并及时下拨428万元经费（每生500元）支持顶岗实习工作。从业资格考核、升学等政策向“9＋3”学生倾斜。同时，探索省内企业积极接收“9＋3”学生的激励政策，调动企业的积极性。探索运用税费减免、低息（贴息）贷款、贷款担保、土地政策、社会保险补贴等政策手段，对接收“9＋3”学生人数越多的企业，优惠政策就越多。第四，加强就业创业扶持，将自主创业毕业生纳入小额担保贷款扶持对象，争取省级就业专项补助，加大对“9＋3”学校的支持力度。成立 “9＋3”学生创业指导中心，为“9＋3”学生提供全方位创业指导，从创业项目先期筛选到后期申请贷款资金的论证直至项目实现都要全面介入，进行创业培训，发放创业补贴等。多渠道提供“9＋3”学生创业贷款及补贴。第五，探索了“9＋3”学生继续升学制度。探索和试点打通“9＋3”中职升高职乃至本科院校的升学通道，探索启动“9＋3＋2”或“9＋5”模式，即“9＋3”中职毕业生通过考试读高职，高职毕业以后具有一定技能获得了相应资格证书的，可以专升本方式就读省内应用型本科院校。此外，对州内紧缺的基层技术岗位，探索实行“服务基层志愿者”计划招募“9＋3”学生到基层工作，在基层服务满一定年限并且工作成绩优秀者，通过劳务派遣方式聘用；对服务期满重新就业或升学的人员给予一定的政策倾斜。

（三）细化应急管理，常态促进计划运转

每年近万名的藏区学生，存在着年龄小、没出过门、语言交流存在障碍、文化存在差异，身体适应能力差等一系列问题，这对学生、学校以及政府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在各级领导认真组织下，各个执行学校精心安排，从各个环节确保“9＋3”计划顺利推进。确保制度有支撑、人员有保障、信息要对称。

1．调整情感支撑系统结构，优化管理服务功能

坚持“任课教师主导、藏区学生鼓励、内地学生帮扶”的思路。抓好细节，让每个学生“学有所获、学有所长”。加大藏族学生骨干培养及党员发展力度，培养一批政治立场坚定、素质全面的藏族学生干部，在各级学生组织中发挥重要作用。借鉴内地西藏班经验，引导老师了解生源地人文社会情况，熟悉学生生活起居、饮食、卫生等习惯，提高老师处理民族事务及开展民族工作的能力，引导学生突破生活变化对学生带来的负面影响。在不同阶段，调整服务重点。在校初期，每个学校派驻藏区老师，增加藏区学生心理安全、自尊和归属感，减轻压力、焦虑、无助感和疏远感，最大限度弥补家庭教育的缺失，帮助学生尽快适应学校老师的专业化管理和教育［4］。进入中期，逐步减少对藏区驻校教师、干部的依赖，使学生管理工作更多地遵循教育科学规律。如甘孜在乐山幼师班，实行了无驻校教师制度，初见成效。结构上，根据学生数量、学校管理水平和愿望等实际情况，探索逐步减少驻校干部（教师）数量，在条件成熟的学校试点实施驻校干部（教师）退出机制，进一步降低管理成本，减少州内派员压力，逐步实现学校对“9＋3”学生的常态管理。与此同时，探索了强化“9＋3”学生集中区域的协调管理，充实各大片区管理力量。选配综合协调能力强、熟悉学生、学校特点、熟悉就业政策的人负责片区管理。片区管理的主要职责确定为：配合相关部门提供学生专业选择指导；配合相关部门为毕业生提供就业服务；配合学校进行学生管理。

2．完善信息沟通机制，确保信息通畅

“9＋3”计划执行学校都有专职的领导负责处理突发事件，要完善分片负责、定点包校制度。顶岗实习阶段，重点强化安全风险防范机制建设，健全顶岗实习台账，做到“一校一策、一生一账”，随时掌握学生动态，做到信息对称，及时对回流学生予以再安置。

三、结语

经过三年努力，“9＋3”计划已成为推动藏区跨越发展、长治久安和教育服务民生的典范，成效显著，得到了中央领导的认可，教育部明确提出2012年“9＋3”计划在四省藏区全面推广。目前，四川藏区“9＋3”计划已延伸至凉山州彝族地区和其他民族县，逐步推行到秦巴山革命老区28个县，并将覆盖新扶贫标准以下地区的所有农村贫困家庭学生。四川作为“9＋3”模式创建和先行者，在实践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问题：如管理层面，对“9＋3”计划执行学校管理、招生专业设置论证、在校学生的管理等方面尚存较多问题；培养质量不高；就业焦点中潜藏着隐患，等等。“9＋3”计划在发展中不断解决存在的问题。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明确提出努力推进西藏和四省藏区实现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的要求，“9＋3”计划创新实践应该并能够为提高民族教育水平做出新贡献。

［1］戴晓雁．对“9＋3”免费中职教育的建议［J］．教育与职业，2011，（13）：6．

［2］侯水平，曹瑛．兴民族教育大业 铸富民安康根基——四川省实施藏区“9＋3”免费职业教育计划的情况调查［R］．成都：四川省社科院，2010．

［3］李彬．内地民族班办学模式及其分析——以内地西藏班为例［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09．

［4］李波，黄忠敬，陈进林．内地西藏班民族教育政策执行工具分析［J］．西藏大学学报，2008，（8）：106－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