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大学生教育成本状况研究——以曲阜师范大学为个案

王楠楠

(中国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北京100088)

改革开放以来，农民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但教育方面的支出却占据着家庭支出的很大比重，致使一些家庭出现因教致贫的现象。不少农村大学生不得不依靠亲朋资助、奖助学金或申请贷款来获取学费，由此形成了心理压力，以致影响了学业和身心健康，进而对农村的发展也构成了一定的冲击。因而，必须将农村家庭教育成本问题予以充分重视。本研究立足于曲阜师范大学日照校区13个学院一二三年级共300名农村大学生的调查，通过问卷、个人访谈等方法获得了真实的资料与数据，在此基础上多角度进行分析，从而为制定相关政策提供一定的依据。

一、农村大学生教育成本方面出现的问题及原因

1．问题。教育成本是在社会经济文化稳定高速发展的大背景下逐渐出现并被深入研究的一个教育经济学问题。所谓教育成本，就是教育活动所耗费的资源总和，即指学生在校接受教育期间，所支付的直接与间接的教育费用。本文主要研究的是受教育者个人直接付出的成本，即学生的家庭为教育而直接付出的成本，包括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学习资源费用等。调查发现，教育成本过大，超出了部分农村家庭的支付能力，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第一，农村大学生子女在校教育花费约占其家庭收入的70%，比重过大。以欠发达地区非艺术类男大学生和发达地区艺术类女大学生为例(如图一、图二);将近一半的发达地区艺术类男大学生年均花费在10400元至12100元之间，但72%的家庭收入在1万元到5万元之间。这一现象在发达地区艺术类女大学生身上表现得也比较突出。第二，从支出结构看，大学生在校的主要开销集中在饮食、衣着方面，学习资源缺乏。调查统计分析，各类学生均把饮食支出放在第一位，每日伙食费多集中在5至9元(如图三)，穿着支出占第二位比重，其他支出占第三位。第三，教育花费对欠发达地区农村家庭造成的负担明显高于发达地区。这种情况可以从以下方面清楚地反映出来:一是农村家庭学龄子女人口数量方面，欠发达地区家庭子女数量高于发达地区，因而造成家庭教育的成本过高。发达地区农村家庭一般只有一个孩子，这占调查样本的66%(如图四)，有2个孩子的只有34%。欠发达地区农村家庭子女明显比发达地区多，有1个孩子的家庭仅占43%，有2个孩子的占40%，2个以上的占18%。与发达地区相比，欠发达地区经济文化水平落后，农民认识不足，计划生育政策落实不到位，很多人还是抱着养儿防老、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生育的子女较多，因此家庭中学生的数量也多。而多子女的就学给本不富裕的家庭带来更大负担，甚至牺牲其他孩子的受教育权利为代价来专供一个孩子上学，极大地不利于这些孩子的长远发展。二是从学生对学业的担忧状况方面，学习基础和能力及经济困难是学生最担忧的问题。发达地区的学生担心自己的学习基础和能力，即担忧以后能否考上研究生以及继续深造;而欠发达地区学生则担心自己的经济困难，大学4年的花费让他们的家庭财政捉襟见肘，因此他们对家庭经济的担忧程度比发达地区学生高得多。三是从家庭教育投资对生活水平的影响状况方面，欠发达地区学生选择“影响很大”和“影响较大”的比例较高，而发达地区学生选择的是“影响较大”和“有一些影响”。事实上，尽管教育投入占农村家庭支出的比重过大，甚至造成生活窘迫，以致借债、贷款，但不少父母还是很支持子女受教育的(如图五)。

2．原因。第一，教育成本的分担机制不合理。D·约翰·斯通论证了教育成本合理分担补偿的重要性。他认为，高等教育成本无论在什么社会、体制和国家中都必须由来自政府、家长、学生、纳税人和高等学院等方面的资源共担。目前，我国财政教育投入不足，而社会援助则占有较小的比例，不到2%，学校的奖助学金发放不甚科学，教育成本负担大都落在了个人和家庭身上。据调查，家庭分担的教育成本至少占87．5%，甚至占100%。可见，教育成本分担机制不合理的情况在我国比较突出。同时，困难学生资助制度在实施过程中依然滞后。目前，高校中的学生资助措施包括奖、贷、助、补、免、减等方式，但这一体系仍不够完善。第二，教育花费支出结构不合理。农村家庭收入水平较低，很少有足够的教育投入。除去定量的学费支出，大多数农村大学生把在学校的生活水平压至较低标准，其生活费首先用于伙食，除此之外盈余的少之又少，对于有价值的学习资源如书籍、电脑等无能力购买。第三，家庭收入偏低。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出台了不少政策，也采取了相关措施，用以提高农村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但目前看来，在可支配收入方面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不平衡问题。反映在教育成本上，农村大学生的教育支出还处于偏低或是困难境地，有待于各方面努力改善这一局面。

二、农村大学生教育成本不良状况的影响

1．从个人层面上看。第一，求学方面，农村家庭对教育成本的投入过高导致学生忧虑重，学习资源不足，求学难度加大。调查显示，有40%的大学生对学业感到最担忧的是经济上的困难，13%的大学生认为家庭经济状况对当时报考学校和专业影响很大，而经济上的困难致使学习资源不足，影响学生的学习成绩。第二，就业方面，农村大学生迫于经济压力，对前途的选择更加困难。大学生的发展方向是多元的。他们毕业后可以有学路、官路、企业路、商路、海路等多种选择。对于贫困家庭的子女，对每一条路的选择都比同龄人多了更多的坎坷。他们认为，本科教育的4年花费远远超出家庭承受的水平，因此都希望毕业后尽快找一份待遇丰厚的工作，尽快收回教育成本。在这种形势下，不少想继续深造的学生迫于经济压力放弃考研，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长远发展。而且当前本科生的就业形势并不乐观，调查结果显示，有47%的大学生对学业感到最担忧的是将来的就业，严峻的就业压力让大学生对自己前途的选择更加迷茫。第三，心理方面，可能会导致农村大学生的不健康心理。过高的教育成本可能使大学生生出仇富和自卑等不健康心理。当大学教育成本超过学生的家庭承受能力时，一部分大学生会积极调整心态，变压力为动力，以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而另一部分大学生则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当他们看到校园里的贫富分化，会自卑、孤僻，不善于融入群体。长期存在这种心理的他们不可能成长为社会主义合格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2．从家庭层面上看。第一，在家庭的经常性支出方面，过于投入子女的教育费用，使家庭难以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据统计，84%的家庭把子女教育的花费放在家庭经常性支出的第一位，甚至更高。94%的家庭除了子女教育费用这一支出大头外，把食品消费放在第二位。在家庭经常性支出的第三位上，19%的家庭投入在衣着上，20%的家庭投入在医疗上，另外的分布在住房、交通通信及其他上，而文化娱乐几乎没有出现在前三位上。我们综合了家庭对孩子受教育的态度而了解原因，84%的家庭对孩子的学业很支持，14%的家庭对孩子的学业比较支持，而不支持孩子受教育的几乎没有。对农民家庭而言，教育意味着子女社会地位的提高，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们更迫切地想以教育为跳板改变落后的现状。而当今高等教育的费用是普通农民难以接受的，出于无奈把家里的大部分收入投入到子女教育上。中国城镇居民的恩格尔系数已经达到较低水平，但农村居民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第二，在家庭的生产性支出方面，农村家庭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生产水平的提高。农民支出的大头是购买农业生产资料，如种子、化肥等，而在购买农机、基础设施建设等大型项目上则投入不多。究其原因，大多数农村家庭还是务农，小部分外出打工或个体经营。在务农的农民中，大多还是走粗放的自家经营的老路子，因为资金不足，思想不够与时俱进，所以技术投入不多，科技含量偏低，经营方式落后，效率低下。中国农民人数多、耕地少、农业资金不足的现状决定了短时间内不能达到发达国家的机械联合生产，大多数农民还是在自家数亩地上劳作，得来的收入供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第三，在家庭其他子女受教育方面，农村家庭子女平等受教育的权利难以实现。在有多个孩子的贫困家庭，通常只能供养一个孩子读大学，另外的孩子甚至中学就辍学，回家务农或外出打工。昂贵的学费剥夺了贫困家庭的孩子平等受教育的权利。

3．从农村发展层面上看。第一，农村生产力发展缺少资金支持，致使生产力水平下降。通过调查，农民把家庭大部分的年收入用于子女教育，储蓄的首要目的是为了子女教育，这必然会影响到其他方面的投入，诸如医疗、卫生、保险、住房等，并由此引发一系列问题，阻碍新农村建设进程。家庭的生产性支出不足，还会导致乡村整体生产力水平的下降，而整体生产力水平下降则使农民年收入更少，供养子女受教育的难度更大，从而恶性循环。第二，教育投入的回报虚化使“读书无用论”思想死灰复燃，增加了农村适龄青年接受高等教育的难度，影响了乡村的长远发展。教育成本的昂贵加上回收的速度缓慢，让部分农民家长觉得读书无用，与其花费大量资金供子女接受高等教育而且看不到收益，还不如尽早工作以补贴家用。这种思想让农民对教育的支持率下降，投入降低。这不利于教育的推行、人才的培养和社会整体素质的提高，对社会的稳定和长远发展都有严重的不良影响。第三，过高的教育成本阻碍了农村的人才回流。由于接受高等教育使家庭负担沉重，也由于农村学子迫切想改变现状，他们一般学成后留在大城市的较多，而回到乡村的较少。人才回流渠道的不畅使城市人才饱和的同时，乡村却缺乏人才。第四，教育投入占家庭支出的比重过大，回报缓慢虚化等问题致使农村家庭“因教致贫”现象愈演愈烈，影响了社会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对于教育投入占家庭支出的比重过大问题，近80%的被调查者认为教育是家庭年收入经常性支出和家庭储蓄计划的使用方向。子女学费的支出比例过大，使家庭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来满足生存发展的需要，影响了家庭生活水平的提高。对于教育成本回收缓慢虚化的问题，当今大学扩招，毕业生剧增，但人才的培养与市场需求衔接不紧密，大学生毕业后找一份待遇满意的工作很艰难，造成教育成本回收缓慢，短时间内不能缓解因教致贫的家庭状况。而城镇家庭大多不会面临这样的窘境，这更加剧了城乡的贫富差距，影响了社会共同富裕的进程。

三、有关建议

1．构建合理的教育成本分担机制。第一，建立财政拨款、收取学费、发展校办产业、支持集资办学和捐资助学的多渠道筹措教育经费的教育成本补偿机制，确定成本分担比例，并用法律加以约束和规范。按照谁受益谁负担的公平原则，国家、社会和受教育者都应承担教育投入的责任，符合经济学原理。这就要求政府应当重视社会资源的作用，制定鼓励性的政策积极吸引社会资金参与教育投入，特别是在减轻农村大学生教育投入方面的参与。第二，加强高校内部的财务管理，提高办学效益。设计合理的组织机构，精简机构、减少冗员，对各部门定编、定员、定岗，竞争上岗、优化组合，克服人浮于事的现象。进一步提高师生比，降低人员经费。第三，加强财产物资管理，合理配置资源，实行校有资产有偿使用。对水、电、耗材的消耗实行定额管理，严格控制使用。防止盲目上专业，要“量体裁衣”，“量力而行”，要根据学校资源优势设置专业和确定招生计划，不能不切实际地追求大而全。同时不断完善大学生资助制度，建立“奖、贷、补、助、减”五位一体的混合资助制度。政府和高校应该积极探索更加合理的大学生资助制度。要建立和完善教育资助体系，逐步加大奖学金、助学金的资助范围，完善助学贷款制度，避免家庭因高额学费陷入经济贫困，并且真正贯彻已有的制度，保证其规范实施。在原有的勤工俭学制度、奖学金制度之外，学校可以采取校企联合的方式，为学生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校方还可以与基金会以及慈善组织建立合作关系，通过帮扶结对吸纳更多的社会资金。实现大学生资助制度的规范化，资金来源的多元化。

2．引导理性的家庭教育投资。社会竞争的日益激烈、就业压力的增大和文凭的贬值，激发了更大的教育竞争，引起更多的教育投入。家长在提高教育投资意识的同时，却经常靠一时冲动投资，缺乏理性考量，攀比心理仍然严重。因此，要重视教育投资的理性思考，因材施教、量力而行。教育投资收益具有长期性、滞后性和风险性，要有风险意识，应根据家庭实际状况和子女的实际学习现状，合理权衡收益与成本，正确对待教育投入的回报。要引导家庭树立正确的教育投资观念，结合家庭经济状况和学生发展水平进行合理规划、理性投资，避免无谓的浪费。

3．推进城乡一体化、农业现代化建设，切实增加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在调查的200名学生中，有不少农村家庭要承担两个甚至更多孩子的教育费用，还有一部分家庭是贷款供孩子上学，家庭负担很重。因此，只有加快农业的现代化建设，从根本上增加农民收入，才能解决农村学生的教育问题。第一，政府应当想办法增强农村家庭的支付能力，农村中有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应优化农村资源配置，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增加农民收入。第二，加大对农业人口的补贴。第三，改变以往送物送钱的输血式的扶贫模式，加强对农民的政策引导，充分调动农民的积极性，利用“开发式扶贫”的方式增强农民的造血功能，努力提高收入;开展知识、技能培训，实施科技兴农。

［1］ 盖浙生．教育经济学［M］．台北:三民书局印行，1982．104．

［2］ 袁连生．我国居民高等教育支付能力分析［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