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中探究枣庄话儿词缀的意义和功能

2012-01-04田丹，劲松

山东开放大学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儿化枣庄词缀

田丹，劲松

（1.北京广播电视大学东城分校，北京 100007；2.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100872）

比较中探究枣庄话儿词缀的意义和功能

田丹1，劲松2

（1.北京广播电视大学东城分校，北京 100007；2.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100872）

“儿化”是普通话和北方方言中普遍存在的一种音变现象，“儿化词”的研究则关涉到语音、语法、语汇、语义等多个层面。本文拟从普通话儿词缀的研究角度和研究方法出发，比较探究枣庄话儿词缀的意义和功能。

枣庄话；普通话；儿词缀；儿化词

儿化词是汉语发展中在一定地区所产生的一种语言形态，是一种特定的音义结合体，就是用“儿”的音跟前一音节相融合，用词缀“儿”与前面的词根相结合，以表示词的意义或某种语法作用。

提起儿化词，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北京话里的儿化词。虽然从研究儿化词开始，学者们就指出儿化不是北京话特有的现象，如周祖谟早在1956年就指出“儿化词不仅北京有，在基础方言内的其他方言里也有”，袁家骅等《汉语方言概要》也说：“儿化是北方话的普遍特点。”钱曾怡在《论儿化》中也对北方方言的儿化分布进行了代表研究。但长期以来，对枣庄话的儿化研究乃至是枣庄话的研究却往往注意不够。实际上枣庄话的儿化词也是很丰富的，只不过使用的范围和具体形式有所不同罢了。本文拟从普通话儿词缀的研究入手，揭示枣庄话儿化词中儿词缀的意义与功能，以求为现代汉语儿化词研究进献绵薄之力。

一、儿词缀的意义

（一）普通话儿词缀的意义

儿化词的附加意义，甚至一些基本意义都是儿词缀所赋予的，所以考察儿化词的意义，主要是研究儿词缀的意义。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儿词缀基本上有两种意义：韵律意义和词汇意义。

1.韵律意义

韵律指音韵和节律，轻声是节律，儿化韵就是音韵。音韵的意义也可以称为发音习惯的意义。任何一种语言都有自己发音的特点，或者说都有一些具有个性特点的语音。儿化韵正是作为普通话基础的北京话具有个性特点的语音。这种具有个性特点的语音是满族学习汉语过程中基础语向目的语迁移的重要因素，它大大推动和促进了汉语中原有儿化词的发展和变化。之所以把韵律意义作为儿词缀的第一意义，是因为从《现代汉语词典》中的两千一百多个儿化词中只有百分之二十具有非韵律层面上的语言功能来看，韵律的功能显然是一种主要功能。像象声儿缀词（滋儿、日儿）、多音儿缀词（胡同儿、旯旮儿）、派生儿缀词（看头儿、苦头儿）、形容词重叠儿缀词（慢慢儿、漂漂亮亮儿）、成语、熟语儿缀词（假模假样儿、借花儿献佛）、动词和名词的重叠儿缀词（跑跑颠颠儿、偷偷摸摸儿）以及一些前置儿素词（球儿迷、对儿虾）等等，儿词缀都没有具体的意义，只是满足了一种韵律的需要，却占了整个儿化词的百分之八十。尽管人们都想找出一些这类儿词缀的意义，比如色彩意义、语境意义、语体意义等，其实都不是儿词缀的意义，大多数这样的语词有没有儿词缀并不影响意义和表达，语词的意义是由词根或词干表示的。

2.词汇意义

“儿”的词汇意义前人一般总结为表示“小、亲切、随便、憎恶”的意义。但在判断“儿”词缀“表小”的意思时要十分小心。例如在“小手表儿、小苹果儿、小火车儿、小工厂儿”中，“手表儿、苹果儿、火车儿、工厂儿”不能独立成词。既然本身连词都不是，儿词缀的“小”义又从合谈起。可见“小字格儿”词语中离了“小”不能独立成词的，其中的儿词缀也就没有小的意思，只有韵律的意义。另外，还有一些事物是大小都能说，与加不加儿词缀没有关系，如普通话中的 “门-门儿-小门儿-大门儿，碗-碗儿-小碗儿-大碗儿”等。

表示亲切义比较典型的是加在称谓上的儿词缀，如普通话的“老李儿、二妞儿、小胖儿”等。这种表示爱称的“儿”是在小称“儿”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而“亲切、随便”这种色彩意义很难独立判断，必须有相应的不“亲切、随便”的词对照判定。但有些词语没有这种对应词，只能凭语感判断，由于各人语感不同，分歧很大，缺乏科学性。比如“娘们儿”没有可对比的“娘们”，却具有贬义，但这个词的贬义与儿词缀没有关系，就像“妇道人家”，没有儿词缀，同样具有贬义，都是一种轻视妇女的成词心理造成的。

（二）枣庄话儿词缀的意义

1.儿词缀的韵律意义占主导地位

枣庄话1130多个儿化词中，表达韵律意义的有900多个，大概占总数的82%，如象声儿缀词（吱儿、吱扭儿）、多音儿缀词（坎肩儿、旯旮儿）、派生儿缀词（看头儿、苦头儿）、重叠儿缀词（遛遛儿、蛐儿蛐儿、慢儿慢儿）、成语熟语儿缀词（伸头儿探脑儿、五花八门儿、小病小殃儿、曲娄拐弯儿）、动词和名词的重叠儿缀词（偷偷摸儿摸儿、吃吃喝儿喝儿、家家户儿户儿、坛坛罐儿罐儿）、前置儿素词（豆瓣儿酱、羊羔儿风）等等。吕叔湘认为，这类儿化词的“‘儿’字比较自由，常常可以随便使用，如‘窟窿’或‘窟窿儿’；而且我们往往口头说‘儿’，写在纸上的时候却把他省了，为的是省事。”换言之，这些词即使不儿化，也不影响表义，这说明这些儿词缀表示的意义是十分虚化的。

2.儿词缀的词汇意义基本为表小指爱，但发展中逐渐受到磨损

我们知道，“儿”的基本意义是“人或动物的小者”，经过虚化成为儿缀，最先表示的含义便是在此基础上推演而来的“同类事物的小者”。枣庄话里儿词缀的主要词汇意义就是指小，例如：

门缝儿瓜子儿布头儿米粒儿月牙儿趴趴屋儿芝麻官儿胰子蛋儿鸡子儿石头块儿小毛娃儿胡椒面儿背心儿花生米儿鸡蛋茬儿活扣儿牛-乌娄牛儿车皮-花生皮儿澡盆-脸盆儿礼帽-瓜皮帽儿花眼-打眼儿大米-小米儿地皮-起皮儿

随着儿词缀的发展，其表达语法意义的功能也逐渐加强，从本身较小的事物固定要加“儿”，到成为一类事物的通名，而不指该事物的小者。随着使用范围的扩大，表小的意义反而磨损了，随之衍生出喜爱、亲切、随意之类的感情色彩，并推广应用到动词、形容词之后，例如：

宝贝儿喜信儿好玩儿小伙儿胖墩儿机灵鬼儿脆生儿的水灵儿的巧劲儿喝酒窝儿小两口儿老头儿香棒儿棒儿腚帮儿帮儿蛈蛚龟儿花脸儿

目前还有一种普遍看法，认为儿化词和相应的子尾词对比后，其体现的可爱、亲昵、怜悯的色彩更为明显，而“子”就体现出憎恨的意味，如“老头儿—老头子”。这未免把问题简单化了。“儿”和“子”的关系及其表义功能的实际情况是比较复杂的，“子”之所以能构成所谓“憎称”，往往同一定的语言环境以及说话人的情绪有关，还常与其他表示厌恶的语言成分相配合，如“该死的老头子”。如果没有一定的语言环境和情绪，“子”的憎称就不明显，甚至完全没有厌恶的意味，例如过去国民党将领私下称蒋介石为“老头子”就不一定表示厌恶。其实，“子”尾往往只是用来表示一种比较粗俗的语气。在枣庄话中，带子词缀的说法一直就有而且使用广泛，只是后来受到普通话的影响和表达随便的语气时才使用儿词缀。所以笼统说子尾词就表示“厌恶”的色彩，这是让枣庄人无法接受的。我们能够承认的是，儿词缀在发音上显得轻柔委婉些，子词缀显得短促生硬些，这也就是枣庄话让外地人听起来感觉粗、冲、硬的原因。下面列举儿尾词和子尾词并存的例子来说明这种情况。

豆芽儿-豆芽子豆钱儿-豆钱子面条儿-面条子小婆儿-小婆子手绢儿-手捏子鼻眼儿-鼻眼子大褂儿-大褂子被面儿-被面子饭馆儿-饭馆子媳妇儿-媳子鞋底儿-鞋底子药膏儿-药膏子蒜苗儿-蒜苗子脚趾盖儿-脚趾盖子粉皮儿-粉皮子脸盆儿-脸盆子火钩儿-火钩子肚脐眼儿-肚脐眼子腮帮儿-腮帮子脸蛋儿-脸膛子下巴颏儿-下巴颏子/嘴巴子

当然，在枣庄话里并不是所有和“子”词缀相对的“儿”词缀，一定表示喜爱、亲切的感情色彩。“心眼儿——心眼子”、“头儿——头子”中，“儿”尾既可以表爱，又可以和“子”尾一样表示厌恶，它们只是上面所说的韵律意义。请看例句：

这个人心眼儿好。（爱）

我们的头儿很关心群众。（爱）

心眼儿不好早晚有报应。（憎）

他是那流氓集团的头儿。（憎）

心眼子不好早晚有报应。（憎）

他是那流氓集团的头子。（憎）

还有一些儿化词本身就传递着一种厌恶的感情色彩，这在普通话和枣庄话里都有出现。例如“开小差儿、走后门儿、冒牌儿、败家子儿、病根儿、戳乎漏儿”等，这些词都表达厌恶的色彩，但仍然儿化，儿词缀也是表示韵律意义。

二、儿词缀的功能

（一）普通话儿词缀的功能

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儿词缀主要有两种功能：示性功能和构词功能。

1.示性功能

示性功能即表示语音个性特点的功能，反映语言使用者的偏爱、习惯和语言态度。与这种功能相应的意义是韵律意义。因此，这种儿词缀不是语法单位，而是韵律单位。它像任何一个音素一样，只有别义功能，没有表义功能。现代汉语中大多数儿化词只具有这种功能。上文所提及的动词加儿词缀后依然是动词的情形，最为典型，比如“玩儿、颠儿、蔫儿”之类的动词，其中的儿词缀没有任何意义。一些量词加儿词缀，同样没有什么意义，如“朵儿、棵儿”等。重叠形容词加“的”结构中的儿词缀也没有意义，如“慢慢儿、好好儿”等。垫音结构中的儿词缀也一样，如“白花花儿、潮乎乎儿”等。韵律功能反映了语音的特点和差异性，是语言的一种共性。

2.构词功能

以儿词缀在构词中所起的不同作用，又可以分两类：

（1）变义功能

变义功能也就是别义功能。这是通过对比加与不加儿词缀确定的。比如：白面-白面儿，切面-切面儿，当心-当心儿，水牛-水牛儿。

这种儿词缀本身没有具体的词汇意义，只是一个符号，用来区别不带这种符号的词语的词汇意义。变义功能不等于表义功能，“幼儿、宠儿、婴儿、胎儿、女儿”等这些词中的“儿”是具有词汇意义的儿词素不是儿词缀，才有表义的功能。这些带儿符号或不带儿符号的词语，变义不变性，在意义上是相通的，或引申或象征或专门化等等，是原来意义的一种扩展。大多数应该是不带符号的词语在先，有些带儿符号的词语未分化之前并不具有别义功能，在分化之后才成为一个新词语。

（2）变性功能

即改变词性构成新词的功能。最典型的是动词和形容词加儿词缀后变为名词。其他词类变性构词比较少。

①动词-名词：托儿画儿拍儿扣儿卷儿

②形容词-名词：小儿亮儿准儿尖儿空儿

③数词-名词：三儿五儿六儿

变性功能是儿词缀的主要语法功能，上文所述的形容词重叠后加“的”结构中的“儿”，以及形容词重叠后作为状语用时加的“儿”都只有示性功能，没有变性功能，不在此例。

（二）枣庄话儿词缀的功能

1.示性是枣庄话儿词缀的主要功能

如前所述，枣庄话中儿词缀的主要意义是韵律意义，所以相应的主要功能也就是表示语音个性特点的功能。比如下面举出的各词：

名词+儿脉儿事儿皮儿侄儿妮儿号儿谱儿卷儿动词+儿玩儿挑儿颠儿量词+儿片儿件儿本儿点儿粒儿绺儿形容词重叠+儿慢儿慢儿的早早儿（的）动词重叠+儿拢儿拢儿遛遛儿杠(儿)杠儿的够够儿的垫音结构+儿滴溜儿的急嗷儿的胖嘟儿的胖乎儿的稀溜儿的赖赖巴儿巴儿蔫蔫乎儿乎儿

2.构词功能

（1）枣庄话里的儿词缀可以改变词的含义，构成新词，但数量少于普通话，如：

几：①询问数目②表示大于一而小于十的不定数目几儿：①什么时候②多大年龄底：底下；下面（多跟单音节词搭配）底儿：①物体的最下部分 ②（东西或容器内的东西）余下的最后的少量部分③比喻对某种情况的把握程度④数量最小的限度⑤底细眼：眼睛眼儿：小窟窿、小洞儿嘴：人体器官嘴儿：形状或作用像嘴的东西，壶～两天：表示时间两天儿：表示时间很短地：田地地儿：地方水：氢氧化合物水儿：稀的汁，洗发～

毛：①东西上长的霉，借指思想上的毛病，不正确的观点②干活粗糙；不细③发怒；惊恐毛儿：头发几：①询问数目②表示大于一而小于十的不定数目几儿：①什么时候②多大年龄底：底下；下面（多跟单音节词搭配）底儿：①物体的最下部分 ②（东西或容器内的东西）余下的最后的少量部分③比喻对某种情况的把握程度④数量最小的限度⑤底细眼：眼睛眼儿：小窟窿、小洞儿嘴：人体器官嘴儿：形状或作用像嘴的东西，壶～两天：表示时间两天儿：表示时间很短地：田地地儿：地方水：氢氧化合物水儿：稀的汁，洗发～毛：①东西上长的霉，借指思想上的毛病，不正确的观点②干活粗糙；不细③发怒；惊恐毛儿：头发

（2）儿词缀的变性功能在枣庄话中也存在，但在绝对数量上也少于普通话。在类型上看，都存在动词、形容词附加儿词缀以后变成名词的情况，如：

①动词-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