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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肉疑云

2012-01-01柴兴志

民间文学 2012年6期

  孟广给自家的鱼塘挖排水沟,一镢头刨在石头上,镢头弹起来砍中了小腿,登时就裂开了一条口子,疼得他“哎呀”一声坐在了地上。看那伤口流血不止,赶忙脱下背心紧紧缠住,抱着小腿一劲儿地吸凉气。
  疼劲儿慢慢轻了些,孟广站起来要回家,一迈步踩到那块石头旁边,只觉脚下颤悠悠的,好像踩在了沙发上。孟广忍不住好奇,他扒开脚下的土,露出了一大块浅褐色的东西。
  这东西挺像一块肉,土里怎么会埋着肉呢?孟广想到了野狗。附近的屠宰场常有野狗潜进去偷肉,一定是偷了吃不完,埋起来等饿了再吃,恰巧就被自己给刨出来了。孟广凑近闻了闻,肉没有发臭。
  这块肉足有七八斤,孟广抱着肉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老婆彩云看到他这副模样,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孟广忙给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彩云这才闭了嘴,把肉泡在洗衣盆里,搀着孟广来到村里的小诊所。
  小诊所谭大夫给孟广消毒包扎,问他怎么受的伤,彩云是个快嘴婆,没等孟广开口便抢先讲了起来。讲到那块肉时,谭大夫吃了一惊:“那块肉真是地里刨出来的?”彩云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嘛,一准儿是野狗埋的,等我炖了给你端一碗尝尝!”谭大夫忙说:“别炖别炖,等搞清楚了再说!”彩云撇撇嘴:“肉就是肉,搞啥清楚?我回家就开炖!”说着搀起孟广就走。“等一等,等一等,先带我去看看!”谭大夫赶快背上药箱,追了上去。
  三人一起到了孟广家,谭大夫认真地检查了那块肉,又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东西来路不明,你们最好不要吃,让我拿回去研究研究吧!”
  彩云撇撇嘴:“你那个小诊所能研究出个啥来?是不是想拿回去吃独食?”
  谭大夫掏出钱来:“我买还不行吗?你说要多少钱?”
  孟广看到彩云有点儿动心,赶快把谭大夫的手推回去:“你想研究就割一块去,我们不占这个便宜。”
  谭大夫叹了口气,割下一小块肉放进药箱,又拿出了一瓶药水递给彩云:“先拿这个消毒水把肉泡上,等我的化验结果。”
  谭大夫走后,彩云把消毒水倒进了大盆里。泡到了晚上烧饭的时候,捞出肉来就要下刀,孟广骂她:“馋嘴老婆!先去烧饭吧,等谭大夫化验后再吃!”
  等什么等?大热天的把肉等臭呀!彩云老大不愿意,嘟嘟囔囔地和面蒸馒头,趁着孟广不注意,割下一小块肉放进了锅里。馒头熟了,揭开锅一看,那块肉变成了亮晶晶的肉冻。彩云舀了一点儿尝尝,甜丝丝的没有怪味儿,滑溜溜的挺像凉粉儿。夫妻有福同享,彩云喊来了孟广,孟广尝尝也觉得味道不错,索性浇上些香油米醋,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个精光。
  吃过晚饭,两个人正在看电视,孟广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痛,赶紧捂着肚子直奔厕所,若不是跑得快,差点儿就拉在了裤裆里。没等孟广拉完,彩云就在外面叫了起来:“快点儿,快点儿,我也憋不住了!”
  两个人这一夜就像走马灯,轮着番儿地上厕所,幸好家里还有止泻药,直拉到天亮才好了一些。两口子一琢磨:这块肉一定有问题,还是把它扔掉吧!孟广和彩云来到厨房,一看那块肉都愣住了,上面割掉的缺口不见了,又变成了一块完整的肉!这是什么怪东西呀?割掉了还能长出来?
  两个人正在奇怪,谭大夫匆匆来了,进了门就咋呼:“你好大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孟广吓了一跳:“没头没脑的,开啥玩笑?”谭大夫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啥是太岁吗?”孟广想了想:“我听老人们说过,太岁就是灾星吧?你问这干啥?”
  谭大夫指着大盆说:“我把怪肉的照片发给了老师,老师说古书上有记载,太岁星照在啥地方,啥地方就会生出一块肉,这块肉就是太岁。古人说过,太岁当头坐,无喜只有祸。谁动了它就要倒霉,嘿嘿,知道你为啥刨伤了腿吗?就是因为你挖沟惊动了太岁!”
  彩云叫了起来:“难怪呢,我们昨天尝了一小块,整整拉了一夜肚子!”谭大夫“哇”一声:“你们竟敢吃太岁,拉肚子那算是轻的,没把你们毒死就是万幸!留着太岁是要招灾的,干脆给我拿去研究研究吧。”
  孟广问:“你就不怕招灾?”谭大夫笑起来:“招啥灾?又不是我刨出来的!”
  孟广犯起了犟脾气:“我才不信什么招灾不招灾呢,不就是吃了拉肚子吗?我们不吃就是了,它还能拿刀子把我宰了?这个太岁挺有趣儿,割掉一块还能长出来,我偏要留着它瞧稀罕!”
  谭大夫警告孟广:“割掉能长出来更不是好兆头,你不愿意给我就留着,劝你别把古人的话当耳边风,真倒了霉可没有后悔药吃!”
  看到孟广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谭大夫气哼哼地走了。
  孟广没把谭大夫的话当回事儿,彩云这个快嘴老婆可是憋不住了,东家西家,不消半天,孟广刨出怪肉的事儿就传开了。人们纷纷来到孟广家里瞧稀罕,连驻村民警小苗也来了,这一下彩云更是来了劲儿,先说了怪肉的种种奇怪,又把谭大夫要将太岁买回去研究的事儿讲了出来。
  小苗也不相信太岁降灾的迷信说法,不过这块怪肉实在值得研究。看看这块肉没有变质,又一直在消毒水里泡着,吃了怎么会拉肚子呢?难道它根本就不是肉?小苗拿瓶子灌了点儿消毒水,割下一小块肉泡在里面,准备送局里化验一下,再上网问问专家。临走前,小苗拿出手机给怪肉和上面的缺口拍了照片,让孟广两口子多注意观察,看看是不是还能长出来。
  别看孟广不相信什么太岁降灾,其实心里也是不踏实。晚上躺在炕上一直寻思,过了半夜还是没有睡意。
  正在翻来覆去,忽听房后传来沙沙的响动,孟广扒着后窗一看,黑暗中突现一团蓝色的火光,蓝光闪了几闪,划了一道弧线飞进了厨房的后窗。这是什么鬼东西?孟广大惊,急忙推醒了彩云,两个人穿衣服找手电筒,刚刚跑到院子里,就见厨房里火光闪闪,从门里蹿出了滚滚浓烟。
  失火了!彩云扯开嗓子大声呼救,幸好院子里就有水龙头,孟广接上水管喷水,可惜水流太小压不住火舌,眼看就要烧到邻居家了!正在危急,小苗和村民们闻声赶来了。小苗指挥邻居们围住厨房一起泼水,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厨房又是砖瓦房,里面的杂物烧光了,大火也渐渐熄灭了。
  好在抢救及时,总算没有蔓延开来。孟广急忙跑进厨房,泡在大盆里的怪肉安然无恙,肉上的缺口不见了,割掉的肉又长了出来!
  邻居们议论纷纷,有的埋怨孟广疏忽大意,有的埋怨孟广得罪了太岁。孟广把看到那团蓝火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一来人们更是大惊小怪,都说这是太岁降灾,劝孟广赶快把太岁埋回原地,免得再出灾祸殃及邻里。
  这样吵下去也不解决问题,小苗劝走了救火的邻居。他让孟广详细说了蓝火的情况,怀疑是电线短路,可是转到后墙一看,那里根本就没有电线。孟广吓坏了,难道真是太岁降灾?
  小苗马上给局里打电话汇报,局里派来了刑侦人员,给现场拍了照取了证物,小苗给那块长好的怪肉又拍了照片,跟着刑侦人员回局里汇报,顺便也看看上次化验怪肉的结果。
  夜深了,村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孟广家一夜没有熄灯……
  第二天早晨,小苗回来了,又去孟广家调查了一番,村民们打听火灾的原因,小苗只说是查无实据。村民们都骂孟广害人害己,总该给大家一个说法,可是孟广家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到了下午,谭大夫去了孟广家,过了一会儿,谭大夫乐呵呵地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孟广端着大盆,彩云扛着镢头出来了,他们穿过村子直奔鱼塘。不用说,孟广终于知道了太岁的厉害,要把太岁埋回去了。孟广埋好太岁回来,人们的议论也就平息了……
  当天半夜,孟广家鱼塘边上出现了一个黑影,这人拿着铁锹手电筒,顺着塘边排水沟仔细搜寻,终于在沟边找到了一片新土。他小心地翻开新土,挖出一块东西装进袋子里,再仔细地把土坑填平,提起袋子刚要离开,几道光柱从四面射来,把他罩在了中间。
  光柱里是谭大夫目瞪口呆的脸,小苗和几个警察围上来,打开他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的正是太岁!
  这一切都是小苗的安排。公安局化验了怪肉,原来是一种不明菌类,可泡着它的消毒水却是货真价实的泻药!再根据火灾现场提取的物证,检验出引火物就是酒精。小苗一分析就明白了,是谁说太岁降灾?是谁几次要把怪肉搞到手?只要孟广埋回太岁,这个人就会自己跳出来。
  警察在谭大夫诊所里找到了相同的泻药,在垃圾箱里发现医用酒精的空瓶,谭大夫只好低头认罪。
  案子虽然破了,可是村里人都想不通,谭大夫挖空心思下药放火,非要那个招灾降祸的太岁干什么?
  小苗已经在互联网上查到了谜底: “太岁” 其实是一种不明生物体,它的性质和作用在生物学界始终有争议。但是据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太岁又名肉芝,“肉芝状如肉,乃生物也……”李时珍把肉芝和灵芝并称为“本经上品”, “久食,轻身不老,益寿延年”。
  于是便有人出大价钱收购太岁,每斤高达三千多元。谭大夫在网上查到了这些信息,也许是求长寿,也许是犯财迷,竟然下药纵火!疑云散开了,原来是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