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阶层固化：应积极应对的严峻挑战

　　〔摘要〕 我国社会阶层结构固化，主要表现为社会阶层流动放缓，代际继承性增强、代内流动性减弱，社会阶层边界逐渐明晰。这种变化对党带来的挑战主要是：工农阶层地位的相对下降可能削弱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低收入阶层的相对固化可能影响他们对党的理论、路线的认同，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增加了党的阶级阶层政策选择的难度。打破阶层固化的对策是：促进经济发展，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推动阶层流动；加速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缩小贫富差距，畅通阶层流动渠道；加大扶贫开发力度，提高农民收入；深入推进教育体制改革，解决教育不公问题，为阶层流动扫除障碍。
　　〔关键词〕 阶层固化， 执政基础， 执政风险，对策
　　〔中图分类号〕D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12）05-0050-03
　　进入20世纪90年代，我国社会阶层分化的速度明显放缓，开始呈现固化趋势。当社会底层人群向上流动的渠道越来越窄，靠个人努力奋斗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时，不满情绪就会形成社会张力。若张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威胁社会稳定和党执政基础的稳固。因此，积极应对社会阶层固化对巩固党的执政基础的挑战，成为我们党面临的紧迫问题。
　　一、态势明显：转型期我国社会阶层固化现象
　　改革开放前，我国社会阶层构成比较单一，主要由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阶层组成。阶层之间的流动受身份、单位、行政体制的限制，流动机会很少。改革开放后，阶层流动的制度性障碍减弱，社会阶层结构发生大规模的分化和重组，大批民众有了快速向上流动的机会。但到20世纪90年代末阶层之间流动速度放慢，阶层固化态势凸显，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社会阶层流动放缓。阶层流动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经济增长直接促进了中高层职业岗位的增加，低层次从业人员有了向高层次流动的机会。二是在现有职业结构不变的前提下，低层人员靠自身努力向处于中高阶层流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结构总体是由低层向中高级层方向运动的，为底层就业人员提供了更多向上流动的机会。但与发达工业国家相比，我国职业结构中，中高级职业的增幅还比较小。因而社会底层向中高阶层流动主要是通过接受教育，在就业市场上获得有利地位。然而，教育成本的不断攀升和教育机会的不平等使底层群众子女靠教育实现向上流动的几率越来越小。“上世纪90年代开始，在中国重点大学当中，农村的生源一直在呈一个下降的趋势。中国农大今年第一次出现了农村生源低于30%的现象。” 〔1 〕底层群众子女要进入较高阶层，门槛越来越高，社会阶层流动障碍在强化。
　　（二）代际继承性增强、代内流动减弱。代际继承性指的是父母一代的阶层位置被子女一代继承或父母一代掌握的社会资源传递到下一代。根据陆学艺代际流动年代比较分析，“经济改革以前，农民子弟成为国家与社会管理者的几率要高于经济改革以后，而同时，在经济改革开始以后，机关干部和企业管理人员成为国家与社会管理者的几率要高于经济改革以前。” 〔2 〕 （P147）近些年，大学新生生源结构和大学生毕业就业去向的调查显示了上一辈掌握的社会优势资源成为子女换取教育和就业机会的重要条件，先赋性因素越来越成为获取阶层地位的重要条件，社会低层向社会上层流动的渠道变窄，社会代际继承性增强，代内流动减弱。
　　（三）社会阶层边界逐渐明晰。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不同社会阶层经过升降沉浮之后结构逐渐定型化，阶层边界日益清晰。一个明显的趋势是出现了强势阶层和弱势阶层的分野，“以高档住宅区和企业家俱乐部为标志的富人活动领域形成，富人与穷人的区隔明显，不同阶层的消费分层明显，社会交往上相近阶层的交往较多，社会阶层内部的认同开始形成，特别是处于社会两端的人民的社会阶层意识明显。” 〔3 〕底层群众对贫富差距的不满加剧了各个阶层之间的隔阂，当前弥漫于网络空间内对“官二代”、“富二代”的宣泄性表达引起的巨大社会反响，箭头直指代表了强势阶层的社会富裕和权贵阶层。这些现象表明，我国社会阶层呈现明显的等级化态势，实质上是阶层开始固化的标志。
　　二、执政风险：阶层固化趋势下党的执政基础面临挑战
　　社会阶层固化对我党执政带来的挑战主要是：
　　（一）工农阶层地位的相对下降会削弱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我党的阶级基础主要指以工人阶级为主的劳动阶级与阶层。在计划经济时代，工人阶级在国家政治生活和社会活动中享有崇高的地位。改革开放后，企业和劳动力开始了市场化的过程，在市场竞争和优胜劣汰的原则下，工人不在处于优势阶层。同样，在革命和建设时期做过巨大贡献的农民阶层也与其以往享有的较高政治、社会地位呈现出较大落差，他们在社会阶层结构的排序中位于最低层。因此，相对于其他占有组织、经济、文化资源优势的社会阶层，工农阶层总体上已经成为社会的弱势群体。我党如果不切实采取措施维护和保障工农阶层的切身利益，不但会削弱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更会加重工农阶层的不满情绪和改革中的失落感，影响社会稳定。
　　（二）低收入阶层的相对固化会影响他们对党的理论、路线的认同。社会阶层变化存在于几乎每个社会中。但是，社会阶层一旦相对固化，就会产生严重的社会问题。其中特别突出的，就是底层群众会在改变自身社会地位预期降低或失望的情形下，对社会发展政策乃至主流意识形态产生怀疑。从我国情况看，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的基点，是维护包括工人、农民在内的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改革开放能够为广大群众认同，也是同他们在实际的发展中能够享受改革开放成果想关联的。而社会阶层结构中地位出现下降的工农阶层，面对这种下降呈现相对固化的态势时，一部分人会对党提出的走共同富裕之路、按劳分配原则产生困惑、疑虑甚至动摇，对党的指导思想、大政方针的认同感下降，使党的合法性受到极大挑战。
　　（三）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增加了党的阶级阶层政策选择的难度。在现实社会阶层结构中，中间阶层力量的薄弱是不争的事实，使得上层社会阶层与底层社会阶层之间缺乏缓冲的中间地带。而社会阶层相对固化的状况，又使底层社会阶层难于通过社会流动进入中间阶层，进一步加剧了上述状况，很容易形成上层和底层的冲突和对峙。近年来，工人、农民收入增长缓慢，社会不同阶层利益的显著差别化尤其是相对固化的情形，一方面可能导致政府制定政策上很难实现对所有阶层的有效覆盖，出台的政策也难于让所有阶层满意，这就不仅影响政策效应，增加政策执行的难度，还容易加剧干群矛盾，影响社会稳定。
　　三、对策选择：打破阶层固化，应对执政风险
　　阶层固化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长期积累下来的问题，有效解决这一问题，既要有总体思路上的科学布局，又要有具体工作的扎实推进。为此，必须牢牢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扭住发展这个第一要务不放松，通过发展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推动阶层流动；必须加速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为社会成员提供公平的公共产品和服务，缩小不同阶层之间的差距，畅通阶层流动渠道；必须加大扶贫开发力度，千方百计提高农民收入。此外，还要深入推进教育体制改革，改革教育资源配置方式，解决教育不公问题，为阶层流动扫除障碍。
　　（一）促进经济发展，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推动阶层流动。胡锦涛总书记“七一”讲话强调：“发展仍然是解决我国所有问题的关键”，“在当代中国，坚持发展是硬道理的本质要求就是坚持科学发展”。阶层固化从根本上来说是由于发展不足造成的，因此，打破阶层固化态势，最根本的是通过进一步促进经济发展，把“蛋糕”做大，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增加更多的中高层职业岗位，为底层就业人员提供上升机会。首先，要保持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发展是第一要务，只有发展才能把蛋糕做大，才能让更多的人富裕起来。要以科学发展为主题、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为主线，通过科学政策导向和有效制度安排，让各种资源配置得更合理，让经济和社会持续健康发展，让不同人群更公平地分享社会经济发展成果，让不同地域协调发展，这是扩大中等收入者比重的宏观保证。其次，要千方百计扩大就业。就业乃民生之本，也是增加居民收入的重要途径。政府要努力为多数人提供获得较高收入的均等机会，让那些有知识、有技术、有特长、懂管理、勤劳能干的人都富裕起来，进而更好地资助极少数贫困者，最终实现共同富裕。通过加快产业发展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和创业机会，比如支持内陆省份发展加工贸易和服务贸易，实现产业发展与劳动力优化配置等；通过实施更加积极的就业创业政策，扶持更多新生劳动力和困难群众就业，比如推行免费中职教育帮助农民工及新生劳动力提升就业技能，扶持微型企业发展以带动大中专毕业生等群体创业等。
　　（二）加速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为社会成员提供公平的公共产品和服务，缩小不同阶层之间的差距，畅通阶层流动渠道。通过合理的收入分配制度，把“蛋糕”分好，维护社会群体的合法权益，使社会财富的积累和配给符合基本的公平原则，使阶层流动拥有激励机制，并最终形成有利于中等收入阶层成长的制度环境。一是加快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逐步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形成工资正常增长和最低工资标准定期调整的机制。二是加大税收对收入分配的调节作用。按照“简税制、宽税基、低税率、严征管”的原则，进一步改革完善个人所得税制度，提高个税起征点，以调节高收入为重点，更好地体现合理调节收入分配的要求。三是改变城乡二元社会保障体制，建立全国城乡一体的社会保障体系。将外来务工人员、失地农民统一纳入城镇社保体系，享受与城镇居民同等待遇的社会保障，使所有社会成员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共同分享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成果。此外，建立单独的农民工大病医疗、工伤保险救助与补贴制度，改变现有的不均衡的社保结构，使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平等的社会保障。四是在加强政府再分配功能的同时，发挥以慈善捐赠为主体的第三次分配对缩小贫富差距、缓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作用。
　　（三）加大扶贫开发力度，千方百计提高农民收入。消除贫困、改善民生、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扶贫开发工作是科学发展的内在要求，是社会和谐的重要保障，是改善民生的重中之重，也是破除阶层固化的基础性工程。改革开放以来，虽然我国扶贫开发取得了历史性进步，但是制约贫困地区发展的深层次矛盾依然存在，扶贫对象规模大，相对贫困问题凸显，返贫现象时有发生，扶贫开发任务仍十分艰巨。深入推进扶贫开发，一是要坚持开发式扶贫方针，坚持扶贫开发与推进城镇化、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相结合，与生态建设、环境保护相结合。二是要加大投入和支持力度，促进产业结构调整，通过扶贫龙头企业、农民专业合作社和互助资金组织，带动和帮助贫困农户发展生产。三是动员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扶贫。引导和支持企业到贫困地区投资兴业，引导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贫困地区转移，推进集体经济发展和农民增收。加强规划引导，鼓励社会组织和个人通过多种方式参与扶贫开发。
　　此外，深入推进教育体制改革，改革教育资源配置方式，解决教育不公问题，为阶层流动扫除障碍，也是打破阶层固化的一项基础性工作。教育公平是带有基础意义的社会公平，只有最大限度地保证教育公平，才能扫除社会各阶层向上流动的障碍，并最大限度地激发人们创造的活力。目前，教育资源（教育经费、师资等）分布很不均等，农村和城市，市区和郊区，东部和西部，教育资源差别很大。处于西部的或者农村的孩子很难受到好的教育，在城市里的边缘人员，也受不到很好的教育。因此，要推进城乡统筹、区域统筹的教育资源配置方式改革，加大调整教育资源内部分配、城乡分配、区域分配、校际分配的力度。严格限制公办学校收取择校费，彻底取消重点、示范学校制度，各种建设费用优先向薄弱学校、农村和边远地区倾斜，将缩小区域内校际教育资源差距纳入地方干部的考核指标。加快高考招生录取制度改革，逐步改变目前偏重大城市的招生名额分配的做法、克服各地区之间录取分数线的极大差异。
　　参考文献：
　　〔1〕刘 勇，余红举.“名牌大学农村学生越来越少”拼爹年代“农村孩子有三输” 〔N〕. 江西日报，2011-08-25.
　　〔2〕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流动〔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3〕龚维斌.中国社会结构变迁及其风险〔J〕.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0，（5）.
　　责任编辑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