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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语的模糊性及译名探讨

2011-12-31王一多

中国科技术语 2011年3期
关键词:模糊性术语命名

王一多

(南京国际关系学院,江苏南京 210000)

术语的模糊性及译名探讨

王一多

(南京国际关系学院,江苏南京 210000)

人文学科学术术语因其附带价值、情感、信念等诸多主观因素而解释多歧,难以取得共识。从术语的自身语言特点和命名问题方面解释了这一现象,提出对“理解”一词重新认识,并在此基础上指出术语应从语词、概念和定义三个方面综合考虑,从而获得对本民族术语和外来术语的深入理解,避免因译名问题而产生的不必要的困扰。

术语,概念,命名,理解

人文学科学术术语表达的概念很难加以界定,尤其是翻译过来的术语,由于并不一定有相应的术语存在,所以容易因译名产生歧义,目前的做法是“社会科学术语,特别是人文学科的术语,含义比较抽象,内容涉及情感、价值、态度、决策等等夹杂不等程度主观成分的因素,解释多有分歧,难以取得共识。不过,每个作者只要把所使用的关键术语的含义在各自文章中交代清楚,便也不会带来相互间的误解。目前学界只好采用这种各抒己见的描述方法,存异而不强求划一。”[1]这种描写的方法虽然可以留下很多阐释和发展的空间,比简单的规范有优势,但这一目前所使用的方法仍明显存在着概念含混不清的问题。概念不清晰将会直接造成误用和分歧,以致无法在同一个基点上进行交流。比如“翻译单位”这个术语,有人认为“翻译单位”就是翻译转换过程中的操作单位,认定句子是基本翻译单位;有人则把“翻译单位”当作结构单位,认为要以语段作为翻译单位;有人又把“翻译单位”看成是理解单位,认为句子或语段作翻译单位不可取[2]。以上同一个术语,不同的概念,或者同一个概念,不同的术语等问题仍是困扰众多学者的主要问题。这样的问题如果没有相应的方法加以解决,那么会使得交流越来越困难,概念越来越不清晰。

理想情况是术语与概念呈现一对一的对应关系,从而避免出现模糊、混乱的局面,术语的单义性也是最能反映命名性质的。但由于语言的自身性质、理解等各个因素的影响,实际上很难实现单义性,但至少在一个学科领域内,一个术语应只表达一个概念,同一个概念只用一个术语来表达,不能有歧义。“那些对自然现象无法用严格、清晰语言进行分类的问题。人们有时认为,术语并不存在意义上的‘模糊’。但实际上除了一些含义精确的专门术语外,在其他几种情况下,很难对术语的意义做出准确区分。”[3]术语学的最新发展表明术语学家也都开始关注这种情况,注重研究其动态、变化的一面,如社会认知术语学、交际术语学等。本文通过阐明术语本身的语言特点、术语与概念之间的命名关系,探讨理解术语译名的方式,从而获得对概念的深入理解。

一 自然语言的模糊性及命名问题

作为语言符号的文字是否具有模糊性呢?人类的自然语言具有模糊的特征,这一点很多语言哲学家做出过论证,并对自然语言进行指责。1923年罗素发表了著名的论文《论模糊性》,他指出:“整个语言或多或少是模糊的。”具体来说,术语称谓的概念外延很难加以界定,从而造成判断的不确定性。此外,当我们形成一个概念时,我们脑子里具有的只是某种情境。结果,概念仅是准备用来防止某些偶然性的。魏斯曼(F.Waismann)把术语的这种特征称为“开放性特征”或“含糊的可能性”。他的意思是:这种不确定性永远也不可能完全被消除,因为,尽管我们能够对于我们在任何一个给定情况(如消失后不再重新出现)下会说些什么做出判定,但是,还会有无数可想象的情况,就这些情况而论,那个概念仍然没有被界定[4]。虽然魏斯曼这里指的是一个一般的概念,但对于学术术语称谓的概念也同样适用,当一个概念在一个语境中生成,经过发展衍变,尤其是当一个概念转换到另一种语言时语境就发生了根本变化,于是不同的理解就出现了,也就会造成很多的情况。另外语言哲学家弗雷格认为自然语言中有许多“不真句”(untrue sentence),这些不真句表明无指称也可以有意义,有意义则并非都有真值(truth value),因为它可能无指称。弗雷格发现意义和指称有联系,但也可能有区别,应当更注意区别[5]。意义有别于指称意味着不可以将意义对象化,也就是说不能把意义作为一个对象来加以把握。自然语言的模糊性问题随着认识的深入而得以深化,至于那种“一切皆精确”,命题“非真即假”的看法正受到挑战。自然语言的模糊性不应被看作是一种欠缺,只能说是其自身的特点,关键是我们如何解释和处理这些现象,虽然这些问题仍然困扰着很多的学者。

语言中的命名问题是很多哲学家和语言学家都探讨过的另一问题,也留下了太多的争论。名实关系的探讨由来已久,从中国古代名家和墨家的名实之争,到西方哲学的“唯实论”和“唯名论”,以及所谓“幼稚理论”,即名实同一的理论。命名指的是赋予某物一个名称,换句话说就是名与实的关系。那么它们之间到底是“能指—所指”关系,“词—物”关系,还是“名称—意义”的关系?而名与实的关系不管是哪一种关系都不是简单的一一对应的关系。实际上有“名存实亡”的事物,也有“有实无名”的事物,以及“名不副实”的事物。专有名词通常被认为充分体现了语言的命名性质——字与符号同所指的事物一一对应,但专有名词一旦进入到使用过程中,就沦为了普通名词,同样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理解,不同的意义。我们可以看到名实之间的关系远非是静止的、形式逻辑的和共时的关系,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动态的、辩证逻辑的和历时的关系。如何认识命名的问题,这个名字会获得怎样的对应?海德格尔认为命名没有完整地体现出语言,存在着巨大的不足和局限性,必须打破命名,解构概念,用语言自身的变化来说明自身[6]。

二 模糊性存在的合理之处

模糊也可以分为语言的模糊和言语的模糊。第一种情况,语言模糊,在对自然语言进行分析的过程中,自然语言存在逻辑上模糊的情况,这种模糊现象在语言哲学家以语言为研究对象时进行了深入研究,比如,弗雷格、皮尔斯和罗素。但自然语言的模糊性另一方面又为日常语言和艺术语言的多样性、丰富性提供了更多的原料。语言哲学家看待日常语言的角度与翻译理论家并不相同。翻译理论家不会忽视语言中的人文本质特征给语言形式带来的缺陷,但是翻译理论家也认为,正是人文性使自然语言不拘一格而色彩缤纷[5]。

第二种情况,言语模糊,就是在使用过程中出现的模糊,按照语言使用者的使用意图来划分,可以分为无意模糊和有意模糊。无意模糊指的是并不具有任何主观意图,只是因为语言自身的原因或者使用者的个人原因造成的,这种情况又可以再细分为无意识和未经思考。如果是无意识的话,那么可以通过告诉读者其所使用的意思来进行弥补,但如果是未经思考的话,那就需要更多的思考直到把问题弄清楚。而有意模糊则是由于使用者个人的原因,出于一种考虑而把语言进行模糊化处理,比如为了追求审美效果等等。

除了以上的情况,术语的模糊性是理论得以不断发展,概念得以不断更新的基础。概念上的分歧有时是由于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以及概念之间复杂的关系所造成的,概念总是随着人的实践和认识的发展,处于运动、变化和发展的过程中。这种发展的过程或是原有概念的内容逐步递加和累进,或是新旧概念的更替和变革。概念通过语词体现出来产生种种争论也是新的理论产生或者已有理论向前发展的一个动因。科学认识的发展就是概念不断转换和更新的过程,而术语系统反映着这样的认识过程。

三 术语的理解及译名问题

术语是由自然语言组成的,同样具有模糊性特点,另外由于命名本身的不足和局限性,名实同一的现象很难做到,那么如何厘定术语称谓的概念呢?首先从术语的形成来看,术语的所指部分——概念——与具体的或抽象的实体相对应。对于这些实体,我们首先要考察其存在,然后再用语言形式来代表它们。换言之,术语的形成与普通词的形成不同,即不是从其名称来发现其实体,或发现由该名称所代表的一组实体,而是从其实体出发来研究其名称[7]。其次,对术语的理解不同于对一般词语和语句的理解,对术语的理解不能只是从语义的角度出发去理解。那么如何获得对术语的理解呢?我们需要对“理解”这个词重新审视一下,“理解”这个词并不是对概念的认知,并不是对象化的一种,而是一种对话过程,所以就有主观参与的过程。“理解”这个词,海德格尔曾经解释过,verstehen,它是 ver-stehen,就是和某人某物打交道,mit etwas umgehen,有人翻译为“周旋”。实际上,“理解”是跟某个东西在进行周旋,在打交道。理解是双方对某物达成一致意见,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伽达默尔特别强调理解是周旋而不是认知。周旋就是参与,就是相互理解,所以在对某个概念的理解过程中,概念得到不断的发展、深化和改动[8]。相互理解意味着理解者和概念自身之间达成一致,从而对概念有更深入的理解。

在理解一个术语的时候涉及到的是三个方面的因素:语词、概念和定义。通过对这三个因素的综合理解从而对术语进行多层次、多方位的探索和研究,达到相互理解。在传统术语学中,概念是处于核心地位的,所以术语的定义,对概念的描述成为了解概念的关键。此外,对一个概念的分析最主要的是发现其理论背景,同时不仅回答“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还要问“为什么”这样一系列问题,从而可以追踪一个概念的起源和发展,对一个概念的历史进行勾勒,为概念构建相关的概念网络。除此之外,还要关注概念的发展变化,根据吴丽坤[9]的观点,在同一个民族里随着时间的变化术语会发生变化,比如术语的多义现象,术语表达的概念发生了变化,术语的所指与概念发生了矛盾的现象。所以我们理解的术语的语义确定性不是指术语的语义停滞不前、一成不变,而是说要在确切概念内涵和外延变化的基础上,不断修正赋予术语以一定意义的定义。理解一个术语所表达的概念也就是对一个概念的历史进行回顾的过程。比如说“信达雅”这个译学术语从它提出到现在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其中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们不可能要求其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对翻译的认识发生巨大的变化,“信达雅”的内涵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与最初严复提出的“信达雅”已有所不同。

语词对理解术语的概念有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在进行跨语际概念转换的时候。在跨语际转换的时候关系到两种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语言代表着不同的世界观,对世界的不同划分,每一语言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世界观,每一种语言都包含着属于某个人类群体的概念和想象方式的完整体系[10]。在一种语言转换到另一种语言中时,实际上是两种不同范畴的转换,不同世界观的转换,尤其是在人文学科的概念中,它们表达的是以人的内心活动、精神世界以及作为人的精神世界的客观表达的文化传统及其辩证关系,表达的是精神与意义的世界。哲学传统渗透在人文学科的其他学科中,并且是以其为依据的。这样就影响了学科术语概念的表达和所指。所以很多情况下理解术语时就与人们的信念、背景知识、社会文化等因素息息相关,同时也就产生很多的理解可能性。术语的译名问题也源于此,由于术语的译名容易让人顾名思义地联想到某些并不相关的意义,并不一定能产生与源语读者相同的联想,尤其是那种在一种语言中存在,而在另一种语言中并不存在的概念,能够恰如其分地体现出来更不容易。

以“abusive fidelity(滥译)”为例。首先从语词上看,abusive意为“滥用的”,容易让人理解成“误用,随意使用”的意思,但其实并不如此。其次从定义上看,“滥译”被界定为“强势的、有力的翻译,它重视尝试使用新的语言表达,对语言习惯进行改变,用符合译文自身特征的文字去对应原文的多重或多元表达手段。”[11]再次从概念上看,“滥译”一词的使用引出了一种新的忠实概念。在此种翻译中,译者对于翻译过程中无可避免的走失进行补偿,做法是采取滥用文字的手段,获取“文本能量丛”,以便使原文的“能量和能指行为得到更新”。最后,对这个术语的理解还必须把其置于解构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翻译理论的背景下,了解该词从德里达到刘易斯再到韦努蒂有一个语义发展过程[12],才能掌握这个术语使用的目的和演变过程。

四 小结

俄罗斯术语学家通常认为,从来源看,术语是自然语言的词汇单位——词或词组;从功能来看,术语称谓、表示概念,而且是某些知识或活动领域理论中的概念。在术语的理解过程中,自然语言的自身特性,模糊性对术语的理解造成一定的困扰;命名问题的自身缺陷使得无法根据指称,或把意义对象化进行理解;因语境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理解等等。总而言之,对术语的理解并不可以简而化之地处理,通过对术语的三要素:概念、定义和语词的理解,我们才可以更好地了解一个术语的来龙去脉,发现每一个历史时期动态的、多维的、交错的概念网络,从而形成相互理解,进而生发出新的概念和理论。

[1]全如瑊.今后的术语工作——联系加拿大编写《术语大词典》的经验[J].术语标准化与信息技术,2005(4).

[2]方梦之.译学辞典[S].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

[3]Shuttleworth M,Cowie M.Dictionary of Translation Studies[S].St Jerome Publishing,1997.

[4]阿尔斯顿著,牟博、刘洪辉译.语言哲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

[5]刘宓庆.翻译与语言哲学[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

[6]海德格尔著,孙周兴编.海德格尔全集[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上海三联书店,1996.

[7]隆多.术语学概念[M].北京:科学出版社,1985.

[8]洪汉鼎.西方诠释学的定位及伽达默尔诠释学本质特征[J].中国思想史研究通讯第二辑,2007.

[9]吴丽坤.术语的意义[J].术语标准化与信息技术,2007(2).

[10]洪堡特W.V.著,姚小平译.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11]Lewis,Philip E.The Measure of Translation Effects,in Venuti,Lawrence.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1985:264-283.

[12]王东风.译学关键词abusive fidelity[J].外国语,2008 (4).

About the Ambiguity and Translation of Academic Terms

WANG Yiduo

Academic terms of humanities are hard to interpret because of their attached factors such as value,emotion and belief.Based on linguistic characteristics and naming problems,we propose to reconsidere the word“understanding”,and then to achieve mutual understanding terms from word,concept and definition.By the way,we can obtain deep understanding for national terms and foreign terms,and avoid unnecessary distress from translation.

term,concept,naming,understanding

N04;H083

A

1673-8578(2011)03-0012-04

2010-06-30

王一多,女,博士,南京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通信方式:duoduoyishan6426@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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