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蓝天
2011-12-29吉尔.福斯特钟德沪
海外文摘 2011年11期
帕特·皮尔斯用无比冰冷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下,身体前倾,用食指冲我一点,轻声说:“你再敢那么做,小心我给你点颜色看看。”老实说,我的确被吓住了,即使真在3万英尺高空的波音747上,我恐怕也会冲向紧急出口落荒而逃。好在我们是在陆地上,这位67岁、风采依旧的空乘元老只是在向我演示她的招牌“眼神”,如果哪个好色的男乘客胆敢把手贴近帕特的臀部,她蛇发女妖般的瞪眼毫无疑问将立即起到震慑作用。
“这种事不会经常发生,但总会有些个醉汉认为那么做很好玩儿”,帕特说,“那种‘眼神’就能阻止其再犯。面对这种待遇,有时他们会骂人,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道歉。当我们履行职责时,我们不能容忍任何胡来。”
空中乘务员、空服人员、机舱乘务员、空姐——不管你怎么叫她们,过去70多年以来,她们为蔚蓝晴空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近日,在伦敦南岸区举行的“怀旧节”上演了一场空姐制服秀,展示了英国航空公司女性机组人员在过去几十年穿过的400多套制服,从上世纪40年代军服风格灰色精纺毛料的制服到70年代撩人的短裙,让在场所有男观众脉搏加速。此次演出更让人洞察空姐生活发生的巨变。保罗·贾维斯是英航文物收藏博物馆馆长,他说,“二战以前,空服行业是一个男性主导的行业。直到二战男人都去参军打仗,拥有护理资格的女性才于1943年被允许在飞机上工作。”
整个20世纪50年代,机舱乘务员多以男性为主。直到60年代早期,在女权主义第一波浪潮中,年轻女性才批量走入机舱、飞上蓝天。帕特·皮尔斯加入英航的前身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时才24岁,她说:“当我在1966年加入时,女性在职场的选择不是很多,除了从事护士或秘书。我的家在希思罗机场附近,我常常看到飞机起降,我从9岁起就想成为一名空姐。我第一笔工资是每月43英镑,那在当时是很多钱了,但男空服依然比我们挣得多得多。男空服可以结婚生子,但女空服不能结婚,也不能有孩子。我们只被允许工作10年,或工作到36岁,哪个先到以哪个为准。公司认为,女性过了36岁,年龄就太大了,然而只要男性愿意,他们可以一直干下去。在今天看来,这项规定一定令人震惊,但当时我们没人敢挑战。”
上世纪60年代,为期6周的培训课程向空姐传授多项技能,包括急救、机上安全、调制鸡尾酒,以及如何化妆。“那时,坐飞机可是很光鲜的事,它只属于富人和名人”,帕特说,“不像今天,坐头等舱的乘客可以穿着带洞的牛仔裤。那时,男性穿西服,女性穿套装并戴珠宝。飞机上没有盛在塑料托盘中做好的食物。我们过去可是在飞机上切肉,从水晶瓶中倒酒。我们至少要记住10种鸡尾酒的配方,我讨厌乘客要我做一杯‘曼哈顿’或‘马爹利’,因为我总记不住该怎么做。谢天谢地,大多数人只点雪利酒或威士忌。”
对于仪表,过去有严格的规定,现在仍有。“我们的身高必须超过5英尺4英寸(现在的标准是5英尺2英寸),身材苗条,头发不能长过衣领。我们只被允许穿几种颜色的服装,主要是红色、粉色和中性色。我们还要上礼仪课,老师教我们如何穿着紧身套裙在机舱过道里端庄地走路。每次上机之前,乘务长都要确保我们的发型得体,确保我们化了足够的妆。她甚至检查我们长袜后的线是否是直的。空姐现在的表现放在过去肯定不达标。”
如果不是因为上世纪70年代有关平等工作机会的立法,帕特的职业生涯将划上句号。该立法不仅给予女性同工同酬,而且允许女性得到提升。帕特是首批女性乘务长中的一员,该职位是某些航线上级别最高的机舱乘务员。“我记得只遇到过一次性别歧视。当一名男性机组成员发现由我负责时,他冒了一句‘我的老天’”,帕特回忆说,“我对他说,‘如果你对此不爽,那就请你现在下去。’”
“作为负责整个机组的首批女性,我们不得不更加努力,因为我们不想让追随我们的姑娘们失望。如果我们不适合做这份职业,管理层不会让其他女性继续做的。现在,许多女性不仅管理机组人员,而且五六十岁还在工作,我就是在2005年63岁时退休的。”
虽然空姐的职责正发生变化,但公众对她们的看法需要时间来改变。当55岁的乔·玲于1978年加入英航时,她只有22岁。“那时,女权主义还没有兴起,我们经常忍受歧视性的行为,这些行为要是放到现在绝不被允许。男性乘客永远叫我们‘亲爱的’,我们只能当没听见,继续完成份内的工作。现在回看当初那些制服时,我对裙边如此之高感到诧异,但在那时我们都觉得很正常。我记得穿过一身浅蓝色制服,拉链从下一直拉到前胸,拉链头上还带了一个环儿,乘客们总想去抓那个环儿,解我们的衣服。”
49岁的莫拉格·奥西1988年加入英航时只有26岁。除了常规礼仪和安全培训,以及一本如何对付“危险乘客”的行为准则以外,她回忆说,文化差异在她接受的培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飞沙特的航线时,我们不能露肩或穿超短裙,因为那样是不敬。加入英航之前,我效力于英国金狮航空公司,如果是飞穆斯林的国家,我们要取下制服上剑型的别针,因为它被认为像一个十字架。”
《平等机会法案》被通过后,空姐被允许结婚生子。然而,一边当母亲,一边做空姐依然很难,由于职业的需要,空姐通常一次要离家数天。莫拉格说:“当我女儿1993年出生时,我请了6个月的产假。但那时还不允许兼职做空姐,所以产假一结束我不得不全职工作。”
到1997年乔·玲生儿子杰克时,这一情况发生了改变。需要带孩子的空姐可以选择利用30%、50%或75%的时间兼职继续做。“这给予我们更多的自由,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忍受离开我宝贝的想法。如果他病了,而我又在千里之外,我实在难以招架,所以我辞了职,到另一家航空公司做地勤。一旦你做过空姐,它就融入了你的血液,没有其他职业能像这个行业那样吸引人。”
如今,英航雇佣的机舱乘务员达到1.4万人(其中2/3是女性),服务于英航240架飞机上。他们的平均年薪是3万英镑;母亲被允许兼职工作,或申请在照顾孩子以外的时间飞航线;男女雇员的退休年龄都是65岁。
“这是一个很棒的职业,当我第一次穿上制服时,我骄傲地几乎哭起来。”41岁的特雷西·博尔顿说道,她于2010年加入英航。39岁的丽贝卡·沃兹沃思1994年加入英航。两人均已结婚,但都没有孩子。尽管她们都被要求化妆,但她们都未曾经历过性别歧视。当我问丽贝卡有没有遇到过“色狼”时,这位5英尺10英寸、身材修长的金发女郎笑了起来。“我干这行17年,臀部从未被别人碰过!”
这确实是不小的进步。
[译自英国《每日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