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某某年的阳光

　　二○某某年的某个夜晚
　　我坐在另一端向你们致敬
　　点燃一盏灯
　　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温暖的词
　　那美好的祝福
　　以及明亮的事物和开阔的原野
　　我要用这些招牌
　　完成对爱的救赎
　　
　　我早已忘记拒绝
　　记忆被耀眼的光灼伤
　　所有细节历历在目
　　它们咬紧疼痛
　　
　　我反对万劫不复，即使死亡
　　
　　一切皆有轮回
　　过去发生的，仅仅是一个断章
　　从日出到日落
　　
　　看不见的循环是永恒
　　一个逗号，便是注定的转折
　　
　　l
　　我们为什么面对漆黑，为什么
　　不是面对光明，
　　为什么，我们不写赞美的诗句
　　为什么会神思混乱、目光迷离
　　
　　蝙蝠，在黑夜落泪
　　它是否表里如一
　　从里到外，黑得悄无声息
　　
　　2
　　草原上，牧马人在草地上呻吟
　　他是为一匹马疼痛
　　该把那匹马藏在哪里
　　
　　一匹生病的马
　　承担了一个冬季的分离
　　
　　那匹狼，那匹饿得发疯的狼
　　它留下的脚印引来多少血腥
　　
　　马是无辜的，即便离开草原
　　一样有高贵的血统
　　但我更愿意把马头琴和爱联系起来
　　我愿意让一匹马穿越河流
　　抵达来世的幸福
　　
　　可我从没见过草原
　　我生长在一个偏僻的山村
　　那广袤的草原
　　是罩住我额头的巨网
　　多少年来，我只能用它托举理想
　　
　　啊，草原上棕红的烈马啊
　　你带走我所有的想象
　　带走我赤色的皮肤
　　我是失血的皮囊，苍白又奄奄一息
　　
　　3
　　我们都需要一座高原
　　让幻想站立高原之巅
　　
　　而高原啊，在现实的高度
　　你以十倍的力量压住梦想的翅膀
　　压住我们的躯体和灵魂
　　
　　再高的高原也需要阳光
　　我常常在高原下低头
　　我需要一把锄头
　　阻断黑暗的虚妄
　　
　　4
　　种子，为什么只寻找土地
　　绿色掀起了生机，
　　阳光阿，为什么与雪起舞
　　石头的命运一次次裸露
　　
　　我用神的霓裳做梦
　　五彩斑斓的梦
　　被爱碾碎的梦
　　
　　梦薄如蝉翼，弱不禁风
　　梦，脆如薄瓷，经不住轻轻一碰
　　
　　生命多像一滴泪
　　滴落在瓦砾上
　　照不亮一段曲折的路
　　
　　5
　　再高的火焰也高不过目光
　　而我目光短浅
　　无法攥住爱的手指
　　
　　6
　　说出死亡的人
　　一定是看淡死亡的人
　　看淡死亡的人
　　一定是不惧死亡的人
　　不惧死亡的人
　　一定是，让活着更有意义的人
　　
　　谁能越过死亡的深井
　　我们在水下呼吸
　　在最底层，我们原谅了那些挖井的手
　　选择另一种方式活着
　　
　　看不见早晨的炊烟
　　看不见流淌的污水、飘飞的纸屑
　　也听不到汽车的喧哗，以及
　　大街小巷人群的熙攘
　　世界很安静，我们的心那么小
　　只能放下一点点忧虑
　　
　　7
　　钙，躲在坚硬的骨头里
　　而我只需要盐
　　需要它，以十倍的速度闪入命运
　　用骨制器，抵御或者侵掠
　　把祖先刻下的名字
　　传继后代
　　
　　陶罐，摆在客厅的条几上
　　可以栽上花草
　　也可以装酒，用红绸子封口
　　历史太陈久，我们还可以
　　把痕迹留下
　　留下舌尖上的滋味
　　和爱人的嘴唇，慢慢品
　　
　　8
　　再次提起真理
　　提起地狱之门却不是天堂之路
　　那个践踏了鲜花的人是个盲人
　　我原谅他丢失的盲杖
　　
　　9
　　情人有毒，蘸了蓝色的毒
　　像宝剑上淬火后的毒
　　闪着蓝色火焰
　　而甜，它裹蘸的甜
　　致命的甜，足以让你用一生置换
　　
　　为什么情人喜欢蓝色妖姬
　　这别样的玫瑰!
　　是蓝色的利剑，更容易杀死爱情
　　这剑上滴下的血是什么
　　爱何以变蓝，那热烈、狂吻和疯癫
　　
　　杀死爱的人，不是情人
　　
　　10
　　我占有了情人的身体
　　尸体横陈，灵魂去了远方
　　
　　“我不惧怕，冬天的寒冷”
　　我有情人的体温
　　
　　还可以挡一挡风寒
　　还可以说一些大话
　　
　　我总是想起儿子
　　而我多么想有个女儿
　　
　　11
　　总有颠覆的水
　　总有把持不住的火焰
　　总有被现实抛弃的梦
　　和被梦戳穿的现实
　　被压住的欲望
　　总有一天，会钻出地面
　　
　　啊，世界万物之神
　　我躲避着阿波罗的目光
　　也为普罗米修斯落泪
　　我无法用时光堵塞苦难
　　天有飘忽不定的流云
　　像我脆弱的情感，时常怀疑着自己
　　
　　12
　　无须钻木取火
　　无须凿壁偷光
　　现代科技的魔手
　　可以亿万次的克隆光源
　　
　　灯，所有的灯都灭了
　　日光灯白炽灯碘钨灯探照灯激光灯
　　月亮、蜡烛，形形色色的光
　　
　　他们是一群私生子
　　永远替代不了太阳发光
　　
　　13
　　你有高贵的目光
　　这不代表你没有卑鄙的思想
　　你有卑鄙的思想
　　并不代表你有卑鄙的举动
　　
　　此刻，那些眼睛里浓浓的烈焰
　　需要安静
　　
　　14
　　一个人能感动一个国家
　　ＣＣＴＶ播出的颁奖辞
　　点燃十三亿人
　　而比起阳光的温暖
　　我还是低头无语
　　某些心事，不能随意说出
　　
　　15
　　刑场上的内存里，又一个人被删除
　　可总有漏网的鱼
　　谁也无法把天下一网打尽
　　即使你有天大的网
　　
　　16
　　美酒是好东西
　　可美酒是不能当菜就的
　　你必须咽下自己的泪水
　　咽下自己预留的菜肴
　　如果四处挣扎
　　便会被鱼刺卡住脖子
　　
　　那些被卡住梦想有多少
　　那些被掐住的爱又有多少
　　当我们不能诅咒美酒
　　请握紧拳头，给自己挣扎的气力
　　
　　17
　　最深最黑处，有着最强最烈的火焰
　　
　　煤，是阳光的种子
　　以伏兵的方式完成使命
　　它总是穿着另一种服装
　　揭开光明的本质属性
　　
　　一块煤点燃另一块煤
　　它燃烧的能量，摧毁狂妄的城市
　　也会无情地把脆弱击伤
　　
　　18
　　谁最先亮出了宝剑
　　这阳光锻造的神针
　　有着我敬畏的光芒
　　
　　这光芒，与美人的光芒有天然契合
　　宝剑打开女人，美人收藏宝剑
　　宝剑在女人体内寻找江山
　　女人在宝剑身上找到美人
　　
　　谁用身体磨剑
　　谁又用剑，剖开了自己的身体
　　
　　宝剑啊，在时光的磨砺中
　　你是更锋利闪亮，还是更喑哑无光
　　
　　１９
　　我放下了包袱，放下所有的担惊受怕
　　让我说起春天，说起那些花朵
　　也说起秋天，说起那些果实
　　说勃朗宁，以及勃朗宁夫人
　　为什么那么执着地爱
　　
　　愿望是美好的，像珍稀的景泰蓝
　　可谁把天下收藏
　　
　　2０
　　亚洲的阳光和欧洲有什么不同
　　你说起巴黎
　　这个我只知道名字的城市
　　我并不知道那里生活的颜色
　　但我要赞美它的开朗
　　赞美雨果的爱情
　　赞美在这个世界看着阳光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