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副刊与思想文化公共领域的建构
2011-12-29范璐璐姜彩杰
新闻世界 2011年6期
【摘要】在中国近现代史中,一些先进的知识分子利用报刊表达自己的思想,报刊成为他们参与公共生活的媒介,也成为公共意见形成的主要阵地。本文选择李大钊主编时期的《晨报》副刊来分析在新文化背景下,现代知识分子是如何利用报刊来构建属于自己的思想文化公共领域。
【关键词】知识分子 思想文化公共领域 李大钊 《晨报》副刊
一、公共领域与报刊
公共领域的形成与大众传媒有着密切的关系。对公共领域的研究起源于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结构转型》。①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是指我们的社会生活中的一个领域,某种接近于公众舆论的东西能够在其中形成。向所有公民开放这一点得到了保障。当公民以不受限制的方式进行协商时,他们作为一个公共团体行事,对于涉及公众利益的事务有聚会、结社的自由和发表意见的自由。在一个大型公共团体中,这种交流需要特殊的手段来传递信息并影响信息接收者。今天,报纸、杂志、广播和电视就是公共领域的媒介。②无疑,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肯定了大众传媒对公共领域的建构作用,他认为,“新闻媒介是社会之公器,是全体公民窥视社会和自然环境的共同管道和从事公共事务讨论的公共论坛,在现代国家的公共领域中具有头等的重要地位。”③
报刊作为早期的重要媒介,对公共领域的建构发挥着重要作用。报刊公共领域指借助报刊媒介得以形成公共意见的公共领域形式。④传播信息、启迪民智是报刊的主要功能,面对中国近现代的历史,一些先进的知识分子基于报刊的功能,纷纷办报,表达自己的思想,报刊成为他们参与公共生活的媒介,也成为公共意见形成的主要阵地。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是介于私人领域和公共权威之间的一个一种非官方的领域。它是各种公众聚会场所的总和,公众在这一领域对公共政策和其他共同关心的问题做出评判。⑤知识分子办报所形成的报刊公共领域,实际上是对公共问题的批判或进行引导或者注入知识的元素,使公共问题的讨论趋于理性或者使其朝着自己的意愿进行探讨。
二、李大钊编辑时期的《晨报》副刊
中华民国成立后,中国并没有按照革命者的理想发展,现实的国情,致使先进的中国知识分子寄希望报刊来推动社会的变革,于是办报成了他们宣传新思想的主要手段,《晨报》副刊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
《晨报》副刊于1918年底由汤化龙、梁启超为首的资产阶级改良派团体创办。1919年旨在推动社会进步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爆发后,介绍和传播新思想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传播的重要内容。《晨报》副刊继承和顺应了这种新时代潮流,始终保持了对新思潮的高度关注。
1919年2月7日至1920年6月,李大钊担任《晨报》副刊的主编,对《晨报》副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晨报》副刊无论从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得到了改变,副刊的地位也得到了明显的提高。李大钊主编时期的《晨报》副刊是由一份旧式副刊向新式副刊转变的重要阶段,新思想成为其传播内容的核心,同时,外来学说和思想的翻译在《晨报》副刊的传播下得到了推广。特别值得提出的是,《晨报》副刊对西方社会运动方面的学说、尤其对马克思主义学说和俄国革命等方面内容的介绍特别热忱。而这些与李大钊密不可分。李大钊作为受中西方思想影响的知识分子,“感于国势之危迫,急思深研政理,求得挽救民族、振奋国群之良策”,⑥在注重“借思想文化以解决问题的途径”的同时,更看重借助报刊这种传播媒介探索中华民族的发展之路。
三、《晨报》副刊与中国知识分子思想文化公共领域的构建
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的出现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公共领域必须具有公共性,即超党派,是在政治权力之外建构的平等的讨论空间;二是参与者必须能运用自己的理性独立表达自己意愿,并广泛参与公共事务;三是公众所讨论的是公共政治问题。⑦这些条件分别从场所、参与者、问题对公共领域的形成进行了界定。笔者在对李大钊编辑时期的《晨报》副刊进行分析得出,《晨报》副刊在构建知识分子思想文化“公共领域”的过程中,具备了哈贝马斯所提出的三个条件。
1、公共性
哈贝马斯认为公共性是在公共领域中每次论辩实践的交往前提都在于参与者消除和超越党派偏见与自身的特权。⑧这两个前提必须得到实现,这甚至应当成为辩论的成规。这说明公共领域的公共性具有双层内涵。首先,它是独立于政治权力之外,超党派的;其次,它所建构的是平等的讨论空间。⑨而我国的近代报刊在面对忧患中的现实国情,代表先进文化的知识分子,希望借助办报“立言”来改变现状,报刊不仅是其独立于政治权力表达自我的一种渠道,更是知识分子聚集在一起探讨问题的场所,报刊实际上充当着代表知识分子发表言论的新话语空间。学者李欧梵曾认为,晚清(也可能更早)以来,知识分子利用报纸媒介,开创了各种新的文化和政治批评的“公共空间”。在他看来,晚清以后的报业与原来的官方报纸(如《邸报》)不同,其基本的差异是:它不再是朝廷法令或官场消息的传达工具,而渐渐演变成一种官场之外的“社会”声音。⑩
李大钊担任《晨报》副刊主编期间,对《晨报》副刊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革,《晨报》副刊不仅经历了从旧式副刊到新式副刊的转变,更重要的是,其在新文化运动的背景下,逐渐成为了一个传播新思想的舞台。报纸版面上其设置了“名著新译”、“马克思论坛”、“自由论坛”、“世界新潮”等内容,超越政治权力的先进思想得到了充分传播的平台,知识分子可以比较自由地在其中发表他们对各领域的想法,《晨报》副刊在李大钊主编期间面貌的焕然一新,实际上构建了一个平等的独立于政治权力之外的讨论空间。
尽管现实的政治时常破坏着当时自由的风气,对知识分子思想文化“公共领域”的构建造成威胁,但是当时李大钊等知识分子还是坚持用报刊来争取表达的权利,坚持《晨报》副刊的独立性和公共性。1920年,胡适、蒋梦麟、陶履恭、张祖训、李大钊、高一涵在《晨报》副刊上联名发表了《争自由的宣言》。他们在宣言中说到:“我们本不愿意谈实际政治,但是实际的政治却没有一时一刻不来妨碍我们。自辛亥革命到现在,已经有九个年头,这九年在假共和政治之下,经历了种种不自由的痛苦仍同从前一样。政治逼迫我们到这样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便不得不起一种彻底觉悟,认定政治如果不由人民发动,终不会有真共和实现。但是如果想使政治由人民发动,不得不先有养成国人自由思想自由评判的真精神的空气。”⑾政治权力的腐败和现实国情的忧患,在一定程度上使知识分子难以脱逃现实去办报,而这种反思反过来又会促进报刊作为一种“公共空间”传播新思潮和讨论中国的前途。
2、知识分子的理性参与
李大钊个人的经历以及其作为最早关注俄国十月革命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知识分子,其主编时期的《晨报》副刊相比较孙伏园和徐志摩主编时期,对思想性的传播尤为关注。“启蒙”是当时《晨报》副刊的核心内容,胡适曾对“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启蒙精神,作出了这样的阐释,即是一种“评判的态度,简单说来,只是凡事要重新分别一个好与不好。”⑿《晨报》副刊在李大钊主编时期的启蒙批判的就是当时社会的旧风气和旧思想。
在新文化运动之前,报纸副刊都是以消闲娱乐为主要基调。新文化运动改变了这种局面,副刊也得以转变成为宣传新思想的重要舞台,《晨报》副刊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李大钊认为,中国思想界太沉闷,死气沉沉的原因“全在惰性太深,奴性太深,总是不肯用自己的理性。”“靠人不靠己,信力不信理”。⒀李大钊想利用《晨报》副刊这一舆论武器,建立一个现代知识分子思想文化的公共领域,来营造一个公正、理性、自由的言论氛围,在这一领域中,知识分子的各种思想和言论可以自由发表,靠理性来评判是非真伪。
3、关注的问题
李大钊主编《晨报》副刊期间比较注重思想性,尽管这一时期的李大钊对马克思主义及俄国“十月革命”的理解尚处于起步阶段,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及中国民族自身的灾难中,他意识到现代文明的罪恶。虽然李大钊这时还没有系统理性地接受马克思主义,尤其是深入研读马克思主义的原始文献,但他以超人的敏感性意识到马克思主义代表了历史进步的方向,并从俄国“十月革命”的实践中,领略到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伟力了。⒁这些后来都直接反映到他所主编的《晨报》副刊上。这一时期,《晨报》副刊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翻译介绍占据了不小的比重,《晨报》副刊专门设置了“马克思研究”专栏,输入马克思的主要思想。马克思主义思想不仅在其的宣传下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同时结合中国现实问题的思考也成为其致力的重要内容,马克思主义借助《晨报》副刊这一舆论平台在中国的传播不再是一个硬搬生套的理论,更多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结合现状探讨的理论。
同时,《晨报》副刊还关注西方近现代自由主义民主思想,对国外社会主义动态的介绍,对“科学”的介绍等,虽然《晨报》副刊的版面空间小,但它容纳的内容却是多元化的,对改造中国社会,宣传新思想起到了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①汪民安:《文化研究关键词》,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91
②展江,《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与传媒》,《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02(2)
③罗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