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2011-12-29祝成明
散文诗 2011年4期
去东莞
班车。班车。公交车。火车。班车。公交车。
这些词语罗列在一起,枯燥,单调。像我疲惫的行程:倒六趟车,再走几步路,我才能抵达东莞的那间出租屋。
现在,那列自北向南行驶的列车,呼啸着穿过许多的村庄、田野、山脉、河流、桥梁和城市,穿过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在凌晨时分“嘎吱”一声,卸下了我麻木的脚步。
现在,家乡离我那么远,那么高,又那么小。我的心扉像老家门口的那树桃花,怀着初恋般的渴望,外表安宁,内心狂热,迎着阳光、雨水和寒冷,舞蹈。
理想真是一个好东西,她让有家的人无家可归,让有归宿的人四处流浪。
这注定了所有的漂泊,都带有奢侈的性质。
向南,向南
向南,向南,在一阵大风中向南,在一场潮水中向南。
向南,向南,登上汽车、火车,提着大包小包,沿着京九线或京广线向南。
向南,向南,老家的茶叶、绿豆和葛粉与我一起向南。家乡的朝雾、露珠、阳光、鸟鸣、风雨、泥土的芳香、蚯蚓的体温,还有窝藏在绿豆里的飞蛾和我一起向南了。
向南,向南,走进炎热,走进流水线和写字楼,我们暂时忘记了家乡和方言。
向南,向南,我们不是在南方飞翔,而是一步一步行走在南方。
在倾斜的版图上,向南是一种时代的迁徙。
在岁月的舞台上,向南是一种生命的移植。
南方就这样将我们蛊惑,欺骗。
风雨中,我走向何方
风让雨跳起了疯狂的舞蹈。一张满天飘舞的纸片,在风雨中找不到方向。
行人如蚁,我仍感到春天的孤独。
奔驰的车辆,扬起的水柱高过目光。
水泥森林,盛开红灯绿酒,与我诗歌中摇曳的狗尾巴草、漫山的映山红和听到雷声就刷刷长高的竹笋,相距多么遥远!漂亮的屋檐虽好,暂可避避风雨,但无聊比春寒更易侵入内心。
只有走走,寄身伞下的一方空间。淌过积水深深的大街,我又转进了另一条大街。
走过这个下午,朋友的关怀将在黄昏时分降临,伴我度过这个春雨潇潇的夜晚。背包里的诗稿,怀想西窗的烛光和守望已久的掌纹。
穿过这座欲望的城市,明天,我要回家。
油菜花染黄山村。大片大片的紫云英铺向天际。炊烟在天空中高蹈。稻种浴在温暖的大瓮里怀孕,薄薄的泥床耗去了母亲的五个黄昏,像一张稿纸,等待蝌蚪和蓑衣的对话。
小屋里的书籍蒙尘已久,等待一盏台灯的擦拭。躺在抽屉里的句子,也想钻出那个局促的空间,见见春色。
明天,我要回家,回到蛙声起伏的乡下。
风雨中。我走进了风雨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