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草原
2011-12-29符纯云
散文诗 2011年4期
匍匐
那一道山梁,倔强多少年的腰部逐渐弯下去了,依然在悄悄向上。
铺满天空的云层,总会借着季节的某一个段落,弄出一些多余的动静。
无风。草也会摆出挺立的姿势。
朝相同的方向匍匐前进,憨实的牛、羊,用嘴唇打开虔诚的膜拜。一棵泛黄的草进入内心,会带去多少睿智而波澜不惊的光芒。
尽可能地匍匐下去!
这些一声不吭的兄弟姐妹呵,就像一枚枚黄叶,将秋风背在背上,不愿意说出一句时光。
风吹草低
风吹,草低。
其实,风不吹,草也会在秋天矮下去。
有谁会发现宁静的草原一直隐忍的内心?
羊轻脆的蹄音与牛憨实的喘息夹杂在风中,像水中掺进一些坚硬的小砂粒,被水漫不经心的流动遗漏下来。
远处的山顶,阿妈头顶一样皑皑的白发还没有冒出来。可是,当一朵又一朵云反复经过,谁能忽略那一道道低沉而预示的回声?
风吹。草低。
格桑花在边缘小声歌唱,牛羊漫不经心地啃噬,留下同样凋残而零碎的心跳。
郎木寺的阳光
秋日正午,有一朵阳光开得正艳。
郎木寺的天空,只泄漏一滴瓦蓝,就可以透彻整个高原!
——是的,瓦蓝只属于郎木寺。和一位年轻喇嘛内心的澄澈。让艰苦的修行停下来,接受阳光温厚的普照。
没有急促的飞翔、慌乱的奔走,没有浮世繁华、纠缠不清,甚至没有苍白的对话……
肃穆的殿堂,阴影中冷眼旁观的经卷。推迟了时间的翻动。
一朵阳光向凋零的方向从容行去。
在郎木寺,它更是一句充满神性的禅语,点化了每个人心底的荣辱不惊。
一匹走失的黑马
斜刺里杀出的一匹黑马,挟一股迅疾的风声跑过,铿锵的蹄音直抵草原软软的内心。
在预想中必然出现的黑马呵,一定是一千年前走失的那匹!
在我沉沉的睡梦中,它悄悄挣脱了缰绳,毋须扬鞭,即奋蹄奔跑了这么多年。
我渴望安静的梦,却因为它一直醒着:
那兴奋的响鼻,甩动的铁鬃,喷张的血脉,迅疾的闪电……一道道横亘而高拔的山川河流,因为黑马的跨越而激迫起伏。
正如我所期待的:它终于返回这个秋日的下午。卸下沉重的马鞍,尽量将脚步放慢。贴近宽厚的草原,贴近一个人变缓的脉搏。
在暗处,我不发出任何声响,聆听一串零碎的步履,轻叩静谧的家园。在草原,为孩子们留影
挽着阳光站在一起,他们便成为一轮轮燃烧的太阳。
远方是坚韧的雪山,脚下是宽厚的草原。身边是温暖的毡房,飘散着家园的炊烟。
从右至左:央金。卓玛。格桑。图布。八岁的格桑刚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身上沾满草屑与泥星,笑容却最为生动和灿烂。
孩子们,记住这个明媚的下午:
天空驱散了云彩,草原用四朵美丽的格桑花,彻底驱散一个异乡汉人内心的阴郁。
在身边,一场犀利的风雪与凶猛的雷电,随时都会劈头盖脸地到来。
孩子们,坚定地转过身去,必须找到一匹属于自己的烈马,然后,用骑手的方式征服草原。
景象:高过牦牛的草
草原长出苍萋的白发了,还是不发出一句颓废的声响。
一丛丛葳蕤的茅草,高过马蹄、牛背,高过一群羊朝向天空的咩叫,高过毡房顶端越升越高的炊烟,才稍微将速度放慢。
苍黄的浅草,却在枯残的时节满足了牦牛巨大的胃腔。除了反刍,牦牛喜欢用粗重的鼻息,与草亲热对话,向大地摊开所有的想法。
远处,雪山用一种高度来等待茅草的生长。
在关键时刻,一丛茅草却停了下来。
它们实在不愿意,让相濡以沫的伙计,进入自己精心设下的埋葬。
草原,一位母亲在奔跑
不经意的一刻。镜头定格整个静止的世界。
惟独你在奔跑:迈开的脚步,跳动的胸腔,传远的呼唤。
小草停止打闹,牛羊停止反刍,就连远处的雪山也停止了生长。
是什么让她如此急切地奔跑?
从生活的祥和中抽身出来,提高了裙摆,匆忙地奔跑。
犹若一枚投进湖水的石子,骤然打乱平静的背后。定然有着什么事件正在发生。
一道母性的光辉在草原奔跑,阳光、雨露或者风暴也跟着奔跑!
在事件尚未透明之前,草原就像装下一个澎湃的大海,难以捉摸地摇摆不定。
幸福的高原红
三朵幸福的高原红,让热尔大坝草原的上午,变得多么生动与亮堂。
刚刚还撒着欢儿的小红马,现在已兴奋地蹦向远处,只留下一串小铜铃快乐的叮当。
毡房内,传来干牛粪咝咝地燃烧,间或飘散开酥油茶与露气混合的味道。
如果可以,就做这样一匹快乐的小红马:在广阔的草原,无忧无虑,信马由缰……
两百米外,朴素的毡房就像淡雅的花朵,兀自盛开家园的温馨,却从来不事张扬。
热尔大坝草原的上午,肯定有一股暖暖的气息氤氲。
三朵幸福的高原红,将欢笑定格在时光的某个部位。将幸福牢牢抓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