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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摇滚(外二章)

2011-12-29韩嘉川

散文诗 2011年12期

  瘦骨嶙峋的西北风踩着残损的渡口,以老汉用羊皮筏子踩着黄河流速的方式,沿着波涛的纹理开始摇滚;
  母亲将夕阳揣在怀里,日子挂在烤烟房的墙上,泥黄色的亲情以一只粗瓷海碗的方式,沿着高原的坡度开始摇滚;
  唢呐铜锣和牲礼一起,将干旱送进扬着白幡的墓地;然后吹吹打打,迎娶新一季节的新娘,用水的欢笑做窗花,开始节日的摇滚……
  甩起头发扭动腰肢擂响吉他,让黄河摇滚;
  抡开赤膊抖开红绸擂动腰鼓,让高原摇滚;
  挥动金戈铁马塞外风沙冰封梦河,让玉门关外的步伐摇滚;
  举起无定河的白骨与陶俑呐喊的秦腔。让九曲十八弯的自浪摇滚……
  在巴颜喀拉山脉的岩石下。你是一滴滴天籁的嘱托,在山东漂着石油花的人海口,滔滔黄沙描摹着你一路摇滚的姿势;
  怒吼的声涛依然激荡着民族的热血,嗓音却还带有黄沙的嘶哑;
  放浪的身躯依然令中原大地战栗,砍倒的老槐树下却还有带切口的碗大的疤;
  咆哮的余音依然震撼着世人的心弦,孩子们却还在危房里阅读雨滴……
  黄河哟,你从纯净的境界奔泻而来,承担着一路的阻滞、拥塞、索取、污染,并要填充多如牛毛的欲壑,直至奔流到海,卸去一个民族的苦难所凝成的泥沙……
  于是,你开始枯瘦疲惫,干涸的河床上,风卷飞沙作纵横的老泪;
  你喂养的米脂婆姨在哪座城市打工?你培育的绥德汉子在哪个脚手架上添砖加瓦?
  黄河哟,你的怒吼与咆哮,你的腾跃与奔泻,仍然滋养着这块黄色的土地;你贫瘠的乳汁,仍然哺育着黄色的人群——爱,有时候也会是苦涩的……
  黑白老茶馆
  竹椅木桌长烟袋,土灶铁壶粗瓷杯;
  烟霭与水蒸气,制造着昏沉沉的迷梦,长长的龙门阵,沿着棚厦外面的石板巷,摆向江岸码头,摆向汽笛与背着包袱拿着伞的小年青,打工的脚步踩着浪花出发了……
  老人把茶叶,把山的耳朵泡在杯子里,然后点燃一袋烟。开始倾听——
  灰瓦棚厦下面的老故事,漫生着苔藓;阴云里的阳光迟迟不肯伸出手,窈窕的姑娘,在一个下午,随着一袋烟一杯山泉水泡白了的老茶。便成为苍苍老妪,只不过嘴角的皱纹还残留着执拗。盼望着云缝漏下的那一缕。
  穿蓝衫子白球鞋拿红雨伞的那个背影,到现在还没回来……
  于是,时光便只能呈黑白状地与木桌一起发呆。还有桌上的粗瓷杯子和烟袋。
  而山的影子,随着长江水漫漫地升上来,漫过了脚面漫过了膝盖漫过了石板街茶馆的门槛,漫过了山里女孩儿的心尖,踩着江水出去的那个人还没回来……
  山草枯了,头发白了,时光化作烟雾与水霭,就那么飘飘袅袅地嵌进了老茶馆的板墙缝里.令思念呈黑白状浸泡在岁月里。
  川江号子早就滚过了江面,而纤索与川妹子的那声辣辣的呼唤,一起挂在崖壁上,沉落了的纤夫道,再也没找到……
  悲晴九份
  九份,是一个地方、一个事件、一部影片,还是一种阅历?
  九份有庙宇有台阶有绵绵细雨,更有自码头冉冉升起的白雾;
  九份那里有九户淘金者;九,一个中华文明的大数,一下便燃热了民族血液……
  台阶缓缓提升,两排老店与一间“升平戏院”,使那里笼罩在一出《悲情城市》的剧情里——
  踢踢踏踏的木屐声,敲打着每一个睡眼惺忪的早晨;依山而建的半壁茶房,烧掉了整个黑夜,朝霞便在房后扯开生活的布景。
  岁月在这里把时间留下了,在那些岩石构筑的缝隙里,在雨雾酝酿的青苔上,在女人渐渐皱起的皮肤上。在孩子从码头的系缆桩上投向彼岸的目光里。老婆婆让青春年华蹒跚走过隧道,山野依然泊着耀眼的光斑,诠释着百年风月的注脚……
  九份,一段漫长的数字,宁静得一如遥望的窗子,恪守“百年孤独”的坚贞;一客“油炸蟋蟀”的石街小吃。令人口衔深痛到秋的骨头里的谣曲。不知是否如流沙河诗中四川口音的琴鸣……
  注:据《台北县志》记载,清领时代初期。这地方的村落住了九户人家,外出到市集购物时都是丸份,“九份”就成了村落的名字,后来成为地名。1893年(光绪十九年)九份地区发现金矿,大批的淘金客蜂拥而至,使小山村迅速发展成三四万人的小镇。1945年战后,结束了日治时代,至1957年矿藏衰竭,1971年正式结束开采.九份的繁荣也因而褪色.喧闹的小镇又归于平静。
  80年代后期,台湾著名导演侯孝贤所执导的电影《悲情城市》,在这里取景拍摄。这部获得威尼斯大奖的电影,令人再次留意到这个特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