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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与“公共空间”

2011-12-29雷颐

财经 2011年14期

  “新政”“立宪”不仅限于政治,而且对社会生活也颇有影响。公园、动物园、博物馆、图书馆这四大公共文化设施都是在西学东渐影响下,非常晚近才出现在国人生活中的,尤其是民办报纸形成的强大舆论空间,在清王朝最后覆亡中,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作用
  
  说起来,“公共空间”是外来的概念,但“公共空间”却不完全是外来的。村头的大树下,井口旁;城镇的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往往在升斗小民自然而然的聚会场所,间或也会谈论些许关于社区、甚至“天下大事”的话题,所以在某些“敏感时期”这里那里或会贴有“莫谈国事”的条子,提醒人切莫自招祸害。
  不过在传统中国,公共空间毕竟非常有限,更不“自觉”。如中国的园林可谓历史悠久美不胜收,但从无“公园”;奇禽异兽向囿皇家林苑或私人庭院,从无公共“动物园”;中国历来不乏嗜书如命的藏书家,但从无公共“图书馆”;文物古董从来是文人学士的雅好,但从无公共“博物馆”;从来只有传抄朝中诏令章奏的官办“邸报”,从无现代意义上公开传递信息的报纸。
  而这类“公共”,都是在西学东渐影响下,非常晚近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使我们的“公共空间”得到不小的扩展,可谓“获益匪浅”。
  1905年,为“预备立宪”,清廷派端方等五大臣到欧洲“考察政治”,在他们回国后呈送的奏折中不仅有“政治”,而且还对欧洲诸国的这类公共文化设施赞不绝口。他们坦承原以为这只是“欧美风俗所趋,未必有关政俗”,后来才知这些是“专为导民而设”,“无不具有深心”。外国人可据此“考其国之程度”,即可以这些设施是否完备衡量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
  “良法美意,为中国所宜行。”所以他们详细介绍了所见欧洲诸国的图书馆、博物院、万牲园(动物园)、公园,认为这是引导教育人民的四项重要公共文化设施。
  最后他们叹曰:“中国以数千年文明旧域,迄今乃不若人,臣等心实羞之”,盼朝廷“敕下学部、警部,先就京师首善之区,次第筹办,为天下倡。妥定规画之方、管理之法。饬各省督抚量为兴办,亦先就省会繁盛处所,广开风气,则庶几民智日开,民生日遂,共优游于文囿艺林之下,而得化民成俗之方,其无形之治功,实非浅鲜”。
  他们的奏请,对官方和民间设立公园、动物园、博物馆、图书馆这四大公共文化设施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新政”“立宪”不仅限于政治,而且对社会生活也颇有影响。
  
  兴办公共文化设施
  其实,公园首先于1868年出现在上海的租界,名为“公家花园”(几十年后才定名为“公园”),使国人对这类“公共”有了初步认识。受其影响,到1904年极少数大城市也有私人建园供公众游览,但远未成为风气。
  端方等五大臣上奏后,清廷采纳其建议,从1906年起开始兴办包括公园在内的各种公共文化设施。
  其中北京动物园的前身“京师万牲园”于1907年7月正式接待游客,这是中国第一座公共动物园。由于位高权重的端方等人提倡,各地官绅开始兴办公园。天津、保定、奉天、吉林、常州、南京都陆续办园,甚至偏于西南一隅的小城四川雅安,1909年也准备在城南小山建一个公园。不过,北京除“万牲园”一直未建其他公园。
  对此,当时的舆论重镇《大公报》颇多批评建议,甚至早在1905年7月,端方等人修园建议之前,该报就提倡修园。此时,该报敢于而且能够尖锐地指责清廷“年来建一离宫,修一衙署,动辄糜费数十万以至数百万金,宁独于区区公园之经费而靳之”,“不宜于此公益公利之公园视为缓图”。
  以后几年,该报一直关注“公园”等“公共文化设施”问题,1910年6月曾连载美国传教士、北京万国改良会(The International Reform Bureau)会长丁义华(Th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