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渤海国志长编》的史学价值
2011-12-28李春祥滕红岩
李春祥,滕红岩
(通化师范学院 历史地理系,吉林 通化 134002)
论《渤海国志长编》的史学价值
李春祥,滕红岩
(通化师范学院 历史地理系,吉林 通化 134002)
渤海国是由靺鞨人建立的中国古代东北地方政权,公元698年由大祚荣建国,926年被辽灭亡,传15世,229年。渤海国强盛时期疆域包括我国东北大部、朝鲜半岛北部、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渤海国不仅创造了灿烂的文明,而且对我国乃至东北亚历史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被誉为“海东盛国”。金毓黻把此前散见于中外各种典籍中的渤海史料汇集在一起,编成了研究渤海历史的集大成之作——《渤海国志长编》,此书是一部记载渤海历史的通史,史料真实性强,成为研究渤海历史的主要著作,具有重要的史学价值,在渤海史研究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金毓黻;渤海国志长编;体例;史学价
《渤海国志长编》[1]是我国近现代著名史学家金毓黻的代表作,是研究渤海史的重要资料。虽然在《渤海国志长编》之前还有一些渤海史著作,但金毓黻对这些著作都不甚满意,如他在读过唐晏的《渤海国志》后,认为“前人论渤海事讹谬太甚,久思正之,未暇为也,近日有暇,拟赓此业。”[2]对于渤海民族的来龙去脉,金毓黻认为应该表述完备,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思肃慎遗族之立国规模启于舍利 (渤海),盛于完颜(金),极于爱新(清)。金、清二史既有成书,而渤海一国之史尚付缺如,窃以病诸”[1],加之当时东北遭受日本侵略,国难当头,日本学者歪曲渤海历史,为其侵略中国制造依据,迫切需要中国学者认真研究渤海史,反击日本学者的谬论。基于种种原因,金毓黻以极大的爱国热情和深厚的史学功底,倾力完成了这部渤海史巨著,《渤海国志长编》也成为渤海史的划时代著作,为渤海史研究做出了重大贡献。
一、《渤海国志长编》的成书过程
《渤海国志长编》的作者金毓黻(1887-1962),原名毓玺,字静庵,室号静晤,辽宁辽阳人。幼时入私塾,1907年考入奉天省立中学,1913年考入北京大学国文系,师从语言文字学家黄侃,将黄侃作为自己的治学榜样。1916年毕业后返回东北,任教于沈阳第一师范、女子师范学校等学校,后任职于辽宁、黑龙江两省政府部门。但金毓黻本意并不喜欢从政,把从政看成自己的谋生工具,“余本书生,嗜古成癖,不幸而投身政界……实以此为谋生之具,非以其有兴味而为之也”[2]。从政期间组织“东北学社”,创办《东北丛镌》,1930年组织人员开始编辑《东北丛书》(即后来的《辽海丛书》),不断进行渤海史、东北史研究。
金毓黻年轻时所处的时代,清廷衰亡,列强入侵,内忧外患日益严重。众多爱国之士更加重视边疆问题的研究,“溯自逊清之季,国人怵于外患日亟,多喜谈边疆地理”[3],金毓黻受此影响也投入到东北边疆历史地理研究当中。20世纪初,日本满蒙党派歪曲中国历史,大肆宣扬“满蒙独立论”,企图证明东北三省不是中国领土,为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制造理论根据。金毓黻认识到这种谬论的危险性,认为“今人竞言爱国,不知爱国须自爱乡始;又竞言保存国粹,不知保存国粹须自刊刻先正遗著始”[2],因此,在从政之余,身体力行,努力治史,从搜集整理东北地方文献入手,进行渤海史、东北史的研究,积累了大量的相关史料,为后来编写《渤海国志长编》打下了基础。“九·一八”事变后金毓黻被日军软禁,后被释放,改为在外监视,在被日寇外在监视期间,身处亡国灭家的危难关头,金毓黻把对日寇的无比痛恨化作编写爱国巨著的无穷力量,全身心投入到《渤海国志长编》的编写工作当中,由于前期的史料积累和深厚的史学功底,金毓黻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渤海国志长编》(20卷,补遗1卷)的编辑出版工作。在此期间,金毓黻拒绝就任伪职,后于1936年辗转来到上海,并先后在南京中央大学、四川三台东北大学任教,解放后任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渤海国志长编》是金毓黻众多史学著作的突出代表,它的出版,是对日寇“满蒙独立论”的有力回击,对于维护中国国家统一和东北地区领土完整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也成为史学工作者不可或缺的渤海史资料。
二、《渤海国志长编》的主要内容和体例分析
《渤海国志长编》全书二十卷,包括:总略上、总略下、世纪、后纪、年表、世系表、大事表、属部表、宗臣列传、诸臣列传、士庶列传、属部列传、遗裔列传、地理考、职官考、族俗考、食货考、文徵、丛考、余录。全书后附有补遗、渤海遗裔考、征引书目及二幅地图,共计约44万字。
总略上、下:以编年体的方式,按照时间先后,将中外各个时期有关渤海的史料排列起来,材料来自于各部典籍,没有修改润色,展现了渤海史料的原貌。
世纪:以编年的方式记载了大祚荣、大武艺、大钦茂 、大元义、大华玙 、大嵩璘、大元瑜 、大言义、大明忠、大仁秀、大彝震、大虔晃、大玄锡、大玮瑎、大諲譔共15世渤海王的主要事迹。
后纪:记载东丹国王耶律倍的主要事迹。耶律倍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长子,为契丹926年灭渤海后在渤海旧地建立的契丹平行国国王,耶律倍可以和耶律阿保机一样享有天子服饰,单独使用甘露年号。金毓黻对于为耶律倍作后纪给予这样的解释:“盖东丹既建,仍用渤海之制以治其土,臣其臣,子其民,是渤海虽灭,犹未灭也。东丹臣民之往异国者,尝自称曰渤海,而异国之记载,亦曰渤海使来,不曰东丹[1]”,基于这样的原因,设立后纪。
年表:以表格的方式记载渤海、东丹国的历史纪年(如下表)。年表中虽然没有具体史事,但却提供了渤海国详细的历史脉络,便于考察渤海与同时期其他政权的历史演变。
年表第一
世系表:以表格的形式记载大祚荣到大諲譔各王接受唐朝册封、嗣立等事宜。
大事表:以表格的形式记载渤海国、东丹国的历史大事。
属部表:以表格的形式记载渤海国、东丹国的属部臣属唐朝、向唐朝纳贡等情况。
宗臣列传:记载47位渤海大氏宗族的事迹。
诸臣列传:记载107位渤海大臣的事迹。
士庶列传:记载8位渤海士庶人物的事迹。
属部列传:记载渤海黑水部、拂涅部、虞娄部、越喜部、铁利部的兴衰情况。
遗裔列传:记载渤海灭亡后在东丹国、辽、金等政权中为官的150位原渤海人士。
地理考:主要记载渤海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的建置、地理沿革等情况。
职官考:记载渤海、东丹国、契丹所置渤海官职的名称、职掌。
族俗考:主要记载渤海国的种族、姓氏、风俗。
食货考:主要记载渤海国出产和外来的各种物品,分别为“俗之所贵者”,如“太白山之菟”;“见于朝聘者”,如“虎皮”;“见于记载者”,如“麦”;“日本所赠者”,如“绢”;“东丹国十三年,遣使以羊、马鬻於南唐,以其价市物如左”,如“茶”。
文徵:共分八类209篇,分别为唐敕、表、国书、诗、铭、序、书状、遗裔之文。
丛考:本部分实为考史之作,“余撰渤海国志既竟,复穿贯众说,考其异同,得一百馀事,命曰丛考,[1]”丛考共分六部分内容——释义、明例、考异、存疑、正误、互证。
余录:其内容是总略的补充,分别为靺鞨、长庆宣明历、渤海乐、海东逸史、东京城、金石古迹。
《渤海国志长编》的体例整体上看是关于渤海国的通史,实际上金毓黻在编写过程中吸取了编年体、纪传体、纪事本末体等体例特点,最大限度地展现了渤海史的原貌。再仔细探究,可以看出《渤海国志长编》的体例有践行章学诚所倡导的史书体例之含义,“昔者,章氏学诚尝谓,欲经纪一方之文献,必立三家之学。仿纪传之体而作志,仿律令之体而作掌故,仿文选之体而作文徵……余撰渤海国志,有世纪、有列传,即章氏所谓志也;有地理、职官、族俗、食货诸考,即章氏所谓掌故也。[1]”对于记载渤海国王的 “世纪”,其编写体例是编年体的方式,因为渤海国是唐朝的属国,所以不能以帝纪的方式来记载渤海国王。对于“列传”的写法,则是采用纪传体的编写方法记载各类人物,“表”也同样借鉴了纪传体中表的写法,以表格的形式记载渤海相关史事。由于渤海国史料相对缺乏,故此金毓黻将他所搜集到的几乎所有史料都展现在《渤海国志长编》当中,如此纷杂的史料经过金毓黻的精心编排,显得条理清晰,便于观览,原因就在于金毓黻还借鉴了纪事本末体的编写方法。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书教下》中,对中国古代史书体例的发展变化有着精辟的论述,他认为纪事本末体所记内容不仅仅像《通鉴纪事本末》所记,应该将所记范围扩大,“或考典章制作,或叙人事终始,或究一人之行,或合同类之事,或録一时之言,或著一代之文,因事命篇”[4],纪事本末体是章学诚最推崇的史书体例,“按本末之为体也,因事命篇,不为常格”[4],在史料编排上显得更加灵活,《渤海国志长编》中“后纪”、“文徵”两部分内容就体现了这个编写特点,虽然金毓黻自己认为“仿文选之体而作文徵”,但通过深入探究,可知“文徵”的写法更类似于章学诚所说的纪事本末体的写法。如此写法,既保存了珍贵的史料,又便于读者阅读。
以繁杂的史料,将编年体、纪传体、纪事本末体等体例巧妙地融合在《渤海国志长编》当中,是《渤海国志长编》体例的突出特点,也显示了金毓黻在史书体例运用上深厚的史学功底。
三、《渤海国志长编》的史学价值
1.《渤海国志长编》几乎囊括了有关渤海的所有史料,可谓渤海史研究的集大成之作
仅以“总略”为例,“总略”上借鉴了32部中国典籍和一部外国典籍,按先后顺序分别为:《旧唐书》、《新唐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通典》、《元和郡县图志》、《册府元龟》、《唐会要》、《五代会要》、《武经总要》、《资治通鉴》、《宣和奉使高丽图经》、《诗话总龟》、《东都事略》、《玉海》、《续资治通鉴长编》《文献通考》、《宋史》、《徐松辑永乐大典本宋会要》、《契丹国志》、《大金国志》、《陆游南唐书》、《辽史》、《金史》、《中州集》、《新唐书地理志引贾耽边州入四夷道里记》、《太平寰宇记》、《松漠纪闻》、《辽东行部志》、《杜阳杂编》、《阙史》、《北梦琐言》,一部外国典籍为《三国史记》;“总略”下也借鉴了18部典籍,其中大部分为外国典籍,按先后顺序分别为:《三国史记》、《海东逸史》、《三国遗事》、《东国史略》、《高丽史》、《东国通鉴》、《续日本纪》、《日本后记四,原文已佚(据日本纪略前篇十三补)》、《续日本后记》、《日本文德天皇实录》、《日本三代实录》、《日本纪略》、《日本逸史》、《扶桑略纪》、《本朝通鉴》、《续本朝通鉴》、《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将门记》,由此可见金毓黻在《渤海国志长编》的史料搜集上用功颇多,“余遍览中外载籍,搜辑渤海遗闻,凡得三百六十余事,成总略二卷。[1]”金毓黻搜集史料的原则是“不厌求详”,力求还渤海史以原貌,这也是此前成书的《渤海国志》和《渤海国记》所不及的。
《渤海国志长编》征引典籍共计136种,“总其大别,可分为二:一曰自唐讫元之作,为资料之所出;一曰自明迄今之作,为考徵之所资。[1]”按类别分,这些典籍包括:正史、编年史、政典、纪事本末体史书、别史、杂史、地志、乐书、兵家书、艺术及医药书、笔记小说、类书、总集、别集、朝鲜典籍、日本典籍等等。
2.精于考订,确保史料完备、真实
金毓黻在编写《渤海国志长编》的过程中,力求史料准确完备,没有遗漏,如对于“世纪”的编写,“余次渤海十五王事为世纪,初颇患其无年月经纬可寻。迨检新唐书渤海传,叙事不纪年月,而旧唐书则有之。旧唐书渤海传所不具者,而本纪则载之。再检册府元龟、唐会要、五代会要、辽史诸书,则事迹愈详,年月愈明,旁涉新罗、高丽、日本诸史,所得益多,取而钩稽排比。[1]”由于渤海建国时间较长,各项制度应该比较完备,亦应有史官专门写史,但由于辽灭渤海时,将渤海典籍损毁殆尽,导致后来学者缺乏第一手的渤海史资料,尤其是渤海末期的史料更加缺乏,尽管如此,金毓黻还是多方比对,寻找新的历史线索,例如,关于渤海末代三王的相关史事,经过考证,金毓黻认为:“抑考渤海末叶事迹,以新唐书所记为详,只以年月不详,颇费寻检。又玄锡、玮瑎、諲譔三王,嗣立及薨逝之年,诸书殊无明文,兹虽暂从假定,亦别举证以明之[1]”,因为此前关于渤海第十四代王是大玮瑎还是大諲譔,不同的典籍有不同的表述,如唐晏《渤海国志·纪年》中没有大玮瑎,而黄维翰《渤海国记·国统》中则记有大玮瑎,针对这一问题,金毓黻认真考订了相关史料,在《渤海国志长编·世系表》“乾宁元年,王玮瑎元年”条下云:“按:唐会要载,昭宗乾宁二年,赐渤海王大玮瑎加官敕书,则玮瑎之立,必近于是时,故假定是年,为其元年。[1]”以此论定渤海第十四代王为大玮瑎,而非大諲譔,对此问题下了定论。
纵观整部《渤海国志长编》,对于渤海史料的详细考订,贯穿始终。金毓黻的史学求实精神,为后人研究渤海史树立了好的榜样,同时也把一部史料翔实、完备的《渤海国志长编》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3.明确渤海国的历史定位,厘清相关历史事实
由于渤海国地处我国东北,存国时间长达229年,期间有许多政权与之并存,中国境内有唐、辽、梁、后唐,国外有日本、新罗、高丽等国,对于渤海国的历史定位,关乎我国的领土完整和国家统一,对于一些外国学者的不同看法,金毓黻用确凿的史料明确了渤海国的历史定位。例如,关于渤海的族属,《旧唐书·渤海传》记载:“渤海靺鞨大祚荣者,本高丽别种也。”《新唐书·渤海传》记载:“渤海,本粟末靺鞨附高丽者,姓大氏。”两唐书的不同记载,为后世研究者留下了疑问,金毓黻在《渤海国志长编·丛考》中对相关史料进行了认真的考查,认为“大氏一族初附於高丽,继国於粟末部故地,而中朝则始称为粟末靺鞨,后乃定称为渤海,其本末之序如此”[1],阐明渤海并非所谓“高丽别种”,而是靺鞨之一部,存国期间一直是唐朝的属国。
再如,对于渤海国的历史定位,日本古代典籍中观点确与我国相左,这和其政治目的有关。在日本古代典籍中,想当然地把渤海与日本的交往定义为渤海“朝”日,金毓黻在《渤海国志长编·总略下》将日本典籍中相关史料排列出来,而在《渤海国志长编·大事表》中,则将日本史料中的渤海“朝”日,依据史实改正为渤海“聘”日,一字之改,即表明了金毓黻的鲜明立场,又还历史以本来面目。以唐玄宗开元十五年相关事条为例,可以说明这一点,“总略下”引《续日本纪·十》云:“至是渤海郡王遣宁远将军高仁义等二十四人朝贡而著虾夷境。仁义等以下十六人并被杀害,首领斋德等八人仅免死而来。[1]”而在“大事表”开元十五年条中载曰:“遣高仁等聘于日本。仁被虾夷所害,仅其属高斋德等八人至日本。[1]”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恕不一一列举。
“朝”与“聘”的一字之别,彰显的历史意义却十分重大,充分表明金毓黻在编写《渤海国志长编》的过程中,通过厘清相关史实,力求做到明确渤海是唐朝属国而非日本属国的历史定位。
4.详考渤海地理风貌,对于确立我国东北边疆区域范围具有重要意义
金毓黻对于渤海地理的考订,用功颇多,“既将每府之地悉加考证,明其所在,复于每州之下条举原流,加之是正,其国内之山川,四境之所至,亦略为甄叙,复为图以佐之,庶使读着少懵焉”[1]。仅以考订渤海疆域四至为例,可说明之。在“地理考·玄菟州”条下,关于渤海四至,金毓黻首先列出《旧唐书》和《新唐书》中的相关史料:“地直营州东二千里,南与新罗相接,(此下疑有误)越憙靺鞨,东北至黑水靺鞨,地方二千里。[5]”;“地直营州东二千里,南北(疑为与字之误)新罗以泥河为境,东穷海,西契丹,地方五千里。[6]”;“登州东北海行至鸭渌江口,舟行百余里,乃小舫溯流东北三十里至泊汋口,得渤海之境。[7]”之后,金毓黻用了近1100字“谨案”,详细探讨了渤海四境所至,对于一些表述含混、互有抵牾的史料给予梳理澄清。根据金毓黻考订,渤海国的四至应该为:南与新罗以泥河为境,西南与唐以鸭渌江之泊汋口为境,东至海,西与契丹为界,东北至黑水靺鞨,西北至室韦,方圆二千里。
另外,对于“地理考”中所列出的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及其它地名,在列出相关史料之后,都用相当多的文字进行考证,有的条目后除“谨案”外,还有“又案”,考证真可谓不厌其详。对于渤海地理的详细考证,廓清了渤海疆域的范围,对于维护我国领土完整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这一点亦应是金毓黻经世致用史学思想的重要体现。
5.“文徵”的设立为渤海史研究提供了珍贵的文献资料
如前文所述,“文徵”是金毓黻以纪事本末体的方式记录的文献资料,其中包括 “唐敕”、“表”、“国书”、“诗”、“铭”、“序”、“书状”、“遗裔之文”,“唐敕”为唐朝颁发给渤海的敕书、册文等;“表”为渤海遣使臣朝唐贺正旦所用之表,“唐敕”、“表”是证明渤海为唐朝属国的重要史料;“国书”所记全部是渤海与日本往来的国书,对研究渤海与日本的关系十分重要;“诗”为和渤海相关的一些诗文,如温庭筠《送渤海王子归国》:“疆理虽重海,诗书本一家。盛勋归中国,佳句在中华。定界分秋涨,开帆到曙霞。九门风月好,回首望天涯。[1]”有的为日本人所作,如日本人都在中《送裴大使归》:“与君后会应难定,从此遥望北海风。[1]”许多诗歌都脍炙人口,对于从诗文的角度去探讨渤海历史很有帮助;“铭”一篇,为日本人都良香《赠渤海客扇铭》;“序”三篇为日本人的诗序;“书状”八篇,为日本人答谢、回复渤海使者的书信类的材料;“遗裔之文”为东丹国时期的诗文等材料,大多充满了伤感之情,有的颇具文采,如王庭筠的 《书西斋壁》:“世事云千变,浮生梦一场。偶然携拄杖,来此据胡床。有雨夜更静,无风花自香。出门多道路,何处觅亡羊。[1]”由此可见,“文徵”内容丰富,为金毓黻从众多中外文献中搜辑出来的宝贵史料,此前的《渤海国志》和《渤海国记》都没有这部分内容,可谓《渤海国志长编》的一大贡献。
“文徵”大多是渤海及东丹国时期的中外各类人物留下的文字材料,最能反映当时的历史真实状况,透过这些材料去研究渤海历史,必有新的收获,虽然有的材料文学性大于史学性,但是文学作品也是对现实的折射,是同时代人物对现实社会的真实表达,以文证史,将会展现出一幅活化的渤海历史。
综上所述,关于渤海国的相关历史记载,从最早的唐代杜佑的《通典》,到此后唐代张建章的《渤海记》三卷(《渤海记》后来亡佚,很多内容被《旧唐书》、《新唐书》保存下来),中间经过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一直到金毓黻生活的时代,零零散散的渤海史料散见于一百余部中外典籍当中,许多关于渤海的史学观点也莫衷一是,尤其是日本学者对于渤海历史肆意歪曲,当时迫切需要一部集大成的权威渤海史著作,还渤海史原貌,以正视听,《渤海国志长编》就是在这种形势下产生的。金毓黻以其深厚的史学功底、勤奋的治史精神和“国家丧乱,方验忠臣之节[8]”的爱国热情,整合了零散的渤海史资料,著成了可谓“虽采前人之书,必自成一家之言[9]”的渤海史巨著,虽然《渤海国志长编》不尽符合章学诚对于撰述类史书的要求,但经过深入探究,可以看出《渤海国志长编》“则于近方近智之中,仍有圆且神者,以为之裁制,是以能成家,而可以传世行远也[4]”,直到今天,“国内外治渤海史、东北史者,无不把《渤海国志长编》视为案头必备之作”[10],体现了极高的史学价值,《渤海国志长编》也将会在今后的渤海史研究中继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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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05
A
1008—7974(2011)07—0011—05
本文系吉林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阶段性成果。
2011—03—23
李春祥(1965-),吉林通化人,通化师范学院历史地理系教授,历史学硕士。
徐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