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就在拐弯处
2011-12-27梁弓
梁弓
天堂就在拐弯处
梁弓
1
最近几天，杨颖一直都心神不定的。
下午公司没多少事，杨颖很快处理好，喝茶看报，心又不安分了。眼睛不时地瞟向墙上的挂钟，就盼着早点下班。还有半个小时。还有十分钟。还有五分钟……分针晃晃悠悠，终于走完了最后一圈。杨颖一点都不浪费时间，把报纸一丢，茶杯往角落一推，拎起包就走。先去市场买点菜。然后回家上网。单位电脑仿佛浑身病症的老人，总是出问题，很不方便，要上网还得靠自己。
杨颖上网，习惯先去看看邮箱。163信箱没有新邮件。126信箱同样没有新邮件。真让人丧气！朋友们都忙啊，也不知忙些什么。杨颖身子懒懒的，将鼠标移到地址栏，轻轻一点，跳出一大堆网址。瞧瞧这个没意思。看看那个更没意思。
算了，还是出去散散步吧。杨颖轻轻叹口气，把网页关了。
其实还有一个信箱，杨颖没有看，不是觉得无所谓，而是对它寄予太多希望。或许晚一点进去，里面的留言能多几条呢？
杨颖想关掉电脑，下楼转转，回来吃了饭，再去那个信箱看看。就在关机最后一步，手停了一下。何必等到晚上呢？想看现在就看！那个信箱，也有两三天没进去了。说不定昨天人家就回复了呢。杨颖点击“取消”，重新打开网页，也不去找网址了，直接输。这个网址太熟悉了。想都不用想。按一下回车，画面上立刻跳出来四男四女。女的没必要看。四个男的，匆匆一眼扫过去，一个江苏的，三个浙江的，不说相貌收入，单从地域就不符合要求。杨颖没什么兴趣，迫不及待地进入信箱，用户名输入163的Email，然后是密码10455004。这是她的Q号。登录之后，新留言显示为一条。有点少。但总比没有强。杨颖想，这条留言不能忽视，许多重大突破，往往都是从小事开始的。关键的一条，胜过无用的许多条。
杨颖有预感，留言是抽刀断水的，打开来一看，果然是他。
你好，谢谢你的来信。你在苏州？会考虑来上海吗？我虽然不是上海人，但在这儿生活好多年了，已经习惯了，不太可能去外地。我的信箱：choudaoduanshui@163.com。
留言虽然简单，但很明显，还是愿意交往的。杨颖反复读着，再次打开他的资料，细细地琢磨：抽刀断水，男，江苏扬州人，1978年12月生，生肖属马，离异，文学硕士，身高172cm，体重65公斤，月收入5000到8000元。网名不错，年龄也合适，硕士虽然低了一点，也还过得去。至于身高，矮了一点，但人无完人，也只能将就将就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收入。5000到8000元，到底是5000还是8000？如果8000还可以，要是5000的话，对于一个研究生来说，就有点少了。当然8000也不多。最好是10000－20000元以上。这么想的时候，应当说，杨颖基本认可他了，因为她的收入比这少多了。
现在，摆在杨颖面前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挑选满意的照片，立刻发送给对方。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夸杨颖长得漂亮。漂亮的人一般比较喜欢拍照。面对着众多照片，杨颖起初还算满意，觉得这张挺好，那张也不错，一番比较后，感觉完全颠倒了，觉得哪张都不完美，多多少少有损于自己的形象。对方看到不喜欢怎么办？是否换一张照片，结果会不同呢？为全面展示自己的婀娜风姿，杨颖挑选了四张，春夏秋冬全包括了，一同发送到对方的网易邮箱，然后回了条信息：
照片发你邮箱了，请查收。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所以想，你这个人应当也比较有趣吧？如果大家谈得来，去上海也没问题呀，反正离得又不远。收到邮件，麻烦把你的照片发给我几张，可以吗？我也想看看。谢谢！
已经播种了，就等着收获果实吧。看着照片发出去，杨颖舒口气，暗暗地想。
接下来的两天，正好是周末，杨颖哪儿也不去，就呆在家里玩游戏。过上半个小时看看信箱。每次结果都一样，这让杨颖觉得非常沮丧。
2
杨颖关注的网站，叫江南网，据说是西阳人做的，搞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
江南网，全称江南佳缘网，顾名思义，是个征婚网站。专为江南地区服务的。杨颖未雨绸缪，先做好准备工作。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有人为结婚做准备，自然也有人时刻为离婚准备着。
对待婚姻，杨颖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乍一听，似乎还真有点道理。在杨颖看来，婚姻跟工作差不多。工作中总有人跳槽有人下岗。婚姻也是如此。杨颖相信，有她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他们不善于总结罢了。大多数人要工作，大多数人也要结婚，很少有人能找到合适的岗位，就像很少有人能找到满意的爱人一样。工作不满意，难道就不做了吗？显然不行。除非你不想吃饭了。以前的人，工作基本上不变，做什么，可能一辈子做这个，就像结了婚，一辈子守着一个人。现在时代不同了。跳槽的大有人在。你要辞职，总得先找好位子吧？所以杨颖想离婚，先找好下家也无可厚非，这样保险些，免得到时候没着落。至于借助江南网，完全是因为她的小姐妹小吴。
三个月前，同事小吴要结婚了。嫁给一个上海人。结婚是件喜庆事，要喝喜酒的，大家既是同事又是姐妹，自然得给个面子。但杨颖一点不想去。花钱吃饭，太没意思了。她想装作不知道躲过去算了，可是人家送了请柬，又千叮咛万嘱咐，再不去，面子上实在不好瞧。去是去了，整个晚上，大家嘻嘻哈哈的，唯独杨颖不太自在。小吴虽然忙个不停，还是有所觉察的。宴席结束，大家离开时，小吴向杨颖示意，请她多留一会儿，有悄悄话说。
杨姐，看你今晚不怎么开心，是有心事，还是不乐意参加我的婚礼？小吴开玩笑地说。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小吴你结婚，姐姐替你高兴呀。杨颖掩饰说，我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小吴笑了笑。杨颖也不再解释。挺累的，她想早点回去休息。
杨姐，小吴瞧了瞧左右，见新郎还在远处忙活着，低声说，我结婚的事，有人在背后议论什么吗？杨颖说，没有呀，能议论什么？顿一下又说，噢，不过有一点，大家觉得很奇怪，你平时在苏州，很少出去，怎么会嫁给上海人呢？你的魅力可真大！小吴得意地笑了。杨颖看出有些蹊跷，搡她一把说，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小吴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杨颖说，你说吧。小吴说，他以前离过婚的。朝新郎呶呶嘴。
这倒真出乎杨颖的意料。要是自己没结婚，让她嫁给离过婚的……很难想像。这个小姑娘，平时不动声色的，做起事来，还真是果断。
我就是喜欢上海，就想到上海去。小吴说，可是条件不错的上海人，怎么可能娶我呢？一个打工妹，长得又不怎么样，那就嫁给离婚的吧，反正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有点自嘲的味道。杨颖说，你去上海，户口关系能解决吗？小吴咬着嘴唇，摇摇头，转而笑笑说，户口算什么，我才不在乎那些呢，只要能过去，日子过得舒服就行。杨颖想，也是。沉吟片刻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网上。这回小吴是由衷的开心。小吴说，杨姐，我说话直你别介意，我看你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有点别扭吧？杨颖想否认，小吴摆摆手说，我什么都没有，却能嫁到上海去，而你比我强多了……杨颖说，你想到哪去了，谁说你什么都没有？论年龄相貌……小吴打断她说，我是比你年轻几岁，但论长相和才能，我也很清楚，跟你根本没法比。而且我知道，你对你老公并不满意。杨姐，依我说，你不如离了找个更好的。你也去上海吧，肯定找得到。
杨颖瞧瞧小吴，一时竟无话可说。
杨姐，我只是……你可千万别介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小吴瞧着杨颖脸色，很后悔似的。杨颖勉强笑笑。
去上海？以后生活在上海？怎么感觉像做梦呀？
杨颖出生在农村，从懂事起，就有一个愿望，以后去城里生活。她就盼望去临汾。人人吃得香穿得好。那时农村人想进城，多难啊，如果没关系没路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考大学。所以杨颖读书特别用功。高考之前填志愿，杨颖又觉得临汾太小了，要去就去大城市，去省城。省城比临汾更气派。可惜的是，高考杨颖发挥不佳，只上了专科。专科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杨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那时候，杨颖跟许多同学的想法一样，好好读书，争取毕业留在省城，再找个当地人结婚，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大学三年，杨颖从没谈过恋爱，始终是一个人。不是没人喜欢她，而是没有合适对象。这个校园里省城男孩太少了。他们都不屑于来。毕业之际，一些外地人留下了，杨颖还在犹豫着，有个好友要去广州发展，激发了她的壮志，到更广阔的地方闯一闯。恰好苏州有公司来招聘，杨颖也没多想，看看条件还不错，就签约了。毕竟是东部繁华城市，不会差到哪儿去。
杨颖签约时，工资将近两千块，的确比省城同学收入高，但去了才知道不怎么样。在苏州，月薪两三千多的是。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还偏低。这还不算，更麻烦的是，公司不解决户口。本来杨颖也不当一回事，渐渐地，她发现自己除了漂亮外，没任何优势。而漂亮也没有给她带来实际利益。带来的只有麻烦。随着年龄的增长，杨颖越来越慌乱了。我在这儿算什么？事业没事业，爱情没爱情，再加上户口问题，总让人觉得浮在水面上。回临汾回省城都不现实。别人笑话倒在其次，找工作也麻烦呀。这样又拖了两三年，杨颖决定嫁人了。所说嫁给当地人，解决户口方便一些，杨颖再选择，这就成了一个重要标准。最终杨颖嫁给了本地的一个厨师。月薪两千多一点。杨颖想，收入低点就算了，能解决户口也行啊，可是几年下来，孩子都有了，户口的事还没个影子。想到这些，杨颖就觉得窝囊，感叹命运不公。如今小吴说去上海……
杨姐，想什么呢？小吴微笑着问道。她在苏州的日子没几天了。办好酒宴，工作到这个月底，小吴将去上海，做她的专职少奶奶。小吴的老公很有钱，不用她工作。
没什么，我在想，如果真有机会，也可以去上海试试。杨颖突然有点羡慕小吴。
真的？你也想去？这就对了嘛。小吴说，你老公根本就配不上你，以你的条件，找个什么样的不行？以后到上海，咱们俩还能经常见面呢。小吴将佳缘网网址抄给杨颖，让她自己先找找，她到上海后，也会帮忙留意着，遇到合适的及时介绍给杨颖。杨颖握着小纸条，同时握住小吴的手，好妹妹，谢谢你！语气显得很真诚。
3
求人不如求己。杨颖越来越相信这句话了。小吴去上海两个月，没一点动静，不要说介绍男朋友，连个电话都没有。那天晚上她可能确实很真诚，但过后也就忘了。
看来还得靠自己。杨颖想。
小吴留的纸条幸好没丢，杨颖找出来，照着网址输进去。
这是杨颖第一次上征婚网站。先注册。很容易就注册好了，只不过烦琐一点。按部就班输入信息：女，山西临汾人，1978年10月生，生肖属马，大专，身高162cm，体重53公斤，丰满，漂亮，月收入2000到3000元。这都是事实。最后还有两项未填，婚姻状况与网名。既然来征婚，自然要单身，杨颖不是，只能假装一回了。网上的东西，可以稍微掺点假。未婚离异丧偶选哪个呢？丧偶就算了吧，太晦气。杨颖先选未婚，想了想，做人要讲究诚信，又改成离异。虽然也不是事实，但与本身状况更接近些。不过离异没两分钟又变成未婚了。未婚感觉更好些。这是弄虚作假了，但也是逼不得以的。管它呢，真遇到合适的，就解释一下，可以说弄错了。也可以再想想别的理由。那人要真喜欢自己，相信不会介意的。
做假做到这一步，总是心虚，杨颖犹豫一下，再次回归离异状态。改回来，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网名。前面几项，都是选择题，点一下勾一下就行，现在轮到做填空题了。起个什么名字呢？这让杨颖颇费一番心思。起网名与起笔名起艺名是一样的，既要有自己的特色，又不能太扎眼，惹人讨厌。杨颖想了好多名字，什么“快乐女孩”，什么“向往爱情”，等等，很快都被否定了。思来虑去，最后定为“花样年华”。
杨颖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想到了王家卫的电影。张曼玉拍《花样年华》，都快四十了，自己三十还不到，应当算吧。再说相貌也不比她差呀。甚至杨颖觉得自己更漂亮些。
现实中的恋爱，都是男人主动多，杨颖想，就等着别人向她求爱吧。
过了两天，杨颖再上网，一条留言都没有。又过了一个星期，还是如此。浏览倒是有人浏览，浏览过也就算了。杨颖居住地苏州，浏览她资料的，苏州的多，外地人基本上很难看到。上海的也不看她。估计上海人只搜上海的。杨颖要求找上海的，苏州人一般也不会留言。再者说了，她网上没照片，即便一些人时间充裕，也不一定有兴趣。漂亮？谁知道真的假的，再让你发照片来，多麻烦呀。后来杨颖知道，有的人原则性很强，没照片一律不看，连资料都懒得打开。
当务之急，要修改资料，杨颖想，怎么修改才合适呢？
照片绝对不能放，被熟人看到传出去，已婚还征婚，那面子可就丢大了。至于其他的，可以稍微做些改动。杨颖把居住地改为上海。当然，自白里要适当说明，居住在上海，目前在苏州出差。而且可能持续两三个月。这样上海人才会留意她。而且没什么漏洞。除此以外，没什么好改的了。然而遗憾的是，新资料出炉以后，确实有上海人浏览信息，但留言依然很少。偶尔有几条留言，一看应征者，不是收入低，就是五官惨不忍睹，总之离杨颖的要求差一大截。
算了，管它上海不上海的，只要条件好，哪儿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杨颖把居住地重新改成苏州，等着人来信。这回有苏州的给她留言了。还有人约她吃饭。见了几个，杨颖算是看透了，这些家伙没一个诚心的，都想占她的便宜。一开口就知道了。不开口看眼神也能知道。杨颖想那就玩玩吧，看谁占谁的便宜。凡是有人约她喝茶吃饭，只要方便杨颖都去，还有别的想法的，马上就拜拜。下次再联系也不理睬了。
渐渐地，对于网上征婚，杨颖有点灰心了。想想小吴，真是幸运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杨颖很少上网。实在无聊了，才去江南网转转，搜索上海男子资料，并细细地比较。收入一般还可以。相貌也就那么回事。杨颖突然意识到，那些贴在网上的照片，都不怎么样，难怪找不到感觉。像她这样的美女，照片才不放网上呢。
也许……没有照片的人，相貌会好一些吧？杨颖怀着侥幸心理，给几个没照片的留了言，或许因为她在苏州，或许因为没照片，都不见回复。真没礼貌！再积极的心，也被打击得不行了。杨颖继续找，看到一个叫“抽刀断水”的，觉得挺有意思。能起出这样名字的，估计还有些气质。硕士嘛，也不会笨到哪儿去。唯一不足的，就是收入不太高，5000－8000元。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收入是假的。收入很敏感，有人会故意说高，不言而喻，是为了好名声。但也有故意说低的，以此来试探对方的诚意。杨颖真希望抽刀断水是后者。
你好，真诚希望认识你。方便的话，请留个信箱，我发照片给你看看。谢谢！
给抽刀断水留完言，杨颖心里多了件事，时刻等待着他的回复。以往也等待，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4
杨颖周二留的言，抽刀断水当晚就回复了，并留下电子信箱，杨颖没想到那么快，周五才上网，看到留言，立刻给他发了照片。按照前面的速度，应当很快就有消息。然而杨颖失望了。当天没回复。第二天第三天仍是如此。起初杨颖还想，会不会他对自己不满意？看到发的留言未被打开，这才放心。抽刀断水没上网，自然不可能回复了。
抽刀断水三天没上网，五天没上网，过了一个星期了，还是没踪影。杨颖几乎都不报希望了。这时候，突然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不好意思，这几天去外地出差，一直没看到邮件。你长得很漂亮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程思伟，电话139XXXX7778，Q号191584309。你叫什么名字？可以留个电话吗？给你邮箱发了两张我的照片，请看看。
太好了，从语气上看，抽刀断水，或者说程思伟，较之上一封信热情多了。看来照片作用不小。对方想交往，现在主要取决于杨颖的态度。如果对方相貌说得过去，不妨接触接触，说不定，还真有段故事呢。不行就算了。因为程思伟的态度，杨颖信心大增。美女就是不一样。赶紧打开电子信箱，看到一个还算帅的小伙子，杨颖甚至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仔细想想，很像以前的语文老师。想当年杨颖还曾暗恋过他呢。程思伟工作没说，不会也做老师的吧？
谢谢你的夸奖，我叫杨颖，手机136XXXX1516，Q号10455004。你的照片……
刚写几句，杨颖又删掉了。留言太慢。还是发短信直接。短信发出去，没有回复，很快过来一个电话，区号021。上海号码。肯定是程思伟打的。
你好，请问……是杨颖小姐吗？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呀。杨颖面带微笑，虽然对方看不到，但那甜美的声音，依然可以传递过去。
我是上海的程思伟。男子说，一看到你的短信……
我已经猜到了。杨颖呵呵地笑着，你好啊。
你好，你好，程思伟说，没想到你会发短信给我。
收到我的短信，不高兴啊？杨颖笑吟吟地说。
怎么会呢，美女的短信，我希望天天都有啊。程思伟说。两个人都笑了，气氛也显得很融洽。以后的交流，似乎是水到渠成，你来我往，居然没一点拘束感。
看来程思伟是认真的，以后半个月，几乎天天发短信打电话。电话一打半个小时。聊的内容也越来越深入。比如说家庭状况，再比如说程思伟的婚姻。程思伟说，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合。杨颖说，是呀，人与人沟通不容易，我也是因为这个离婚的。适当之时，杨颖不忘打听他的经济情况。程思伟也很坦率，说在出版社工作，收入一般，五千出头吧。之所以写5000－8000，是因为收入栏只能选择，不能自己填。收入的档次分为低于1000，1000－2000,2000－3000,3000－5000,5000－8000,8000－12000……程思伟选择这一档，情况属实。
人家硕士，收入都在一万以上，杨颖说，你怎么才5000呀？
你是嫌我赚钱少吧？程思伟有些尴尬。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你别介意啊。杨颖说。
没什么，女人找男朋友，总想找经济好点的，我完全可以理解。程思伟说，谁想嫁个穷光蛋？杨颖只是笑着，不说话。程思伟说，我工作才一年多，尚属起步阶段……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5
很多网友，没聊几次就见面了。甚至很可能发生点什么。杨颖跟程思伟接触以来，频繁通电话，一聊半个多小时，还没见过面呢。程思伟倒是有这个念头。在这方面，总是男的很主动。程思伟经常说，我去苏州看你吧？或者说，要不你来上海也行，一切开销我全包了。应当说，程思伟还挺大方的，离婚财产全部给了前妻，就是很好的例子。但从这也能推测出，他积蓄有限。
不急呀，我们才认识多久？杨颖总是这样推托。
杨颖有她的顾虑。
来苏州肯定不行！杨颖还跟老公住在一起，程思伟过来要露馅。去上海呢，似乎也不太合适，女的跑人家那儿去，会让人觉得……杨颖想，必须抓紧解决婚姻问题。
你要是真喜欢我，也不急在一时。杨颖说。她必须拖住程思伟，为离婚争取时间。
眼看要到五一了，程思伟打电话说，他五一去南京开会，经过苏州，想去看看杨颖。如果方便，他想住杨颖那儿，如果不方便，看一下吃顿饭就走。
五一？杨颖犹豫了。她也想见见程思伟，可又担心出什么事。程思伟说，见一下也没时间吗？还是不方便？这后一句，可是话里有话。杨颖咬咬牙说，好啊，你来吧，我去车站接你。杨颖决定，回家就跟老公离婚。当然了，离婚不一定就会嫁给程思伟，但那种鸡肋婚姻，要不要也都无所谓。
如杨颖所料，一提离婚，老公仿佛当头一棒，当场傻掉了。
怎么……突然想要离婚呢？老公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突然？我跟着你，得到什么了？户口没户口，房子没房子，就算我嘴上不说，你也没一点感觉吗？杨颖冷冷地说。老公一时无语。杨颖说，离婚吧，离婚我回老家去。老公说，这个……你以前可没说过。杨颖说，今天说觉得突然，明天说就不突然了？其实我早有这个念头了，过得真没劲。老公说，可不可以……不离婚呀？杨颖坚决地摇头。老公说，我们离婚，孩子怎么办呢？杨颖说，你要是嫌他累赘，影响再婚，我可以带他走。
不行，你真的想离婚，那就离好了，孩子绝对不能带走。老公强硬地说。
你要孩子最好，杨颖心里想，表面上却一声不吭。女人带着孩子再婚，难度很大，估计程思伟也不会答应。
颖颖，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嘛，干嘛要离婚？老公以为捏住了她的软肋，哀求说。杨颖冷笑着说，哪里好？你给我找出个好来？两人争执一番，老公退步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过一段时间，还不行……再离婚也不迟呀。
那好吧，不过……我不想住在这儿了，准备搬出去单住。杨颖不想逼他太紧。说不定过些天，他会同意离婚呢。俗话说得好，欲速则不达。
老公无奈地答应了。
杨颖先去同事家里借住几天，赶忙找房子。她怕老公暗中跟踪，很小心，每次出门都要留心身后。老公还真盯着她呢。杨颖很气愤，逮住他大骂一通。她计算着他的上班时间，错开了去找房子。因为找得急，地段价钱都不能太计较，能住下就行。五一前两天，终于找了个一室一厅的，条件一般般，但幸好前任刚搬走，网络还在。杨颖请了一天假，将它彻底打扫一番。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杨颖很满意，给程思伟打电话。不出意外，他明晚就能过来。
颖颖，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去南京，回来路过苏州再去看你。程思伟说。本来说好先来苏州再去南京的，怎么变卦了？杨颖有点不高兴。
实在是不好意思，安排有点变化，很突然，也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程思伟说。杨颖勉强笑笑，说没关系。开会不就两三天嘛，又不是半个月一个月的。这样算时间，程思伟可以在五月三日到达苏州，就算晚一点，也就是五月四日。正好是青年节。利用这几天时间，可以把房间再整理一下。
6
杨颖跟程思伟约好在火车站出站口见。说实话，杨颖还是有点激动的，毕竟这次成功的话，她将要去上海了。想到这里，心竟怦怦直跳。
苏州站正在改建中，有点乱，杨颖绕了个大圈，来到出站口。因为到得早，随便翻着带去的一本书。其实也没心思看。不如四处转转。转了半个多小时，刚回到原地，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
紧接着，杨颖面前多了个年轻人。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脸部看不大清楚。不过杨颖感觉还行。似乎跟照片差不多。虽然电话打了不少，初次见面还是不大自然。杨颖说，你没吃饭吧？先去吃点东西。程思伟说，好啊。杨颖说，你想吃什么？程思伟说，吃什么都无所谓，我对这个不太讲究，随你的便吧。杨颖笑了笑。他们去了杨颖新搬的小区，先乘车，然后再走一段路。
两人并排走，手和胳臂总会碰到一起。起初还是出于无意，渐渐地，杨颖感觉到，程思伟开始有意为之了。后来他索性抓住她的手。杨颖抽一下没抽出来，也就默许了。
进了一家小餐馆，借着灯光，杨颖看清楚程思伟，不禁有些失望。程思伟倒也不难看，但皮肤很黑。着装打扮没点气派。名牌更是不敢想。虽说进入五月了，气温不太高，程思伟穿了件黑色西装，显得很土气。总之一句话，这个人品味不高。话说回来，如果是档次高的，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
服务员拿来了菜单。杨颖想，点些什么菜呢？如果是程思伟请客，花钱就花呗，如果自己请，能便宜最好便宜点。事先说好杨颖请的。她的地方嘛。当然了，也许程思伟不好意思，会争着付呢？抬头看看程思伟，程思伟正对着她笑。杨颖说，想吃什么？还是你来点吧。将菜单递给他。程思伟说，还是你点吧，客随主便。杨颖想，他什么意思？让我点，然后让我付帐，他吃完就走？心里就有点不乐意。尤其程思伟还说了一句，在这儿你说了算。杨颖点了一个荤的，一个素的。觉得有点少，又添了一个菜一个汤。程思伟一直不表态。
吃饭的时候，杨颖有点心不在焉，总是想着，这顿饭谁付钱呀？也就不怎么说话。等到程思伟付过钱，才恢复生气。
今天晚上……你想怎么安排我？程思伟说。
按照来之前的约定，如果双方都满意，程思伟跟杨颖回去住，勉强过一夜。没地方睡就玩一夜电脑。如果不满意更方便，程思伟直接离开。
这么远来一趟，去我那儿看看吧。杨颖脱口而出。潜意识里，她对程思伟还算满意。程思伟立刻笑了，一路上显得很兴奋。
地方太小了，不好意思。回到住处杨颖说。
不错呀，收拾得挺干净的。程思伟说，有女人在，感觉就是不一样。杨颖说，不如你住的吧？程思伟说，我那儿十来个平米，跟这差不多。杨颖说，我这可是租的。程思伟说，我也是租的呀。杨颖说，上海租房子很贵吧？程思伟说，这么大的一点房子，稍微像样点，一千块总是要的。
老是租房子，还不如自己买呢，你说是吧？杨颖意味深长地说。
是呀，我也想买房子，只是一个人收入低，想找你帮忙呀。程思伟说。杨颖笑了笑。
房子里没有电视。他们在电脑上看了张碟。程思伟总不老实，在杨颖身上蹭来蹭去的，后来直接抱住了她。杨颖使劲才扳开。程思伟遭受到打击，也就老老实实了。
我先去洗澡，洗完你再洗。杨颖说。程思伟点头答应着。他在玩游戏。斗地主。程思伟就喜欢这个，以前聊天，总是一边聊，一边还要玩游戏。杨颖总批评他，这种小玩意含金量不高。见他又玩游戏，杨颖也不管，洗了澡，把头发擦一擦披散着，穿了件薄裙子出来，性感十足。程思伟扭头看一眼，显得很兴奋。
我也去洗澡。程思伟说。他没心思打游戏了。匆匆洗把澡，就穿着一条短裤，其他什么都没有，往杨颖床上凑。
不玩游戏了？游戏多好玩呀。杨颖说。
不玩了，为你省点电费。程思伟说。脸上笑嘻嘻的。他现在心里想什么，杨颖应当很清楚。杨颖躲在被窝里。裙子已经脱了，胸罩也脱了，身上除了内裤，就是一条宽松的T恤。她把身子让了让，给程思伟留些地方，说，睡觉吧，我有点困了。程思伟哪里睡不着，身子老是蹭着她，先是背部，然后是屁股。最后，程思伟的手伸到了她的胸前。
杨颖感觉身子软软的，靠在程思伟胸前。
程思伟什么也不说，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嘴上工作，手上也不含糊，捏住杨颖的双峰，使劲地揉着。杨颖忍不住叫唤起来。
程思伟翻身爬到了她的身上。
7
程思伟强壮的身体，让杨颖非常满意。两人一夜就没停歇过。天将亮时，又做了一次。杨颖兴奋得要命，紧紧地搂着程思伟。杨颖说，你今天就走？程思伟抚摸着她说，我也不想走，可单位还有事呢。杨颖说，我们两个……你有什么打算？程思伟说，你的意思呢？杨颖说，你自己做过什么，还要问我？男人要做大事，必须要有责任感，你说呢？
你在给我上课？程思伟说，我是很想负责，不知你给不给机会？
看你还老实，就给你个机会。杨颖搂住程思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叫道，老公！
亲热归亲热，现实问题要解决的。一个在上海，一个在苏州，虽说也不是太远，总归不方便。杨颖最关心这个。
你要是愿意的话，跟我去上海。程思伟说。
杨颖当然想去上海，不然她费那么大心思干嘛？杨颖说，我过去，户口怎么办？程思伟说，我有户口，根据上海的政策，我们结婚了，你的户口迟早也能进来。杨颖说，工作呢？程思伟说，上海机会很多，总归能找得到的。杨颖说，万一找不到合适的呢？程思伟说，找不到我可以养你。杨颖笑笑说，真的？程思伟说，生活肯定没有问题，但会苦一点，你可不能叫苦呀。杨颖说，跟你在一起，再苦我也不怕。
起来吃过早饭，程思伟去火车站，杨颖要送他，送到门口被程思伟拦住了。程思伟要她留下来休息。杨颖也不再坚持。累了一夜，的确需要休息休息。休息好再想离婚的事情。
这个混蛋，快点答应吧，一旦离了婚，跟程思伟就不用隐瞒了。杨颖想。
程思伟回到上海，很快来电话了。以后一段时间，热情不减，天天打电话叫杨颖过去，都被杨颖推掉了。杨颖抓住时机解释自己的事。杨颖说，思伟，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程思伟心一下悬了起来，说，什么事？杨颖说，我还没离婚呢。程思伟愣住了，怎么回事？杨颖说，其实……我们分居很久了，跟离婚差不多，只是没去办手续。
你想什么时候离婚？他会同意吗？程思伟说。
他在广东打工，我催他回来离婚，他要不肯，我就去法院起诉。杨颖说，你放心吧。程思伟说，那快点离吧。杨颖说，我也着急呀。
思伟，这件事我怕你……一直没敢告诉你，你生气吗？杨颖又说。
怎么会呢？程思伟笑一下，认真地说，我能帮什么忙吗？杨颖说，不用，我会处理的，有麻烦再请你出面。杨颖铁了心离婚，老公见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得答应了。接下来便是分割财产。他们本来财产不多，再加上杨颖一心想走，也不太计较，事情办得还算顺利。
颖颖，这回没有顾虑了，来上海吧？程思伟说，你过来我们就结婚。
看来只要自己愿意，嫁给他没问题。杨颖想。她借口苏州还有事，一时走不开，一旦处理完事情，马上去上海。
程思伟挺痴心的，这种男人不多见了……杨颖念头一闪，除了自己，他会不会还有别的女人？杨颖突然想试探试探程思伟，重新注册一个网名，叫“家有贤妻”，不放照片，资料如下：女，上海人，1980年5月生，生肖属猴，本科，身高160cm，体重52公斤，丰满，漂亮，月收入3000到5000元。完成注册后，给程思伟写了封信：
你好，很高兴认识您，可以联系一下吗？
看看程思伟的反应吧，如果他花心，就跟他分手，再另找一个。还怕没有优秀男人？现在杨颖对自己充满信心，一定会嫁得很好。过了两天，杨颖发现邮件打开过，但程思伟没回复，比较满意，再次给程思伟留言：
你好，很高兴认识您，可以联系一下吗？
觉得份量不够，又发一封：
你也太没礼貌了吧，人家给你写信，就算不行，也该回复一下呀？
这次程思伟回复了，很简单，就是说谢谢来信，自己已经有合适人选了，不想浪费对方时间，更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错，很老实。杨颖想，如果碰不到条件特别优越的，那就是他了。当然了，人往高处走，万一撞上更出色的，自然也不能错过。以自己的相貌，肯定迷倒一大片。平时工作中，不就有许多老板想跟她接近？
由于工作忙，再加上找到程思伟，江南佳缘网几天没上了，杨颖再上去，收到好几封新邮件。这时候杨颖因为离了婚，没任何顾忌，将照片也放在网上，所以主动找她的人很多。看看应征者，条件都很一般。杨颖直接删除掉。连回复都嫌烦。找到程思伟的资料，又在掂量他，当然，主要盯着一点：月收入5000到8000元。什么5000－8000元，明明就是5000元。这也太少了吧？能不能找个收入更高的？杨颖搜索上海人的资料，随意地点着，当看到“一生有你”时，眼睛一亮：一生有你，男，安徽安庆人，1979年8月生，生肖属羊，工商管理硕士，身高176cm，体重70公斤，公务员，月收入12000到20000元。
这个人不错，身高合适，收入也挺高，如果嫁给他就好了。杨颖暗暗地想。目前最大的障碍是，“一生有你”是未婚。如果是以前，杨颖不会动心思。人家未婚的能看上她离异的？现在杨颖不这么想了。离异怎么啦？离异也不该受到歧视呀。那些女孩子，有几个比自己漂亮？漂亮就是她最大的本钱。再说你是未婚，难道就是处男吗？就算是处男，找个没结过婚的，谁能保证，她就是处女？较之于未婚，离异只不过多了两张证――一张结婚证，一张离婚证。离过婚的人，更懂得如何来维护婚姻。心里有底气，杨颖很快给“一生有你”写信了：
你好，真诚希望认识你。我的手机号136XXXX1516，方便请联系。谢谢！
有美女主动联系，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杨颖想。她在等“一生有你”的回复。过了两天，“一生有你”上网了，看过她的信，没有任何反应。这个人有问题吧？杨颖有点恼火，又写了一封，内容差不多。正好“一生有你”在线，马上回复了。“一生有你”说：
谢谢你，你是长得很漂亮，可是我们并不合适，你在苏州，我在上海，根本不可能的。
杨颖在心里冷笑着，“啪啪”敲了一行字：
现在这个时代，地域还是问题吗？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就算在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关系？
也许被杨颖的诚意感动了，也许是终于抵挡不住她的美丽了，“一生有你”说，要不接触一下也行，先网上聊聊。大概是因为公务员的身份吧，他很谨慎，只给了她一个Q号：366244139。至于电话，电子信箱，以及其他联系方式，一个都没留。照片也不提供一张。这更勾起了杨颖的好奇心。杨颖在Q号上加了“一生有你”，主动联系他。
虽然跟“一生有你”接触了，但结果难料，程思伟那边，杨颖也不想轻易放弃。程思伟一再催婚，她就拖延着。杨颖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8
跟“一生有你”聊天，接触逐渐深入，对方戒备少了，杨颖开始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他叫胡笑飞，来上海七八年了。胡笑飞在复旦读的本科，接着继续读管理学硕士，毕业时考公务员，端的绝对是金饭碗。只是联系电话，仍处于保密状态。胡笑飞说，他轻易不给人电话号码。
渐渐地，胡笑飞对杨颖态度好了些，也主动许多，并邀请她去上海玩。
有空你来苏州玩吧。网上聊天，杨颖回请道。
胡笑飞不像程思伟那么好说话，虽然没明确拒绝，但也没答应，只说没空，暂时不能去苏州。终于杨颖退一步，表示想去上海看他。不巧胡笑飞在外地出差。胡笑飞说后天回来，到时大家上海见，并第一次留下手机号码。两人关系又进一层。胡笑飞说，后天是周末，两人在徐家汇公园见面，吃住都由他负责。杨颖说，好啊，那先谢谢你了。
杨颖在网上搜上海地图，仔细地查看。从苏州到上海，乘火车，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到了上海乘地铁，在徐家汇站下就行了。
太好了！以胡笑飞的经济能力，生活绝对优越，至少比程思伟要强多了。
稍微准备一下，周末早晨，杨颖赶到火车站，踏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到上海才十点钟。杨颖想用手机打电话，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公用电话。手机漫游划不来。电话打通了，却被胡笑飞挂断了。杨颖又用手机打。胡笑飞同样挂断了。但他回了一条短信，说还在外地，估计下午才能到。
杨颖回短信，说没关系，你忙你的。发完短信，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哪儿好。公园暂时不用去了。要不去南京路看看？杨颖觉得不顺心，想想算了，还是到徐家汇去吧，那儿毕竟离约会地点近。下午三点钟，又给胡笑飞联系，胡笑飞回短信说，非常抱歉，有点事给耽搁了，明天才能回来。
这个胡笑飞，也太……杨颖继续打电话，对方又挂断了。知道你在外地手机漫游，但也太小气了吧？杨颖烦躁地走来走去。
怎么办呢？总不能现在回苏州，明天再来吧？可是不回去，晚上住哪儿呢？
杨颖问了问旁边的宾馆，太贵了，住不起。也不是住不起，就是觉得太浪费。过了徐家汇，往西走走，到了桂林路与漕宝路交界处，价格稍微低一点，但也不便宜，让人心疼。杨颖还是不想花这个钱。突然之间，想到了程思伟。杨颖依稀还记得，程思伟说过住在上师大附近，如果去他那住一晚，不就省了住宿费？杨颖还是没用手机，跑了两里路找到公共电话处，打程思伟手机。
前段时间，杨颖心思转向“一生有你”，对程思伟很冷淡，程思伟也是聪明人，有所察觉后，也就很少联系了。只是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程思伟显然没想到杨颖过来，愣了一下，说，在哪儿呢？声音竟有些颤抖。杨颖说，我就在桂林路漕宝路这儿。程思伟说，你怎么来上海的？来之前，告诉我一声呀。杨颖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又说你来接我吧。
好的，你到桂林公园门口，我马上就赶过去。程思伟说。
程思伟穿着牛仔裤，蓝色T恤，比去苏州时感觉好多了。一瞬间，杨颖想，嫁给他也挺好的。当然，能嫁给胡笑飞不更好吗？
想吃什么直接说，我带你去吃。程思伟说。
客随主便，听你的安排好了。杨颖笑着说。程思伟想了想说，这样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带你去个我常去的地方，气氛非常好，菜的口味也不错。杨颖点点头。出乎杨颖意料的是，程思伟居然去了学校小餐厅，炒了两个菜，又叫了一个紫菜汤。在学校吃饭……杨颖有些生气，转念一想，也就一顿饭而已，无所谓。走出学校，杨颖想看电影，去了徐汇影剧院，还吃了爆米花和冰淇淋。娱乐过后，回住处睡觉。两人有过夫妻之实，都轻车熟路的，不用客套，直截了当把事情做了。
程思伟积极性很高，一夜基本没闲着，看他那样子，估计一周的劲都提前预支了。
杨颖好些日子没做，也很渴望。
第二天，程思伟陪杨颖转转，吃过午饭，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杨颖说下午回苏州，可能要在那儿呆些日子，程思伟要送他，杨颖说，不用了，你休息吧。向他甜甜地一笑。走出师大新村，直接去了徐家汇。她跟胡笑飞约好了，五点半碰头。地点还是徐家汇公园。
9
在杨颖的想像中，“一生有你”，也就是胡笑飞，一定长得很帅气。就算不帅气，也一定有些气质。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毕竟是国家公务员，得讲究点形象嘛。真正见面时，杨颖大失所望，同时也明白了，他为何不发照片。这怎么可能是“一生有你”呢？简直一民工！衣服似乎也不便宜，就是看着不舒服。杨颖想暴发户就这样吧？
对方看出杨颖表情怪异，也显得十分难堪。
杨颖多聪明，很快露出了笑脸。不管怎么说他是公务员。而且是上海公务员。杨颖调整好表情，主动伸出手，胡笑飞也赶忙伸手。杨颖笑着说，你准备带我去哪儿？去你家吗？
去我家？好啊……胡笑飞犹豫一下，说，不过……我工作在徐汇，房子买在浦东的，那边环境比较好，现在过去恐怕时间方面……杨颖说，那你打算怎么安排？胡笑飞说，我今天刚出差回来，有点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早一点休息，明早起来去我家。杨颖说，在哪儿休息？胡笑飞说，那还不简单，开个房间不就行了。
胡笑飞虽然住浦东，但对这儿很熟悉，找个饭店，几十块钱吃得很好。
我吃得比较简单，你不会介意吧？胡笑飞说。
怎么会呢，我也喜欢简单一点。杨颖说。心中却是不甚满意。上海人怎么都这么小气？再说你是安徽人，不过在上海生活几年吧，再过几年，还不更抠门？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不能说的。
吃过晚饭，天已完全黑下来，也许是因为夜色的遮掩，胡笑飞不像刚才那么拘谨了。他甚至还给杨颖讲了个段子，说是有一对夫妻，做爱不说做爱，而叫洗衣服。有一天晚上，夫妻两个吵架了，丈夫又说要“洗衣服”，妻子生气不想给，就说“洗衣机坏了”。丈夫就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妻子感觉不太好，夫妻之间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跟丈夫说，洗衣机修好了。丈夫赌气说，不用了，我已经手洗了。
胡笑飞讲段子，杨颖一直不说话，等他讲完，轻轻笑了一下。这个段子她听过。也是一个认识不多久的男人讲的。现在的男人，好像总离不开这个。
说话之间，已经七点多钟了，夜暮降临，华灯初上。上海真是繁华呀。上海之夜灯光闪烁。胡笑飞说，这算什么呀，徐家汇更繁华呢。杨颖说，陪我去看看？我还没看过徐家汇的夜景呢。胡笑飞说，行呀，不过明天吧，今天真的累了。杨颖也不再勉强，又问，你在网上说是公务员，具体哪个部门的？胡笑飞说，我在税务局。杨颖点了点头。
税务局嘛，有钱的地方，待遇肯定不错。杨颖没再具体问，只说，晚上我们住哪儿？
你别急，还怕没地方住？胡笑飞说。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田林路的一家宾馆里。房间价格有三种，88.118，138。胡笑飞要了最便宜的。胡笑飞说，这个数吉利，88，就是发发。杨颖想就住一晚，没必要太讲究，便由他了。
在外面，胡笑飞除了讲段子，还显得比较正经，一进房间就不行了，恶狼似的，抱住杨颖就亲。杨颖觉得很不爽。她倒也不是太在意这个，只是觉得哪儿不对劲。没容她多想，胡笑飞已经解开了她的衣扣，将手伸进她怀里，疯狂地揉搓，揉得杨颖都疼了。杨颖说，别猴急，先洗个澡再说，你看我出了一身汗。胡笑飞无奈，恋恋不舍地将手拿开。
杨颖洗澡，将卫生间门虚掩着，没有刻意回避胡笑飞，但也绝没有故意勾引的意思。胡笑飞直接闯进来。迫不及待地脱衣服。杨颖不是小姑娘，脸仍然红了。毕竟两人还很陌生。
你先出去一会，等我洗好了你再洗。杨颖说。
一起洗吧，这样可以互相帮忙。胡笑飞说。他这方面倒挺大方，先给杨颖洗，洗她的屁股，洗她的胸。最后还洗到她那个地方。杨颖被折腾得不行，说，你先出去，等一下好吗？
你摸摸！杨颖的手被胡笑飞拉着，摸到他身体，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忍不住白他一眼，胡笑飞说，明白了吧？杨颖说，明白什么？胡笑飞说，你还装傻？不信你再摸摸。杨颖连忙摆手，我明白，但也不能在这儿吧？胡笑飞说，为什么不能？扳过她的身子，硬是将她抱了起来。
杨颖尖叫了一声，赶忙捂住嘴。
10
胡笑飞满足之后，暂时老实了。两人洗好澡，裹着浴巾上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胡笑飞看电视很投入。杨颖不让他看。
噢，舒服过了，就不理人家了？杨颖说。
哪能不理你，胡笑飞说，我还想着下回呢。杨颖打了他一下，拉他的手抚摸自己。当然她也在摸他。刚才在浴室里，她对胡笑飞很满意。胡笑飞被她一摸，很快又想了。
你会娶我吗？做的时候，杨颖不忘关键所在。
当然了，你这么好，我到哪儿找去？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巴不得呢。胡笑飞说。
杨颖甜甜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两人结帐离开宾馆。路上杨颖问，你有过女人吗？上回到现在多久了？胡笑飞说，什么意思？杨颖说，你自己算算，从进宾馆到出来，你要了几回。胡笑飞挠挠头，笑了，心想不花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杨颖说，你可真贪心，当心身体垮了，以后就没法快活了。胡笑飞哈哈大笑。杨颖又说，现在不后悔认识我了吧？
你说什么呢？胡笑飞说。
刚开始我们联系，你不是不理睬我吗？杨颖说。
那个时候嘛……哪知道你长得漂亮。胡笑飞说。
怎么会不知道，我网上不有照片吗？杨颖说。胡笑飞愣了一下，说，网上的东西谁知道真的假的？杨颖说，得了吧你。又悄声说，你是没想到……我在床上那么好吧？
胡笑飞嗯了两声，算是认可了。
早饭吃得很简单，就是大饼油条。然后去康健园转转。这儿有两个公园，一个康健园，一个桂林公园，桂林公园要买门票，康健园不用，而且地方更大些。胡笑飞自然是能省则省。玩了半天，然后去湘菜馆吃饭。杨颖说，不说去你家嘛，怎么还不去？胡笑飞说，我们再玩一会儿，吃好饭就过去。大概是昨晚尝到甜头了，这回胡笑飞很大方，点了好多菜，蛮像那么回事的。
怎么样，满不满意？胡笑飞得意地说。
不错，我很满意。老公，谢谢你！杨颖说。紧接着又说，这得多少钱呀？
我才懒得算呢，胡笑飞说，别管那么多，一会结帐就知道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胡笑飞到门口接个电话，让杨颖先吃，他马上就回来。还示意杨颖看好他的手提袋。杨颖点点头说，放心吧。
还有一个汤没上。汤上来后，杨颖又等好大会，还不见胡笑飞回来。
怎么回事……杨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门口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这家伙不会跑了吧？正要出门看看，服务员拦住她说，小姐，不好意思，您的帐还没结呢。杨颖没好气地说，知道，一分钱不会少你的。刚才跟我一桌的那个人，看见了吗？服务员说，跟您一起进餐的那位男士吗？他早就离开了。杨颖大叫道，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他还没付帐呢。边叫边掏出手机，拨打胡笑飞的电话，打通被挂掉，再打居然关机了。看看胡笑飞留的手提袋，竟是一堆废纸。看来是早有预谋的。
服务员与旁边的人互相瞧瞧，都不作声。
他妈的，骗子，骗色也就算了，居然还骗财！杨颖在心里骂道，太无耻了！没办法，吃饭不能不给钱。杨颖这才明白胡笑飞刚才那句话，结帐时就知道了。
杨颖结了帐，总共二百多块钱，比胡笑飞请吃饭开房间的钱加起来都多。
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杨颖恼得直跺脚。不过再想想也没什么。不就二百块钱吗？钱算什么呀？还有，就是睡了几回。这个年代，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杨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安慰完还是觉得窝囊！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个人不是硕士，不是有钱人，更不可能是公务员。当时看他那形象，还有行为举止，怎么没想到是冒牌货呢？还是内心害怕这种结果？真是鬼迷心窍了！
想到他那个样子，杨颖就想吐。
今天上午，还和昨天一样繁华，只是在杨颖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杨颖想，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找以前的同事小吴吗？说不定她正在老公怀里享福呢。杨颖突然想，她会不会也被骗也在哭泣呢？想给小吴打个电话，终究没打，一是怕麻烦，还得找公共电话，再者说，如果小吴很幸福，自己更要受刺激了。
这种时候，杨颖再次想到了程思伟。凭心而论，程思伟也就矮一点黑一点，经济不太宽裕，其他还是挺好的。相貌也还说得过去。文凭也有的。关键是不光有文凭，还有前途，而且他的文人气质，也讨人喜欢。比较起来，程思伟比胡笑飞不知要强多少倍。他对自己的爱恋，更是胡笑飞无法比拟的。从长来远看，在上海买房子也没问题。想到这里，杨颖迫不及待地联系程思伟。公共电话也不找了，就用手机打。小投资争取挽来大回报。
电话没打通，杨颖决定直接过去找他。杨颖想，程思伟看到自己，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他问自己怎么又回来了，又该如何回答呢？
11
程思伟看到杨颖，的确很惊奇。程思伟说，你不是回苏州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杨颖在路上就想好了，说，我昨晚回去，辞掉工作，马上就赶过来了。程思伟说，原来说要很长时间，现在都安排好了？杨颖说，本来想，有些工作要扫尾，经理考虑我不方便，由他代劳了。另外苏州有些东西，我托朋友处理掉，过些日子回去一趟就行。现在，你要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可以结婚了……
太好了，你终于肯嫁给我了。程思伟欢快地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杨颖笑笑说。她担心，因为前段时间疏于联系，再加上昨天的不冷不热，程思伟会改变主意。
结婚嘛，我觉得，现在条件还不太成熟，最好买了房子再说。我不想让你受苦，你的意思呢？程思伟说。
房子当然要买，但也不必着急，赚了钱，慢慢总能买得上。我们可以先住一起，先互相适应一下。杨颖说。
程思伟笑了，紧紧地搂住杨颖。
正好这几天程思伟在家休息，时间比较充裕。杨颖也不外出，在家里收拾东西，整理房间，感觉倒也挺温馨的。只是无意间，杨颖会想起胡笑飞。绝不能放过这个家伙！以后环境熟悉了，杨颖常在周围转转，寻找胡笑飞，但总是空手而归。
没事的时候，杨颖还会拨打胡笑飞的手机，但那个手机总是关机，没一点反应。
一天傍晚，程思伟在家里看书，杨颖翻阅着杂志，偷偷拨打胡笑飞的手机。也是凑巧了，刚一拨程思伟的手机响了。程思伟接起来“喂”了一声。杨颖“喂”了一声。程思伟又“喂”了一声。杨颖分明听到两个声音，一个身边的，一个手机里面的，缓缓挂断了。程思伟挂断电话，瞧着杨颖。
两人就那么对望着，谁也不作声。
这是怎么回事，可以解释一下吗？杨颖问道。
怎么回事？程思伟茫然地说，刚才那个电话……你打的？杨颖说，你看看号码不就知道啦？她怒火中烧，虽然一时想不清楚，但这件事，肯定跟程思伟有关。程思伟低头看了看手机，说，真是你打的电话。这是我以前的号码，现在很少用，你怎么知道的？杨颖说，我还想问你呢，这个手机怎么在你手里？程思伟说，你问得真奇怪，这就是我的手机，不在我这儿应该在哪儿？我有两个手机，两个号。这个是以前用的。
你知道“一生有你”吧？杨颖说。
“一生有你”？程思伟不解地说，什么“一生有你”？
胡笑飞，杨颖说，胡笑飞你应该认识吧？
胡笑飞我认识呀，程思伟说，他是我老乡，怎么你也认识他吗？
怎么会是这样呢？杨颖眉头紧锁，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转过身默默想着，许久说，你的手机，借给他用过吗？程思伟说，你问这个干吗？杨颖说，你先回答我，借没借给他过？程思伟说，借过，有一段时间，他说交女朋友，没手机，想借我的用用，我想反正是老号码，找的人不多，就借给他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网友。杨颖想，如果程思伟说的是实话，那他并不知道自己跟胡笑飞之间的事，必须隐瞒着。胡笑飞通过欺骗老乡的女朋友，纯粹是出于巧合――胡笑飞利用假资料认识杨颖，然后借用老乡程思伟的手机，哪知道，杨颖跟程思伟还是朋友。但是，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程思伟扮演着什么角色？真与此事无关吗？
你这个号码，为什么总是关机？杨颖又问。
程思伟瞧着杨颖，说，这个手机一直在胡笑飞手里，前两天才还我，他为什么关机，我就不太清楚了。
杨颖想了想，说，胡笑飞干什么的？怎么联系他？
他在外面打工，没法联系，偶尔见个面，也是他来我这玩的。程思伟说，你找他有事？
他是个骗子，骗了我的钱。杨颖这么说，也是事实，他的确骗过一顿饭。
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程思伟说。杨颖默不作声。程思伟也不勉强，安慰她说，你别急，反正我认识他，会有机会见到的。
12
转眼一个多月了，还是没碰到胡笑飞。一个多月里，杨颖什么也没干，吃程思伟的睡程思伟的，觉得很不舒服。毕竟两人只是朋友。这种朋友，能维持多久还说不准呢。杨颖能感觉到，程思伟对她越来越冷淡，除了晚上上床，平时都不大说话。这倒也是，谁乐意养个吃闲饭的？
我在你这再住几天，找到住处就搬走。杨颖说。
也不用太着急，你慢慢找吧。程思伟说。程思伟这么说，杨颖感觉很失望，还以为他会挽留自己呢，想不到……杨颖决定尽快离开。
半个月后，杨颖找了个工作，但公司不提供住处，还得回来住。杨颖经济好一些，也会不定期买些油盐米面什么的。程思伟脸色好了点。这时杨颖也想通了，暂时委屈点没啥，如果程思伟愿意跟她好，一切都可以重来。嫁给程思伟也挺不错的。当然，前提是程思伟不介意她以前的疏远，她也能原谅程思伟前段时间的冷淡。人都得宽容点嘛。对于自身的相貌与身材，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那以后，杨颖比以前更温柔，程思伟对她也好了许多。
程思伟跟杨颖做爱，很主动，但他有个原则，每次都要用套。即便杨颖在安全期也不例外。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吧，天知道谁有什么病！再后来，有时程思伟先不用，即将高潮时再用，那就是怕怀孕了。
这一天晚上，两人配合得很好，杨颖呻吟着，央求程思伟不要用套子。一是怕破坏情绪，再者也想要个小孩。有个孩子就踏实了。杨颖说，喜欢这样吗？程思伟说，喜欢。程思伟说喜欢，那是在杨颖身上，下来之后，就一句话不说了。杨颖怔怔地，也没兴趣再问他。程思伟洗了个澡，回来扔给杨颖一百块钱。
你什么意思？杨颖有点恼火了。
没什么，给你买避孕药的。程思伟说。杨颖说，你不说要娶我的吗？还说要小孩的。程思伟不吭声。杨颖说，你是不是骗我的？根本就不想娶我？
结婚的事太遥远，以后再说吧。程思伟说。
我可是你女朋友呀。杨颖说。
是女朋友，程思伟说，我也没说你不是，难道女朋友就得结婚？那怎么还有人分手？
你想分手？杨颖明白了，程思伟是在玩弄她。其实从一开始，程思伟就没信任过她，直到现在，都没给她房门钥匙。在金钱方面，更是小气得不得了。
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是不是？一旦豁出去，没有顾忌，杨颖说话就硬气了。
这种语气，程思伟大概还不能适应。他还沉浸在杨颖的软声细语中。程思伟愣了一下，说，那么远的事，想那么多，你不觉得很累吗？杨颖说，其实你留我在这儿，就是想有个女人，玩着方便，我说的没错吧？你以前说爱我，口口声声要娶我，都是假的。程思伟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问心无愧。你不高兴住就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进行下去了。杨颖说，你不想我住在这儿，我可以走，但在走之前，请把胡笑飞的电话给我。她突然想到了那个恶心男人。
我说过了，我没他的联系方式，你是聋子吗？程思伟冷冷地说。
好，算我瞎眼了，找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杨颖收拾起东西，迅速离开程思伟的住处。程思伟嘀咕一句，我才瞎眼了呢。杨颖出去没听到。
13
其实忍一忍，杨颖不一定嫁给程思伟，至少可以多住几天，慢慢找房子。现在这么晚了，去哪儿？公司是不能指望的。杨颖给一个同事打电话，想在她那住些日子。大家一个公司的，不好拒绝。杨颖也没住多久，很快自己找了房子。
安定之后，空闲的时候，杨颖就四处转转，找胡笑飞。她坚信，一定能找到他。如果跟程思伟和好，以前的事她也不想提了，现在闹到这一步，她非得出口气不可。
寻找一个人，没一点线索，一般人早就气馁了，但杨颖没有。她愿意花时间。杨颖住处离漕宝路不远，找起来也方便。现在杨颖可以确定，那家伙就是个民工，他把自己带到这儿吃饭，估计住得也不远。找了几天，发现一个民工区，很大，可以住不少人，以后下了班，杨颖就去那儿转悠。工夫不负有心人，才转了两个星期，就发现目标了。
那是个黄昏，杨颖去小摊吃饭，刚出饭店，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胡笑飞。杨颖快步跟上去。那人刚好回头，正是他。胡笑飞也认出了杨颖，转身要跑。
往哪跑！两人离得很近，杨颖伸手抓住了他。
是你呀，这么巧。胡笑飞笑嘻嘻地说。
你居然还记得我？杨颖说，那就好。胡笑飞说，你是我的好老婆，哪能不记得呀。杨颖说，少贫嘴，那天中午，怎么突然走了？胡笑飞装傻，中午？哪天中午？杨颖使劲掐他胳臂，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胡笑飞叫了一声，说，哎呀，你说吃饭那天？我不是接个电话嘛，有急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有急事？好，就算你有急事，杨颖说，那后来怎么不联系呢？
后来……后来嘛……胡笑飞想了想说，真倒霉，后来手机丢掉了。
丢了？你可真会编呀。杨颖冷笑着。
不骗你，手机真的丢了，骗你是小狗。胡笑飞发誓说。
看你就不像小狗。杨颖说。
那当然，因为我没骗你……胡笑飞还没说完，杨颖打断他说，你当然不是小狗，小狗比你诚实多了。好，暂且再相信你一回，手机丢了，但是买了新手机，怎么还不跟我联系？胡笑飞说，新手机……新……杨颖一把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你不会说没手机吧？胡笑飞想夺回去，终归没动，说，当然有手机，不然怎么跟人联系？
手机什么时候买的？杨颖盯着胡笑飞问。
原来的丢了就买了。胡笑飞说。
杨颖看看手机说，还挺新潮的嘛。“啪啪”摁了几下。胡笑飞说，你要打电话？市话还是长途？打长途加拨17951，这样更便宜。杨颖举起手机，要摔在地上。胡笑飞赶忙讨饶。杨颖继续摁，等自己手机响了，看看号码，然后两个手机一起收了起来。
胡笑飞盯着杨颖，就怕她跑了。
说吧，为什么买了手机，还不跟我联系？杨颖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简直没完没了了。
买了手机……买了手机没号码呀，号码在我原来的手机里。胡笑飞很委屈的样子。
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不记得我的号码？杨颖说。
我记性不好。胡笑飞说。
记性不好，杨颖说，猪脑子，网上邮件里面，不是也有号码吗？
那上面的被我删了。胡笑飞说，网上邮件，我经常要清理的。
说得倒挺在理的。杨颖说，看来我应该相信你。胡笑飞说，那当然了。杨颖说，本来我是该相信你，不过很凑巧，你丢的手机被程思伟捡到了，恰好又被我看到了。
听到程思伟的名字，胡笑飞脸色马上变了。
你不觉得，要跟我解释点什么吗？杨颖说。
解释什么？胡笑飞仍装糊涂，希望能混过去。杨颖说，你别再遮遮掩掩了，我刚去过程思伟那儿。
胡笑飞沉吟不语，良久说，你想要问什么？去我那儿再说吧。
14
杨颖真跟胡笑飞去了。她没什么好怕的。身子都给人家了，还怕什么？怕要她的命？就胡笑飞那种人，相信对她的身子比对她的命更有兴趣。
胡笑飞住得很差，杨颖想到了，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住得那么差。其实程思伟那儿，条件也不怎么样，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跟学生宿舍差不多，但好歹是公房，阳光很好，小区环境也不错。杨颖住的一室一厅，但有两个人，厅又不能住，只能挤在一间屋里，很不方便。
恐怕没有比这再差的了。杨颖本来这么想，来到胡笑飞住处，才感觉自己像是住在天堂里。
胡笑飞住的私房，门口脏兮兮的。进入房内，如果不开灯，感觉像走进了黑夜。胡笑飞说，不好意思，条件比较差。杨颖忘了她的任务，说，这房子月租多少？胡笑飞说，三百。钱不算多，但也不是很便宜，稍微加一点，就可以住得好多了。
房里放一张高低床，都有被子。杨颖说，就这么大地方，还住两个人？胡笑飞说，本来住两个，不过他最近回家了，如果你想住这儿……杨颖冷笑一声。胡笑飞讨了个没趣，不吭声了。
那天中午，你做得可真漂亮呀。杨颖旧话重提。
那顿饭花了多少钱？我给你。胡笑飞大方地说。杨颖说，这个以后再说不迟，还有点事，我想问问你。胡笑飞眼睛眨巴着，什么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事情我也知道个大概，只是有些细节不太清楚。杨颖说，那个手机，你说弄丢的，其实是借程思伟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那个手机……好像见你之前的晚上。胡笑飞说。
啊！杨颖忍不住叫道。按照胡笑飞的说法，见面前一天手机才给他，那在此之前，联系的一直是程思伟……程思伟……天哪，难道那个“一生有你”，就是程思伟？难道他跟自己一样，也注册两个名字，自己不小心，给另一个“他”发了邮件？杨颖身子一晃，感觉要晕过去了。
你怎么啦？胡笑飞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杨颖摆摆手，你跟程思伟什么关系？
我们是老乡。胡笑飞说。这点程思伟倒是没撒谎。杨颖示意他继续说。胡笑飞说，因为是老乡，两家处得还可以，有时我就过来玩玩，后来觉得差别太大，人家是大学生，我是个打工的，就不怎么来了。杨颖说，他怎么突然借手机给你？胡笑飞说，那是见你前一晚，他给我打电话，叫我去玩。过去之后，他指着电脑上一张照片，就是你，问我怎么样，我说很漂亮呀。说到这里，还有意看了看杨颖。
然后呢？然后怎么回事？杨颖问道。
我说你很漂亮，程思伟马上就问我，想不想要你，你那么漂亮的女人，我哪敢想呀？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程思伟说真的，我要想要，就听他安排，把我吓了一跳。后来……后来我们就见面了。具体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你要问去问程思伟。
你倒也挺大方的，舍得花钱请我吃饭开房。杨颖说。
也就一二百块嘛，没什么，就算出去找个女人，也不止……见杨颖脸色难看，胡笑飞不敢再说了。
这个钱是程思伟出的。胡笑飞又补充道。
杨颖心里“格噔”一下，咬着牙说，程思伟，你可真够绝的！
15
杨颖再次敲开程思伟的房门，是在周末的下午。程思伟露出惊愕的表情。程思伟说，你怎么又来了？杨颖一句话不说，挤进门里，坐在床上，好像坐在自己家里。
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程思伟说。
我有一些疑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杨颖说。
你想问什么？程思伟说，我知道的会告诉你，但是胡笑飞的联系方式……杨颖说，不用了，我看到胡笑飞了，还到过他的住处，那个著名的贫民区。程思伟眼皮跳了一下。杨颖也不瞧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相信你也不至于撒谎。胡笑飞……是你安排的吧？程思伟并不接话。杨颖说，你以前对我很好，后来好像变了。
为什么改变，你比我更清楚。程思伟说，是你不想再交往的。
我知道，你对我很真诚，杨颖说，“家有贤妻”给你联系……说着突然住口了。程思伟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杨颖看。
你怎么知道“家有贤妻”的？难道是你在试探我？程思伟问道。
杨颖点点头，我也没别的意思……程思伟说，既然你很坦诚，我也不想隐瞒了。在苏州见到你之后，我的确很想娶你，一辈子对你好，可是……杨颖说，可是什么？程思伟说，可是我没想到，你三心两意，还去找什么“一生有你”。哼！杨颖说，那个“一生有你”，其实就是你，对不对？你也喜欢换个角色，寻找不同的女人。程思伟摇了摇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无聊？杨颖说，那“一生有你”是谁？难道真是胡笑飞吗？或者一会是你一会是他……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上面的资料都是真的。研究生毕业后，我先上征婚网，也帮他注册一个。后来他找到女朋友，不上了，我有时会上去看看。也就是觉得好玩，顺便帮他回复一下。但是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你的信件。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还在找其他人。说到这里，程思伟忍不住叹息起来。
所以你就给我回复，说我们不合适？杨颖说。
是的，我想也许你会死心，把精力转到我身上，程思伟说，只是你“痴心不改”，一心想找那个公务员。杨颖说，于是你就用以前的手机号跟我联系，怕我听出声音，所以不敢打电话。程思伟说，不是以前的手机号，是新买的。杨颖冷笑一声，你为了报复我，真是处心积虑呀。我知道，你恨我恨得要命，于是就骗我来上海，让胡笑飞那种畜生欺负我。程思伟说，他欺负你？你不也很乐意吗？叫你来上海，想不到你真来了。人还没见过呢。来了当天还不走，于是我才请胡笑飞帮忙……
你把我害得好惨！杨颖说。
那是你自找的。如果没有那封信，我会对你很好，说不定我们已经结婚了……程思伟闭上眼睛，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程思伟再说什么，杨颖已经听不进去了。
本来幸福的生活已经不远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伸手就能摸得着，但是，在关键处，杨颖拐了个弯，拐进了地狱之门，离天堂般的生活越来越远。
小说进行到这儿，基本上可以结束了，但杨颖还要生活，所以故事还得继续下去。
是的，我错了，可是你不觉得太过分了？杨颖说。
程思伟也不反驳，任由她说。他也承认，自己做得确实不够光明正大。
另外有件事，我也应当告诉你，对你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杨颖说，我怀孕了。她挑衅的表情把程思伟激怒了。
你怀孕就怀孕好了，告诉我干嘛？程思伟说。
你问得真可笑，你的孩子，不告诉你告诉谁？杨颖说，难道我找孙悟空去？
胡说！程思伟说，这根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杨颖说，你没生育能力吗？程思伟脸色都变了，说，你别在这胡搅蛮缠。每次做，都用套的。杨颖说，不是每次都用的吧？程思伟沉吟不语。杨颖说，你怕了？程思伟说，怕什么，最后一次没用，你也吃药了。杨颖说，你看见我吃药了？吃没吃，我心里最清楚。程思伟说，你……你居然骗我！杨颖凄惨地笑着，你骗得我更惨。
你想怎么样？程思伟说。
孩子都有了，不能让他没父亲吧？杨颖说，我们结婚，你对我的伤害，我也不去计较了。
你倒是会打算。程思伟冷笑着说。
你以为我想嫁给你？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杨颖抚摸着肚子，很委屈似的。程思伟盯着她肚子，想看个真伪似的。杨颖说，看什么，你要是不信，我们去医院检查。要不去找你们领导，评个理。杨颖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程思伟脸上就不好看了。这事传出去，他在单位很难抬头。
我有女朋友，不能娶你。程思伟说，你去打掉吧，我给你经济补偿。
我不要你补偿！杨颖说，女朋友？什么时候找的？你的速度真快呀。程思伟不想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你要多少钱？杨颖说，十万！程思伟说，你当我是什么人？嫖娼也没这么贵。杨颖说，嫖娼是没这么贵，可这比嫖娼安全呢。程思伟哼了一声，难说！
你真不怕我去你单位？杨颖说。
你爱去哪去哪，我一不偷二不抢，怕什么？程思伟说。他态度强硬，杨颖倒有些软了，开始讨价还价，五万，三万，两万。不能再跌了。程思伟说，给你两千块钱，爱要不要。杨颖眼泪快要下来了，程思伟，你也太绝情了，我陪了你一个月，你就是找小姐，也不是这个价。程思伟说，小姐比你技术好。杨颖咬咬牙，操起手边花盆向程思伟砸去，程思伟一闪，花盆砸在了墙上。
好吧，给你五千块。程思伟说，我毕业没多久，经济压力也很大，你看我住处就知道了。杨颖默认了。
钱在银行里，你跟我去取吧。程思伟说。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杨颖说。程思伟坐着不动。杨颖怔了一下，走出门。程思伟将门锁上，还使劲推推，确定已经锁上了，这才离开。杨颖骂了句，小人！
拿到钱，杨颖说，胡笑飞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的不多，至少不知道我们有关系。当时我找他，只是说有个女网友很烦，让他装成“一生有你”，帮我挡一挡，其他的都没说。程思伟冷笑着说，你去找他吧。
16
杨颖不回苏州了。自从跟程思伟闹僵之后，杨颖自己找到房子，抽空回苏州，将东西都搬上海了。苏州那边没有牵挂，上海也没有朋友。想想也挺伤感的。
杨颖玩弄着手机，突然之间想到了胡笑飞。
胡笑飞接到杨颖的电话，立刻出来了。
可以想像，胡笑飞面对杨颖，多少有些尴尬。胡笑飞挠挠头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喜欢我？杨颖说，是喜欢我的身子吧？胡笑飞嘿嘿地笑。杨颖说，男人都一个德性！胡笑飞拉着杨颖的手说，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对你很好的。杨颖说，很好？有多好？胡笑飞说，只要你愿意，而且我能做得到，怎么都行。杨颖说，真的？胡笑飞说，真的！
杨颖的要求很简单，既然是男女朋友，当然要住在一起，像过日子的。胡笑飞那儿实在没法呆，得另外找个地方。她那也一般。胡笑飞说没问题。两人房租加起来，能找个条件不错的，不同的是，以前各自付房租，以后就要由胡笑飞一个人付了。
还有，你说过只要我愿意，要你做什么都行？杨颖说。
我是这么说的，胡笑飞说，但不需要杀人吧？
那倒没有必要，你也未必有胆量。杨颖说，一般要求，你不会推辞吧？胡笑飞说，这不用说吗？杨颖说，有人欺负我，你是不是要帮我出口气？胡笑飞显得很气愤，谁呀？杨颖一字一顿说，程－思－伟！胡笑飞一愣，说，程思伟？他怎么得罪你了？
算了，看你就是个胆小鬼，不敢碰他。杨颖说。
不是胆小鬼不胆小鬼，我们……好歹是老乡，哪能这样？胡笑飞为难地说，你们之间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有问题可以找他解决。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免得以后你知道了，怪罪我。杨颖说，我跟他睡过。
在程思伟面前，胡笑飞的确会有些自卑，但面对这种情况，哪受得了？杨颖说，你想什么呢？胡笑飞不吭声。杨颖冷冷地笑着。胡笑飞直摇头摇头，你们怎么能这样！们们怎么能这样！杨颖说，是不是后悔了？你要后悔还来得及。胡笑飞沉默许久，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也有过丈夫，就当他也是你的前夫吧。
以后别跟他来往就行了。胡笑飞说。
杨颖没想到，胡笑飞居然这么说，想骂他一顿，却莫名其妙点了点头。胡笑飞满意地笑了。
两个人住在一起后，胡笑飞对杨颖很好，杨颖对他也很好。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杨颖不甘心。一天傍晚，杨颖心血来潮，突然说，我怀孕了。
怀孕了？有多长时间了？胡笑飞兴奋地说。
将近两个月了，我准备把它打掉。杨颖说。杨颖的理由是，她是个爱面子的人，没结婚就生孩子，传出去丢死人了。胡笑飞说，那我们结婚吧。杨颖说，你这种人能托付终身吗？
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胡笑飞说，我哪件事不依着你？杨颖说，又开始吹牛了吧？胡笑飞说，吹什么牛呀……突然停住不说了。或许是想到程思伟了。杨颖也不点破，说，你真想娶我？胡笑飞说，想呀，做梦都想呢。杨颖说，你不嫌我年龄大？不嫌我结过婚？胡笑飞说，这些算什么？杨颖说，那好吧，我嫁给你，过了年就结婚了。他们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用品了。
答应嫁给胡笑飞之前，杨颖没找过程思伟，说要嫁给他，反而开始往程思伟那儿跑了。程思伟看到杨颖，居然没有感到惊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杨颖掏出一迭钱，扔在程思伟面前桌子上。程思伟看钱一眼，又看杨颖一眼，一动不动，看她能耍什么花招。
这是你的五千块钱，我没动过，你收起来吧。杨颖说。
什么意思？程思伟冷冷地说。
我不是小姐，你也不是嫖客，我收你这五千块钱，算什么意思？杨颖说。
不是早就说过了嘛，算是对你的补偿。程思伟说。杨颖摇了摇头。
说实话，杨颖说，你曾经喜欢过我吗？程思伟说，我不想谈这个问题。谈这个没有意义。杨颖说，如果不是当时鬼迷心窍，一念之差，也许我们俩早就……有时我甚至想，我给别人发邮件，是不是因为跟你太顺利，想生点波折？程思伟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杨颖说，我知道太晚了。我也不图什么，就想见到你，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反正我也不准备结婚了，你不用害怕。哪天你想我离开，我就离开。
你说得好感人呀。程思伟说，是不是没地方住了，想住在这儿？
我有地方住，而且住得很好。我只是偶尔过来，不会打扰你的。杨颖说，我知道，你还没有女朋友。杨颖关上门，拉上窗帘，轻轻脱去衣服，露出白皙的小腹。还有雪白高耸的胸脯。
面对送上门的尤物，程思伟无法不动心。对于程思伟来说，除了消耗些精力，花费些时间，其他也没什么成本。程思伟好久没有女人了，心想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便匆匆脱了衣服。
如杨颖所料，程思伟有了这一次，根本控制不住，很快有了下一次。每次都是“下不为例”。他只顾快活，没想到一场灾难正迅速蔓延过来。
那是一个黄昏，程思伟正想出门，杨颖的到来，让他取消了出门的计划。两人立刻进入正题。正做得大汗淋漓，胡笑飞突然踢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根木棍。胡笑飞叫道，程思伟，你他妈的什么东西，也太欺负人了！程思伟刚回过头，就挨了一棍子。
程思伟本来上下起伏着，现在彻底趴下了。
杨颖睁开眼，看到程思伟头上红彤彤一片，仿佛鲜花绽放在春天里，便微微一笑。再看胡笑飞，整个人像着了火。热气腾腾的。
胡笑飞向杨颖一步步逼近。
你有种，终于做了回男人。杨颖抬了抬身子说，再来一下，你再来一下，程思伟就被打死了。胡笑飞发现两人的奸情，怒火中烧，一时冲动落了棍子，当时没怕，看到程思伟流血，感到害怕了。他想试试程思伟的呼吸，手伸伸又缩了回去。突然将棍子一扔跑了。
杨颖掏出手机，打了120，又打110，说是以前的男朋友把现在的男朋友打伤了。打完电话舒了口气。警察过来需要时间，杨颖起来，打开程思伟的电脑，登录江南佳缘网，进入“花样年华”信箱，有一堆未曾打开的邮件。杨颖看也不看就删除了。然后进入“家有贤妻”信箱。只有一封新邮件。是“抽刀断水”的。看时间，应当在杨颖跟“一生有你”刚刚联系之后。杨颖想删除，还是打开看了一下：
你好，不介意的话，我们接触一下？
程思伟本来不理睬“家有贤妻”，但看到杨颖想另攀高枝，且意志坚决，态度立刻转变了。他决定放弃杨颖，转而找“家有贤妻”。以后杨颖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他戏弄她也心安理得。只是程思伟没想到，“家有贤妻”其实就是“花样年华”，就像杨颖没想到，“一生有你”就是“抽刀断水”一样。上天真是有眼啊，让他们陷入同样的圈套，只是杨颖被套住了，相对而言，程思伟比较幸运，猎人还没来得及收网。被套住的杨颖，狠狠地咬了程思伟一口。
杨颖痛苦地笑着，删除邮件，然后在地址栏里清除了江南网网址：www.88888.com。
楼下传来了警笛声。一切都该结束了。程思伟已经受到了惩罚，杨颖相信，胡笑飞也将会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梁弓，江苏铜山人，文学硕士，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曾在《大家》、《花城》、《青春》、《青年文学》、《北京文学》、《上海文学》等杂志发表小说，部分作品被《中华文学选刊》、《作品与争鸣》等刊物转载。现供职于淮安市经信委。
责任编辑⊙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