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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独唱团》的“二重奏”

2011-08-15何同彬

青春 2011年7期

何同彬

关于《独唱团》的“二重奏”

何同彬

“被”高估的宿命

《独唱团》夭折了,有人说死得好,有人说死得痛心。这本曾经被寄予厚望的杂志的消失,与那些同样短命的刊物不同,它也许更多地折射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期望与失望、爱与恨、勇敢与怯懦。因此,《独唱团》从一开始就“超载”了,它“被”高估了,高估似乎就是它摆脱不掉的宿命。

1、被高估的韩寒:一个成功的 “青年意见领袖”、赛车手,未必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这也许就是他和郭敬明的重要差异。或者“韩寒”这个符号本身被商业化就是错误的,韩寒“卖身办杂志”肯定不是为了他代表的那些万众瞩目的“价值”,而是为了钱。这一点他很清醒,但作为商人他根本不够格:既不尊重他的商品,也不尊重他的读者。《独唱团》如此轻易地猝死,也看出他的性格不够坚韧,担当什么 “领袖”、“推动中国进步”、“影响中国”的责任,恐怕还有些夸大其词。

2、被高估的反抗:韩寒的盛名来自他网络空间中的清醒的反抗意识,但人们对韩寒持续提出反抗意见的期待,错误地被《独唱团》这样的纸质媒介所承载。媒介不同,空间就不同,它们遭受的敌意也就不同。尽管《独唱团》定位文艺杂志,但也在有意植入反抗性的话语和叙事,但那些文字和图片的政治讽喻显然是被“缩减”过的,既满足不了群众们的等待,也把整个刊物弄得风格混乱,更像是一群青春叛逆者肤浅的吟哦和浅薄的洞见。只要是“韩寒”的刊物,这一反抗的矛盾性就不可避免。

3、被高估的文艺:认为《独唱团》的诞生是一场文艺复兴,无疑是人们一种谵妄的胡言乱语。由一群知名的文艺青年组成的作者队伍,几乎就没有提供任何优质的文艺样本,煞有介事的网络征稿,不知道忽视了多少明显高过他们的作者和作品。连他们的领袖韩寒所提交的《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也仍旧停留在《三重门》的水平,把韩寒称为“作家”似乎还不宜包括他的小说。

4、被高估的“团”:无论是“独唱团”还是“合唱团”,以韩寒为首的这个团队都是一个糟糕的团、缺乏责任心和韧劲的团。这本杂志约稿组稿之混乱、排版设计之业余,既证明他们的能力不够,也反映出他们的工作作风不够严谨务实。这么快解散就更证明“独唱团”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而不是韩寒信誓旦旦的“最强的编辑团体”。他们在编辑出版过程中的各种问题,有时候是在用被高估的“阻力”做遮羞布,以掩盖他们某种程度上的无能和散漫。

5、被高估的“高估”:韩寒从一开始就试图“降低大家对《独唱团》期望”,当然为了商业的目的,他也做了一些“提高”期望的举措;或者对于韩寒而言,他做什么都是在提高人们的期待,因为他的位置过高了,高到连狗仔队、美国人都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韩寒既知道高处不胜寒,生怕摔得过惨,而不愿意被高估,但高估也是这本刊物成败与否的关键,因此他又必须有意无意地依赖这种高估的商业效应。被高估是《独唱团》的宿命,因为他是属于韩寒的,明天韩寒办一个乐队、搞一个网站,百分百还是“被”高估。

我们有什么理由“高估”这本文艺杂志呢?我们有什么理由认定韩寒就一定应该办好一个文艺刊物呢?或者,在中国当下,韩寒把《独唱团》办成什么样才算是一个成功的文艺刊物?《新青年》?《纽约客》?《收获》?《读书》?《最小说》?估计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如果你喜欢韩寒,喜欢他的某种话语方式,就应该清楚在中国有很多更需要关注、期待、参与或高估的公共空间,而不是这样一本怎么办都办不好、谁来办都办不好的的文艺读物。

大家伙都省省吧!干吗揪住一个时髦青年不放。

从“独唱”到“合唱”

《独唱团》的夭折,也许真如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断言的: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与韩寒相关的大阴谋。只不过这一阴谋并非始于《独唱团》,而是始于鲁迅慨叹的“古国的青年的迟暮之感”,挣脱“三千年陈的桎梏”谈何容易。

韩寒“独唱”多年,以至声名显赫,围绕着他尖锐、锋利和机智的言辞所繁殖的赞颂和诋毁一样多、一样可怕,越多就越可怕。众声喧哗的围观,过早地把一个青年的“独唱”变成了合唱。这和看杀头也没什么两样,围的人多了,连阿Q都知道喊一声“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更何况韩寒这种天生有 “反骨”的冒险者。只不过变成合唱之后,那被杀的人是真革命党还是假革命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围观本身、是人群喜悦或愤怒的表情,以及围观结束之后那些作鸟兽散的“人”的去向。

韩寒总让我想起《皇帝的新装》里那个说真话的小男孩,只是童话毕竟是童话,没有满足我们更多的好奇心,而韩寒终于填补了这一空白,它让我们看到长大了的小男孩在围观的人群中成为了 “英雄”,此时皇帝虽然略有慌张,但依旧淡定。

韩寒声称不是英雄,不是什么“公共知识分子”,拒绝这些“高贵”、“高尚”的身份标签,并非简单意味着他的清醒,倘若他足够清醒,应该知道是什么在支撑他相对富裕的生活,知道他的这种热闹而幸福的世俗生活与他那些睿智的断言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韩寒摆脱不掉的存在方式,使得他与其仇视的敌人本质上貌离神合,这与一切庸众的命门雷同:逃不脱的怯懦、虚荣与世故。

“像韩寒,一个属于体制之外的人。他又能写小说,又能赛车,又能办杂志,还能写那种文章。”中国竟然会有人在“体制之外”可以干这么多事?竟然据说可以通过赛车解决生存问题,从事自由写作?这如果不是奇迹就没有什么是奇迹了。我至今仍然没有发现,对于活在这个语境中的人而言,身处何地才可算作“体制外”?要多么“聪明”才能置身“体制外”的同时活得这么有声有色。

这里的确是“奇迹”发生的地方,有诸多见证“奇迹”的时刻。但奇迹不宜多,那样奇迹就不是奇迹了,或者奇迹返回常识和本能,被更多的人识破,那就很“危险”了。所以,韩寒只允许有一个,不可复制并非他不可超越,他的锋利被刻意保留,别的人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一个韩寒并不可怕,一万个韩寒就不同了。为了让一万个韩寒也不可怕,就要把他塑造为万人瞩目的英雄或“傻逼呵呵”的笨蛋,就这样,在无聊之徒的围观及喧嚣中,韩寒和张三、李四保留了面目上的差异,而在本质上或政治功能上变得日益雷同。

“独唱”变成“独唱团”,而“独唱团”就是“合唱团”。

此时,千万不要哂笑,《独唱团》的夭折是“韩寒”的再次夭折、是青年们的夭折的轮回。在此之前是否有《独唱团》,在此之后是否《独唱团》会复活,都无法改变我们始终如一身处“合唱团”的残酷现实。

责任编辑⊙育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