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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嵌入、价值认同与忠诚行动:农村基层党组织凝聚力建设的逻辑

2011-12-24姜裕富

理论导刊 2011年12期
关键词:凝聚力政党利益

姜裕富

(中共衢州市委党校,浙江衢州324002)

组织嵌入、价值认同与忠诚行动:农村基层党组织凝聚力建设的逻辑

姜裕富

(中共衢州市委党校,浙江衢州324002)

作为嵌入农村社会结构中的中国共产党,改变了中国农村社会积贫积弱、一盘散沙的现状。中国共产党能够将数亿农村人口整合到国家政治体系中,得益于其政党组织系统。将政党宗旨追求和农民利益结合起来,使共产党的价值观得到村民的普遍认可,并形成了凝聚于党组织周围的力量。农村基层党组织凝聚力建设必须遵循利益整合——价值认同——忠诚行动的逻辑展开。

组织嵌入;价值认同;忠诚行动;凝聚力

格兰诺维特将嵌入性分为关系性嵌入与结构性嵌入两类。关系性嵌入是指单个行动者的经济行动是嵌入于他与他人互动所形成的关系网络之中,结构性嵌入则指许多行动者嵌于更为广阔的社会关系网络。[1]社会是利益相关者构成的网络,政党嵌入到一定的权力关系和社会结构中,改变了原来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在社会经历了从关系性嵌入到社会性嵌入之后,为政党的生存扩展了更大的空间。“政党通过其组织嵌入和人事嵌入减弱了被嵌入组织的不确定性,在政党组织和被嵌入组织中形成一种信任关系,传递某些有效的信息,也调动了被嵌入组织参与公共事物处理与解决的积极性,并在此过程中实现了政党自身的价值追求。”[2]在国家、乡绅、小农的社会结构中嵌入的中国共产党,不仅仅改变了农村的社会结构,也改变了政党的结构。本文试图以组织嵌入——价值认同——忠诚行动为框架,分析中国共产党嵌入农村社会过程,如何以利益为导向形成政党与村民共同的价值观,实现政党凝聚组织、凝聚社会的功能,进而分析农村基层党组织凝聚力建设的可行路径。

一、组织嵌入:党组织政治动员的形式

中国共产党能够将数亿农村人口整合到国家政治体系中,恰恰得力于政党向乡村社会的渗透,是政党而不是其他社会组织成为农村社会整合的主要力量。[3]依赖强大的政党动员力量,中国革命取得了成功,确立了政党的权威,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取得了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

1.政党组织嵌入与中国革命的成功。传统乡村社会里,社会结构的国家、乡绅、小农三方处于互动均衡稳定状态,分散的小农经济基础限制了国家权力向乡村社会渗透的力度,国家权力止于县级,在广大的乡村为绅士治理提供了空间。基于资源汲取和社会控制的考虑,晚清及民国时期推行的乡村自治既未实现真正的乡村自治目的,也未实现国家对乡村的有效控制。

“没有组织的参与就会堕落为群众运动;而缺乏群众参与的组织就堕落为个人宗派。强大的政党要求有高水平的政治制度化和高水平的群众支持。‘动员’和‘组织’,这两个共产党政治行动的孪生口号,精确地指明了增强政党之路。”[4]认识到“农村包围城市”的真理后,共产党派出了自己的精英在广袤的农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运动,发展农民党员、建立农村支部成为中国共产党向农村社会嵌入的组织形式。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把村庄作为动员和组织农民起来争取民主权利的主战场,依靠减租减息、土地改革等系列运动,获得农民的信任与支持,确立了共产党的权威,最终取得革命的胜利。

2.中国共产党对乡村社会的全面嵌入。建国后的土地改革,强化了国家对农民的控制,一方面表现在国家通过土地改革,废除了长期在农村基层发挥社区管理和服务作用的族权、绅士以及学田、庙产;另一方面,则建立了自上而下的农会并在村一级农会中发展党员,依靠国家权力的推动,使得共产党的组织在全国农村得到广泛发展。为了配合合作化运动,共产党的组织开始大规模向农村社会延伸。1954年5月,中共中央农村工作部的《关于第二次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的报告》指出,新区约有相当一部分乡村没有中共党员的支部,这种乡以及党员过少的乡,均应在社会主义改造运动中积极发展党员,建立支部。[5]通过土地改革——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的系列过程,最终建立了“政社合一”、“党政合一”的人民公社体制,形成了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的三级科层社会管理体制。在这一历史变迁中,共产党的基层组织始终处于组织领导者的地位。在人民公社体制中,党组织、政府组织、经济组织高度重合,党委书记全面负责并处于领导核心地位,公社和大队管委会处于虚置状态。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整个社会处于政治化范围中,对党的忠诚是日常行为的评判标准,党的意志全面渗透到乡村社会,中国共产党组织实现了在乡村社会的全面控制,确立了支部书记在村级权力结构中的绝对权威。

3.农村社会分化与组织再嵌入。改革开放以来,建立在对村庄资源绝对控制之下的村庄权力基础发生了变化,农村基层党组织在农村政治、经济、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严重下降,主导地位丧失,整合社会功能弱化,呈“边缘化”的状态。[6]导致这种村级党组织边缘化的根源首先在于农村经营体制的变化。个体的经营使得村民获得独立的经济资源,而村集体经济组织涣散,村民对村级组织依赖性降低,村级组织对村民的控制力下降;其次是村庄社会治理方式的变化。村民自治制度确认了村民对村庄事务的各项民主权利,村民总是通过村委会行使自治权利,村庄权力两极的一张一弛中冲抵了村党组织的权威;再次是因农村党组织自身建设缺乏与时俱进的精神。农村社会的流动性与开放性,形成了不同村庄精英,农村党组织缺乏将这些精英吸收到党内的有效机制,农村党员队伍的老弱现象难以适应村庄建设的需求而导致党组织权威下降,影响到村党组织功能的发挥。

为了防止所谓“两委矛盾”的发生,实践中创造出了“两票制”、“公推公选”、“公推直选”、“海选”、“一肩挑”等多种富有乡土气息的中国式基层民主,使村级党组织成员的选拔标准从政治挂帅转向经济能人。同时农村基层党组织也加大了农村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的覆盖面,加强了农村党组织对村民及“两新组织”的服务功能,村级党组织获得了村民的认可,增强了村级党组织的权威,也保证了村民自治的实现,完成了村级党组织角色的回归。

二、价值认同:党组织社会整合的关键

政党政治理论认为,政党是其成员和选民意志和利益的代表者。在整个政治体系结构中,政党是一种利益聚集的机构,也是联系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桥梁。政党是一个双向的表达渠道,一方面,它通过综合、选择和简化等方式,把社会成员的个别需求转化为易于操控的集体性建议和方案;另一方面,它通过自己的组织渠道和对大众的影响力,将自己作为政府执政党的政策和方针传导给社会,即政党功能的发挥是沿着利益代表——利益整合——政治社会化——价值认同——组织凝聚的逻辑展开的。

1.利益因素是价值认同的基础。认同原本是哲学、社会学和心理学等学科的概念,是指某社会行为体的自我同一性和个性,是一社会行为体区别于其他社会行为体的规定性,或者说是社会行为体之所以为“我”而非“他”的规定性。[7]涂尔干认为,认同是一种被称为“集体意识”的东西,是将一个共同体中不同个人团结起来的内在凝聚力。[8]中国共产党在农村社会的权威就来自于对农民利益的尊重,使政党的价值观得到村民的认同,构建了村民利益与政党权威之间的良性关系:政党代表村民利益,村民认同政党价值。

以人为本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政党的核心价值,目的就是实现、维护和发展群众的利益,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价值取向。只有确立起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确立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价值取向,才能够真正相信群众、依靠群众,真正贯彻群众路线。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一文中要求:“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9]邓小平提出的检验党的方针政策的“三个有利于”标准和江泽民的“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及胡锦涛的“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无不是对共产党的群众利益观的阐述。

马克思指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的利益有关。”[10]中国共产党的革命之所以在农村社会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尊重和保护了农民的正当利益需求。在建国前和建国后相当长的时间内,生存一直是农民的首要问题,土地问题成为中国革命的关键问题,通过不同时期的不同土地政策,将广大农民紧紧吸引在共产党周围。改革开放的起点也是围绕着农民的利益而展开的,随后的民生工程更是将农民的利益需求摆在首位。正是因为将实现、维护和发展群众的利益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根本价值取向,共产党得到了群众的拥护,为增强共产党的凝聚力奠定了基础。

2.价值认同是组织凝聚力建设的重要手段。凝聚力,也称“内聚力”,原指自然界一种物质内部分子间的相互吸引力。将之延伸到政党组织中来,就是指某个政党组织专注于一定目标的奋斗过程及其所获得的结果,是主体之间的互相吸引以使社会全部资源汇集为朝一个既定方向运动、进展的力量或能力。组织凝聚力形成于组织的核心价值观念体系,并受其所支配。凝聚力最终源自社会的核心价值,只有对后者产生深厚、强烈的认同,才能使之汇集转化成为相互吸引、专注于同一目标的力量,才能将社会中处于不同生活状态的群体及其个体所具有的潜在和显现的能量融会起来,形成共同愿望。

执政党的价值认同涉及到执政党合法性的问题。马克思指出:“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在马克思看来,利益是关系到执政合法性的根本问题。利益是形成人们对执政党认识和评价的心理或思想的源泉。尽管执政党可以运用意识形态工具对公众进行宣传教育,影响他们对其权力地位的认知和态度,以期获得合法性的支持,但公众的价值判断来源于他们自身的利益状况,即执政党给人们的利益承诺以及带来的实际利益。当人们从执政党的权力运作和政策中获得满意的利益,就可能产生敬意、服从和支持的心理,反之,将会诱发冷落、疏远和反对的心态。[11]

任何政治权力只有满足民众利益才能为其合法性提供必要的物质前提,政党才能得到民众的认同,政党组织才能具有凝聚力。人们之所以认同价值、制度和政绩,就在于某种价值、制度、政绩能够实现自己的利益,归根到底还是由利益决定的。[12]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代表全体人民的共同利益,统筹全局兼顾到各个阶级阶层社会集团和社会群体的利益,增强了人民对共同利益的认同,使个体利益诉求的途径通畅、利益得到保障,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从而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凝成实现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目标的合力。

3.利益整合是组织凝聚力的保障。利益不仅是价值体系存在的基础,也是价值体系价值生成的重大前提。改革开放以后,农村社会阶层的分化和利益主体的多元化使得农村利益结构复杂化,不同利益需求发生冲突,需要农村基层党组织尊重不同的利益需求,代表最大多数人的利益。因此,农村基层党组织的利益整合水平关系到政党价值认同的程度和共产党执政的基础。

改革开放以前,农村社会的同质性导致利益的共同性,党组织的利益整合能力问题并未显现。改革开放后,农村社会利益多元倾向明显,不同的利益诉求发生冲突,党组织的利益整合能力关系到组织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为此,一要完善利益协调机制,引导村民正视个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关系,引导村民通过“合法经营,诚实劳动”获取自己的利益;二要完善利益诉求表达机制,引导村民通过合法的途径表达自己正当的利益诉求,完善民意调查制度、村务公开制度、民主决策制度、协商谈判制度、公民投票制度等等,实现村民利益表达、政治参与的愿望;三是完善矛盾调处机制,通过日常的村民沟通、了解村民动态,把各种不稳定因素化解在萌芽状态,减少矛盾的发生;四要完善权益保障机制,健全农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相衔接的社会保障体系,完善公共财政制度,逐步实现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

三、忠诚行动:党组织凝聚力建设的目标

马克斯·韦伯强调没有任何一种统治“仅仅以价值合乎理性的动机,作为其继续存在的机会。任何统治都企图唤起并维持对它的‘合法性’的信仰。”[13]可见,作为政党只声称自己代表人民的利益还是不够的,政党的合法性只有在民众中建立相对稳定的忠诚才会产生。民众基于自身利益的判断做出理性的选择,政党的价值观得到民众的普遍认同和支持,并演化为忠诚行动,政党组织的凝聚力才得以真正形成。

1.价值认同是忠诚行动的基础。任何一个组织都是由一定的成员构成的,共同的价值观使其联系在一起,价值认同是个体与组织之间的心理契约。美国学者西蒙认为组织认同就是“组织与参与者之间的具体契约”。[14]组织认同以理性为主导,是一种选择性结果,不是自然形成的。组织认同中的理性是一种由个体出发的主观行动理性。[15]从价值认同出发到演变为对组织的认同,体现在理性的行动之中。经过多次博弈,形成自觉的行动,即忠诚行动,最后组织的凝聚力由此而生。

从价值认同到形成组织凝聚力的关键环节是经过多次博弈从一次理性行动到忠诚行动的转化,在这个环节中关键点在于对组织忠诚的形成上,也即成员与组织的心理契约的达成。心理契约的本质特征是对建立在承诺基础上的相互义务的主观感知。[16]一个普通群众通过法定程序加入中国共产党,仅仅意味着在法理上承认了党的章程,更需要在心理上认可党所追求的价值目标,自觉履行作为一个党员应尽的义务,并为此目标而奋斗终生,就实现了从契约到行动的转化。

2.忠诚行动是组织凝聚力的外在表现。对党的忠诚是党员与党组织之间的心理契约,当一个党员自觉地表现出对党章的认可,自觉地履行党章确定的义务、维护党组织的权威、反对任何有违党纪的行为,就达到了对党组织忠诚的目标。党组织的凝聚力就表现在党组织内部的每个成员自觉地履行党员的职责。

忠诚表示克尽己职之意,将自己无条件约束,并将应当尽到的义务与责任做到最佳。对党的忠诚,意指党员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为指导,并将其内化为心理约束,以自觉的行动履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对党的忠诚包含有三层内涵:第一,忠诚的对象,直接的对象是党组织,最终的目标是人民。第二,忠诚的态度,它是自愿的,是一种自我约束。第三,忠诚的行动,它是内心忠诚的外化,它是在具体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可见,党员对组织的忠诚,既是一种政治伦理,是精神层面的要求;也是一种法律制度,以党规的形式出现,是行动中的要求。前者是内在的,为后者行为自我立法。

对党的忠诚最终在具体而实际的事件中实现,对于农村党员而言,一是积极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每一个党员都是党的方针政策的宣传者,应该抓住一切机会,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二是要积极参与村务决策,支持村民自治的发展;三是要坚决执行两委决策,维护组织的威信;四要主动监督村务的管理,对于任何违反国家法律、村规民约的行为要坚决制止,通过合法的途径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每一个党员通过自己的忠诚行动维护了组织的威信,增强了党组织的力量,必能使党组织实现从个体凝聚党员到组织凝聚的转变,最终实现党凝聚社会的目标。

3.组织凝聚力的形成是一个过程。凝聚力的形成是一个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首先,目标吸引即群体成员因目标基本一致而聚集在一起;其次,权力作用,在双方作用过程中进行相互认知,权力发生作用;再次,情感强化,双方在经过较长时间的了解后,产生强烈的情感归属,形成较为稳定的凝聚力。[17]可见,组织凝聚力的形成必须经历利益整合——价值认同——忠诚行动三个环节,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相应的制度保障,才能形成富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党组织。

在农村基层党建过程中,利益整合的核心是建立党组织和村民的共同利益,造就社会不同主体之间的一致目标。当组织目标和成员目标完全一致时,组织的凝聚力最大。这个共同目标就是“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农村党组织要以此为目标,整合不同主体的利益诉求,形成合力,使党组织凝聚力建设具备物质基础。价值认同就是要使农村党组织的价值追求符合群众的利益需求,最佳途径是通过广泛的宣传教育,使党员在思想上高度统一,使村民了解党的执政目标,信任党组织,使党组织凝聚力建设具备主观基础。忠诚行动是将利益整合、价值认同予以实现的环节。忠诚行动需要完善党内民主,尊重党员的权利,保障党员的知情权、决策参与权等;改善党内激励方式,增强集体观念;扩大党组织与群众的交流,在相互沟通中增强情感因素,在利益保障中增强相互依赖性。

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嵌入农村社会的组织,只有通过利益整合——价值认同——忠诚行动的过程,巩固组织的核心内层,扩大组织外围力量,在凝聚组织的同时凝聚社会,使党组织融入社会,形成鱼与水、血与肉般的党群关系,基层党组织就成为了一个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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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6

A

1002-7408(2011)12-0054-03

姜裕富(1969-),男,浙江常山人,中共衢州市委党校副教授,主要从事政治学理论研究。

[责任编辑:闫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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