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祖父张存实

齐敬思

《党史博览》2007年第7期刊登了《“佩剑将军”张克侠首任解放军第三十三军军长》（以下简称《张克侠》）一文。读完之后，作为文中提到的张存实的晚辈，我感到其中有一些不准确之处。

一

文章中提到的张克侠的入党介绍人张存实是我的外祖父，他1889年出生于河北蠡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由于贫困，没有上过学。上世纪初，他走出家乡，外出打工流浪，后来参加了旧军队。由于作战勇敢、廉洁清正，受到于右任、冯玉祥的重用，担任了国民党军的高级军官。因不满国民党的腐败，于上世纪20年代参加了革命。参加革命以后，他同于右任、冯玉祥等国民党上层人士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参加革命初期，我的外祖父在上海中共特科从事武器研发工作，是我党我军装备工程领域的开拓者之一。当时，中共特科负责人是周恩来。与我的外祖父在一起工作的有李强（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外贸部部长）、刘鼎（新中国成立后曾任重工业部副部长）等同志。当时开展军事斗争最大的困难就是缺乏武器装备，除了想方设法高价购买之外，只能自己研制。

我的外祖父被指定为这项工作的负责人。每次试验武器和炸药的关键时刻，他总是让其他同志隐蔽在安全地带，由他操作。他说：“你们年轻，又有文化，今后可以为党多做工作。”有一次，试验发生了意外，他的一只眼睛被炸失明，六个手指被炸断。此后的几十年，他的右手仅有三个手指，其中的两个还是半截的，只能夹住钢笔写字。上世纪90年代，我在李强同志的寓所听他讲这段历史时，李老感动得哭了起来。他说：“有几次非常危险的情况，如果不是你的外祖父保护我，我早就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

抗日战争时期，我的外祖父在晋察冀军区工作，在聂荣臻、程子华、耿飚同志的领导下具体负责情报、联络工作，包括领导北平、天津、保定八路军的情报网和秘密电台。解放战争时期，他在中共中央东北局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农业科学院工作。1964年突发脑溢血在辽宁兴城病故，享年75岁，《人民日报》专门发了消息。

二

1926年，我的外祖父由刘伯坚、曾希圣同志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张克侠》一文提到的“曾涌泉同志”应为曾希圣同志。曾涌泉同志是我外祖父的好朋友之一，“文化大革命”前曾任外交部办公厅主任，年龄比我外祖父小，入党也晚若干年。

我的外祖父由于长期从事隐蔽战线工作，因此有许多化名，如张振亚、张惠增……《张克侠》一文中提到的张存实、张振亚并不是两个人，而是同一人。

我的外祖父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时不是学员，而是共产国际派到学校的工作人员。上世纪80年代，我拜访最高人民检察院原检察长黄火青同志时，黄老说：“当时我是学员，你的外祖父不是，他不参加我们的学习，是我们的领导。我们当时估计他是契卡（即后来的克格勃）人员，但是，根据纪律谁也不敢问，他也从来不说。建国以后，我在辽宁担任省委书记，到兴城出差，去看你的外祖父，又说起此事时，他哈哈大笑，证实了我们原来的判断。”

三

《张克侠》一文中提到的张存实是冯玉祥的副官，这一点在其他文章中也有提及，经过核实有一些出入。我的外祖父参加革命以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了解到他同冯玉祥等国民党上层人士的良好关系，因此派他去做冯玉祥的政治工作。为了隐蔽真实身份的需要，他公开身份是冯玉祥的副官，实则是中共的代表。

张克侠撰写的回忆录中，清楚地记载了他在遇到我的外祖父之前曾经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但当时的负责人考虑他是国民党高级军官，拒绝了他的要求。后来，张克侠在遇到我的外祖父之后再一次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我的外祖父代表党组织没有再一次拒绝。

经过了一个时期的接触后，我的外祖父认为张克侠已经基本具备了共产党员的条件，在请示了周恩来等中共领导同志同意后，于1928年作为入党介绍人之一介绍张克侠加入中国共产党，使张克侠成为了一名“特别党员”。

1948年，淮海战役正处于胶着状态的关键时刻，中共中央没有忘记这位20年前发展的“特别党员”，派曾志同志 （陶铸同志的夫人）到国民党前线联系了张克侠。这位被国民党授予中将军衔的绥靖区副司令长官，选择最有利时机，率领2.3万余名国民党军官兵起义，扭转了当时国共双方的战略态势。

由于种种原因，以前我对于外祖父的革命生涯知道得很少。改革开放后，我有机会接触到帅孟奇、刘英、伍修权、程子华、黄火青、江一真、李强、林铁、陈沂、刘秉彦、高扬、李尔重等革命前辈，他们不仅向我讲述了我的外祖父的革命功绩和历史，更重要的是教育我坚定共产主义的信念，要继承中国共产党人顽强、不怕任何困难、一往无前的革命精神，为国家和人民多作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