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敏在罗山『五七』干校

○ 孔繁家

一

从1969年3月开始，先后有多家中直机关在河南省罗山县办“五七”干校，其中规模最大的是全国总工会办的。当时，遭到迫害的全国总工会副主席陈少敏被安排到罗山干校。县革委会接到通知后，非常重视，安排在县人武部腾出一幢平房给陈少敏及其随行人员居住。另外，从县人武部抽调盛玉山科长负责陈少敏的安置和保卫工作，从县革委会机关食堂抽调炊事班长陈超群给他们做饭。县革委会常务副主任孙广生分管这项工作。

在一次机关干部会议上，孙广生说：“全国总工会副主席陈少敏，是一位1928年入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是党的七届、八届中央委员，她曾是鄂豫边区的党委书记兼新四军第五师副政委，和师长兼政委的李先念并肩战斗。她是山东人，是党和国家的巾帼英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姐。希望各单位的同志和红卫兵的头头，尽量不去或少去看望她，以免干扰她的生活和影响休息。”

陈少敏对罗山的发展和建设非常关心。一次，县里几位老同志去看望陈少敏时，她问：“罗山解放初期是个啥样子？”计经委的廖自祥说：“我初进罗山城，街道很窄，只能通一辆汽车，市民都没有大门，用帘子遮着。”陈少敏又问：“门都搞哪里去了？”廖自祥说：“门都叫国民党军队卸走了，修碉堡和城防工事了。”陈少敏问：“从罗山到宣化店到汉口的公路修了没有？”生产指挥办刘主任说：“早修成柏油路，叫开武路（开封到武汉），属于省道。”陈少敏又问：“听说大办钢铁时把大别山上的树都砍光了，是真的吗？”县革委办李主任说：“是真的，都砍光了，不过现在都植树造林了，搞了封山育林。”

二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和两位同事到县人武部，想见一下陈少敏大姐。我们找到盛玉山科长，他说很难相见，我们很失望，于是找我的老朋友陈超群。我们走到厨房门口，碰见一位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择黄豆芽，陈超群介绍说：“这就是陈少敏主席。”我们非常激动，向她鞠躬敬礼。她放下手中的菜篮，手扶藤椅站起来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来看我？”我们回答：“是县水利局的。”“啊！你们是搞水利的，给老百姓造福呀，罗山是水稻区，正需要水呀！”我说：“感谢陈主席对我们工作的鼓励。”

陈少敏让我们坐下，我们自报了姓名。我说：“小时候就听说过李师长（李先念）、陈大姐（陈少敏）领导的新四军。”她问：“你在哪里听说的？ ”我说：“1942年大灾荒，这年秋天，父母带我们兄弟逃荒要饭到湖北大悟山一带，看到很多穿灰色军装的队伍，说是李先念、陈大姐的人。还说那里是鄂豫边区，叫苏维埃政府。李先念是新四军五师师长，陈大姐是边区党委书记兼五师副政委。说是打日本鬼子回来休整。”陈少敏说：“你这小子记得很清楚，那年你多大了？”我说：“9岁了。一次，我和母亲要饭到大悟山沟一个湾子叫白果树，那里驻了很多的新四军，一位连长把我们母子领到伙房饱吃一顿，走时还叫火夫给我两碗干饭，母亲感谢说：‘新四军真好。’”陈少敏说：“你小子记得对，我们总部驻在离白果树不远的大华岭。那里有岗哨，要饭的进不去。”

离开后，我心中暗自思忖，这位革命老前辈言谈话语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三

1969年5月，全总“五七”干校修姚河渡槽，县里抽我去施工和协调工作。我吃住在干校，经常和大家谈论陈少敏的事。

一位老齐同志说，在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上，决定开除刘少奇党籍时，陈少敏没有举手。当会议代表举手时，只有她趴在桌子上，两手紧扣，扶案不动，把下巴放在两手背上。陈少敏用这种方式，不畏高压，表明自己鲜明的态度。事后，康生阴沉着脸找陈少敏谈话：“开除刘少奇党籍你为什么不举手？”陈少敏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回答：“这是我的权利。”于是，康生伺机报复，大会小会上点陈少敏的名，说她是刘少奇在全国总工会的代理人，是刘少奇“黑线”上的干将、中原突围时“叛徒”的头子等。

据干校一些老同志讲，陈少敏对定刘少奇“叛徒”、“内奸”、“工贼”和“中国的赫鲁晓夫”的罪名非常气愤，非常痛心，有时暗中落泪。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不畏高压，不怕风险，始终坚持原则，不揭发、不检举刘少奇。江青、康生等人指使造反派对陈少敏多次批斗和迫害，但她始终坚毅刚强，进行斗争。

在县人武部院里有一个篮球场，陈少敏好看打篮球，经常坐在球场一边的藤椅上看打球。一些人挤到陈少敏身旁，一边看球，一边看这位大姐。他们心中暗自思量着，这就是当年新四军里，腰别双枪，骑着白马，令敌闻风丧胆的陈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