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生态学在中国的发展*
—— “民族生态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之三
2011-12-23付广华
付广华
民族生态学在中国的发展*
—— “民族生态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之三
付广华
本文考察了民族生态学在中国的发展历史和现状,充分肯定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这一领域所取得的成果,并指出当前学科发展中存在的国外学术论著译介力度弱、跨学科交流少以及学术规范有待加强等方面的问题。但值得高兴的是,民族植物学已经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完全有可能带动整个民族生态学研究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民族生态学;民族植物学;中国
民族生态学有美、苏/俄两种不同的传统:依照美国的传统,民族生态学是生态人类学内部的一种方法,后来才发展成为包含民族生物学、民族植物学、民族动物学等亚领域的一门统括性学科;依照苏/俄的传统,民族生态学是由民族学和人类生态学相互渗透而形成的一门交叉学科,大致等同于“民族的人类生态学研究”。中国民族生态学深受这两种传统的影响。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民族学界开始把苏联最新的民族生态学理论译介进来,但由于当时苏联的民族生态学仍未形成完整的体系,因此译介的只是苏联民族生态学的基本原理。苏联解体前后,中国与美国的学术交流逐渐增多,美国式民族生态学开始慢慢为中国学界所知,并逐渐在国内开展民族生态学研究。本文对民族生态学在中国的发展历程和状况进行考察,大致涵盖了这两种传统的民族生态学在中国的流布,而对此之外的生态人类学的研究则不予置喙。虽不免失之于武断,但如若界定不清楚,则不免徒增笑柄。
一、学科知识的译介
1.民族科学 (认知人类学)理论的译介
民族科学 (ethno-science)是民族生态学的母体学科,为民族生态学的传播与发展奠定了基础。民族科学,又称为“认知人类学”,研究的是人们在社群中如何构想和思考那些组成他们的世界的物和事。1986年翻译出版的绫部恒雄主编的《文化人类学的十五种理论》不仅详细介绍了认知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而且还结合其自身在埃塞俄比亚博迪族中的实地调查材料予以解说,不愧为深入浅出、集学术性与普及性于一身的理论畅销书。[1]稍后,杜杉杉翻译的《文化的变异》对民族科学有专门介绍,并提出“民族科学家力图通过某个民族自己的观点来认识他们心目中的世界,而不是根据一套事先确定好的人类学范畴来收集资料。通过研究一个民族的语言,特别是用以描述他们做什么的词汇,民族科学家力图系统地表述生成该文化中为人们所接受的行为的规则。”[2]这句话很好地总结了民族科学的资料收集方法以及研究的最终目标。1998年,黄淑聘、龚佩华总结了认知人类学的发展历程,介绍了“民族科学”及相关的“民族植物学”、“民族动物学”等学科,特别是关注到了康克林的哈努诺人植物分类的研究,对民族生态学知识的普及具有直接意义。此外,书中还介绍了斯特蒂文特1964年发表的《民族科学研究》一文,对民族科学的学科性质和内涵有了进一步的阐释。[3]
进入21世纪以后,认知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更多地被介绍到中国学术界。2002年,黄锦章提出,认知人类学在吸收语言学研究成果的同时,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独立的理论和方法,尤其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认知人类学从心理学、统计学和计算机科学等相关学科吸取了大量的新思想、新方法,其研究成果又反过来促进了语言学及其他学科的发展。[4]几乎与此同时,纳日碧力戈梳理了认知人类学的历史发展脉络,提出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认知人类学有一个心理学的大转向,希望在一定的抽象层次上探讨人类认知的普遍特征。[5]此外,张小军于2006年撰文梳理了认知人类学的发展脉络,认为认知人类学在中国发展缓慢,虽然有零散研究,但与世界先进水平差距很大,还基本停留在早期研究水平上,原因主要是对人类学的乏知。[6]
从上述民族科学 (认知人类学)理论译介的成果来看,数量显然不多,虽然已经对相关的理论与方法有较详细的介绍,但至今尚未翻译出斯特蒂文特的《民族科学研究》、泰勒的《认知人类学》、德安德拉德的《认知人类学的发展》等民族科学 (认知人类学)的代表作,因此中国民族科学 (认知人类学)的发展依然需要花大力气去推动。
2.民族生态学及其分支领域理论的译介
早在1984年,殷剑平、王友玉、黄德兴分别翻译了科兹洛夫在《苏联民族学》和《社会科学》上发表的两篇论文,[7]第一次在中国传播了苏联传统的民族生态学的基本理论和方法,因此,从事民族生态学研究的中国学者不可避免地受到科兹洛夫上述论文的影响,甚至还曾启发了中国学者建构民族生态学的多篇论述。然而,直到1998年,美国式民族生态学的理论与方法才伴随着《多种生态学:人类学,文化与环境》一文的发表正式登陆中国。凯·米尔顿在该文中强调民族生态学与认知人类学之间的联系,认为民族生态学是一种独特的生态人类学方法,并阐述了民族生态学田野调查方法的缺陷,提出只有使用传统的参与观察和无结构访谈才能够避免这样的缺陷。[8]
值得庆幸的是,民族生态学在新世纪也得到了中国学术界更多的重视。2002年,李国强翻译了法国民族生物学家乔治·梅塔耶和贝尔纳尔·胡塞尔的长文《民族生物学》。两位学者在该文中不仅回顾了民族生物学的学术渊源,而且对民族生物学与民族生态学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论述,澄清了两者之间的复杂关系。更为难得的是,论文还介绍了民族生物学新颖的研究方法,很清晰明瞭地介绍了民族生物学研究的主题:生物的多样用途、采集与狩猎、动植物驯化以及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管理。[9]郭凡、邹和在翻译哈德斯蒂的《生态人类学》时,认为“原著的第十二章‘民族生态学’主要是运用结构语言学概念来研究某一人类群体所感知的环境,风格与本书其他章节有一定差距,故而删去。”[10]其实,英文版的“民族生态学”专章系由人类学家福勒 (Catherin Fowler)撰写,且民族生态学事实上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生态人类学方法,因此失去了一个向中国学术界介绍民族生态学的绝好机会。杨圣敏、良警予为《人类学通论》撰写的“生态人类学”专章也简略提及“民族志生态学”[11],然而限于资料短缺,具体的理论与方法未能详述。值得庆幸的是,在尹绍亭等人翻译的《生态人类学》中,寺屿秀明不仅详尽介绍了康克林对哈努诺族的研究,而且还介绍了重田对埃塞俄比亚阿里族的研究,分析了分类的一般特性和人类学的分类研究及其意义。[12]不过,由于作者过于关注分类,而对认知和行为的叙述较少,因此未能对民族生态学的理论与方法有较为详尽的介绍。
在民族生态学的诸分支领域中,民族植物学理论与方法的译介成就较为突出,并且推动了中国民族植物学的发展。1998年,裴盛基、贺善安编译了盖利·J·马丁的《民族植物学手册》,把民族植物学的基本理论、方法以及操作规程介绍给中国学术界,收到了比较好的效果。[13]2004年,裴盛基、淮虎银又编译了安托尼·B·坎宁安的《应用民族植物学》,就如何评估野生植物资源、野外工作的方法等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并增加了民族植物学在中国的发展与应用等内容。[14]此外,崔明昆、杨雪吟在《植物与思维》一文中较详细介绍了美国认知人类学对民间植物分类的研究,基本上理清了美国民族生态学的发展脉络,而且还关注到了当前的理论动态,也是一篇非常好的民族植物学方面的综述性论文。[15]
还必须指出的是,随着苏联的解体,苏联/俄罗斯传统的民族生态学的影响力下降,因此相关的译介就比较少。有鉴于此,中央民族大学任国英教授写作了《俄罗斯生态民族学研究综述》一文,对苏联时期以至俄罗斯时期的民族生态学发展进行了较为详细的介绍,使我们能够更为了解另一种类型的民族生态学,对集众家之长以推动中国生态人类学的研究是很有意义的。[16]
二、相关研究的开展
在学习、借鉴美苏两种传统的民族生态学的过程中,中国学者试图运用本土资料进行民族生态学研究。跟任何其他学科一样,民族生态学的研究分为理论探讨和案例研究两种类型,下面略述之。
1.理论探讨
在国内现有的民族生态学理论探讨研究方面,基本上都是围绕民族生态学的学科属性、范围等来论述,且基本上在苏/俄式民族生态学框架内进行研讨,较少探讨美国式民族生态学。
西北师范大学赵军等人受科兹洛夫的启发,在国内较早地研讨了民族生态学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学科特点和研究方法。他们认为,民族生态学是民族学与生态学之间的一门边缘学科,它以民族学和生态学的原理为基础,以民族生态系统研究为核心,研究特定生命系统中各民族生理和心理对环境的适应,揭示民族的形成演变与生态环境的关系,探讨各民族合理利用自然资源、有效维护生态平衡的方法和经验,研究民族生态系统的发展变化规律,探索民族生态系统与民族经济协调发展的途径。在论及其研究内容时,他们认为民族生态学主要研究民族群体中人的生理和心理对生存环境的适应、生存环境对民族文明的影响、不同民族利用自然资源的方式和特点、民族生态系统及其发挥作用的规律、民族生态系统与民族经济协调发展的规律等5个方面。[17]虽然赵军等在文中对科兹洛夫只字未提,但如果我们把上述界定和科兹洛夫的描述相对比,就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继承关系。而且,从研究内容来说,除第5方面是科兹洛夫尚未论及外,其他4点在科兹洛夫的《民族生态学研究的主要问题》和《民族生态学的任务》两文中已有较详细地论述,赵军等只是用中国民族志材料重新阐释罢了。
西北民族学院牛锋采纳的民族生态学概念基本上采自于科兹洛夫的原话。为适应于民族生态学,他提倡要对生态范畴、生态系统等概念作进一步地探讨并加以更确切地说明,必须用社会文明的内容来充实。对于其研究内容,他认为从目前来看主要探讨:社会自然环境对民族种群特性的影响;民族对其自然环境的适应以及形成的民族特点;民族适应自然环境的特殊方式;民族活动对社会自然环境影响的特殊性;民族人口规律与可持续发展。[18]不可否认的是,上述5个方面的内容有着一定的重复性,虽然来自于科兹洛夫的启发,但却缺少科兹洛夫的条理性。作为对科兹洛夫理论观点的另一种转述,其效果显然还不如赵军等人演绎得好。
中央民族大学冯金朝等人认为民族生态学是研究不同民族活动与生态环境之间相互作用关系的一门科学,主要研究在不同民族的生活与生产活动影响下,生态系统的变化机理、规律及其对人类活动的反馈作用。从上述描述不难看出,冯氏等大大缩小了科兹洛夫以至赵军等人以来的民族生态学的研究范围,虽然他们亦承认民族生态学是“生态学与民族学相互渗透的交叉学科”,但他们却倾向于认为民族生态学“属于生态学的一个应用分支学科”,“应定位于以生态学理论为基础,运用生态学原理和研究方法探讨各民族文化差异与生态环境的相互影响和作用”。[19]
很有趣的是,上面3篇理论研讨都来自自然科学界,不过其中2篇却发表在社会科学版学报上;而与民族生态学学科关系最为密切的民族学人类学学者并没有发表理论上的阐述,而是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案例研究上。更有意思的是,上述3文的作者除冯金朝等投身到案例研究中去以外,赵军、牛锋、温军等则基本上不再问津。
2.案例研究
在笔者看来,中国民族生态学发展的重要成就更多地体现在为数众多的案例研究之中,毕竟只有在社区经过长时间的民族志工作,民族生态学家们才可能了解地方文化及其运作,才可能对民族文化生态系统的运行做出符合实际的解释。在案例研究过程中,来自人类学、植物学、生物学、生态学等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逐渐共享了“民族生态学家”这一共同称谓。
云南大学尹绍亭教授被认为是国内最早举起民族生态学大旗的学者。早在1988年,尹绍亭就发表了《基诺族刀耕火种的民族生态学研究》的长篇论文。该文从民族生态学的角度对基诺族刀耕火种进行系统分析和研究,并提出:基诺族刀耕火种农业是一个良性循环的民族生态系统,同时亦是该族历史和文化的集中表现。只是在交通和医疗条件改善导致人口迅速增加、频繁政治运动及若干政策失误导致森林覆盖率大幅度下降等原因的作用下,刀耕火种生产亚系统才从平衡走向失调,才从历史的合理发展为现实的不合理。[20]为了继续论证他的上述观察,尹先生一直在刀耕火种研究领域耕耘,后来更出版了《一个充满争议的文化生态体系——云南刀耕火种研究》(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人与森林——生态人类学视野中的刀耕火种》(云南教育出版社,2000年)、《远去的山火——人类学视野中的刀耕火种》(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等一系列著述,成为中国为数不多的获得国际声誉的民族生态学家。值得指出的是,尹先生还曾经主持云南大学人类学系,经手创办了中国第一个民族生态学研究生培养基地,如今已培养出了崔明昆、杜薇、崔海洋、杨雪吟等一批从事民族生态学研究的博士和硕士,从人才基础上推动了中国民族生态学研究的发展。
中央民族大学冯金朝教授、薛达元教授近年来建立了“民族生物学与生物资源保护利用技术创新引智基地”,试图以国际化的眼光促进民族生态学研究的发展。为了加大民族生态学研究团队的力量,2009年又邀请原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龙春林研究员加盟。近年来,该研究团队的代表性著述有龙春林主编的《民族地区自然资源的传统管理》(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9年)、薛达元主编的《民族地区保护与持续利用生物多样性的传统技术》、《民族地区传统文化与生物多样性保护》、《遗传资源、传统知识与知识产权》、《民族地区医药传统知识传承与惠益分享》、《民族地区遗传资源获取与惠益分享案例研究》(皆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9年)等。此外,冯金朝等还在中央民族大学生命与环境科学学院创建了中国第二个民族生态学研究生培养基地,目前可以培养硕士、博士两个层次的研究生,对推动中国民族生态学的发展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在中国民族生态学的案例研究中,传统生态知识无疑是备受学术界关注的领域,吉首大学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的杨庭硕、罗康隆等无疑是该领域最为活跃的研究者。作为中国传统生态知识研究的代表性人物之一,杨庭硕教授多年来笔耕不辍,不仅发表了《论地方性知识的生态价值》(《吉首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3期)等数篇较有影响的研究论文,而且还出版了《人类的根基》(云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生态人类学导论》(民族出版社,2008年)等著作。由于他在传统生态知识研究领域的突出贡献,福特基金国际环境与发展项目还支持他进行“中国西部各民族地方性生态知识发掘、传承、推广及利用研究”。如今,三年过去,杨庭硕教授出版了集大成的著述《本土生态知识引论》(民族出版社,2010年)一书,试图对前期的传统生态知识研究成果进行更详细地梳理,为中国民族生态学界提供了理论借鉴。在杨庭硕教授的研究团队中,罗康隆博士无疑发挥了比较重要的作用。他不仅致力于传统生态知识研究,而且还把研究的主题延伸到生态人类学的其他领域,其代表性的著述有《论侗族民间生态智慧对维护区域生态安全的价值》(《广西民族研究》2008年第4期)、《论苗族传统生态知识在区域生态维护中的价值》(《思想战线》2010年第2期)等。此外,从事传统生态知识研究的学界同仁还有麻国庆、黄伯权、龙宇晓、崔明昆、柏贵喜、罗义群、马宗保等专家学者以及吕永峰、罗康智、田红等一大批后辈追随者。
三、民族植物学:异军突起的分支领域
早在1982年,裴盛基先生就发表了《西双版纳民族植物学的初步研究》一文,第一次在中国举起了民族植物学的大旗。[21]次年,盛诚桂先生撰文阐述了民族植物学的发展概况,认为民族植物学是一门古老而又年轻的学科。[22]不久之后,在裴盛基先生的努力下,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民族植物学研究室于1987年在昆明正式成立。同年,还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举办了中国首届民族植物学培训班。与此同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还资助了中国第一个民族植物学研究基金项目—— “滇西北集市植物的民族植物学研究”。1990年,第二届国际民族生物学大会在昆明召开,讨论的主题是“21世纪民族生物学的挑战”,参加会议的370余位代表分别来自5大洲37个国家。此外,从1990年至2001年期间,就有10多个与民族植物学相关的国际会议和培训班相继在云南、贵州、四川、西藏和新疆举行,不仅促进了中国民族植物学及其相关学科的发展,也确定了中国民族植物学研究在世界的领先地位。[23]为了促进民族植物学在全国范围内的发展,中国民族植物学界已经形成了全国性的学术组织——中国民族植物学协会。从2002年以来,还分别在杭州、西双版纳、南京、乌鲁木齐和北京召开了五届中国民族植物学学术研讨会和亚太地区民族植物学论坛,参会人数均在150~300人之间,起到了很好的学术交流效果。
在中国的民族植物学研究机构中,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民族植物学研究室无疑是最为著名和成果最为丰硕的。在裴盛基先生的带领下,民族植物学研究室采用经典的民族植物学方法,在区域民族植物学、植物类群民族植物学、药用民族植物学3个方面开展了30余项研究课题。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他们开始由经典的民族植物学研究延伸到应用民族植物学研究领域。由于研究课题具有鲜明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因此民族植物学研究室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云南省科学基金、美国福特基金会等纵横向研究项目资助60余项,经费总额达2000万元以上。伴随着项目增多的是学术论文和著作的产出也不断增加,裴盛基与龙春林主编了《应用民族植物学》(云南民族出版社,1998年)、《民族文化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国林业出版社,2008年),与淮虎银合著了《民族植物学》(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7年),许建初主编的《民族植物学与植物资源可持续利用的研究》(云南科技出版社,2000年),还编译了两部民族植物学著作和发表了500多篇相关论文。在进行科研的同时,民族植物学研究室还培养了一大批从事民族植物学研究的专业人才,淮虎银、哈斯巴根等一批在国内有所影响的民族植物学专家皆出自该研究室。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民族植物学研究已经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裴盛基于1988年获得美国东西方中心协会颁发的“杰出会员奖”,1994年获得国际民族植物学会“哈什伯杰奖”,龙春林获2006年度“哈什伯杰奖”等。[24]
此外,中央民族大学生命与环境科学学院目前正在打造“民族植物学”创新研究团队,且已经招收了3届博士研究生,其中不少从事的都是民族植物学方面的研究。江苏省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内蒙古师范大学、扬州大学、云南大学等院校也都有一些专家学者从事民族植物学的研究,近年来出版的代表性作品有:陈重明著《民族植物与文化》(东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陈山、哈斯巴根主编的《蒙古高原民族植物学研究》(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2年),淮虎银著《者米拉祜族药用民族植物学研究》(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05年)等,这些著作的出版都是中国民族植物学研究异军突起的重要表现。
四、结果与讨论
经过近30年的努力,民族生态学在中国已经取得了很大的发展,不仅翻译介绍了美国、苏/俄两种不同传统的民族生态学的基本理论,而且还结合中国的现实进行了一系列的理论探讨与案例研究,为以后的深入研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尤其值得高兴的是,民族植物学在中国民族生态学研究中异军突起,目前已经在国际学界占有一席之地,具备带领整个中国民族生态学走向国际的潜力。当然,由于民族生态学是一个最近20多年才从国外传入国内的新兴的交叉学科,而且还跨越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两大领域,因此它在学科发展上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从学术理论的译介来看,如果从1984年国内开始译介科兹洛夫的《民族生态学研究的主要问题》一文算起,中国学术界对国外民族生态学的译介已经进行了将近30年,但诸如《民族科学研究》、《认知人类学导论》、《民族生态学》等经典著述迄今尚无中文译本,这说明我们在学习、借鉴国外民族生态学理论上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我们连民族生态学基本的文献都解读不了,何谈推动学科的发展?何谈与国际民族生态学界的接轨?因此需要尽快组织人力翻译过来。
从学术研究的协作来看,跨学科的交流在中国民族生态学的发展中仍然不足。以获得了国际认可的中国民族植物学为例,它基本上在植物学类自然科学内部进行,很少有社会科学背景的学者参与相关研究,这与国外形成一个极大的对比。在美、英等国,参与民族植物学研究的学者不仅来自植物学、生态学界,而且不少来自人类学界,他们的参与拓展了民族植物学的研究时空。事实上,由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许多共同话题都体现在生态方面,比如传统生态知识研究,只要我们享有共同学术旨趣的学者们足够虚心,再加上制度上的鼓励,形成跨学科的研究团队还是很有可能的。
从学术规范的坚持来看,中国民族生态学的发展也还存在一些问题:有的学者不读原著,本来是转引的,硬是要注成直引,如康克林的代表作《游耕农业的民族生态学方法》本来刊载于《Transactions of the NewYork Academy of Sciences》,有的学者注成 “In:Trans NY.(ed).Academy of Sciences[C]”,造成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有的学者自说自话,根本不管前人怎么说,也不管国外学者怎么论述这一话题;还有的则根本不在文中透露其参考引用的文献,造成论文的思想似乎是他自己原创的。
虽然上述有些方面是小的瑕疵,但如果不能充分警惕,必然会影响整个学科的学术声誉和健康发展。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支持下,在全体学界同仁的共同努力下,中国的民族生态学一定会乘风破浪,走向更为辉煌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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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velopment of Ethno-ecology in China
Fu Guanghua
In the paper,the author reviewed the history and current situation of ethno-ecology in China,affirmed the results achieved in this discipline since 1980.After that,he pointed out some problems,for example,less translation of foreign academic works,less cross- disciplinary exchange,academic standards to be strengthened,and so on.The good news is that Chinese ethno-botany has had a place in th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circles,so it is possible that ethno-botany bring the whole ethno-ecology to a brighter future.
Ethno-ecology;ethno-botany;China
【作 者】付广华,广西民族问题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南宁,530028
C912.4
A
1004-454X(2011)04-0061-006
*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民族生态学视野下的壮族生态文明建设与环境保护问题研究”(08CMZ011)资助。
〔责任编辑:袁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