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奖离中超还有多远
2011-11-21千里光
文/千里光
我总在想,评茅盾文学奖应该不会像中超联赛那样:牛皮哄哄却驴粪蛋子糊不上墙,球臭不算,还赌球行贿吹黑哨,以至每一只滚进网的皮球,你都不知道背后是否有猫腻,该叫好还是该吐口水。
茅奖应该没一点市井气,书墨馨香,余韵悠长,在当下浮躁的尘世间,它是一朵奇葩,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芙蓉。
评委必定是德高望重的学者、专家,一个个学贯中西,才富八斗,面对他们永远超凡脱俗的微笑,你想不肃然起敬也难。
有条不紊的评选过程也许有点漫长,报纸上隔三差五地公布着或三十进二十,或二十进十的消息,你可以想象评委们聚一起讨论的景象,他们或支颔沉思,或各抒己见,据理力争,他们语调平缓,不紧不慢,或引经据典,或妙语连珠,你为没在现场聆听他们的发言多少有些遗憾,但你会觉得很放心,相信结果总是最公正的。
揭晓获奖名单的一刻让人充满期待,也许远谈不上万众瞩目,甚至生活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茅奖是什么,然而这一刻绝对神圣、庄重,因为它让喜欢文学的人更喜欢,让坚持文学的人更坚持;这一刻人们以文学的名义向优胜者致敬,感谢他们默默耕耘,通过作品,给人以温暖和启迪,让更多的人理解并同情他人的痛苦,也让更多的人学会追求和容忍;这一刻,文学无比崇高,不可逾越——也许奖金远不能和中超相提并论,然而在人们心目中茅奖是一座高耸的丰碑,让人仰望,充满敬意。
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天壤之别:一个高雅、文明,讲究游戏规则;一个粗鄙、野蛮,有章不循,无法无天。
然而,担忧无时不刻地隐埋着,尤其当“羊羔体”成了2010年鲁迅奖得主,人们便觉得原来文学奖也是有点搞笑的,居然漏这么大一个破绽,像是有人故意给单纯的文学青年幽上了一默。
面对人们的忧虑,中国作协锐意改革,将第八届茅奖评奖过程对外公开,同时扩大评委人选并实名投票——可谓改革一小步,民主一大步。目的不言而喻,让大家等得放心。你也许对结果不一定心悦诚服,但必定无可挑剔,因为过程合法透明。
2011年8月20日上午,结果出来了,张炜的《你在高原》等五部长篇榜上有名。与此同时,质疑声也汇聚成口水的汪洋汹涌而来。倒不一定对那几部小说有什么具体不满,而是对“以鼻子投票”颇多疑虑。
但凡编辑时间当久了,都知道有个“臭鸡蛋”论:既然已经嗅出臭味,干吗还非得吃一口?说的是面对堆积如山的来稿,有的只须看一两页就掂出好坏,没必要硬头皮读完。前提是,那头一两页够烂够臭,比如文理不通,比如浅薄、俗不可耐。我想茅奖的入围作品是从全国3000多部发表的长篇中精选出来的,该没有“臭鸡蛋”一说,然而我们的这些评委却确确实实是在以鼻子投票,因为他们根本没时间通读这些作品,更谈不上有任何思索的余地。178部作品,7800万字,75天时间,平均每天得看104万字。偶的神额,哪怕我们的评委全都开了“天眼”,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阅读量啊!好吧,我们再假设所有入围作品,绝大多数是不堪一嗅的“臭鸡蛋”,我们也相信评委们的嗅觉一级,当他们“快刀斩乱麻”从一大堆臭烘烘的书堆里嗅出30部入围作品,或者再进一步从20部作品中嗅出10部作品以后,总该丢开鼻子,好好用心看了吧?但是,在我看来也根本不可能读完,因为这10部作品中单张炜的《你在高原》就有450万字,张炜的小说又并不是那么好读的,难怪《收获》主编程永新说“张炜的《你在高原》要得奖就滑稽了,因为全中国看过这部400多万字书的只有一个人——责编。”后来有人梗着脖子声称有十几个评委通读过了,就算他们通读并读懂了,然而《你在高原》却得到58票(评委共61人),那也只能说明,绝大多数评委是在拿鼻子投票。评委雷达认为不能机械地理解阅读,“阅读可以是精读、细读、浏览,不一定非得一字一字阅读。”我承认他这话有道理,但那只适合平时阅读,当你今天坐上评委这位子的时候,面对着这几部千里挑一的作品,你能马马虎虎,只是用鼻子嗅一下,就气定神闲地投票了吗?
忽然由茅盾奖想到了茅盾,如果茅公还活着,他来当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评委;还有被誉为台湾文学的“守护天使”齐邦媛老太太,如果她也在61个评委中。他们会怎么行使自己的评委职权呢?不难想象,他们必定会认真阅读作品中的每一个字,在字缝间圈圈点点,看到激动处或哽咽,或忍不住击节叫好,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让感同身受的心慢慢平伏……是的,他们那才叫用心,用心感受,感受作者的心声,感受作品中的每一个闪亮点,用心写下自己的意见,然后庄重地投下神圣的一票。对于来不及细读的作品,他们绝不会滥竽充数,没读也冒充读了。
文学需要敬畏和虔诚,没有敬畏,就会漠视游戏规则;没有虔诚,就会敷衍塞责,拿鼻子投票。如果这样,茅奖离中超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