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上烟作品

我并没有想写海一样的男人

每次见到海,感觉都是不同的

这意味着

我对海的爱不断增加

最先爱上的是海的浩瀚，海的气息和

潮起潮落之间的从容

现在，我又爱上了海的骨头以及

波涛深处闪烁的渔火

很多次我透过海，发现生活的锈迹

生活就如

一条搁浅的大鱼，眼神空空

写着写着，我就写到了海一样的男人

海一样的胸襟，海一样的钢与柔

写着写着，海面就摇晃起来

事实上，我并没有想写海一样的男人

可我总是忘不掉那暗夜里的风声

一朵豌豆花，因他，微微颤抖

今天就陪你坐坐吧

今天，我什么事也不做

就陪你坐坐吧

我从没跟你说，我心跳得像只小兔子

也没说，你有多么好

只有你不停地说这说那，像个委屈的孩子

为一个人忧伤绝望

天空越来越矮了

我们活得总是那么艰辛

幸福像玉兰花儿

都开在了别人家窗下

亲爱的，今天我什么事也不做

就陪你坐坐吧

旧短裙已经开出细碎的花瓣

我该怎样描述这片海……

一些美好的事物正在生成

这片海当然不是之前那片海——

它无味，且波澜不惊

长久地湮没一枚落日

对于这片海

现在，我有着异常好的脾气

不但喜欢它生动的浪

甚至，允许它弄出更大的动静

衣橱里那条灰色的旧短裙

昨夜已经开出细碎的花瓣

这片起伏的海

让我活得多么不像自己

我爱了

我爱了。不要猜测

我痛痛快快地承认：我爱了

我的情欲和忧伤一样饱满

我不期望谁的回声

我就是要告诉世界：我爱了

喇叭花爬上我的耳朵：

“嘘，小点声……”

可我想声音更大，说得更多

我多想做一个完整的人

我打算脱下虚伪的衬衫

没什么了不起，顶多是

几粒盐淹死了瘦瘦的小鱼

顶多，石头在我眼里更多一些

风经过的时候

风经过的时候，野百合的味道又重了几克

月色很自然开到床前

它开得那么好，好得没有一点声音

这些干净的，柔软的，芳香的，绵延不绝的

像一座熟透了的果园

我坐在地板上守着它们，仿佛有好多苹果

就要掉下来

我们的苹果仍有半篮子

飞机不是飞机，我幻想

如果自己是一座机场……

暮色来临，很多东西不再起伏

此刻，除了拐弯

海岛上空的云朵是潮湿的

其中一朵，也是潮湿的

风沉默，海沉默

比海更沉默的，是滨海路的夏天

怔怔站在一首墨迹未干的诗前

不想后退，也不敢抒情

说些什么呢

说我们只剩下半篮子爱情，还是说

我们的苹果仍有半篮子呢

雨点很快就老了

雨点敲打着车窗，越来越重

空旷的高速公路上，除了路灯

没有什么可看

可那么多的路灯，只照亮路面

一个人的旅途，像受过伤

这些新鲜的雨点落下来，很快

就老了，老得让人感觉

时过境迁

在杯子里加一勺月光

月光什么也不是，牛奶，面包，爱情

都不是。它甚至不如一杯酒

我穿什么颜色的裙子，与它没有任何关联

月光就是月光

可今晚的月光挺好的，我有点醉

它们一朵一朵的，不知怎么

就飞起来，一直把我的眼睛带到远处的一张椅子上

一个似曾相识的人，正独饮杯中的苦涩

慢慢我就睡着了，我梦见自己在他的杯子里

加了一勺月光

我是多么惊讶，这和他轻轻唤我时

我就长出了一对迷人的小翅膀

并无两样

该来的总要来

真的该去看看海了。水，要凉了

临近立秋

大海空了，连一只鸟儿的影子都没有

一朵花的喘息，是有限的

那翩飞的蝴蝶，它的速度，显然是

慢了，又慢了

该来的总要来。潮水，烈焰

毒蛇，以及骚动不安的夜晚

时光越来越沉静了

它剥落的碎片，像碎玻璃

扎进了我的生活

红灯的路口，一只黑猫

猝然穿过马路

我并没有看见死亡的灰

一辆卡车穿城而过

它一定在运送一些秘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