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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作品

2011-11-20吉尔

诗选刊 2011年7期
关键词:荨麻星星点点煤油灯

荨麻草

那个把荨麻地写成家园的人

一定是把自己和荨麻放在一起的人

他和它们

一起涌进城市,偶尔

伸出试探的蛰毛

谁会在意一片蝎子草的命运

活着,或者死去

那时,风刮得不大不小

他坐在半坡上,望着荨麻地出神

就像他在用荨麻草的锯齿割下一小片时光

现在,我在我的阳台种着荨麻

就像是种下一种愿望

种下那些时光里的年轻

和一个个没有屈服过的命运

十 年

其实,这是一个痛苦的词

像一场童年的哭泣。更像是生活的抛弃

我说到它

风在五月的浓荫下颤抖

把一个诗人的苦难

全部遮盖。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有人在黑暗里,紧紧握住

一丝光线

十年,从物质的匮乏

坠入精神的苦难

当我的身体装满风寒

身后长满杂草。我是一个笨拙的

裁缝。一直补着一件长衫

春·麦田

春天越来越温暖 远方的布谷

把麦田送到城里

它们蹲在墙角 默默

开花 星星点点一大片

在风里点头 在雨里垂首

它们被压制在墙角

我站在阳台就能看见 乡下的春天

麦花星星点点

就能看见 二哥 在田里除草

他的腰板被风吹成弯曲 他的额头

也被麦穗划出纵横

我站在阳台就能看见 墙角的麦子

长上了墙头

它们一个个朝我招手

一个劲地朝我呼唤

像是要从我身体里 喊出家乡的名字

和那些名字里的春天

病理实验室

在盛满福尔马林的箱子里

你的嘴巴微微地张着

像没有来得及吐出最后一个音节

在另一些密封的箱子里,躺着你的同伴

女人,孩子,或者老人

把你放在一张简陋的手术床上的时候

教授说,你是个罪犯

但我没在你身体上找到弹孔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时候

你一动不动。冰凉的身体,失去了愤怒

和暴力的知觉。作为罪犯的血液

也早已枯竭

我们落泪,但那不是为你

在这里,除了福尔马林能夺取我们的眼泪

悲悯也穿着实验室的衣服。而你

是个已经被枪毙的犯人

虽然这样

肢解一个并不情愿被肢解的身体

我还是如此地

不安和自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你不再是一个罪犯

煤油灯

谁会在意老得掉渣的煤油灯

现在,一盏盏火星

隐居在生活的深处。我几乎忘记

飞蛾投下的阴影

我们被煤油灯熏过的眼睛

从那里望过去。有一些人再也没有回来

我们被煤油灯熏过的眼睛,也要

看着我们的孩子

和一束束绚丽多彩的光。那么多

幸福的清晨

而他们并不知道

有一种冒烟的灯

叫做煤油灯。而他们并不知道

有一个年代

——叫做饥馑

他们更不知道

我为什么喜欢这样的词

譬如:谷穗、麦田、粮仓……,和丰收。

身 世

我所有的身世 都没有名气

就像

移植到城市的一株野葵花

根须 留在乡下的土里

这种连接

你看不到 却是血脉

更像是

一个民间写作者

把自己放到亲人里

你不说 谁也不知道

走到哪里 都没有

放弃 一座城市住进了目光里

眼睛 还是容不下沙子

我渐渐明白

我的身世 就像是一张白纸

把空白留了下来

石 榴

窗外

运送石榴的三轮车 嘟嘟地冒着黑烟

在他沾满泥垢的皮大衣后面

那些红光闪耀的石榴

掰开 就有鲜红的血流出

这些刚刚被采摘的石榴

在城市的街道上奔跑

它们被分散在小巷

被讨价还价 谁掰开

谁就看见鲜红的血流出

那么多的人 从格窗里涌出

布满 刚刚还潮湿

冷清的迎宾路 很快

我们也要隐居在那些颜色的深处

命 运

一整夜,都有人在那里踱步

一整夜,都有人在那里诅咒

一个掉进内心陷阱的人

一整夜都在那里顿足、捶胸、砸墙

这个疯了十多年的人

傍晚,我看到他的时候

和清晨

我看到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深蓝色的旧制服。少着中间的纽扣)

一整夜,他没有被冻僵

一整夜,那些

足足淹死过他一百次的旧事

又把他淹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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